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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楊舒屹困倦地打了個哈欠,淚眼朦胧中窗外的被陽光漂白的街景泛起了粼粼波光,随着淚珠跌宕滾動着。她像是置身在漂泊的小船之上,腦袋裏的清醒神志被輕輕搖散。
這周的心情實在不妙,身體也跟着暑熱一起消極怠工起來。好不容易磕磕絆絆地剪輯完vlog,卻硬是找不到合适的配樂,導致店鋪的各大社交平臺賬戶至今還沒更新。
昨晚因為睡前那通電話,楊舒屹輾轉反側到深夜才入睡,早上差點兒起晚了,一整天都沒什麽精神。
要不不挑BGM了,調個鬧鐘睡一會兒吧?
放松的念頭一旦浮起,就再也沉不下去。折疊躺椅是懶得翻出來了,她合上了平板,手往桌面一撐,倒頭就準備調個鬧鐘趴在桌子上小睡。
手指才調出鬧鈴的界面,耳朵就捕捉到玻璃門被推開的聲音。她慢半拍地爬起來,頭昏腦漲地看向來人——拎着奶茶袋子的近月。
“姐姐,我是吵到你睡覺了嗎?”近月滿臉通紅,聲音也沾染上外部的暑氣,歉意之餘還聽起來恹恹的。
“沒事,我才剛趴下。”楊舒屹抹了把臉,打起精神來,率先将桌面的紙巾遞給她,“擦擦汗吧?怎麽大下午跑過來啦?”
近月沒急着擦汗,把奶茶袋子往櫃臺上放:“姐姐,你喝奶茶嗎?是四季奶青,有五分糖和三分糖,你看你想喝哪一杯。”她把兩杯奶茶從袋子裏扒拉出來,發現已經變成常溫之後臉上沮喪之意更加明顯,“放太久,不冰了。”
“謝謝近月,我不挑剔。”看出近月的心情不佳,楊舒屹揉散睡意,主動提議,“我冰箱裏還有冰格,加點冰塊進去不就冰了嘛?”
“來,你先坐下來擦汗,姐姐去拿冰塊。”楊舒屹繞出櫃臺,走到近月身旁,把她往角落的桌椅方向帶。
店內不出售自制的飲料,自然也沒有對應的一次性杯子,原有塑料杯直接加入足量冰塊的話,奶茶會滿溢而出,她只好翻找出兩個普通杯子,将奶茶上的塑封膜撕開,再加入足夠分量的冰塊。
兩個人終于喝上加了冰塊的奶茶時候,都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喟嘆。
楊舒屹終于騰出心力打量近月的模樣。她的汗珠細密地覆在額頭,臉上的妝容已經微微脫妝,JK制服的襯衫也斑駁地透着汗漬,無處不彰顯她到店前所經歷的暑熱蒸騰。
“怎麽三十六度還跑出門,不怕中暑嗎?”楊舒屹察言觀色,選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話題,卻沒想到一腳踩中近月的雷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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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面色更蒼白幾分,隐隐還有難堪的跡象:“我和邱添就是上次那個男孩子一起出去了。”
楊舒屹轉了轉手中的杯子,自覺地噤了聲。顯而易見,這次“約會”并不那麽愉快,近月才會是這副神态。
“你吃東西沒有?你請姐姐喝奶茶,姐姐請你吃飯團或者雞肉卷好不好?”
“謝謝姐姐,但我吃過飯了,沒什麽胃口。”近月無精打采地搖搖頭,像極了街上被曬得缺水的樟樹。
楊舒屹同樣為情所困,一時半會也不知道怎麽安慰近月。她輕啜着杯中的奶茶,好半晌才開口:“沒關系的,近月,熬過去就好啦!等你到姐姐這個年紀就會發現,人的生活狀态其實是在不斷重複的,到了我這個年紀,還是難免會為男人傷心。”
“姐姐你也愛而不得嗎?”近月有些懵懂地發問。
楊舒屹神秘地搖搖頭:“不是哦,我的煩惱和你的不一樣。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為什麽童話故事寫到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戛然而止了呢?因為偶像劇結局之後,是家庭倫理劇。兩個人要在一起沒有那麽容易,除了求不得以外,僥幸地兩情相悅,走到一起之後還是會面臨很多問題的。比如你發現他不夠愛你,比如你發現他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樣……”
近月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唔,類似于我們都在登山,姐姐你可能卡在半山腰上,而我直接卡在進山的門檻上。”她呓語般呢喃,“那怎麽辦呢?”
