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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我知道你很氣，但是你先不要氣。”

何貞嘗試着安撫，不過收效甚微，她眼看着梅辛怡直接氣到原地變身，是真正物理意義上的變身了。只見她彎曲身體，背脊正中沿着脊柱一路往下，爆發出一串尖銳的褐色鱗甲。眼瞳也擴散，又收攏成獸眸，晶黃色燦燦生輝。

“可以了，差不多行了，她雖然拿走了你的點數，但是好在你全部也沒有幾百點，而且她又拿不走你的技能。當年她可是搶了我幾萬點。”

大概勸了五分鐘，梅辛怡總算是平靜了一些。氣得呼哧呼哧喘氣，原地滑坐下來，看着何貞，“你怎麽這麽平靜？你不會是被搶習慣了吧？”

“這就是為什麽我不留過夜錢。”何貞攤了攤手，也在對面滑坐下來，面對面盯着梅辛怡，“我們是活在文明世界嗎？是的。可是公司裏也沒有多文明，照樣每天都是坑蒙拐騙偷搶劫掠，我這不叫習慣了，應該叫……适應了內部生态。”

“屁！”梅辛怡氣得翻白眼，“我不管什麽生态！我才不會去适應，我只想手撕了那個癟犢子！”

“唉——”何貞漫長地嘆了口氣，“雖然沒有用，但是我們目前還是應該去找找白流蘇，至少我們手上有一個名字，還有一張面孔，不過我知道絕大概率都是假的。”

她的話成功地讓梅辛怡更加冷靜了幾分，兩個人到前臺，看到她們陰沉沉的臉色，白流蘇馬上意識到發生了一些什麽，連口氣都小心了不少：

“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冥王星。”何貞只吐出了這個名字，然後就沉默下來。

“冥王星怎麽了嗎？”白流蘇繼續小心地問。

他的反應，讓兩個人都慢慢張大了眼睛，事情有些不可思議起來。梅辛怡一把薅住了他，揪着領口抓到自己面前，“真的有冥王星這個人？”

“對、對啊，”白流蘇嘗試着奪回自己領口，但是他還是不如擁有技能的員工力氣大，當梅辛怡放開他時，板正的制服已經像梅幹菜一樣皺。

“咳咳……冥王星是員工點數排行榜第一名，你們沒看過榜單嗎？”

兩個人迅速湊過去，一左一右把白流蘇夾在中間，何貞瞠大了眼珠子，啧啧兩聲，“怪不得我總覺得有點耳熟……太好了！把她叫過來，我們要跟她親切友好地交流一下。”

聽着她咬牙切齒的話，白流蘇只能遺憾搖搖頭，“冥王星退休很久了，早就不在公司裏了。”

“……我就知道，沒有那麽容易。”梅辛怡又在光屏上滑動頁面，以求獲得更多信息，“那她身邊的人呢？她的賬號怎麽樣了？有人能繼承嗎？”

“這些都是加密信息，我是看不到的。”白流蘇伸出手，把她們兩個都推開，自己護住光屏，不讓她們再看了，“而且，我懷疑你們調查下去也沒用，對方一定是頂着冥王星的名字招搖撞騙，我看這件事跟冥王星沒有任何關系。”

何貞不肯放棄，皺着眉思考着，“你見過真的冥王星嗎？她為什麽會退休？”

白流蘇依然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兩位，不是我不想幫你們，但是冥王星跟我們不一樣，她是從副本裏招募來的，她不是我們世界的人，她原本是個NPC。我們進入副本，生命流逝是停止的，但是她穿梭在副本裏，她的時間是會繼續流逝，所以她會老的！”

“也就是說，你看着她變老，看着她退休了？”何貞還是沒法相信，表情中充滿了懷疑，“你自己聽聽，你說的符合邏輯嗎？如果她知道自己進入副本會變老，她為什麽還要當員工？她傻嗎？”

“不是每個人都跟你們一樣！”白流蘇被她們逼問得腦袋嗡嗡作響，精神狀況也不太穩定，捂着自己的腦殼，“我們之前也有從副本裏面雇傭NPC的事例，有些角色就是願意到其他世界去看看，他們不介意在別的世界裏消耗自己的生命，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這屬于個人隐私！”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這次輪到何貞去抓他的領口，薅到自己面前，“你是親眼看着她變老，最後退休的嗎？”

白流蘇無奈地磕了磕腦袋，“對……按照高危職業需要提前退休的法律規定，你們這些穿越者工作到45歲，就可以申請退休了。我應聘前臺這個職位前不久，冥王星就已經退休了。但是後來排行榜上第三名的朦胧遇到了問題，她請求幫助，所以冥王星短暫地歸來了。據我所知，冥王星将剩餘的生命都花費在了那個副本裏，她沒再回來。”

何貞滿臉的不相信，“照你這麽說，冥王星還是個樂于助人的大好人了？少騙我！這個部門的員工就不可能有好人！”

