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Chapter30 許嘉時，我去找你……

第30章 Chapter30 許嘉時，我去找你……

深市星羅棋布的建築群從小小的舷窗映入許嘉時的眼裏。

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杯涼透的美式拿鐵, 盤子裏還剩下二分之一的意面。

“許小姐，飛機還有四十分鐘降落，我幫您把這些都收起來。”機組工作人員半蹲在她的身邊，小聲地說道。

“嗯, 麻煩你收下。”許嘉時毫無胃口,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時間，頭腦亂糟糟的, 絲毫未感到半分疲倦。

她的心情比離開深市那日還要混亂, 談盛陽真的喜歡她嗎？

之前和談盛陽相處時的怪異似乎有了一些頭緒。

坐上許雲帆的副駕時，許嘉時放棄了思考。

“哥, 去長林路找穆錦。”

穆錦的新酒吧“charming”就開在那裏。

許雲帆看了眼前方的路标，打着雙閃将車停在路邊。

他看着興致不高的許嘉時，嘆了口氣：“雲溪，知道今天為什麽是我親自來接你嗎？”

“大概知道。”許嘉時目視前方, 深市車水馬龍，讓她依稀有些恍惚。

去紐約時，她也有過這樣的感覺。

總感覺像是在做一場夢, 夢裏更多的是有心無力。

許雲帆手緊緊地握着方向盤, 幹巴巴地說：“我們都是為你好。”

“你們是怎麽給談盛陽說的？”許嘉時用手撐着額頭, 不去看許雲帆的表情。

“雲溪, 現實很殘酷, 但必須要面對。”許雲帆試圖緩解氛圍, “而且現在已經有梁荀陪你，我們就不想其他人了啊。”

“哥, 你不明白。”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雲溪，你也不是小孩子了。”

許嘉時張了張嘴, 還沒有說話，眼淚先控制不住掉了下來。

她凝視着許雲帆，眼神中流露出無盡的無奈，仿佛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

許雲帆把手帕遞給她，不知所措：“雲溪，你別哭。”

“哥。”許嘉時喊了聲他，她的胸口似乎被什麽壓着，壓的她喘不過氣，“你知道嗎，哪怕我現在已經不喜歡談盛陽，可在面對這些事實時，我仍舊會深感無力。那些我曾經想要追求的幸福和快樂，想要和談盛陽在一起的願望，原來在你們眼裏是如此可笑，我一直以為我是自由的，是被你們無條件支持的，但其實我的生活在被你們一手操控着。”

“許雲溪，你怎麽能這樣想。”許雲帆皺起眉頭，重重地叫她的名字。

但在看到許嘉時滿臉淚水的時候，許雲帆還是心軟了，放緩了語氣：“對不起，哥剛才說話有些重。”

天空盡頭劃過一道閃電，将車內照得更亮，副駕上的許嘉時表情空寂。

許雲帆轉過身，耐心道：“沒有人要剝奪你的自由。你想改名字我們也都同意了，你不想別人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我們也都全力配合。雲溪，你是自由的。”

事情過去很久，她和許雲帆也争辯不出來結果。

許嘉時摸了一把眼淚，聲音沙啞：“你還是把我送到穆錦那裏去吧。”

許雲帆沒有辦法，只能妥協。

他啓動了車子，駛向高速入口。

“這次去美國玩兒的開心嗎？”

“開心，梁荀家的陽臺可以看見很絢麗的落日。”

許雲帆繼續問：“比15號公寓看到的風景都美嗎？”

“15號公寓只能看到中央公園。”許嘉時望向車窗外，回應着對方。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看來妹夫的眼光還是不錯的。”許雲帆的笑聲十分不自然。

“你要的車我已經買好了，銀色的S90，停在銀湖的車庫裏，你上班可以開下，試試手感，不合适哥再給你換。”

“謝謝哥。”

“嗯，去時裝秀有沒有買到喜歡的衣服？”

“買了兩件裙子。”許嘉時低頭看手，“我給你和爸媽帶了禮物。”

“妹妹就是有心。”

兩個人剛争吵過，一問一答的交流方式有些僵硬。

幸好酒吧不遠，下了高速再開二十分鐘，就是長林路。

穆錦站在停車場等她，手裏抱着一束花。

是許嘉時喜歡的芍藥。

兩個人剛一見面，她俯身抱了抱許嘉時：“雲溪，歡迎回國。”

許雲帆從後備箱裏取出行李箱，遞給穆錦的保镖。

他叮囑穆錦：“雲溪就麻煩你了，你們好好聊聊，改天哥請你吃飯。”

“雲帆哥，你這樣說就見外了。”穆錦挽住許嘉時的胳膊，朝許雲帆揮手，“那我們先進去了，雲帆哥路上開慢點。”

“嗯。”

