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學習的樂趣來源于成就感

47 學習的樂趣來源于成就感

月考的試卷都講解完了，舒保加又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把粗心大意造成的失分加起來，總成績起碼還可以再多個十幾二十分。算錯答案的、塗錯答題卡的、看錯單詞的、一下子腦子沒轉過彎來想不出解法的……總之，一對答案，就發現了好多不該丢的分。這二十分，足以把她送進前四十名。梁允這次也考得不好，竟然跌出了文科四十名以外。她大着膽子去問梁允：“你粗心失了多少分？”梁允給她一個白眼。這是梁允進師大附中以來，第一次排名不在尖子班以內，心情很是不好。舒保加又去問沈希羽——這次也沒保住文科第一，排到第三了。沈希羽微笑着說，沒有什麽粗心的，就是做錯了。舒保加就知道，原來尖子生不像她一樣，每次大考都有二三十分的“失誤”，不需要老師講解，一對完答案她就知道該怎麽做的。為什麽她會粗心，尖子生們不會？高一時教數學的陳老師也講過一句話——考差了別再說什麽粗心，粗心就是沒有完全搞懂。舒保加一直記得這句話。那她這二十多分到底算是搞懂還是沒搞懂？

還好有夏楊和秦伽陸，這兩個天天看課外書還能每次考試保持年級前十的怪物。跟成績比自己好的朋友玩，就是可以少走些彎路。舒保加請教得多了之後，總結出來一個規律：她會失掉而沈希羽不會的這二十幾分，不在于她們做題量的差距，而在于對題型的理解和做題的技巧。這也是尖子班前幾名的同學和普通班同學最大的差距。她就不說了，在十七班還有很多比她更努力的同學，天還沒亮的時候就起床背書，晚上也學到教學樓關門才走，甚至還有的同學午休時間也在宿舍樓下的自習室學習。但是他們的成績提高得很慢，甚至題越刷越多，成績卻還是在原地踏步。但沈希羽、夏楊和秦伽陸不一樣，他們不早起、不熬夜，也不搞題海戰術，一樣能拿高分。他們不當班幹部、不參加社團、不參加各種比賽，剩下的時間，都用在了看書和增長各類知識上。而他們拿高分的秘訣，就在于他們理解了各種考試題型的核心邏輯。就像月考那道英語閱讀推斷題一樣，在過去，舒保加一直沒去想過“infer”有什麽特別的含義，把這類型題統統當作細節題來做，結果往往有三個答案是與文中信息相符的，剩下一個答案明顯有誤的。這時候舒保加總會懷疑是老師出錯題了。于是就在糾結之中，從三個正确信息中硬着頭皮選一個最不可能錯的。運氣好的時候，能蒙對；大部分時候都做錯了，而且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直到秦伽陸告訴她推斷題和細節題的區別後，她才恍然大悟。從此，再也沒做錯過推斷題了。而各科考試的題型，來來去去的也就那些；搞清楚這套邏輯，比不停刷題更有用。所以舒保加也調整了學習方法，每天就跟幾個學霸朋友們身邊，學習解題的技巧。梁允的語文是最好的，他的作文經常被貼在辦公室外面，當作範文。舒保加恭恭敬敬地請梁允講他是怎麽審作文題的。然後把梁允寫得好的議論文都借過來，很認真地分析，學習他的結構和框架。把這套底層邏輯搞懂後，再去背素材。

