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錨點

第78章 錨點

一場澡硬生生洗了将近兩個小時, 司延先套上衣服出去,從自己的衣櫃裏找出件純白的短袖和黑的短褲又進了浴室,遞給陶宛。

陶宛換上衣服直接重新鑽進了被窩,司延跟着躺進來, 側身環住了陶宛的腰, 把頭埋在頸窩的位置, 深吸一口氣。

同樣的沐浴露香味, 同樣的洗衣液香味, 花香和果香揉雜在一起, 還攙着些從浴室裏帶出來的暖香。

司延支着頭,靜靜看着陶宛溫軟乖巧的臉龐,視線往下移, 又聚焦在對方身上自己的那件衣服上, 白短袖, 白皮膚,軟的布料貼着軟的皮膚,領口有些大, 耷拉下來, 形成些細小的空隙。

陶宛渾身還有些酥軟, 懶懶地躺在被窩裏, 眼睛半阖着, 看上去很困, 整個人從骨子裏透出些餍足的感覺,酥酥的, 一舉一動都像是帶着小鈎子。

正當司延以為陶宛要睡着了的時候, 對方的眼睫高速顫動了幾下,又突然睜開眼睛, 含笑看着司延。

伸出手,撓了撓司延的脖子。

“怎麽一直看我,被我迷住了嗎?”

陶宛笑得眼睛彎彎的,時間還早,房間的燈沒關,過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小塊陰影,陶宛一擡眼,那陰影就消失了,露出下面剔透的兩個眼珠子。

司延望過去,能清晰地從中分辨出自己的身影。

司延點點頭,人重新躺下來,翻個身,抱住了陶宛,“嗯。”

“被你迷住了。”

陶宛知道,司延又感動了。

她一感動,聲音就會變得很輕,帶着過分的珍視和小心翼翼,像是在對待一個夢境,任何聲響都會破壞當前的美好。

陶宛沒說話,擡起手,悄悄把司延的頭發往旁邊捋了點,手臂也搭了司延的胳膊,坐實了這個現實。

這是她們再平常不過的一天。

過了很久,司延突然開口,看着陶宛的眼睛說:

“陶宛,你實現了我的夢想?”

“什麽夢想?”陶宛是真的有些好奇。

她并不是會過分思考的人,也從未和司延聊過這些,夢想于她,以前是能好好和家人過一輩子,現在也沒多大改變,只是司延從朋友變成了愛人。

“你。”司延開口。

這是一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陶宛“哼”了一聲,背對着司延,“那我的夢想還是你呢。”

“是真的。”司延思考了一下,在心中組織着合适的語言。

過了幾秒鐘,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握住了陶宛的肩膀,又把她輕輕掰了回去,正對着司延。

司延沒戴眼鏡,曾經的陶宛感覺這張臉攻擊力太強,沒表情是看上去冷又薄情,并不太想面對。

現在陶宛卻有了完全不同的想法,她感覺司延的眼睛好看,鼻子也好看,冷淡的外表下蘊藏着熾熱的情感。

“好吧,你說。”陶宛調整了一下姿勢,把被子好好地掖着,只露出一個毛絨絨的頭,全神貫注地看着司延的眼睛。

“因為,其它東西對我來說,都是努力可以得到的,不管是成績還是事業,我能想到100%絕對成功的方法,”司延眨了眨眼睛,眼底閃過一絲遲疑,“但是陶宛,你是不能确定的,充滿了變數。在你面前,我總是下意識懷疑自己,總是控制不住準備太多。”

而實際上,陶宛是再簡單不過的人,司延自己的思緒把簡單的愛變得萬分複雜,在她要走到死胡同的時候,陶宛又出現了,把紛繁的線重新理順。

“一條路走過來有很多可能性,我很感激我們能認識,就算是中間有彎路,這也是我珍視的。”

陶宛擡頭看着司延,一股暖流充滿了她的心髒,她再次感覺周邊的時間又慢了下來。

陶宛很少有那種“想要銘記住這個瞬間”的想法。

可愛上司延後,她也有了自己忘不了的畫面,一個是煙花下兩人的那個吻,還有就是今天。

司延:“你知道嗎?我不再去想之前的事情了,因為你讓現在有了意義。”

