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洗枝條

第27章 洗枝條

沙風暴過後,守知縣第一時間趕去看上次種的樹苗。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麽多的樹苗,竟然一棵都沒折,整整齊齊的站在黃沙上,就是葉子有些蔫,就像被人薅禿了頭發。

與此同時,鎮關将軍府的院子裏,周雲硯正在搬出沐浴用的大浴桶,不是他洗,他要給血仙洗枝條。

周雲硯早就想說了,血仙的那些枝條一天什麽都吃,哪兒都鑽,經常插土裏不說,插完土裏有時候還想往他嘴裏鑽……

正好現在陽光明媚,外面的天氣也不算冷,特別适合給樹精刷枝條。

周雲硯倒個水的功夫,血仙的枝條也不閑着,一會幫他撓撓耳朵,一會在他喉結上畫圈圈,從遠處看,那幾條枝幹仿佛長在周雲硯身上一般。

周少将軍忍受着伴侶的“騷擾”,終于将大浴桶灌滿了。

血仙慢悠悠的走過去,觑着他道:“你真要給我洗澡?”

周雲硯:“……咳咳,不是給你洗澡,是洗枝條。”

血仙想說,那不是一樣的嗎,這些枝條都是她。

一人一精大眼瞪小眼片刻,周雲硯卷起袖子,露出精壯的手臂,道:“把枝條伸出來。”

血仙眼睛黏在他的小臂上,道:“伸幾條?”

周雲硯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愣了愣:“有幾條?”

血仙眨眨眼:“數不清。”

周雲硯一噎:“常用的那幾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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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經常往他衣服裏鑽,還喜歡在他手心裏像泥鳅一樣打滾的那幾根。

OO@@的聲音響起,血仙的裙底下伸出了七八根枝條,在周雲硯看來,這些枝條長得不說一模一樣,但也差不多,根本分不清哪條是那條,就是長短有些不一樣。

洗完了一條,放進樹枝堆裏,立馬就會混淆,分不清哪個洗了哪個沒洗。

周雲硯問道:“血仙能分得清哪條是哪條嗎?”

血仙當然能分清,就像自己的左腿和右腿,再像也不會分不清。

但血仙想讓周雲硯也能分得清她的枝幹。

她想了想,手腕一轉,手裏就多了一截樹枝,遞給周雲硯道:“你給他們寫上記號吧。”

周雲硯接過樹枝,遲疑道:“用這個寫?”

血仙颔首,伸出一條樹枝給他試寫:“這條是那天晚上,你一吹就開花的枝條。”

周雲硯瞬間回憶起了那天的場景,有些耳熱的接住枝條,想了想:“就叫這根花花吧。”

周雲硯給她枝條起什麽名字,血仙都會開心,無論什麽東西,一旦起了名字,都會不一樣起來。

周雲硯攥着樹枝的右手緊了緊,醞釀了兩下才鄭重的下筆,寫上:花花。

樹枝接觸枝幹表面的感覺非常神奇,很順滑,就像拿着毛筆在枝幹上寫字一樣,“花花”兩字呈金色,周雲硯字體大氣,有種霸王花的氣勢。

周雲硯寫完端詳片刻,有些不大好意思道:“我的字不算好看。”

血仙收回枝條,離近看了看:“比我寫的好看。”她就像拿到了一個新奇的玩具,來回把玩。

剩餘的幾條樹枝都往周雲硯的身邊湊,雖然知道這些枝條都是受血仙的控制,但打眼一看,還真像一群要糖吃的孩子。

周雲硯笑着拉過其中一條,問血仙:“這條呢?”

血仙道:“這條是經常往你袍子裏鑽的那根。”

周雲硯:“……”

叫登徒子可好?

這條樹枝最後定名為“調皮”,常在周雲硯手心裏打滾的兩條叫“黏黏”和“糊糊”……還剩最後一條,周雲硯問:“這條呢?”

