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節

簾沒有拉,窗外的路燈照進來, 照亮了半個房間。

窗簾是鐘知行故意不拉的, 要和他妹妹交往的人,有光就睡不着的話怎麽行呢?

“快睡着了。”盛司南的聲音有些迷糊。

他的确在睡着與清醒的臨界狀态,出了三天差, 他幾乎沒有閑下來過, 太累了。

“那就是還沒睡着呗。”鐘知行原本也有些體諒,可是體諒了盛司南, 誰來體諒體諒他?

“嗯。”盛司南深吸了一口氣,打起精神應對他。好像對着鐘知行比在庭上對着法官還讓他緊張。

“我和濃濃的父親過世了, 濃濃和我們母親的關系又不好,所以在和她有關的大事上,只有我還能說得上話了,你懂吧。”

“嗯。”盛司南應了一聲。

“那你知道我其實對你很不滿意嗎?”

哪怕原先不知道,現在也知道了。

鐘知行沒有等到他的答案,覺得他是默認了:“我知道你和濃濃認識得早,可是你當初對她也不見得全無保留,你家庭背景太複雜了,濃濃招架不來的。”

鐘知行知道自己的妹妹很優秀,可也知道她有做不來的事情。她不會和長輩相處,也不是什麽長袖善舞的人。

“你媽媽應該有中意的兒媳婦吧。”

盛司南頓了片刻,“我媽媽就喜歡濃濃。”

鐘知行嗤笑了聲,“沒見過就喜歡?”

“是,沒見過就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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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知行并不怎麽相信他的話,哪會有不經過相處就存在的喜歡呢?

于是他又問道,“那你會喜歡濃濃一輩子嗎?”

“當然。”

他這次得到了一個不假思索的答案。

“我會愛她,到我生命的盡頭。”盛司南認真說道,仿佛承諾。

第二天盛司南起得很早,他先是住了點粥,然後到院子裏照看花草。高中時候他經常聽鐘意濃說家裏的事情,今天是合歡花開了,遠遠看去豔霞一樣,明天是家裏的金銀花曬幹了,泡茶很香。

盛司南給植物們澆了水,正尋思着要不要将正在開放的金銀花摘下來,擡頭卻看見有個男人正透過圍牆上的鐵欄看着自己。

這人他認識,盛世廣場還有他的大幅廣告海報。

宗雲澤看了盛司南片刻,确認自己沒有走錯後,問了句,“小笨蛋起了沒有?”

盛司南不知道宗雲澤和鐘意濃兄妹是什麽關系,可他敏銳地感覺到了來自這個男人的威脅。

他垂眸,掐斷了一朵金銀花,“如果你問的是濃濃,她還在睡。”

宗雲澤的身體仿佛又一瞬間的僵硬,“這樣啊,那我一會兒再來叨唠。”

他朝着盛司南點了點頭,轉過身子,拳頭卻在下一刻握緊。他在看到盛司南手腕上的星象表時就對他的身份有了猜測,聯想到他剛剛說的話……鐘意濃還在睡。

他怎麽知道她還在睡?

盛司南見宗雲澤遠去,也丢了手上的花。

小笨蛋,誰允許他管他的小太陽叫小笨蛋的?還一會兒再來,看看他一會兒來的時候,家裏還有沒有人。

鐘意濃和鐘知行是差不多的時候下樓來的,等他們坐上餐桌的時候,田螺先生已經為他們準備好了熱粥。

“我今天想回一中看看。”盛司南和他們一起喝了兩口粥後說道。

鐘意濃立馬表示:“我陪你去。”她也很想回一中看看。

“我也很想你陪我一起去,但是恐怕不行。” 盛司南完全把自己放在了主人的位置上,還善解人意,委曲求全,“你們還沒下來的時候,有人來過,說一會兒要來做客呢,家裏總要有主人在的,是不是?”

鐘知行總覺得這小子在隐隐地使着苦肉計,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妹妹就溫柔地說道,“那裏有那麽多糟糕的回憶,我怎麽能讓你一個人去,家裏有哥哥在也是一樣的。”

鐘知行還沒表态,下一刻,鐘意濃看向他:“哥哥,你說是吧?我哥哥最厲害了哦。”

“是,你說的是。”什麽叫打碎牙往肚子裏咽,就是現在這樣了,這兩人明明是想自己出去約會,不讓他跟着,說的還這麽好聽!