司延其實還有很多話沒說,但是有的事情點到即止即可,她重新躺回去,緊緊地抱住了身邊的人。

漸漸的,司延感到自己的手臂一涼,再看,陶宛小聲啜泣着,淚水沿着臉頰落下,滴在司延的手臂上。

“都怪你,”陶宛咳了兩聲,尾音拉得長長的,“你把我弄哭了。”

司延起身,抽了兩張紙,幫陶宛擦眼淚,擦完後,眼眶更紅了,擡眼看着司延,眼神濕漉漉的。明明沒有雨,陶宛卻像是被雨打濕了一樣可憐。

“我愛你。”陶宛開口,之後接了個嗝。

最為簡單的三個字,此刻卻有了更深的含義。

“我也愛你。”

*

翌日清晨。

“司延——幾點了?”

陶宛從床上醒來,下意識撈身邊的人,卻落了個空,她迷迷糊糊爬起來,打開手機,屏幕上顯示已經9點鐘。

完蛋了!已經過了早飯的點!

陶宛匆匆忙忙下床,耷拉着拖鞋往陽臺的方向走。

陶宛醒的時候房間裏沒人,這有些反常,一般情況下陶宛醒的比司延早,很少有早上見不到對方的情況。

可時間上的緊迫容不得陶宛再三思考,恰巧她下床的時候門後傳來了一聲清脆的開門聲,想着應該是司延,陶宛頭也沒回,直接高聲喊道:

“司延!我先回去了,我媽絕對知道了!”

“走哪回?”不是司延的聲音,陶宛沒聽出來。

“走陽臺啊,笨!”

陶宛大力推開陽臺門,剛邁出一步,腳步突然停住了。頭皮發麻,跟個老舊生鏽的機器似的,一頓一頓轉過了身體。

寧言文穿着件白色的襯衫,長發紮起,冷冷地看着陶宛。

“早飯吃了嗎?”她問。

陶宛弱弱舉起手,揮了揮,“早上好啊,媽咪。”

“這個到底有多危險,陶宛,清明的時候我是不是和你說過了?”

陶莊靜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她站着,身上連睡衣都還沒換下來,指着沙發上并排坐着的兩個小的教訓。

“我錯了嘛。”陶宛低着頭,偷偷看了眼旁邊的司延,司延身上也還穿着睡衣,她其實沒比陶宛早醒多早。

當時她本來是想再抱着陶宛睡一會的,一翻身,就看到房間門開了,門縫裏擠着三個人的身影。

司平春站在門前,臉上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她身後,陶莊靜和寧言文兩人站着,都穿着衣服,臉上的表情很疲憊。

“你要去司延家怎麽不和我們說一聲?我知道你要去找小司,但是夜不歸宿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陶莊靜還在氣頭上,她昨天晚上還特地上樓看過了,見陶宛房間燈關了被子還突起一塊就以為女兒睡了。要不是早上寧言文去房間叫起床,她還不知道陶宛昨天壓根沒在自己房間睡。

要是說一聲,那也沒什麽,畢竟都是大人了,但是——

“你下次能不能走門!再近,那也還有将近半米的空隙呢。”

“對不起,媽媽,我以後再也不翻陽臺了。”陶宛認真道歉,臉上的表情很誠懇。

司延在陶宛起床前已經挨了半個小時罵了,見狀也配合地低下了頭,一副深刻反思的樣子。

司平春僵硬地站在後面,她一向不太擅長應對鄰裏的事情,搬過來這麽久,和隔壁兩人最親密的關系也不過是對方來接陶宛回家的時候寒暄的那兩句。

如今,在自己家裏,兩個小孩一起被隔壁的家長訓,司平春驟然有了魔幻的感覺。

這個時候,是不是也要象征性講點什麽?

“你們吃早飯了嗎?”司平春問。

司延:“沒有。”

陶宛也搖搖頭,“沒有。”

陶宛最會賣乖,她可憐兮兮地擡起頭,看着陶莊靜,小聲道:“餓了,肚子有點痛。”

司延立馬緊張地看着她,轉過頭,也看向陶莊靜。

“行了行了,吃飯去吧。”陶莊靜捏了捏眉心,放她們走了。

陶宛和司延相識一笑,俱是松了口氣,兩人又上樓換衣服,陶宛昨天翻過來的時候穿的就是睡衣,在樓下挨訓的時候穿的也是睡衣。

司延從衣櫃裏挑出套她自己的衣服,遞給陶宛。

“你穿我的。”

