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幺蛾子

第46章 幺蛾子

等柳正瑞吃了大半碗冰,餘水月将剩下的冰冰水水一飲而盡,長呼一口氣,十分舒爽。

“你的木盆在哪?”餘水月問道。

柳白昭從床上起身,去替她拿木盆。

他穿的內衫十分薄,從後面就能将他的身形盡收眼底,隐約可見下面的膚色,餘水月沒有移開視線,反而多看了兩眼。

待柳白昭拿來木盆,餘水月将冰放了進去。

這些冰差不多還能化兩三個時辰,剛好夠柳白昭睡個好覺。

“那你快睡,我走了。”

餘水月大晚上做完了田螺姑娘,就打算打道回府,去賭坊再吃點刨冰。

柳白昭見她要走,下意識的扯住了她的衣袖:“餘姑娘……”

他眸光暗暗的盯着她瞧,這些日子臉上被她養出了點肉,到真有點前世柳大人的模樣了。

餘水月停住腳步,想要問他什麽事,卻忽然耳朵一動,視線向外看去。

“有人來了。”餘水月壓低聲音道。

來人的腳步聲越走越近,餘水月快速的将冰盆塞進柳白昭的床底下,黑燈瞎火,床底下看不真切。

然後打橫抱起柳白昭,三步并兩步走到床邊。

把柳白昭擺了個側身的姿勢,後背向外,随後她爬上床,窩進了柳白昭的懷裏,還不忘用棉被把兩人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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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程被當木偶擺弄的柳白昭:……

他……是被餘姑娘打橫抱起來了嗎?

他堂堂一個八尺男兒,雖然瘦了點,居然被人像女人一樣抱起來了嗎?

“聽腳步聲是個老者,應該是你們院正。”餘水月窩在他懷中,小聲說道,涼涼的呼吸噴在柳白昭的脖頸。

窩在柳白昭懷中,餘水月才察覺到,柳白昭雖然單薄,但一點都沒妨礙他長骨頭架子,側卧在床,竟把她擋得嚴嚴實實。

她“小鳥依人”的窩在他的胸膛,十分嬌氣,讓她有點不自在。

感受到脖頸間的涼風,柳白昭垂眸望去,剛好對上了餘水月的丹鳳眼,正專注的盯着他看。

餘姑娘是勇猛的,是飒爽的,是能手劈冰山的!

這麽厲害又溫柔的餘姑娘,此時悄悄的窩在他的懷裏,還小聲跟他說:“別動啊,他要進來了。你們院正大晚上不睡覺來回走什麽?”

柳白昭:……

院正自從中暑了之後,就像一個被蛇咬了的農夫,每夜都要查一下房,看看有沒有學子中暑。

該說不說,院正雖然學問做的也不怎麽樣,但品行要比柳白昭他親爹好出十萬八千裏。

推開柳白昭的房門,院正被涼風吹的一哆嗦,這屋怎麽這麽涼?

旁邊的屋子都熱得發悶,推開門猶如剛煉完丹的爐子,柳白昭這屋卻一點熱乎氣都沒有。

床上側躺的柳白昭後背都僵硬了,他心理素質雖然好,但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包庇女囚的書生。

他手臂下意識的緊了禁,摟住了懷裏的餘水月。

餘水月被他摟的一懵,差點就反射性的把他推開。

她在暗處打量他的面容,柳白昭一雙眼睛睜地圓溜溜的,全然沒了白日裏的翩翩公子樣,像是受到了驚吓的兔子。

明明很激動,面上卻看不出端倪,只有一雙眼睛咕溜溜的眨。

柳白昭的臉一直都是好看的,餘水月舔了舔嘴唇,思考起恩公能不能“吃”的問題。

門口的院正非常不可思議,柳白昭這屋越待越涼,越涼他就越害怕。

非常迷信的院正膽戰心驚的在屋裏看了一圈,他看到了什麽?他看到柳白昭的床底下居然有一坨黑影!

院正的眼神不大好,他眯着眼睛,哆哆嗦嗦的向柳白昭的床底看去,越看越心驚,甚至出現了那坨黑影正在冒白煙的幻覺……

院正後頸陣陣發涼,看了眼熟睡的柳白昭,轉身就向外走去,就像有什麽在後面追趕他一般。

出了柳白昭的屋子,熱浪迎面撲來,院正頭一次覺得大夏天的還是熱熱的好。

他明天要跟柳白昭說說,要不要給他換個屋子,或是做個法?

聽着院正逐漸遠走的腳步聲,柳白昭低頭去瞧餘水月,就見餘水月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雙目相對,無言的對視了幾秒。

靜谧的夜裏悄聲無息,柳白昭張了張薄唇,嗓子眼卻吐不出什麽東西。摟着餘水月的手臂肌肉開始無意識的僵硬,頭慢慢的向着餘水月的方向滑了下去。

緩緩低頭的單薄青年面上毫無表情,矜持而拘謹,瞧着不太像低頭去吻姑娘,而是像去嗅一朵花。

距離餘水月還有兩指的距離時,柳白昭停下了動作,他深深的呼吸了兩次,鼻端仿佛能嗅到餘水月呼吸的味道。

兩人的呼吸沒有了涼氣,熱絡的交纏在一起。

餘水月就那麽笑着看他,見他停下來也不催促。

柳白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終究沒有再低下頭,而是十分理性的道:“院正走了。”

“我聽到了,我也該走了。”