然而再不滿,鐘知行也只能咬着小手絹送妹妹和大灰狼出門。

唉,他是不是也該找個女朋友解決一下人生大事了?和女朋友一起破壞他們約會多有趣,呵呵呵。

B市一中在城北,離鐘家有一些距離,好在鐘意濃和鐘知行回來的時候是開了車的,這會兒剛好可以用上。

一中是一所歷史悠久的省級重點高中,坐落在江畔,綠樹白牆,莊嚴又透露着青春的氣息。這個時候還是暑假,學校裏一個人都沒有,門衛也沒怎麽管他們,登記了一下就放了他們進去。

“好久好久沒有回來了。”鐘意濃盯着校門口那塊刻着“求真求實、惟善惟新”的大石頭,嘆了口氣。

她畢業後再也沒有回來過。

盛司南握住了她的手,“如果想念,以後多回來幾次不就好了?”

“說的是。”鐘意濃笑着摸了摸眼角,她剛剛居然有點想哭,“說起來,我們還算做了半年同窗,現在你都踏入社會好幾年了,我還在學校裏讀書。”

“那有什麽,我比你早進入社會幾年,不是正好可以傳授給你經驗。”盛司南帶着她往教室那邊走,“我回去的那一年參加的高考。”

他學習的軌跡和同齡人不太一樣,A大錄取他還有點破格錄取的意思,盡管他高考成績完全夠上錄取分數線。

“那還真是快了我不少步。”她當年出了車禍,休學了一整年,“不過你一回去就能說話了?”

“是啊,莫名其妙地好了。”盛司南看着她,“因為太想你,所以喊出了你的名字。”

鐘意濃耳根有些紅,她抓着盛司南的手咬了一口。盛司南等她咬完,在她手上回敬了一口。

他當時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來着?“我要回B市找濃濃。”

他說完後,他父親冷冷地看着他,問道“你回去能給她帶來什麽?過去的這段日子你甚至在麻煩她照顧你。”

“你比她大,但現在,你們卻在一個位置,如果你再消沉下去,拿什麽保護她?你現在難道不應該更努力?”

當頭棒喝。

如果沒有父親當時的一席話,他現在是什麽樣子還未可知。

高一七班的教室仍舊在一號教學樓的二層,當年盛司南長期霸占靠窗的位置,鐘意濃坐在他前面。

教室門鎖着,進不去,鐘意濃覺得有些遺憾,不過轉念間,她又覺得沒什麽,曾經在這個教室裏最重要的人都站在她身邊了,為什麽還非要進教室裏去呢?

她轉身,笑着問盛司南“同學,你叫什麽名字?”

這個梗真是百玩不膩,可是盛司南不想背《鬼谷子》給她聽了。

他看着眼前笑意晏晏的人,伸手将她圈到了懷裏,“你好,我是一個很愛很愛你的人。”

鐘意濃聞言彎了彎嘴角,雙手環住了他的背,“那以後請你多多指教啊。”

“還要請你多指教。”盛司南将她抱得更緊了一些,“畢竟我只聽你的話。”

這話鐘意濃聽過不止一次,上次聽的時候,她覺得蠻惱火,只覺得眼前的人抓住機會就調戲她,當她沒有脾氣的。可是這次聽,心裏的感受完全不同,只聽她的話,多好。

兩個人從教室逛到操場,又逛到琴房,巧的是,琴房的門沒關。

鐘意濃和盛司南曾經在學校的元旦文藝晚會上一起表演過節目,鐘意濃彈古筝,盛司南用鋼琴給她伴奏,排練的時候,他們就是在這間琴房。

琴房中央放的還是當年那架雅馬哈的三角鋼琴,時光匆匆,有那麽多東西一直沒變。

盛司南走到鋼琴前坐下,“有一首曲子想送給你。”

鐘意濃從邊上拖了條凳子,端正坐好,像個小迷妹,“你彈啊。”

手指在琴鍵上跳躍,音符開始跳躍。

是《River Flows In You》 ,你的心河。

有那麽一刻,鐘意濃仿佛覺得歲月靜止在這個時候也可以。

門外以為來了賊的保安也是這麽覺得的。

歲月靜好啊,就讓小年輕再恩愛會兒吧。

鐘意濃和盛司南最後是被覺得再繼續下去,學校裏的流浪的單身狗都該哭了的保安趕走的。

他們到家的時候,正好遇上來收拾最後一點東西的孟靜。

盛司南看見她,仿佛覺得這個世界都荒唐了。

“孟靜?”他詫異極了。

誰見到一個已經被法院宣判死亡的人會不驚訝。

孟靜是餘溪睿的母親啊。

————

《中意你》

如果知乎有人提問真情實感地喜歡一個人很多年是什麽感受,

我一定要告訴他們,我的答案是——

每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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