陶宛低頭,扯着手裏款式簡單顏色冷調的衣服,有些新奇,在自己身上比劃。

“我還沒穿過你的衣服呢。”

“你穿過。”司延一本正經地說。

好多次。在夢裏。

陶宛還以為對方說的是外套,點點頭,“那确實,你就喜歡把外套脫給我。”

司延也沒想到陶宛自己圓上,見陶宛已經開始捋衣服,主動擡腳往外走。

“那你先換——”

聲音戛然而止。

陶宛已經把上衣脫掉了,上午的陽光傾瀉而入,把她身體上的每一條曲線都照得明亮,司延一眼掃過去,莫名紅了臉。

陶宛卻沒注意到司延的異常,背對着女友,又脫下了褲子。兩條腿直而長,躺着的時候肉是軟的,站立的時候又能看到大腿上的肌肉線條。再加上展演後練習強度下來了,陶宛腿上沒再受傷,入目都是白的一片。

司延扔給陶宛的是一條黑色的西裝褲,陶宛彎下腰,撅着屁股把腿塞了進去,褲腰經過一團凸起時滞了一下。陶宛再用力,才提上去,又低着頭把扣子扣上。

“腰大了。”她擡頭,拉着褲腰和司延說。

司延看過去,大了小半圈,可以塞下一個拳頭

“還有點長。”陶宛抖了抖褲腳,因着兩人身高相仿,這褲子也沒長到哪去。陶宛重新站直,褲腿就耷拉下來,蓋在她的腳背上。

“我去給你拿腰帶。”

司延果斷轉身,聲音有點緊。

“好哦。”陶宛一口答應下來,坐在司延的床上。

過了好幾分鐘,司延回來了,額發還往下滴着水,視線飄忽不定的。

陶宛接過腰帶,邊系,還有些納悶。

“司延,你洗臉了?”

“……沒有。”

*

有了早上這事,兩人足足有一個小時沒膩在一起,陶宛悶悶不樂地吃着早飯,人都坐不住。

大概十點鐘的時候,陶宛在樓下沙發上重溫粉色小豬,陶莊靜走過來,突然拍了拍她肩膀,說有親戚要過來吃飯。

代詞是“親戚”,那就說明不是寧明珠也不是陶深,是其她讨厭鬼,陶宛臉拉下來了,悻悻道:

“知道了。”

陶莊靜想了想,又問陶宛:“司延要一起來嗎?”

陶宛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真的嗎?司延可以來嗎?”

“你們不是在一起了嗎?吃個飯而已,我剛看她媽媽又出去了,不叫過來也是自己吃中飯。”

“那我現在叫她!”

陶宛立馬起身,跑着出了家門,到了隔壁的門前,還沒來得及敲門,門從裏面開了,她擡頭,正好和司平春的視線對上。

“平、平春阿姨。”

“陶宛,”司平春點點頭,“來找司延的?”

“嗯。”陶宛乖巧應道。

司平春側身,給陶宛讓出來了一條通道,她扶着門,指了指二樓,“司延在書房,門應該沒鎖。”

陶宛低着頭,還不太适應單獨和司平春相處,話都變少了。

“好的。”

陶宛人都走進去了,司平春又突然叫住了她。

“陶宛。”

陶宛腳步一滞,緩緩轉過了身體,“嗯?”

“有、有什麽事情嗎?”

“我很看好你和司延。”

“……加油。”

司平春扔下這兩句話,走了,人很快消失在陶宛的視線裏。

“好奇怪。”

陶宛默默想着,“和以前的司延一樣奇怪。”

*

推開書房的門,司延還在裏面研究文件,鏡片上折射出電腦屏幕的藍光,襯衫的袖口往上挽了兩圈,看上去有種精英的冰冷幹,美得生人勿近。

陶宛故意沒出聲打擾,人站在門口,看着工作中的司延。

直到三分鐘後,結束完面前這份資料,司延才把思緒從電腦上抽離,活動活動筋骨,她閉上眼睛揉了一下眼角,再睜眼,陶宛放大了的五官驟然出現在面前。

陶宛湊過來,目不轉睛地看着司延,幾秒後,驚訝道:“司延,你鼻子兩邊有印子。”

“陶宛!”