“當我發現我爬不上這座山的山頂,就會直接換一座山攀爬。”楊舒屹打了個哈欠,疲倦又喪氣地道,“不過我根本就沒有順利登頂過,所以我和你也沒什麽區別。”
“唔,其實姐姐你說的也對。既然他不喜歡我,那我換一個人喜歡,也許能把自己從難過中抽離出來。”近月的睫毛顫了顫,将眼底苦澀的情緒掩飾下去,“他不要我的奶茶,那我就給別人,總有人會要的。”
“有道理,你找一個比他好一千倍一萬倍的男孩子。”困意一陣陣地襲來,楊舒屹撐着腦袋,漫不經心地玩笑道。
“嗯!我和朋友約了後天去廟裏拜拜,那就除了高考成績之外,再求一求姻緣好了。我一定會遇到一個喜歡我我也喜歡他的男孩子的,到時候還帶他來店裏吃飯團。”近月擡起頭來,雙眸亮得吓人,臉上也恢複了慣常的活力。
楊舒屹樂不可支,瞌睡都被笑掉不少:“流水的男人,鐵打的飯團,還蠻有意思的。”
“嘻嘻,姐姐你呢?你也準備換一個男朋友嗎?”
“我啊?我的情況有點為難。”
“為什麽呀?”近月大概是狗血劇情看多了,眼睛不受控地下滑去看她的肚子。
楊舒屹哭笑不得,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想什麽呢!我沒懷孕好嗎?
“我就是怕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吧?就是你擇偶的時候,不是事先會預設一些條件嗎?比如個子高,長得好看,有錢,足夠包容之類的我發現他已經是最接近我預設的這些條件的那個人了。
“但可怕就可怕在這裏,哪怕他已經這麽貼合我的擇偶喜好了,我們還是可能走不下去。”
近月不解:“可是,姐姐你這話好奇怪啊,你喜歡的好像不是活人,而是條件的集合體。”
“啊?”
近月扳着圓潤的手指細數:“你看啊,個子高,長得好看,有錢,足夠包容你一口氣列了這麽多,和我大表姐相親列條件沒什麽區別。區別在于,她只要滿足這些條件,就能和對方結婚,而你是——滿足這些條件的人就能被你喜歡。”
她眼睛裏布滿困惑,“可姐姐,我不是這樣喜歡人的啊?在他沒出現之前,我當然幻想過他的形象,希望他千好萬好,沒有任何缺點。當邱添出現的時候,我發現他身上有很多和我想象得不一樣的地方,比如他總是板着張臉,也不怎麽愛搭理我,完全沒有我期待的那樣熱情可是,哪怕他不符合标準,我還是無可救藥地喜歡他。喜歡到不受控制,束手無策。”
說到這裏,近月嘴一癟,低咒一聲:“該死,我真沒出息,好像還是很喜歡他啊!”
