14 回避一下

第14章 回避一下

最後還是陶宛先說的話。

“對、對不起,吵到你了嗎?”

陶宛氣還有些不順,停下來後氣血上湧,為她一貫蒼白的臉頰增添了幾分血色,看上去更鮮活生動。

“沒有。”

司延出神地看着面前的人,她的聲帶此時有點緊,說出來的話音調也比平時高。

“我這邊馬上就結束了,你先回去睡覺吧。”陶宛走到一邊,拿起角落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她穿的衣服很貼身,俯身的時候腰看上去薄薄一片。

“嗯。”司延目不轉睛地看着陶宛的每一個動作,點點頭。

這個時候是不是該說些什麽呢。

“晚安。”

不管其他人信不信,這已經是司延深思熟慮後想出的答案了。

陶宛難得地向司延笑了一下:

“嗯,你也晚安。”

*

這個晚上,司延做了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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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她是失意的窮書生,落榜後一個人失魂落魄地回鄉。

路上撿到了一個橘毛少女,膚如凝脂,腕結霜雪,身上的衣服精致華美,一看就非尋常人家的兒女。

橘毛少女失了憶,醒來後非要跟司延這個窮書生走。

司延問她為什麽,夢裏的陶宛說因為司延長得好看。

兩人就這麽在山腳下定了居,過上了平淡幸福的生活。

——個鬼啊。

橘毛少女是麻煩精,三天兩頭就要挑司延的刺,嫌棄這嫌棄那,嫌棄天嫌棄地。特別膽小,怕貓怕黑還怕水。

司延為了讓她有更多人可以煩,發奮圖強考取了功名,住進了京城裏的大宅子,給陶宛配了十個貼身丫鬟。

陶宛對新家特別滿意,東摸摸西摸摸,還誇司延當初自己沒錯看人。

正當司延感覺自己能松口氣的時候,天上突然來了一道強烈的吸引力,把陶宛吸了上去。

空中出現了一塊天幕,上面站着幾個穿着白衣的神仙,發着光,俱是面目模糊。

原來陶宛原是王母娘娘坐下的一個小仙,下凡專門幫助有緣人修成正果,如今司延功名已成,陶宛必須回去。

司延:……

司延:“她根本沒幫我!我要差評,讓她回來!”

夢的最後是陶宛換回了兩人初見時的衣服,仙袂飄飄地飛走了,任由司延如何去夠去抓都沒用。

“陶宛——”

司延猛地從夢中驚醒,時間還早,屏幕上顯示的是5點半。

今天是陰天,窗外的街景在晝夜交替間顯出一種奇異的淡藍色。

她躺回去,本想再睡一覺,可一閉眼就是夢裏陶宛飛走的樣子,頭疼得厲害。

左右是睡不回去了,司延換好衣服起床,她沒心思去梳頭發,單穿着一件天藍色的條紋襯衫枯坐在沙發上。

什麽也不幹,就靜靜地看着陶宛房間的門。

不知道過了多久,陶宛房門後面傳來了動靜,五分鐘後,頭發爆炸地跟鳥窩似的陶宛起床了,睡眼朦胧,一出門就看到了沙發上的司延。

司延側對着光而坐,皮膚在晨光中透着幾分玉的質感,看上去冷冷的。

她沒戴眼鏡,薄薄的眼皮耷拉着,目光對焦在虛空中的一點。

像是在看陶宛,又像是在看別的人。

頭發也沒梳,幾縷碎發遮在了眼前,周身彌漫着一種名為“疲憊”的氛圍,莫名有幾分脆弱。

我天,變态啊。

陶宛遲疑地開口:“司延,你幾點起的?”

聽到陶宛的聲音,司延瞳孔動了一下,緊接着就仿佛被注入了靈魂的木偶一般,突然有了生氣。

“剛剛。”

陶宛扁扁嘴,毫不客氣地白了司延一眼,這人又把她當傻子了。

“随你吧,我練一下早功。”

說完,陶宛進了洗手間,稍微收拾一下就又一頭鑽進舞室了。

陶宛不過在司延面前晃了一圈,就成功驅散了司延心頭萦繞着的恐慌和焦慮。

她回房間洗漱完,解鎖平板打開了一本手寫掃描的菜譜,轉去廚房研究早飯了。

剛過7點鐘,陶宛準時從房間裏出來,一邊走路一邊張嘴小口喘着氣,臉蛋紅撲撲的,手心很熱,指腹的那塊皮膚被蒸成了帶着肉感的粉。

今天早上吃的是玉米蔬果烙配一個水煮蛋和一小杯酸奶。

玉米蔬果烙是陶宛小學時候最喜歡吃的早餐。

司延如果前一天晚上在陶宛家裏睡,第二天吃的往往就是玉米蔬果烙。

時隔多年再在餐桌上看到,陶宛整個人說不出來的驚訝:

“你怎麽搞到這個菜譜的?”

司延默默把平板給鎖屏了,屏幕上的菜譜瞬間黑了下去。

她轉身拿起小鍋,把鍋裏煎得最完美的一個烙堆到了陶宛的盤子裏,說:

“沒菜譜,吃了這麽多年看也看會了。”

陶宛原先心裏的感動一下子就變成了無語,眯着眼去看司延,吐槽:

“對對對,你最聰明了。”

不過司延這句話确實沒錯,兩人認識多久,司延就在陶宛家蹭飯蹭了多久,從4歲到兩人高一徹底決裂的16歲。

滿打滿算也有12年了,會燒點家裏的菜也挺正常的。

等等,12年!

