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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傍晚檢測數據時，裴萌又溜進了實驗艙一次，冒險見了何貞一面。

這次何貞的精神面貌好了不少，看來她現在對自己即将脫困充滿信心和希望。搞得裴萌不好意思和她講自己申請被駁回的事了。

“你見到洛蛳了嗎？”

“我都離不開這一層的科研區域，怎麽見她？她現在人在決策層，是我不能踏足的禁區！”

這确實是一條障礙，在公司裏雖然起到隐身的效果，能有效躲避冥王星，但是行動上的阻礙也太不方便了。

“一定有辦法的……實在不行，放一把火？總之搞出點亂子，趁機混進上層區域。你是研究員，你的腦子比我靈活，一定能想出辦法。”

裴萌保持着不同意見，“我這個研究員，出色的地方不在違法亂紀上！像你說的那麽搞，被發現我就完了。”

“請病假呢？你們不是囚犯，總能找到正當借口離開吧？”

裴萌眼前一亮，“确實……這場考試考驗的不是智力，而是勇氣。”

“你有答案了，快點行動吧。對了，旁邊1號艙的梅梅怎麽樣了？”

“她？我懷疑再繼續下去，實驗的重點就會從生命體征的研究，轉移到她到底是什麽物種上。她太能熬了！好幾天了，不吃不喝但依舊生龍活虎，她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何貞摸着額頭，嘆着氣開始了心煩，“不能再耽誤了，必須快點行動！她……你就當她是爬行動物吧。就跟蛇一樣，一頓吃飽了可以趴一年。”

“你們為什麽這麽特殊？你可以快速自愈，她則像個爬行動物。可是你們都是低級病房來的實驗體而已，我想不通……”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何貞催着她快點行動，“以後有機會有時間了，我一定告訴你。現在先把我們弄出去行嗎？”

從實驗艙裏出來，裴萌就已經有了大致的主意，還需要解決的問題是，得有一個冒失的倒黴蛋來幫她施行這個主意。在充分對比了兩個小組的人員之後，她選中了一個自己認為最合适的人選——杜寇手裏的一個研究員，同樣負責數據記錄的溫實克。

這個小研究員年紀不大，但是脾氣不小，最關鍵的是，他幾乎算得上是杜寇的粉絲加迷弟，對赫赫大名的杜博士崇拜得不行。所以他對裴萌這種尴尬的身份相當鄙視，一直都覺得她拖累了杜寇的好名聲，同時單方面把她當成一個靠着不擇手段上位，吊着杜寇不放的心機碧蓮。

其實裴萌心裏明白，放眼整個研究室，像他那樣以為的人并不少，只是大家大多會收斂些，不像溫實克那麽直白和明顯。而且越是靠近杜寇的那個圈子的人，越是會那麽想。相比之下，楚時奕所在的這個圈子與階層，會對自己稍微友善些。

早上，裴萌提着一只不起眼的手提箱，到了杜寇的辦公室。她的現身引起了一些騷動，許多不善的眼光立馬凝視過來。

前幾天不愉快的會面之後，兩個人連話都沒說過一句，看見了她讓杜寇很詫異。

“萌萌，你怎麽來了？”

裴萌故意演得尴尬又猶豫，“我、我有點公事，想找你談談。”

杜寇連忙站起身，他将辦公室的門關上，隔絕了外間許多不善和探究的眼光。

“當然可以了。我以為，你還在生氣。”

裴萌心裏好笑，想着：我哪有資格生你的氣？你也不需要在意我的心情吧。但是表面上她繼續演得鄭重而嚴肅，演出一種急迫，又沒有辦法，只好找過來的樣子。

“這是我被駁回的申請，我想讓你看看，你覺得這份申請有問題嗎？”

杜寇很是愣了下，“你有項目想要申請？這麽快？是……和楚博士有關嗎？”

“跟他有什麽關系？”裴萌一臉奇怪的表情。

“不是……唔……”杜寇迅速掃視了一眼，然後皺緊了眉心，“強力愈合細胞？你為什麽會想要研究這個？”

“只是恰好遇到了合适的實驗體，我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機會。”

杜寇眉心的皺痕更加加深了，“你的意思是說，楚時奕手裏的實驗體，有一個具有自愈功能？”

“我不能跟你說，你明白的，這不符合保密條例。”

“萌萌！”杜寇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我希望你冷靜點！如果你形容的都是真的，那為什麽杜寇自己不去申請呢？我現在強烈懷疑，他正在打什麽主意，而且跟我有關！他是不是故意裝作不經意地透露給你，然後鼓勵你自己去申請？”

裴萌覺得更好笑了，“你這是明晃晃的被害妄想症。”

“并不是。我們兩個目前關于靈魂項目的研究到了緊要關頭，我們之間的競争關系已經白熱化了！他正在不加掩飾地想辦法挫敗我！”