“随你信不信，我沒有必要騙你。而且……你生氣歸生氣，不要連我也罵。”

沉吟了很久的梅辛怡忽然出聲，“那個副本是哪一個？就是你說的冥王星最後消失的副本。”

白流蘇敲擊着按鍵，搜尋了數據庫裏的記錄，“是……龍的新娘，你做過那個副本。”

兩個人迅速對視了一眼，梅辛怡問：“嗅到了嗎？”

何貞點點頭，“嗅到了，是陰謀的味道。”

“哪裏有什麽陰謀？”白流蘇快要被她們整郁悶了。

梅辛怡又湊過去，“那麽，你說冥王星是從某一個副本裏來的，她的家鄉是哪個副本？”

“唔——”白流蘇又搜索了半天，“是一個休假副本，後來變成了任務副本……找到了，就是你們剛才進入的那個，末世血十字！但是之前那并不是末世喪屍題材，是很正常的現代都市。”

“……這你還品不出問題來？除非你的智力有問題！”何貞破防了一瞬間。

“而且，我記得你說過，朦胧消失了一段時間，你很久沒見過她了？”梅辛怡更加疑惑，感覺眼前的局面，就像一團不看清也摸不着的濃霧。

“是呀，”白流蘇還是不覺得有問題，“朦胧點數過億，她早就沒有做任務的動力了。消失一段時間很正常，說不定沉迷在哪個休假副本呢。”

兩個人沉默了半晌，感覺千頭萬緒，梅辛怡嘟囔着：“下一步怎麽辦呢？”

她霍然又轉向白流蘇，“你真的查不到那個末世血十字副本裏還有其他員工正在登陸嗎？”

“如果裏面有人，我是不可能推薦給你們的。”

“就是她啊！”何貞猛然想到了什麽，語速飛快地說，“冥王星是副本裏的NPC，她不是用員工賬號登陸的，是用的自己的NPC賬號，所以查不到她！”

梅辛怡恍然大悟，又皺緊了眉心，“我們還去嗎？明知道她在裏面，我們還要進去找她嗎？”

何貞緊張地一頓，繼而斂眉擡眼，眼光裏充滿了孤注一擲，“當然要去！就算這一回避開了，誰知道下一次會在哪個副本又遇上她，難道還能逃一輩子嗎？”

“兩位！聽我講——”白流蘇舉起手，張開手掌示意她們冷靜，“雖然我搞不懂你們這股熱血是什麽玩意兒，但是我畢竟負責為穿越者提供幫助和服務。就是說，雖然我被你們吵得頭都要裂開了，但是我還是得為了你們着想。”

兩個人都鄙視地看着他，何貞掀起嘴唇，“你真的為我們着想，就趕緊把這個冥王星抓住啊！”

“……我雖然抓不住她，但是我可以讓你們的小組更完善一點。你們的隊伍很缺少戰鬥力……”

他還沒說完，梅辛怡就急着打斷，“你放屁！我就是戰鬥力！”

“你……勉強也算吧，但是你們沒有一個主力戰鬥人員，說實話，我就說得難聽一些了，你們的組合還是太爛了。”

“也不用這麽直白吧？”何貞滿臉無奈，好在她是個老員工，算是見過世面的，接受力也比較強，“可是……那些真正很強的老員工，他們肯定是不屑于跟我們組隊的，也肯定不願意去一些簡單副本，掙這幾個點數。”

“你說的對，但是你們有沒有考慮過，從禁閉室裏挑一個合适的搭檔？”

梅辛怡馬上轉頭，發問：“禁閉室是什麽？”

“就是犯了錯誤，被關禁閉的地方。”何貞簡單解釋了兩句，還是狐疑不解的表情，“但是一般犯了錯誤罰沒一些點數就完了，鬧到需要進禁閉室的，都是倒欠公司的點數，還不上的。這樣的人，你要送進我們的小組裏？我們又不是冤大頭！”

“啧，雖然絕大多數情況，員工的個人能力都和持有點數成正比，但是你不能否認有極個例呀！禁閉室裏還是有能打的人，只要你仔細挑挑。現在只要你付出一部分點數，先替她把欠賬還清，她就是你的了！”

何貞不為所動，“你這副奸商的腔調騙不到我，而且托冥王星的福，我們兩個現在一窮二白，一個大子兒都沒有。”

“我可以先借給你們，”白流蘇飛快地在屏幕上輸入了一串數字，“看在你們都是第一次申請預支，我可以為你們申請到超級劃算的利息，嗯……先借你們每人200點，怎麽樣？”

“……我怎麽越來越覺得上當了？”梅辛怡看着何貞，郁悶的情緒快要凝聚成實質了，“貸款上班的這一天，終于來了。”

何貞看着白流蘇真誠的眼光，“我想先看看你推薦的人，她真的值得我們贖她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