司延單手把眼睛戴回去,頭仰着,“你怎麽來了。”

“我來叫你去我家吃飯。”

“中飯?”司延看了眼手機,現在才10點20分。

“中飯啊。”陶宛倚坐在書桌上,伸出手,摘下司延的眼睛,山根兩邊鼻托的位置,果然留下了兩個淺淺的印子。

“你這裏,有印子了。”

陶宛揉上去,把司延的眼角那塊皮扯得長長的,看上去有點滑稽。

司延推開陶宛的手,把眼鏡帶了回來,無奈地笑笑,“戴眼鏡是這樣子的。”

“累嗎?”陶宛突然問,她轉頭,臉上的小絨毛在書房燈光和陽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見。

司延垂眸,“有點吧。”

現在還不算累,等進了公司只會更累。

“一開始都是這樣的。”司延起身,把陶宛從書桌上抱了下來,“等習慣了就好了。”

“累了應該要去睡覺。”陶宛重新回到地面,認真說。

司延笑了一聲,她想起之前陶宛排練的時候,也是每天練到後半夜,那個時候她也這樣勸陶宛去睡覺。

陶宛當時是怎麽回她的來着?

“你給我抱抱就好了。”司延仿照着記憶中陶宛的回答,開口。

陶宛卻好像早就忘記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瞪圓了眼睛,往後退了一步。

“不行的啊!你抱我,我們都不用睡覺了。”

司延:……

*

最後司延還是跟着來了陶宛的家,進門,先給一樓的陶莊靜和寧言文都打了聲招呼。

“陶姨好,寧姨好。”

然後收獲了一冷一熱兩個回應。

親戚還沒來呢,中飯至少也要等半個小時。

陶宛拆了雙新拖鞋遞給司延,她本意是帶司延回房間繼續膩歪,可司延卻好像并不這麽想,目光瞟及餐廳桌子上放着的食材,主動走過去,問了阿姨中午要燒哪幾個菜。

阿姨笑眯眯地出來,報了幾個菜名。

阿姨話剛說完,陶宛就看到司延嘴角出現了一抹笑。

緊接着,又聽見了司延的聲音,“這菜我也會,我幫着做幾個吧。”

陶莊靜突然站起來了。

寧言文放下了嘴邊的水杯。

“你會做飯?”兩人的聲音一起響起。

陶宛一家子人會做的菜都湊不出一桌。

看着面前兩位未來家長臉上的驚訝表情,一股難以言喻的成就感漸漸充滿了司延的全身。

這一秒,爽感僅次于親眼看陶宛第一次吃自己做的早飯。

“是的,會一點。”司延偏過頭,尾音都藏不住笑。

“那小寶……”陶莊靜又看了眼旁邊的陶宛。

以前那股該死的挫敗感又出現了,不過司延已經是她女朋友,那司延會做飯,四舍五入也算自己會做飯。

陶宛撩了一下耳邊的碎發,謙虛道:“一點點啦,一點點。”

倒是絲毫不提自己吃沒熟的四季豆食物中毒進醫院的事情。

陶宛這句話,成功把自己也送進了廚房。

開弓沒有回頭箭,陶宛現在是知道牛皮不能随便亂吹了,她人站在料理臺上,幾乎一個人包攬了所有的洗菜任務。司延站在她旁邊,時不時從陶宛洗的一堆菜中挑出一兩個還帶着泥的重洗。

洗完菜,就開始削皮,司延在旁邊切菜。

削完皮,就收拾桌子,司延在旁邊熬湯。

所有沒技術含量的都幹完了,陶宛又回到了廚房,站在菜板前,開始剝蒜。

“陶宛,你好勤快啊。”司延故意湊到陶宛身邊,看陶宛明明沒幹什麽卻把自己忙到腳不沾地。

陶宛轉頭,她拿着剛剝出來的蒜,惡狠狠道:“你再說,我就把這個塞你嘴裏。”

司延無所謂地笑笑,壓低了聲音說:“那我親你。”

陶宛“轟”的一下炸了,司延笑得直不起腰,懶散地撐在陶宛的肩膀上。

陶宛錘她,她反而笑得更加厲害,眼淚都笑出來了。

客廳裏的兩個家長密切關注着廚房的情況,陶莊靜轉過了頭,感慨道:

“小寶挺開心的,真好。”