天空落了雨點，許雲帆看着許嘉時的背影，心中略感煩躁，他伸手從口袋裏掏出煙盒。

酒吧裏燈光昏暗，音樂震耳欲聾，穆錦帶着許嘉時往vip包間走去：“雲溪，這次回來有沒有給我帶禮物？”

“帶了。”

“好姐妹。”穆錦拍了拍許嘉時的後背，更像是一種安慰。

穿過長長的走廊，外面嘈雜的聲音漸漸削弱，穆錦換上包間門，一片寂靜。

她把一杯冒着冷氣，裝着粉色液體的高腳杯推到許嘉時的面前。

“嘗嘗，我特意為你調的。”

許嘉時握住杯腳，将杯口送到唇邊，象征溫柔、平靜、包容的粉色液體入口卻滿是辛辣，而後味轉為淡淡的甘甜。

“這酒叫什麽名字？”

“星離雨散。”

“當筵意氣淩九霄，星離雨散不終朝。”許嘉時放下酒杯，“名字不錯。”

穆錦在她頭上拍了一下：“誇就誇，別這麽文绉绉的，我不習慣。”

她坐在沙發扶手上，離許嘉時很近，似乎能否能感受到對方的低落：“雲溪，你現在心裏怎麽想？”

許嘉時低頭，她用另一手轉動着無名指上的婚戒：“我不知道談盛陽竟然真的喜歡過我。”

穆錦糾正她：“不是喜歡過，是現在可能還喜歡。”

許嘉時苦笑：“如果一年前的許雲溪知道談盛陽真的喜歡自己，怕是會興奮到尖叫。”

“可梁荀要怎麽辦呢？”穆錦發愁，“梁荀也喜歡你啊。”

許嘉時突然想起來，她從包裏掏出自己的手機，給梁荀發消息說她已經落地了。

而遠在美國的梁荀剛和許雲帆通過電話。

他看到許嘉時的消息，微微松了口氣，但也只是片刻的輕松。

他還能不能和許嘉時擁有未來，全由對方審判決定，大海波濤洶湧，梁荀如一葉扁舟，別無所靠。

看着玻璃上倒映的人影，梁荀心裏升起濃烈的不甘心，他不願再做飄在海上，等待救援的浮舟，他要救自己。

明明一開始，就是他先望向許嘉時的。那個開朗的如同太陽般耀眼的人，最先留在了他的心裏。

他甚至等不及聯系陳非，而是立即打開手機，買了張最近飛往深市的機票。

梁荀想要的，他會自己去争取。

許嘉時發完消息，等了一會兒，沒能等到梁荀的回複，便把手機放下。

穆錦愁眉苦臉的，許嘉時反而心情明朗了許多。

“我這次會和談盛陽說清楚，我早就放下他了。”許嘉時釋然一笑，“至少我知道了，那些年我不是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穆錦深有感觸：“感情就是這樣，講究一個剛剛好的緣分，早一分入場，晚一秒退場，結局都會不同。”

“是啊，我和談盛陽就像兩輛相向而行的火車，想要駛向同一條軌道，但時間不對，便注定了背道而馳，漸行漸遠。”

穆錦點頭：“既然想通了，就好好珍惜眼前人。”

總會人要在感情裏受傷，獨自舔舐傷口，學會面對，然後成長為更好的人，再去見更多的人。

許嘉時已經遇到了那個人。

兩個人沉默地喝着酒，三瓶酒下肚，穆錦已經有些醉意。

“不喝了，我們去唱歌。”許嘉時把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行啊，好久沒有去了。”

穆錦專門給樓上做了一個小型的KTV，她拉着許嘉時上去，為她點了一堆歌。

“今天第一首歌要送給我的好朋友許雲溪，往事空空，去日不可追，來日皆可期。”

許嘉時坐在沙發上，看着站在光下昂首的穆錦，笑着喊：“我才沒有留戀過去。”

穆錦點頭，低頭輕唱。

“風為什麽還不走，陪着我安靜等你劃過

我不再問為什麽，因為我懂了

擁抱的溫度只有你清楚，通往幸福的路途

黃昏才領悟，該往哪裏停留

……”

許嘉時搖着熒光棒，和穆錦一起哼唱，随着最後一個節拍結束，穆錦舉起手裏的酒杯。

“敬成長，敬愛情。”

許嘉時和她碰杯，笑着說：“也敬我們觸手可及的幸福。”

許嘉時有說放下就放下的決心，也有只朝前看的篤定。

二十八樓的走廊很安靜，相比于門診大廳的嘈雜，這裏更像是無人居住的病房區域。

盡頭的病房門口站着兩位人高馬大的保镖，見到許嘉時後給她打開門。

進門後，因為病房設計了客廳區，許嘉時并沒有看到談盛陽，反而是看到了坐在沙發上，正在看iPad的上官融。

外面在下雨，室內開着燈，她卻戴着墨鏡。

“上官小姐，你好。”許嘉時把康乃馨放在桌子上，主動朝對方伸出手。

“許雲溪。”上官融的聲音很冷漠，她摘下墨鏡，露出一雙紅腫的眼睛。

“盛陽在睡覺，我們出去說。”