英語也是如此，跟着秦伽陸學。秦伽陸擅長總結，不像梁允，直接把試卷扔給舒保加了事。秦伽陸把舒保加最近的英語試卷都看過一遍，針對她反複失分的地方提建議。比如，針對時不時就填錯答題卡的問題，要求舒保加交卷前必須要再檢查一遍答題卡。做閱讀速度慢、準确率低，那就先讀題再讀原文，這樣可以更迅速地抓住關鍵信息；做細節題時，把每一個選項在文中的位置劃出來進行比對，而不是看過一遍文章後靠印象做題，這樣很容易栽在細節上。英語作文分數永遠不高，秦伽陸看了幾篇，也指出她詞彙句型過于簡單的問題。秦伽陸告訴她，英語作文不是把要點都寫到就可以了，作文考察的是運用英語寫作的熟練程度，因此，最能證明自己具備英語寫作能力的方式就是多用高級詞彙和句型。比如“like”可以換成“be fond of”或者“be passionate about”，還有各種簡單句換成從句，這個套路，适合任何題目。秦伽陸說，最速成的方法，就是保證每篇作文至少有三個長難句，然後多用幾個短語代替單詞。這是舒保加從來不知道的寫作技巧。從此，她看到好的英語長難句就摘抄下來背熟，慢慢地，寫作文時，腦子裏自動蹦出從句來。數學和文綜她請教的是沈希羽，因為沈希羽和夏楊、秦伽陸一樣，是“全能戰士”——雖然沒有什麽科目像吳淼一樣，能去參加什麽全國競賽，但是校本內容掌握得很紮實，幾乎沒有什麽明顯短板。而且她也是文科的，對舒保加的輔導更有針對性些。沈希羽也是樂于分享的，除了之前教過她畫思維導圖，對舒保加的問題也是知無不言。在過去，學習有如泰山壓頂，不知其然，更不知其所以然，讓舒保加腦袋發昏。現在，每一道錯題都意味着新的領悟和提高，學習好像闖關一樣有了樂趣。一本本的錯題集和筆記本越來越厚，又因為她字寫得特別好，成績在十七班也算前列，漸漸地，班上有不少同學都來找她借筆記了。這就讓舒保加激動萬分了，誰來借都大大方方地分享，後來，有個慢性胃炎的同學申請回家複習，在離校前，甚至問舒保加可不可以借她的筆記本來複印，這使得舒保加高興得很。在學習上一直是個小透明的她，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會成為同學們的小榜樣。胃炎的同學回家休養了，又有其他同學聽說舒保加的筆記又工整又完整，紛紛來找她複印，尤其是那些高一高二沒有認真記筆記的。後來，有個同學說，這樣效率太低，經過舒保加的同意後，他主動把舒保加的筆記都掃描成電子版，誰想要就發一份。後來，聽說高考前幾個月，還有尖子班的同學問，誰還有那份筆記的電子版？甚至還有高一的師弟師妹也在轉發。這件事對舒保加的激勵作用很大，從此聽課更不敢有絲毫分神，她的筆記不單單是為自己而記的。

期末考前，最後一次的英語小考，安排在周六最後兩節課。因為下周就是高考放假了，所以周一的課調到了周六，周六下午考完英語才放假。舒保加做得很認真，完形填空和閱讀都是先浏覽一遍文章，再開始做題的。寫完作文後，也認真檢查了答題卡，結果還真發現有兩道題塗錯了。從此，檢查答題卡成了舒保加的習慣。

考完試，大家陸續收拾東西回家。舒保加打開手機看朋友圈，又刷到了夏慈姐的新動态。是夏慈姐的戲份殺青了。她分享了一些合照，寫了一段感謝的話，感謝詞的下面，還有一句：“願你勇敢，願你向上，願你成為任何想成為的人。”舒保加的眼睛有些濕潤。即使夏慈姐曾經抑郁過，她也在努力地照亮自己、照亮他人。舒保加就是被她照亮的一員。因為再努力也不可能超越自己的父母，因為家裏人也不指望她能考上名牌大學，因為家裏雖不富裕，卻也沒有讓她感覺到什麽生存的壓力，所以她才凡事得過且過。更重要的是，一直在做研究的母親幾乎沒有怎麽陪在她的身邊，使得她從小缺少一個女性的榜樣。直到認識了夏慈姐，她才看到了女性更多的可能性。她慢慢有了為自己而學習的動力。後來，她都一直覺得自己很幸運，她雖天資不佳，但在還沒有對生活的不公習以為常或是因為工作而感到疲累的年紀就認識了夏慈姐，學到要把能量放在眼前要做的事情上，這使得她日後的每一步都是向上走的，即使不像那些天生聰穎的人那樣輕松，但她到達了每一個想要去的目的地。

四天的假期，作業也很多。舒保加白天在市圖書館學習，晚飯前才回家。這幾天，秦伽陸沒有邀請她去家裏過夜，她猜是秦伽陸爸媽都在家。她沒什麽感覺，爺爺倒有些急——舒保加不回家的話，他和奶奶就可以五點多吃完晚飯，去找老夥伴們玩了。舒保加在家，不僅吃飯時間晚、做飯要考慮葷素搭配，晚上還不能外出，嚴重影響他們的娛樂生活。一開始，舒保加周末不回家過夜，爺爺也是擔心的，怕她早戀，卻拿個女同學的名字來作掩護，後來舒保加也把秦伽陸請回家吃過飯，爺爺才放心下來。聽說是中考狀元，更加另眼相看。舒保加也識相，看爺爺奶奶在家看電視看得打瞌睡，第二天就收拾行李去了叔叔嬸嬸家。去年，叔叔嬸嬸搬到了新家，房子不大，但是舒利亞的房間裏有一張雙層床，上鋪是給舒保加留着的。

