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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楊舒屹踩着遍地陽光,拎着餐盒回來的時候,恰巧遇見薛令拎着電腦包在她身後進來,她就順手幫她扶了把門。
“謝謝。”薛令進門後掃一眼電視屏幕,流暢地報出餐品,“老板我今天想吃鹹蛋黃飯團,另外加辣條,再要一瓶牛奶。”
“飯團11塊,牛奶3塊。”楊舒屹将打包的餐盒放在櫃臺,傘收到櫃子裏,回廚房洗手再出來做飯團。
薛令早已自覺地在角落落座,聞聲通知她:“付好啦已經。”
“好。”
昨天回來的路上,薛令說出租房開一天空調要近三十塊,問她能不能以後經常來店裏辦公蹭空調。她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麽邪,一秒不帶猶豫地說可以,反正她店裏的空調也是營業時間都開着的。生怕薛令看出她的迫切,她亡羊補牢地補充,要消費入座。
薛令答好,她還說可以在高峰期給她幫忙,權當是回饋給她的電費。她沒答應,只說過完這周學生就期末考完正式放假,店裏不會那麽忙了。拒絕的原因不只是她們的關系不遠不近,她還知道薛令和梁文開一樣是不幹活的主兒,她可不想再次遇見拖地但不清潔晾幹拖把的讓人頭疼的勞動結果。
楊舒屹送餐到桌的時候,薛令正苦大仇深地敲鍵盤,聞聲和她道了聲謝,就徑自繼續忙活自己的工作來。
她忙活一早上還沒吃上早餐,根本沒空多留意薛令的動向,拆開包裝盒就用起餐來——沙參玉竹炖豬骨湯,搭配最簡單的蛋腸,滋補又清爽。
早餐剛吃了沒幾口,面前倏地落下一道陰影,她條件反射地擡頭一看,卻看見一張讨人厭的俊臉。他的眼睛長得極好,眉骨高挺,雙眼皮紋路清晰,眼仁黑白分明,專注看人時會有一種令人恍惚的深情感。就好像一旦你落入這個人的眼中,就再也不會離開他的世界。
“你這裏沾了東西。”他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唇角,先聲奪人。
楊舒屹臉上的笑容早在看清楚來人時就已經消失,聞言匆忙抽紙去擦,語氣不覺帶了惱怒:“你忘記我上次和你說什麽了嗎?本店禁止雒宇入內。”
“有錢不賺王八蛋,你至于和錢過不去嗎?”他眯起眼,揚了揚下巴,“還是你已經決定要閉店去當闊太太,看不上這點錢了?”
楊舒屹自然聽出了試探之意,将手中的紙巾攥成團,反擊道:“和你有什麽關系?你三番兩次來是要幹嘛?該不會是對我舊……”
“雒宇?”一聲不太确定的呼喚中斷了這場言語交鋒,兩人不約而同地扭頭望去,這才注意到店內另一個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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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令?你怎麽在這裏。”雒宇認出了來人,神色微動,立馬狐疑地扭臉去觀察楊舒屹的反應。
而楊舒屹的視線不停地在兩人驚訝的臉上跳躍,終于百分百确定了她之前的推斷,雒宇确實不是為了薛令而來的海城。
不知道是他鄉遇故知太過驚喜,還是薛令對雒宇有什麽特別的情愫,總歸她笑得極為賞心悅目,好似完全沒有注意到面前兩人的争端:“我來這裏旅居啊!你來這裏幹嘛?”
“我辭職了,也來玩一段時間。”雒宇收回分散在楊舒屹身上的餘光,展顏一笑,尖尖的小虎牙迫不及待地擠出。
楊舒屹感覺她只是愣了一下神,事情莫名其妙就進展成舊日好友角落敘舊,店鋪老板在一旁充當隐形人的局面。準确地說,自從這兩人目光相接,就直接選擇性地忽略了店裏還有第三人的存在。
但她能怎麽辦?沖上去把雒宇趕走?