血仙想了想,這條還真沒怎麽跟周雲硯接觸,就在他面前露過一次臉。

“分食過上次那個人。”指得是探子,千裏手。

周雲硯心中不禁有點複雜,思索片刻,道:“叫清道夫吧。”

周雲硯不由得想到:“哪天其餘幾條分食探子的樹枝是?”他的眼神在起過名的枝條上滑過。

就見“黏黏”,“糊糊”,“花花”等紛紛擡了起來,血仙道:“除了他們幾個,還有兩三條。”

周雲硯:……

再可愛的名字,也改變不了他們吸血的本質。

給樹枝起好了名字,周少将軍就可以給他們下水了,先洗花花。

周雲硯不敢用刷子刷,怕把樹皮刷破,就用布巾沾着水慢慢擦,其餘幾條樹枝都被泡進了水裏。

就像第一次下水的小水蛇,在盆裏恣意的舒展着枝條。

血仙坐在高椅上,方便把枝條伸進桶裏,望着巨大的木桶道:“我也想進去。”

周雲硯:“……不成。”

光天化日,她怎麽能在院子裏泡澡呢,周雲硯定是不會同意。

“它們是我身體的一部分,它們都可以進去,為何我不行”

周雲硯嘆口氣:“它們是樹枝,你現在是人,人是不會在院子裏泡澡的。”

血仙想了想,她似乎真沒見過周雲硯泡澡。

自從家裏有了血仙,周雲硯哪敢在家裏泡澡,頂多沖洗兩把身子,速戰速決。

“雲硯,你下次沐浴給我看吧。”

血仙說的坦坦蕩蕩,周雲硯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一股熱氣直接把臉漲個通紅。

周雲硯索性閉嘴,悶頭洗刷刷。

血仙一會一個主意,轉眼便道:“一起洗可好?你們人不常說鴛鴦戲水嗎?這交頸鴛鴦……”

周雲硯聽不下去了,伸手去捂血仙的嘴:“就到這裏,莫胡說了。”

見他滿臉都寫滿了羞恥,血仙小手附上他寬厚的手背,眼睛圓溜溜的道:“不是胡說,我想與雲硯一起洗澡。”

周雲硯能說什麽,他什麽也說不了,他的寡廉鮮恥還顫顫巍巍的沒有倒下。

血仙的想法再簡單不過,就是兩人互相洗刷刷。

雲硯給她洗枝條,她給周雲硯擦後背,性質是一樣的。

周雲硯給她又摸又搓的洗枝條她都沒有害羞,周雲硯為何要不好意思。

血仙想了想,微微動了下枝條。

周雲硯擦着擦着,感覺手中枝條的觸感變得越來越軟……就見被水打濕的深色樹枝逐漸變淺,竟然變成了一條長長的腿。

這條腿周雲硯還是很熟悉的,畢竟血仙睡覺的時候,雙手雙腿都會像樹枝一樣纏着他。

每天清晨醒來,面對肚子上壓一條腿,他已經能做到面不改色,自然記住了這條腿的模樣。

将手裏的腿無言的放進水桶裏……非常像被分解的屍體。

周雲硯深深的閉上眼,感嘆自己為什麽提出給血仙刷枝條這麽愚蠢的要求。

他無可奈何道:“變回去。”

血仙的“斷肢”是花花變得,它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外形現在有多麽驚悚,在桶裏游來游去,就像一截浮屍。

周雲硯:“……”

“它們本來就是我的身體,只不過變成了人體的樣子。”

“變回枝條,不然沒法洗。”

有種看靈異話本的感受,香豔又驚悚。

血仙仔細的打量周雲硯半響,湊近盯着他的臉瞧:“你又不好意思了?”

周雲硯拿過布巾擦了擦手上的水:“不變回去就不洗了。”

血仙看了看他,下一秒所有的枝條都纏繞到了他的身上,周雲硯暗叫不好,緊接着,血仙就拽着他連帶着自己都浸到了大木桶中。

血仙還振振有詞的道:“我自己洗,你陪着我,我也給你洗洗。”

周雲硯哪裏用她幫忙洗,連忙往浴桶邊推:“血仙,你讓我出去!這不成體統!”