“好。”

兩個人坐在會客區，上官融從自動售貨機買了一瓶水遞給許雲溪：“你喜歡喝這個牌子的水吧。”

許嘉時接下水，沒有回她。

上官融自顧自地說：“談盛陽一直在喝這個。許雲溪，你應該不知道，他放不下你。”

許嘉時把水放下，直直地看向上官融：“上官小姐，我今天來就是想把話說清楚，避免以後再産生不必要的誤會。”

“誤會？”上官融露出譏諷的一笑，“可事實就是，他因為忘不了你，才精神出軌的。你不知道吧，他和那個小明星待在酒店，什麽都不做，只是借酒消愁，然後看着對方的臉看一夜。”

上官融緊緊地按住許嘉時的肩膀，她精心保養的美甲幾乎要陷入許嘉時的肉裏：“許雲溪，你覺得可笑嗎，荒唐嗎？”

許嘉時深感無力，她面向上官融：“我也希望你搞清楚，談盛陽是你的愛人，是你的丈夫，背叛的是你們的婚姻。你可以怪他，打他，罵他，可你不該朝我發洩。”

“是我的父母做錯了事情，我會向他道歉，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裏彌補他。”

許嘉時動了動肩膀：“上官融，你要做的是想清楚，你和談盛陽要怎麽辦？”

上官融嘴唇微張，滿心的委屈像是無從說起，她看着許嘉時，無力地放下手。

“我也想灑脫，可誰讓我愛他。”

許嘉時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今天來，就是想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已經不喜歡談盛陽了，我愛的人是梁荀，帖子我已經讓人删掉，以後不會再有亂七八糟的新聞出現。”

“帖子是我找人發的。”

許嘉時不解：“為什麽？”

上官融勾起一個笑，絲毫沒有第一次見面時的傲慢與高貴。

“我只是想确認下，你和他還有沒有可能。”

許嘉時心裏為上官融感到可悲，她攤開手，露出無名指的戒指：“如你所見，我早就放下了。”

上官融朝後退了一步：“你去看看他吧，他現在應該想見到你。”

許嘉時輕聲嘆了口氣，跟在上官融身後。

對方把她送到病房門口：“就這一次，希望我們以後再無瓜葛。”

病房很大，病床在靠近窗戶的地方，陽光不好，談盛陽正在看窗外。

聽到動靜，他回過頭。

瘦了，也憔悴了不少。眼窩凹陷，下巴長出了青茬。

“雲溪，你來了。”

“身體怎麽樣？”許嘉時坐在椅子上。

談盛陽自嘲：“還行，沒被打死。”

“盛陽哥，對不起。”

“雲溪，你沒有錯。”

“我知道我爸媽找過你，這件事情是他們做的不對。”

“都過去很久了。”

“那也是做錯了。”許嘉時一向分明，“只是這聲‘對不起’有些晚了。”

談盛陽搖頭：“不晚，雲溪。”

許嘉時低下頭，不知道要和談盛陽說些什麽。

她靜靜地坐了一會兒，陪談盛陽看窗外的那棵樹落下數片葉子。

“盛陽哥，時間差不多了，我先走了。”許嘉時站了起來。

談盛陽卻突然拉住她的手腕，聲音虛弱：“如果我當時勇敢一些，我們之間是不是就不會是這樣的結局？”

“談盛陽，別給人生這麽多假設。”許嘉時松來他的手，“既然選擇和上官融結婚，就好好珍惜她。”

她轉身，朝病房外走去。

“雲溪，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許嘉時停下腳步，卻沒有轉頭再看對方。

“談盛陽，好好養傷，好好生活。”

走出醫院的許嘉時格外輕松，來時小雨簌簌的天氣放晴。

不遠處的高樓之間，架起了一道彎彎的彩虹。

許嘉時用手機拍下，發微博。

@許雲溪：日出又日落，時間流逝在一分一秒中，沒有人會永遠停留在原地。

聽說遇到彩虹是一個好兆頭，那祝我們彼此都幸運、幸福和擁有美好的未來。

@萱U：姐姐真的喜歡過談啊。

@風輕輕：不管過去如何，未來姐姐一定會和姐夫幸福下去。

……

許嘉時坐進車裏，手機上方跳出一條彈窗。

梁荀給她發了消息。

是一張機票的截圖，和一句話。

“許雲溪，我去找你吧！”

許嘉時的眼睛裏重新有了神采，她低頭打字。

“好。”

雨天會放晴，樹枝會發芽，梁荀會走進許嘉時的生命裏。

在剛剛好的時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