“嗯。”寧言文點點頭。

不管多少言語和誓言,都比不上親眼所見的互動。

*

第一道菜炒好,被端上餐桌的同時,大門的門鈴響了,寧言文上前開了門,伸手接過來人遞過來的酒,随手放在一旁。

陶宛聞聲走過去,看清來人的時候臉上的笑已經少了一大半,拘謹地點了點頭,“小姨。”

被陶宛稱作“小姨”的是寧清慧,寧言文的表妹。

陶宛最無感的長輩,沒有之一。

為什麽不直接說“讨厭”呢?因為陶宛自認還算是一個有禮貌的後輩。

寧清慧身邊還跟着她的女兒,名叫寧新苗,比陶宛小兩歲,今年還在讀高三。

“表姐。”寧新苗笑着,甜甜叫了一聲。

陶宛自認不是一個有禮貌的表姐,敷衍地點了點頭,人又鑽進了廚房,趴在司延的肩膀上,小聲抱怨:“寧新苗來了。”

“怎麽是她?”司延轉過身子,越過陶宛的肩膀,也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黑長發,馬尾辮,标準的學校好學生形象,寧新苗學習也确實很好,只是性格傲慢,有點好表現自己。

司延以前就知道陶宛和寧新苗不對付,轉眼幾年的時光過去,看陶宛如今的反應,猜也猜的出來這幾年兩人的關系也沒什麽改善。

“我都沒胃口了。”陶宛鼓着臉,揪起司延放在菜板上的小蔥開始洩憤似的用刀剁,“砰砰砰”的撞擊聲瞬間充滿了整個廚房,連一旁忙着炒菜的阿姨都被吸引過來,過來問出了什麽事。

“沒什麽,陶宛幫忙呢。”司延握上陶宛的手,又把菜刀給拿開,再切下去,蔥段都要剁成蔥末了。

司延安撫性地捋了捋陶宛的背,“不過一次中飯而已,很快就過去了。”

“唉。”陶宛擠出一個假笑,走了出去。

飯桌已經布置好了,陶宛挨着司延找了個位置坐下,她另一邊挨着的是陶莊靜,陶莊靜旁邊坐着的是寧言文,再旁邊就是寧新苗。

一桌飯總共六個人,兩兩相對,陶宛就是這麽倒黴,對面坐着的就是寧新苗。

寧新苗臉上帶着完美無缺的笑,一見司延落座,還笑盈盈地問了好:

“司延姐。”

寧清慧回憶了一下,好像是有好幾年沒見隔壁這孩子出現在陶宛家裏,有些好奇,問:

“這是又和好了嗎?”

“小姨,”陶宛開口了,朝司延那邊挪了一下凳子,故意搭上了司延的肩膀,“我和司延在一起了。”

寧清慧明顯是沒想到這個答案,愣了一秒,寧言文清了清嗓子,她才如夢初醒般,“嗯”了兩聲。

一頓飯一開始還挺正常的,陶莊靜在飯桌上主動誇上了司延的手藝,司延看上去心情很好,陶宛看着,也沒那麽郁悶了,含着笑看着司延下飯。

這時,寧清慧突然轉移了話題,問起了兩人的學業,“司延下半年就大三了吧。”

司延點點頭,主動提起了陶宛,“陶宛也……”

話說到一半被打斷,寧清慧跟沒聽見司延的話似的,繼續說:

“A大學習怎麽樣?是不是很累?你學的是什麽專業。”

“金融。”

“這專業分數線高吧,”寧清慧“啧啧”兩聲,又把話題轉到了寧新苗身上,“苗苗馬上也要高考了,應該也是考A大,到時候拜托分享一下經驗。”

“陶宛也……”司延的話二次被打斷。

到這個時候,陶宛臉上已經一點笑容都沒有了。

“我打算報數學。”

寧新苗笑着,又加了一句,這次倒是重新聊起了陶宛:

“表姐不是跳舞的嗎?文化課要求不高吧。”

“嗯。”陶宛低着頭,應了一聲,往嘴裏塞了一口米飯,幹嚼着。

寧新苗:“真好呢,輕松好多。”

司延的臉色也變了。

寧新苗說完這句話後,飯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司延突然理解陶宛,理解她為什麽讨厭寧新苗。

“陶宛學跳舞是浪費了,”寧清慧開口,她突然回憶起從前,又說:“我記得陶宛以前學習也還行吧,沒必要……”

剩下的話陶宛沒怎麽聽了,反正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她最讨厭這種場合,明明這是自己的選擇,而且她現在也很開心,可是總有人自顧自為她惋惜。

更讓陶宛難過的是,她以為自己已經成長了,足夠強大到不用去管她人的目光。

可是,為什麽,心裏還是難受?