餘水月沒有反撲上去,她幹淨利索的起身,仿佛剛才古怪的氣氛根本不存在一般,單臂撐着窗臺,墊腳就飛出了柳白昭的屋子,翻身上了房梁後,不見了蹤影。

柳白昭擡頭去看房梁,想聽一聽是否能聽到她踩着瓦片的聲音,但卻沒有一絲聲響。

他摸了摸餘水月躺過的床鋪,慢慢的躺了下去,冷靜又克制。

這廂,在瓦片上跳躍的餘水月覺得自己特別像一個鑽姑娘閨房的登徒子,人家“姑娘”還想親她。

涼風在耳畔滑過,餘水月松動了眉眼。

人家“姑娘”不主動,她可不好出手。

冰山雪蓮化了就是好看,清淩淩的,讓她的心也暗戳戳的癢了起來。

柳大人即使年齡再小,也是一個矜持而守禮的柳大人。

再次見餘水月時,他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還是那個模樣,舉止禮儀恰到好處。

“你手腕上戴的什麽?”餘水月見他手腕上系着一段黃繩,出口問道。

柳白昭靜默了兩秒,道:“院正給我辟邪的。”

那一晚院正來查房,第二日不知怎的,旁敲側擊的開始游說柳白昭換房。

若是原來,柳白昭就換了,可現在餘水月來過,這平平無奇的小屋子立馬就變得不一樣了。

但院正似乎特別執着于這件事,轉彎抹角的說柳白昭那屋可能有東西,晚上會冒涼風。

柳白昭:……

他知道怎麽回事了。

柳白昭表示他住了這麽久都沒事就不換了。

院正老人家見勸說不動他,就給他求了個黃繩,說什麽也讓他系手腕上,辟邪。

餘水月看他一副陰氣重的樣子,道:“挺好,你帶着吧。”

柳白昭聽出來她是在打趣他,便道:“院正那晚來查房,覺得我屋中有涼氣,不幹淨。”

餘水月眨了眨眼,笑道:“你們院正直覺很準,你那晚房中确實有‘女鬼’。”

聽她調侃自己,柳白昭也動了動眉梢。

餘水月知道,這就算柳白昭的笑模樣了。

夏日的西城,炎熱而潮濕。

柳白昭來西城讀書兩年,基本上都窩在書院裏,休沐日也沒有餘韻和閑心出去玩耍。

認識了餘水月之後,餘水月帶着他從西城東玩到了西城西。

餘水月是半個粗人,不喜歡賞花賞月這種無病呻吟的東西。

所以她帶着柳白昭去下水采蓮藕,去玉石場賭石,去山上獵野獸,讓柳白昭這個書生好好開了一把眼界。

柳白昭運氣好,賭的玉石開出來是塊墨綠色的墨玉。

餘水月笑着道:“你想打個什麽,我認識老匠人。”

柳白昭看了看:“一直承蒙餘姑娘多照顧,就打兩個玉吊墜,一個送給餘姑娘可好。”

餘水月挑眉:“真的?那我算沾了柳公子的光了。想要什麽樣式的?”

柳白昭看向餘水月的側臉道:“餘姑娘呢?”

餘水月教中就是幹玉石樓的,想要什麽樣的玉石都有,但還真沒給自己打過物件。玉這東西不禁摔,她這個能動手就不動嘴的性子戴不了這個。

但柳白昭提出來的,她肯定不會拒絕。

她想了想道:“玉連環?就像就像九連環那種的,兩個環連在一塊。那東西刻出來可要手藝。”

柳白昭颔首:“那小生也麻煩餘姑娘了,也要玉連環。”

餘水月笑道:“交給我。”

玉連環,相生相連,解不開的。

這個時候,原本被餘水月派去京城探查柳白昭現狀的教徒回來了,還帶回來了一個消息。

餘水月聽手下人彙報完,簡直要給這個郭夫人鼓掌了,真是幺蛾子天天有,夏日尤其多。

“你回京城,想辦法照顧點楊氏。”餘水月想了想,對百雀說:“百雀也去,就說,你家姑娘與柳公子有交情,順便去踩踩點,尋覓一下開玉石樓的地段。”

百雀做事細心,餘水月放心讓她去照顧。

京城那邊,可能怕柳白昭秋日進京考試的成績太好,郭茹夷先是把柳白昭的生母楊氏趕到了破舊莊子,說是楊氏得了病,怕傳染府裏人。

又給柳白昭尋了一門親事。

她作為柳白昭的主母,有資格給他定親事。

只不過這個新嫁娘在床上躺了十多年,能不能撐到拜堂都兩說。

餘水月上輩子聽說過柳白昭克死兩任夫人的事情,當時就覺得有蹊跷,就柳白昭那個小身板,能克死誰……

現在她才明白,原來都是郭茹夷這個主母給他配得好姻緣。

這到嘴的冰山雪蓮,她餘水月是肯定不會吐出來的。

不如……她就田螺姑娘做到底,嫁給他?

還沒等餘水月有什麽動作,柳白昭倒是先收到了家中的書信。

展開信,一股香靡之氣升起,柳白昭修長的手指一頓。

信紙熏香,顯然不是他娘親楊氏會做的事情。

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看完郭茹夷字中淬毒的這封信,還是讓柳白昭險些失了體統。

他緊緊的捏着這封信,目光死死的盯着它,就像盯着一條要咬他的毒蛇。

他忘了,他不是什麽普通人家的趕考學子。

同餘水月相遇過後的日子太過舒适,麻痹了他的神經,險些讓他忘卻了自己的身份。

他柳白昭,在柳家,郭家的眼裏,還不如一個下人。

一個他們可以随意踐踏,毀掉人生的下等之人。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的配角都很忙,熟悉工具人的所有工作流程

使壞、助攻……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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