如果沒有這番話，裴萌只是覺得他有點好笑。聽了他一本正經的自白後，她甚至有點可憐他。

“實際上，你們兩個對于靈魂的研究都很淺顯，目前的這個進度，想要證明靈魂的存在，少說還得20年。什麽白熱化？是你颠了，還是他瘋了？”

“……你的意思是，他在曲線救國？在明知道靈魂研究不會有結果的前提下，希望開辟其他的賽道？”

“我都說了，我不能對你透露我們小組的研究內容，這不符合保密條例！”裴萌覺得自己的戲演得差不多了，提着手提箱準備離開，“我強調一點，今天見面是我們的私人來往，和工作沒有關系。”

“等一下！”杜寇還想挽留她，但是她溜得飛快，連衣角都牽不到一片。

裴萌出了辦公室的門就腳底抹油，不出意外，被溫實克攔住，他一臉正色，語氣冰冷問：“你來幹什麽？”

裴萌在腦袋裏腦補出他的畫外音：“你這個妖女，還有臉過來？”

雖然心裏好笑，她依舊繼續表演下去，故作不耐煩起來，“跟你有什麽關系？我又不來找你。”

不出意外，溫實克被氣炸了，“你別忘了，你是因為杜博士的推薦才升上來的。要是沒有那封推薦信，你根本當不成A級研究員！”

裴萌歪過頭，一副單純又氣人的模樣，“這跟你也沒有關系啊。讓開，我要回自己的實驗室。”

“你！既然我們存在競争關系，你就不應該來！你是不是來偷取我們的實驗數據的？讓我搜一搜你的東西，你的箱子裏裝的是什麽？”

裴萌趕緊護住自己的小手提箱，“不可理喻！放我過去！”

兩個人扭在一起，溫實克畢竟在體能和力量上勝出幾分，一把拍掉了裴萌的手提箱，金屬的箱子掉在地上，摔得搭扣碎開，裏面幾只培養皿都被甩飛出去，幾滴液體飛濺在她的身上，激得她發痛尖叫。

旁邊有人跟着失聲驚叫：“噬肉菌！快叫急救小組！快快！封閉整個實驗室！！”

溫實克也驚呆了，停止了一切動作，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勾勾盯着捂住手腕，落水狗一樣頹喪的裴萌。

經過了雞飛狗跳、人仰馬翻的一個早晨，杜博士的實驗室終于結束了封鎖，殘餘的噬肉菌被清除完畢。裴萌也按照預料的一樣，得到了一張臨時批條，允許她離開實驗室區域，自行去到下層的基礎醫療部門，接受診治和治療。

作為她的上級，楚時奕也被驚動了，過來看見她的慘狀，頭痛地問：“你提着噬肉菌過來找杜博士談話，這是……打算談不成同歸于盡？還是就是為了報仇來的？”

裴萌現在很痛，根本不需要演技了，龇牙咧嘴地回答他：“我又不是故意的，本來今天有實驗艙會用到，誰知道會發生洩漏？我已經很小心了！”

“幸虧只是原始噬肉菌，如果是化膿鏈球菌一類的混合病菌，你就完了！”楚時奕一邊吐槽，一邊批了兩天的病假條給她，“先放你兩天假，過兩天看看情況再說。趕快去看醫生！”

裴萌還抓握着受傷的手腕，一挺胸，示意他把病假條裝到自己胸前的制服口袋。楚時奕看了一眼她的口袋位置，蛋疼地皺了皺眉，小心地用指尖把紙條塞進了口袋的縫隙，一邊不住地繼續吐糟：

“之前我也跟其他人一樣，我也覺得你跟杜寇挺暧昧的，可能是在吊着他。但是後面接觸多了，我就知道了，你根本沒有長那根神經！你就是個絕緣體。我希望你有時間去查查自己的激素水平，說不定會對性別有個全新的認識。”

裴萌腳步一頓，不可思議地轉過頭，“怎麽連你也是，我不能首先是個研究員，其次是個女人嗎？別人也都是叫你楚博士，沒有人叫你楚先生，其次是博士吧？杜寇确實帶給我一些苦惱，也給了我一些好處。但是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自己真正看重的東西——我的職業生涯！”

楚時奕沒忍住笑出了聲，“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同意你進入我的小組，在所有人都不願意要的情況下？”

“難道不是為了氣死杜寇？他不是你的死對頭嗎？”

“一方面确實是那樣。另一方面，因為你實在是一個特殊的個體，杜寇根本不了解你，他還沒我了解你。”

裴萌點點頭，在疼痛中靜下心來，衷心地說：“我們是雙向選擇，我選擇進入您的小組也是因為，你是唯一尊重我的人格，還有研究員身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