第三天的時候，舒保加意外地收到鐘靈的短信，問的問題也出乎她意料：“你今晚要來盛倫家燒烤嗎？”過了一會兒，劉盛倫也給她發微信，邀請她去燒烤。舒保加給秦伽陸發微信，問她去不去。秦伽陸回：“你去吧，我不去。”“那我也不去。”舒保加放下手機，安心做作業。但過了一會兒，鐘靈又發微信來：“來嘛，有個驚天秘密告訴你。”

舒保加來了興致：“什麽秘密？”

“來了你就知道了。”

舒保加回：“好，幾點？”

晚上八點四十五分到劉盛倫家的時候，上次見過的幾個都在客廳裏坐着了——陳文軒、溫子衡、梁周楚玥，還有鐘靈和林思瑤。劉盛倫跟舒保加打過招呼，陳文軒主動坐到地上的一張懶人沙發上去，把位子讓給舒保加了。劉盛倫正跟鐘靈玩着《胡鬧廚房》，不過鐘靈玩得不好，劉盛倫玩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把手柄扔給了溫子衡，讓溫子衡跟鐘靈玩。

舒保加轉頭去看花園裏，有兩個穿着電視劇裏那種廚師服飾的叔叔已經在操作燒烤爐了，果然沒有一會兒，香姨就把已經烤好的東西端進來。溫子衡好像得了特赦，立馬說：“不玩了，吃東西！”拿起一把肉串，一人分了一串。原來是不用動手的燒烤，樂趣少了一半，味道好像也沒那麽香了。不過，鐘靈把她叫過來，顯然不是只為了吃燒烤的。果然，鐘靈邊吃邊對舒保加說：“保加，我跟你說個秘密——你知道董茗茗怎麽了嗎？”

舒保加當然是搖頭，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鐘靈和林思瑤都很得意地看了對方一眼，顯然以為自己掌握了獨家的八卦。林思瑤搶着說：“你知道她休學了吧？你知道她為什麽休學嗎？”

舒保加緊張起來。瀾風的事，她和伽陸知道，還有就是鄭喬和吳淼他們也略知一二——她和伽陸從來沒有專門跟他們說過這件事，只是在談論的時候，并沒有刻意避開其他幾個人。那鐘靈和林思瑤怎麽會知道？

林思瑤看舒保加沒有回答，就壓低了聲音說：“她瘋了。”舒保加吓了一大跳，她不由自主地“啊”了一聲，臉色瞬間慘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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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瑤反而也被舒保加吓了一跳，罵她：“你吓死我了！”

鐘靈用手肘輕輕推推舒保加：“在學校別到處說。”

林思瑤又說：“你知道她為什麽瘋了嗎？”

“為什麽？”舒保加的心跳得很快。

“因為她被人騙了。”

“騙了……”舒保加喃喃道。

“至于被騙財還是騙色就不知道了……”梁周楚玥撇着嘴笑着說。

“誰跟你們說的？”舒保加問。

“大少啊。”鐘靈微微笑着。

“誰？”

“還能有誰？我們的劉大少爺啊。”梁周楚玥插嘴道。

舒保加那雙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瞪着劉盛倫，劉盛倫感覺好像眼前的一輛汽車突然開了遠光燈一樣。舒保加問他：“你聽誰說的？”劉盛倫漫不經心地回答：“我媽說的。我媽問鐘姨為什麽不做了，她才跟我媽說的。”

舒保加不由自主地用了有些嚴厲的語氣說：“然後你就可以到處去說是嗎？”

劉盛倫愣了一下，望着舒保加的雙眼，竟然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其他人也都吃驚地看着舒保加。舒保加在這一刻，覺得自己很像秦伽陸——如果伽陸在這裏，她會這樣為董茗茗發聲的吧，這是以前的小綿羊舒保加永遠都不會做的事。她在衆人的目光下，毫不畏懼地站了起來，拿起書包就跑了出去。跑到花園裏的時候，素姨還叫住她：“小姐，烤肉馬上就端進去了，你不吃了嗎？”