楊舒屹像是被人用鼓槌敲了一下後腦,頭部像墜了鐵一樣沉重,思緒也有些模糊。她知道她對梁文開的喜歡多少帶點市儈,但這麽直白地被一個高中生戳穿她的愛情是功利的條件論,還是讓她有些發懵。
她像近月喜歡邱添一樣喜歡過人嗎?當然,多年以後的她回看過去,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麽會喜歡上他。
但她是這樣糊塗地喜歡上梁文開的嗎?不是。
他于她而言,是恰當時機出現的人,是契合她擇偶要求的對象,是她加以利用和雒宇分手的利器。
那她不愛他嗎?當然不是。盡管這段戀情開始的目的并不純粹,但她仍然為他心動,并誠實地擁有身體欲望。
但猛地被尚且純真的近月這樣質疑,楊舒屹還是不由自主地開始懷疑,她愛的到底是梁文開這個人,還是愛上她心中羅列的那一堆條件的集合體。
事實上,無論她愛的是什麽,這樣的愛是否值得推敲,都已經不那麽重要了,目前衡量這段關系能否維系的該是她的理智。
楊舒屹真正需要考慮的是,雙方階層差距讓她在面臨抉擇時理所當然地成為常人眼中應當退讓的一方,而這樣的階級差異恐怕一生都無法改變,她是否能一輩子在婚姻關系中充當犧牲的一方。又或者說,她是否有必要為了跨越階層,步入這樣一段預設未來很有可能會受委屈的婚姻。
楊舒屹痛苦的根源在于她身上的矛盾性。她貪財,卻又保留了那一份自尊需求,否則她大可在失業後讓梁文開給她安排工作,或者直接拿着他的錢去揮霍些更體面的産業。但凡她拜金到底,在梁家當一個聽話的傀儡,亦或是高傲到底,不受這份窩囊氣,她都不至于陷入這樣兩難的搖擺中。偏偏她是一個普通人,兩者都占,不上不下,也就備受煎熬。
“可能只有年少時候的愛才像你這樣純粹吧?沒有理由,沒有标準,只是因為他是他。”楊舒屹自嘲地笑笑,目光黯淡下來,“那你要引以為戒哦!不要成為我這麽勢利的大人,用條條框框去選擇另一半。”
“唔,我努力!”思考起戀愛這麽複雜的問題,近月的大腦又開始發燙,連忙灌下幾口冰奶茶給身體降溫。
喝了沒幾口,身體突然不受控地湧出一股熱流,近月條件反射地夾緊雙腿,意識到什麽之後,五官都挫敗到移了位置:“姐姐,你有沒有衛生巾?”
“有,我給你拿。”
“謝謝姐姐。”近月懊惱之餘又有些慶幸,“還好我回來了,不然又要在邱添面前丢人。都怪高考前吃的避孕藥,現在月經直接紊亂了。”
“沒辦法,畢竟高考期間痛經可不是開玩笑的。快去洗手間吧,別弄髒裙子了!”将衛生巾遞給近月,楊舒屹連忙催促她去洗手間處理。
加了冰塊的奶茶近月顯然是不能再喝了,楊舒屹起身收拾桌面。
說來兩人關系比一般顧客親近就是因為近月的校服褲意外沾上了血跡,被楊舒屹眼尖發現後及時喊住了她。
彼時正值夏季,沒有外套能夠系在腰間,馬上就到上課的時間點。就在近月猶豫是忍着經期不适跑回家換一條褲子,還是麻煩朋友到她家幫忙拿一條褲子的時候,楊舒屹掏出了包裏備着的卸妝濕巾給她。
“用這個擦褲子上的污處,如果還弄不幹淨,兩面放厚厚的紙巾,把多餘的水分吸掉。”無論多少歲的女生都會因為月經蹭到褲子而苦惱,但在上面栽過數次跟頭的楊舒屹已經學會在包裏備着卸妝濕巾,以備不時之需。
從洗手間捂着小腹出來的近月忍不住哀嚎:“怪不得我這幾天特別想談戀愛呢!原來是被激素控制了。”她揉了揉肉肉的臉蛋,“要是沒有月經就好了,我可能就不會和他表白,再經歷被拒絕了嗚嗚嗚~”
情感不受自由意志的控制,楊舒屹知道近月再怎麽下定決心,短期內還是會陷在失戀的沼澤裏。
她對這件事無能為力,只無奈笑笑,提醒道:“奶茶我已經處理掉了。如果不舒服就早點回家躺着吧!”
“好。”近月癱在椅子上,懶懶地答道。
店內這時來了相熟的街坊,楊舒屹顧不上近月,起身去櫃臺忙碌。
街坊帶着她家還沒上幼兒園的小朋友,一邊咿咿呀呀地哄着小朋友看她做飯團,一邊騰出嘴和她八卦:“剛剛路過阿宜那邊,看見她和她老公又在吵架。”
楊舒屹反應了好幾秒才想起她口中的“阿宜”就是“吳姐”,唇邊的笑意淡了一些,沒有吭聲。店內全封閉的玻璃隔絕了一部分聲音,音響還放着輕柔的音樂,因此她并沒有聽見隔壁的動靜。
“我一開始還以為是阿谷知道阿宜在外面的事情,聽了一耳朵才知道他們還是老樣子,在吵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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