陶宛被自己計算出來的數字給震驚住了,她今年才不過20,卻和司延相處了12年,比她生命的一半都要多。

司延見陶宛頓住了,還以為是玉米烙味道不一樣,她坐下來自己吃了一口,問:

“怎麽了,和以前不一樣嗎?”

陶宛低頭也咬了一口金黃的玉米烙。

不,和之前一模一樣。

這就是問題所在,玉米烙一樣,但是兩個人的關系早已不一樣了。

“我吃飽了。”陶宛只吃了一口就起身了,她依舊拜托司延幫她把剩下的給包了起來,接過飯盒的時候還不忘道謝:

“謝謝你。”

說完,就轉頭離開了公寓。

司延看着陶宛離去的背影,恨不得陶宛再來挑她的刺,也好過這樣離開。

*

陶宛中飯還是和許臨川吃的二餐,不過這次兩人餐桌上多了一道菜,正是司延早上做的玉米蔬果烙。

“好吃!陶宛你哪裏買的?”許臨川一口玉米烙一口草,苦中做樂竟然也吃得挺開心的。

“家裏之前的阿姨做的。”

這話也沒錯,司延做的和阿姨做的一樣,所以也能算得上是阿姨做的。

“不知道咱阿姨會不會做中飯,要中飯也有這個水平,誰要* 來吃這特供啊。”許臨川的想象倒是很美好。

陶宛托着臉思考了一下:“她應該不會。”

再怎麽說司延也是學生,早飯做做還行,怎麽能做早午飯呢?

而且就算是司延會做,陶宛也不敢吃。

俗話說得好,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

要是吃了司延做的飯,以後還怎麽罵司延啊!

不好不好。

*

周一下午一點鐘,北校區小劇場。

許臨川本來以為她和陶宛來的算早的了,結果沒想到小劇場裏已經擠滿了人,烏泱泱一片各個盤靓條順,都是古典舞專業的。

入口一個眼熟的老師正在發放號碼貼,貼在衣服上,叫到號了直接上臺就行了。許臨川是52,陶宛是53。

面試是在臺上進行的,本專業幾個老師坐在下面,叫到的學生在臺上跳。

其他學生不能走到觀衆席上幹擾臺上的人,想看也只能從後臺側面去看。

許臨川準備的是群舞裏的一段,她這些天和陶宛練的都是這段,算是已經徹底吃透了,一舞下來動作幹淨流暢,情緒的肢體傳遞也很到位。

“好,時間到。”

老師不能直接在現場說帶評價意味的話,許臨川環視了一周各個老師臉上的表情,心下已經有了判斷。

“Yes!”許臨川面上帶笑,和陶宛擊了個掌,說:“加油!”

“下一個,53號。”

陶宛深吸一口氣,走到了聚光燈下。

“各位老師好,我是53號,面試的是劇中小望舒一角。”

說完,陶宛跳起了她昨晚在家裏過了四遍的那支舞。

聞華芝放下了手中的計分板,擡頭看着臺上的陶宛,眼裏滿是欣賞。

和任何臺前行業一樣,舞蹈這個行業也是殘酷的。

有的人只是站在那邊就已經和別人拉開了差距,很多人還在門外摸索的時候,她已經一直腳踏進了門內。

但是這種表面上的天賦只能決定一個人的起跑線,最後能跑多遠卻是由個人的努力和毅力來決定的。

臺上,陶宛已經做到了收尾的動作,一記“探海”,結束了小望舒第一幕的第二支舞。

這舞動作的難度都不高,“探海”“劃叉”“左擰扶地”等都是古典舞裏面的基本動作,把動作做好做漂亮只是第一步,更難的點在演繹情緒上。

你要如何讓觀衆從你的肢體動作中看出背後的感情,同樣的招手,傳達出的情緒是開心?還是悲傷?

大家常說人的眼睛會說話,優秀的舞者要做到全身都會說話。

陶宛微微鞠躬,一張白淨的小臉在燈光下閃着光。

聞華芝本想給她鼓鼓掌,手剛擡起就被一旁的老師及時按了下去。

無奈之下,聞華芝只能給陶宛一個堅定的眼神。

下了場,許臨川激動地不行,拉着陶宛的手上蹿下跳的:“陶宛,你太厲害了!我人都看呆了!”

兩人一面往外面走,一面聊天。

路上還遇到了幾個剛才一起在後臺看陶宛面試的同學,上前預祝陶宛成功,陶宛笑着一一回應了過去。

許臨川想起了陶宛承諾的請吃飯,忙道:“我都想好我要吃什麽了!我要吃火鍋!”

陶宛也感覺自己表現得還不錯,圓圓的眼睛此時笑成了月牙形:“好啊,還是來我家吃嗎?上次的火鍋底料我家裏還有。”

*

晚上9點半。

陶宛依舊很霸道地一個人霸占了整條沙發,司延坐在藤椅上,拿着平板在翻看老師給的pdf。

突然,陶宛說話了:“司延,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陶宛板着一張臉,表情極為嚴肅認真,司延放下了手裏的平板,擡頭看着她,看到陶宛臉上的表情時驚了一下,心裏不禁浮起一絲荒謬的猜想,她咽了咽口水,開口:

“我在聽,你說吧。”

陶宛盯着司延的眼睛,深吸一口氣:“我明天要帶朋友來玩。”

司延心頭一跳,面上依舊很平靜,她點了點頭:“可以啊,我沒意見。”

陶宛失去了耐心,她直起了身子,眉頭微皺:“不行,你不能在家,你要回避一下。”

聞言,司延的手一抖,平板差點掉在了地上,好在她反應快,及時救了回來。

她低着頭亂劃了幾下屏幕上的pdf,撩起眼皮去看陶宛的反應,狀似無意地追問:

“為什麽要回避,你談戀愛了嗎,陶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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