舒保加停下腳步，對她說：“謝謝阿姨，我不吃了。”說完，又跑了出去。

這時的舒保加，感到很需要向秦伽陸傾訴一下，她本來向着小區大門跑，一下子又調轉腳步，向秦伽陸家跑去。離秦伽陸家兩三間房子的距離的時候，就聽到很大的争吵聲，随着她走近，她發現這個聲音竟然就來自秦伽陸家，聽得出來是伽陸爸媽的聲音。原來在晚上，在家裏說話的聲音，能傳得這麽遠。她又一下子停下來了。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還是不要在這時候打擾伽陸了。舒保加心情低落地回了家。

當天夜裏一點的時候，睡在下鋪的舒利亞已經睡得很沉了，舒保加還在被窩裏輾轉反側。突然收到微信消息通知，劉盛倫竟然給她發微信了。

“保加？”

舒保加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沒有點進去回複，翻了個身繼續用被子裹着頭。還好床是厚重的實木雙層床，舒利亞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

“你跟董茗茗是好朋友？”劉盛倫問。

舒保加依然不想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只好想象，如果是伽陸，會作何反應。不用說，伽陸肯定是冷處理。舒保加也不回複。

“我也沒說她什麽。都是鐘姨自己跟我媽說的。”

舒保加不忍心不回複了，點進微信，發了個“哦”的表情包。她不僅僅是因為劉盛倫傳播了董茗茗的隐私而生氣，更是因為劉盛倫說了一件令她毛骨悚然的事——如果董茗茗因為瀾風的事情瘋了，那她舒保加是絕對脫不了幹系的。她第一次感到如此深重的恐懼，自以為是在幫助董茗茗的那點自我安慰消失不見了，當時她就好像被宣告有罪一般，感覺眼前一黑。她發過去：“你媽媽是怎麽說的？”

“我媽就說鐘姨女兒被騙子騙了幾萬塊。”劉盛倫發來。

舒保加的第一反應是松了一口氣——秘密不是從他們這邊洩露出去的。不過又想到，董茗茗媽媽就這樣毫不遮掩地告訴了外人，難道不覺得這是董茗茗的隐私嗎？

“那你們為什麽說她瘋了？”舒保加問。

“又不是我說的。”

“不是你說的她們怎麽會知道？你媽媽怎麽跟你說的？”

“我媽說鐘姨問她認不認識什麽心理醫生。”

“你媽媽還有說什麽嗎？”

“沒有了。”

舒保加放下手機，那股羞愧欲死的感覺又來了，她在心裏大叫一聲，阻斷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然後狠狠地把被子一扯，又把自己裹了起來。

舒利亞在下鋪終于有了反應，翻了個身，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回校上課的那一天，所有人都在議論今年的作文題目和考試的難度。以陳沐籽的座位為中心，圍了一圈人在讨論，舒保加也在其中。這時，有個同學從外面沖進來，大聲喊：“舒保加，你英語作文貼在辦公室外面了！”舒保加周圍的人都“哇”了一聲，舒保加有些不可思議地問：“我嗎？”然後紅着臉笑着跑了出去。

在年級辦公室的外面，有一面很大的公告欄，除了會張貼一些通知以外，還會把各科考試的優秀試卷複印一份貼上來。除了尖子班有些同學的試卷是常客，普通班也有不少同學獲得過這份“殊榮”，就像鄭喬還在高一七班的時候，他的試卷也經常被貼出來。舒保加跑到公告欄前，果然看到自己的作文。英語老師還在幾個短語和兩句長難句下面畫了波浪線，表示這是好詞好句。旁邊也有些其他班的同學在看，都在議論：“這個字寫得好好看啊。”“這句話什麽意思啊？”“應該是一句諺語吧？”

沒錯，就是一句英語諺語。秦伽陸教的，背上幾句萬能諺語，只要能套，就套一句。這次舒保加用了一句“Perseverance is vital to sess.（不屈不撓是成功之本）”——其實這句已經用過幾次，不過這是第一次成為範文。

舒保加心花怒放，真想原地轉上幾圈。回到教室後，馬上有同學圍上來，問她英語作文怎麽學的。舒保加說，有技巧的，中午的時候，我整理出來，發給你。

“好啊好啊，保加你好厲害哦。”

這是舒保加第一次聽到有同學誇她厲害，她簡直要哭出來了。她終于感受到，原來學習是這麽有樂趣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