司延也把椅子往陶宛那邊挪了一點,她放低了聲音,輕聲問:

“陶宛?沒事嗎?”

“沒事……”陶宛眨了眨眼睛,眼眶突然有點發澀。

那邊寧清慧還在繼續說話,陶宛擡眼看了眼不遠處的寧言文,她臉上沒什麽表情,看上去像默認,也像單純的漠不關心。

和她之前一樣。

陶宛這才意識到原來成長還是件會倒退的事情,她感覺自己明明長大了,這一秒卻又仿佛回到了青春期的時候,沒什麽自我價值感,總被其她人的話推着走。

司延輕柔的問候聲傳入耳畔,陶宛轉過頭,看到司延臉上擔憂的表情的那個瞬間,一切她以為的堅強全部土崩瓦解,化作沒什麽重量的紙屑,輕飄飄地飛走了。

胸中的那條河再次流淌起來,陶宛用自己的方式傳遞着壓抑已久的脆弱,先是哀哀的目光,而後變成豆大的淚水。

目光也好,淚水也好,全部被司延看在眼裏,收在心裏。

“我吃好了。”陶宛驟然起身,放下了筷子。

她本來是想窩囊地直接沖回房間的,樓梯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轉頭,怒氣沖沖來了一句:

“你們真的很沒有禮貌,別吃我女朋友做的飯了!”

司延倉促起身,椅子摩擦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音,她站起來,忙追了上去,“我去看看陶宛。”

陶莊靜點點頭。

寧言文猶豫了幾秒,“我和你一起去。”

*

司延輕輕推開陶宛房間的門,陶宛躺在床上,頭深深地埋在被子裏。

“小寶?”司延走過去,雙手握住陶宛的肩膀,把她稍微翻了過來,又抱起來,讓陶宛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陶宛向來是個情緒外放的人,哭對于陶宛來說并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感動的時候會哭,難受的時候也會哭。

可這是司延第一次看到陶宛真正傷心而哭的樣子。

臉上沒什麽表情,也沒有聲音,整個人像是被抽離了情緒一般,機械地哭着,豆大的淚珠一顆接一顆綴出來,很快把陶宛一張臉都打濕了。

“司延,我是不是很脆弱?”陶宛突然動了一下,擡頭去問司延。

司延一顆心都快要被陶宛的眼淚和問題給擊碎了,她環抱着陶宛,對陶宛身上的壓力有了更深的認識。

“我認為你是全世界最好,最厲害的。”司延堅定地說。

陶宛說着,淚水迎來了第二次決堤,“我也這麽希望。”

事後,陶宛複盤這天時,總疑惑自己那天為什麽會* 流這麽多淚水,她把無數個自己被踩低的場景進行比對,最後找出了那個變數,那個讓她變得脆弱的變數。

是司延。

司延看見了她,她的目光讓陶宛的脆弱有了意義,也終于落到了實處。

又過了很久很久,陶宛臉上的淚水漸漸流幹了,她再次起身,想要回去再面對殘局。

不說怎麽解氣地全部謾罵一通,至少也別讓她們再吃自家的飯了,蒜還是陶宛剝的呢。

陶宛開門,低頭走着,突然撞到了另一個身影,她擡頭,竟然是寧言文。

“陶宛,”寧言文說完,又轉換了稱呼,“小寶。”

“嗯。”陶宛低着頭,她的聲音裏還帶着重重的鼻音。

“有什麽事情嗎?”

陶宛現在還不太想面對寧言文,她那麽多的壓力,有将近一半都來自寧言文。不管陶宛怎麽努力,她總感覺自己辜負了寧言文期望。

最初的敏感是來自寧言文。

和司延的決裂也是間接因為寧言文。

陶宛偏過頭,淚水又開始隐隐在眼眶裏打轉,她感覺委屈,委屈自己承載了太多本不屬于她的期望。

可是下一秒,陶宛分明地聽見寧言文說: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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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