那她要怎麽和薛令解釋她和雒宇之間的愛恨情仇?三天前她還和薛令瞎掰,說她是另外一所大學的,現在她就變成她的校友啦?還是嫡系學弟的前女友,分手時極為慘烈的那種。
雒宇這狗男人,不會主動和薛令介紹——櫃臺站着的那個女的是我前女友,我們三一個學校的吧?
楊舒屹直覺她要吐血。她還沒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和薛令講薛利升很有可能就在海城的事情,她的前男友兼薛令的直系學弟就跳出來攪局,似乎準備将她們之間一團亂的關系攪和成漿糊。
事已至此,她只能一邊玩手機,一邊吃剩下的早餐,再狀似不經意地豎起耳朵偷聽那邊的談話。
雒宇落座後,無意間看見薛令尚未來得及合上的電腦屏幕:“你在工作呀?”
“是呀!現在在朋友那裏接零散的項目做。”薛令無意和雒宇交代她近期的遭遇,反對他的近況表露了好奇,“聽說你在北京發展得挺好的,怎麽突然辭職了?”
雒宇轉了轉脖子:“肩頸和腰椎有問題,發展到每天撸鐵才能堅持工作的程度,但是工作很忙,抽時間撸鐵就只能犧牲睡眠。透支身體扛了三年,扛不住了,幹脆趁着合同到期離職。好在領導人不錯,聽聞我有這種想法,直接給我的續簽評估标了不予續簽,讓我拿了一筆補償金。HR和我談判,雖然最終沒給到N,但我也非常感激了。”
楊舒屹眼睛不受控地睜圓,不是,嘉映情報有誤啊,這厮不是灰溜溜地滾的啊!居然還有經濟補償金?
職業病?那她上次在醫院看到他,多半是在推拿科治療他的肩頸和腰椎。
薛令忍不住豎大拇指:“那你領導簡直是發聖光的菩薩了!不枉你賣命了三年。”
“沒辦法,幹我們這行就是命換錢,想要高薪穩定就得進大廠。”雒宇自嘲笑笑,“經濟壓力大啊,沒錢四處被人取笑。”
薛令并不把他的話當真:“小富即安,你家就你一個孩子,爹媽工作還穩定,能差錢到哪裏去。”
“錢這玩意肯定是越多越好,不然女朋友看見更有錢的就跑了,一秒都不帶猶豫的。”
這話意有所指,楊舒屹怄得要命,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卻沒辦法跳出來回嘴。
薛令不假思索:“跑了你就換一個呗!”
雒宇的笑容頓了頓,餘光往某個方向掃:“有道理。正好我最近閑着,你有什麽資源可以介紹的嗎?”
“嗯?你以前不是對這些不感興趣的嗎?”薛令眼神飄忽起來,想到什麽,戲谑的笑意一下子在眼睛裏迸開,“不然你考慮一下我?”
雒宇摸了摸鼻子,誠懇道:“我怕交往沒兩周你就把我甩了。”
“嗯?不會,就憑咱倆認識直系的學姐學弟的關系,肯定不能兩周就把你甩了。”薛令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考慮下吧?”
“行。”
正在偷聽的楊舒屹不爽地翻了個白眼。雒宇這狗東西,怎麽好意思在前女友店裏和另一個女人調情的啊?而且這個人還是薛令!
轉念一想,她這怨氣根本站不住腳跟。一是前任的事情她本來就管不着,二是面前這兩人認識得比她還早,三是沒人知道她對薛令的那些不可告人的小心思。所以哪怕這兩人在她面前當場上演求婚戲碼,她都管不着!
但火氣還是從腳底板升騰起,從目光裏鑽了出來。楊舒屹瞥見反光的手機屏幕折射出自己那雙噴火的眼睛,頓時更不高興了。生氣的她看起來都沒那麽好看了!她恨不得把手機屏幕當成雒宇的臉戳個稀巴爛。雒宇找誰不好,找薛令?!美女那麽多,為什麽偏偏要選她最過不去的那個人呢?