血仙才不管什麽體統不體統,枝條們就像快樂的小水蛇,紛紛往周雲硯身上撩水。

守知縣來的時候,周雲硯剛剛被血仙洗了個幹幹淨淨,就連鼻孔裏的髒污都清理了。

被迫洗刷刷的周雲硯一臉的看破紅塵,覺得血仙已經把他的寡廉鮮恥徹底的薅了下來。嗅到門外的氣味,血仙枝條一縮,順手将周雲硯和自己衣袍上的水吸幹,還替他理了理衣襟,自己也變成了一個翩翩美男子。

剛打理好,大門就被推開了,又黑又瘦的守知縣走了進來。

周雲硯畢竟方才還在和血仙人樹戲水,有點心虛的挺了挺脖頸,迎了上去。

守知縣笑着對他點了下頭之後就略過了他,一臉激動的看向血仙:“血兄啊!”

眼看着守知縣的雙臂就要搭上血仙,周雲硯插了進來,不着痕跡的讓守知縣撲了個空。

“何事如此歡喜?”周雲硯搭話道。

守知縣先是一臉興奮的說了樹苗一株都沒有倒的事情,這是可喜可賀的大事。

緊接着,他拐外抹角的問血仙能不能幫忙再種一批樹,若是可以的話,再幫忙找幾個水眼。

血仙答應了幫忙種樹就不會食言,但是找水眼她可沒有答應,她見周雲硯一臉期許,便用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對他道:“你若答應常與我鴛鴦戲水,我便答應。”

周雲硯猛地咳嗽了起來。

守知縣:“雲硯兄身體無礙吧。”

周雲硯舉手擺了擺:“無礙。”就是頭疼。

血仙對除了周雲硯以外的人都沒什麽興趣,任憑你是知縣還是一方首富,一視同仁,都沒看在眼裏。

第二日,血仙照常帶着遁地虎去種莊稼,血仙讓遁地虎記下來,這些種子都愛吃什麽,有什麽需求。

遁地虎不識字,拿着毛筆在本子上游龍走鳳,是個人都看不明白。

“在人間走怎能不識字?”血仙瞥了他一眼道。

遁地虎點頭連連稱是:“大人說得對,小的今日回去就好好學字。”

他心中腹诽,我一只土鼠,學認字做什麽?認識“米”和“油”不就夠了嗎?

在血仙面前他肯定是不敢說的,還得像小跟班一樣,對着細棉及一系列種子問道:“血仙大人問你們,都喜歡吃什麽?”

植物們在血仙面前都畏畏縮縮,有的道:“喜食草木灰。”

血仙:“草木灰?”

糧食種子顫巍巍道:“就是草與木料稍後的灰燼。”

遁地虎心想,木料,那不就是樹嗎?血仙也是樹,三下五除二那不就是要吃血仙嗎?

小厮模樣的遁地虎瞪眼道:“大膽!你竟然敢觊觎……”

沒等他叭叭完,血仙道:“閉嘴。”

遁地虎立馬收:“大人,你聽他說的話,他要食草木灰!”還不是生吃,要燒成灰!

血仙耷拉着眼皮,慢悠悠道:“糧食吃了草木灰結成果實,你又吃了糧食,那不等于你也吃了草木灰?”

遁地虎:“……”

血仙淡淡道:“天道輪回,衆生皆為一環,不用太在意。”

遁地虎看向身側的千年樹精,覺得她瞬間高大了不少。

就聽血仙道:“所以我食土鼠,也是其中一環。”

遁地虎:“……大人說得是。”

呸!

一顆顆種子問過去,吃的東西都大同小異,直到有一顆種子的口味讓遁地虎大開眼界。

血仙也微微挑眉。

遁地虎十分不解:“你喜歡吃什麽?糞便?你怎麽能喜歡吃那個東西?”

種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們都愛吃這個。”

遁地虎又想起了血仙方才的邏輯,種子們吃糞便,長出糧食被他吃了……

不管遁地虎臉上又青又白,血仙仔細詢問種子們得知,她得先找人挖個坑來裝糞。

她倒是可以用枝條來挖,又快又好,但周雲硯不讓她在将軍府以外的地方伸展枝條。一只遁地虎又不太夠用。

血仙正想着問守知縣要人的時候,沒想到居然碰上有四個人夜刺鎮關将軍府!

血仙心想,巧了,正好給她用來挖糞坑。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人手怎麽辦,敵人給我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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