他先是目睹梁文開媽媽給她軟刀子的難堪一幕,毫不留情地戳穿她那層遮羞布,現在又當着她的面勾搭對她具有特殊意義的薛令……總之,他這人就是讨人厭,總是有意無意和她過不去。
對話停止後,窸窣用餐的聲音被無限放大,薛令這才想起自己早餐沒吃,她打開了那份飯團,象征性地問了一嘴:“雒宇你吃早餐沒有?”
“沒有。”他聳聳肩,表達的意思也很明顯,要是他吃了早餐,來飯團店幹嘛呢?
薛令可不是客氣的主,咬了一口飯團,含糊不清地反問:“自己買呗!你還等着我請你啊!”
“……”老板如果願意賣給他的話,他還擱着廢什麽話啊?
雒宇摸摸鼻子,一臉無辜:“你剛剛還說讓我考慮一下,飯團都不願意請我吃一個啊?”
薛令毫不客氣地剜他一眼:“那你別考慮了,我沒有給男人花錢的習慣。”她最近一分錢掰成兩分花,哪怕是吳彥祖來了,她最多也就是分他半個飯團。
眼見雒宇一副猶猶豫豫的模樣,薛令直接替他決定:“老板,要一個招牌飯團,再要一瓶牛奶。”目光中掠過一絲狡黠,聲音染上笑意,“這人自己付錢。”
“好。”為了不讓薛令看出兩人異常的關系,楊舒屹只好若無其事地應下。抽紙擦嘴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地在憤怒中把買來的早餐一掃而空。沒控制住食量吃多了,她心中的惱意更盛。
收拾餐盒的窸窣聲格外地大,大到她自己都意識到自己在發洩情緒。好在她去後廚洗了個手,回來的時候已經把情緒調整好了。
“老板,多少錢?”那道颀長的身影邁步到櫃臺面前。
楊舒屹拿出公事公辦的态度:“招牌飯團十五塊,牛奶三塊。”
這邊她剛戴上口罩就聽見到賬提示音播報:“支付寶到賬十八元。”
“付好了。”聽不出情緒的聲音。
楊舒屹埋頭開始穿手套,對這道聲音置若罔聞。
自讨沒趣的雒宇回到位置上,繼續和薛令聊天:“你們最近在做什麽項目?”
技術上的東西楊舒屹聽不懂,也不想聽,總歸她能分辨出雒宇沒有要向薛令介紹她的身份的意思。
也對,薛令剛剛還邀請他和她談戀愛,他怎麽會沒眼力勁到告訴薛令,這家店的老板就是他前女友。告訴她,他們同一個學校,談了兩年多,在畢業前夕一拍兩散,各奔東西。
她将餐食送到位置上的時候,話題已經莫名其妙跳躍到薛令之前碩士研究生畢業GAP(空檔年)環游世界的那一年。
“我在利雅得旅游的時候,街上有一只阿富汗獵犬不知道為什麽特別喜歡我,一見面就瘋狂舔我。我和它玩了一會兒就準備走了,結果狗狗的主人攔住我,給了我五百美金,讓我陪它的狗玩多一會兒。我說不要,他還硬塞,最後我整個人幸福得冒泡泡,又能撸狗又能賺外快。早知道現在……”薛令臉上的笑意微妙地停頓了一下,“要是能穿越就好了,我一定要回到那個時候,問一問那個土豪,他家裏缺不缺看狗的,能辦工作簽證的話,我願意給他看一輩子的狗!”
兩人相談甚歡,雒宇習慣性道謝的時候甚至都沒有把視線從薛令的臉上移開。愉悅的因子在空中浮動,落在楊舒屹的皮膚上,莫名燙了一下。
眼不見心不煩,既然已經确定薛令不會從雒宇口中得知她的身份,楊舒屹幹脆進後廚備料去了。賺錢要緊,其他的事情都是過眼煙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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