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住持

住持

突然發生的意外,讓小木屋裏的幾人都跟着楞了,一時間反而顯得這小木屋有些詭異的安靜。

須臾時,住持輕輕嘆息。

“這山林裏的磁場有些異常,你暫時先帶着,對你有好處的。”

連住持都這麽說了,方子程也只能聽話。

只是這心境再怎麽樣也安定不下來了。

暗暗吸了口氣,方子程忽地想起方言敘之前也說過,這裏的磁場有些問題,現在又聽住持說起,忍不住問了。

“這裏的磁場為什麽會這樣?”

住持微微搖頭:“幾百年來都是如此,一年前旅游局的還曾經派人進山裏勘察過地貌土質,但這幾人最後都沒了。”

方子程渾身一涼。

住持說:“這裏與外界不一樣,越是深處,夜間越是瘴氣彌漫,這裏是寺中以前某位師叔祖曾經參禪坐化的地方,雖是地貌有些特殊,但并無瘴氣,只是有些人容易受到磁場影響罷了”

方子程明顯懵了。

“瘴氣?這世上真有這種東西?”

慕北冥道:“瘴氣,就是二氧化碳,就是毒氣,吸得越多死的越快”

方子程哏了一下。

外頭依舊大雨不停,電閃雷鳴看起來還有些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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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程聽到這動靜,想起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些景象,心裏忽地又揪了起來。

他不确定那些景象還會不會再次出現。

“你過來坐下,我幫你揉按一下經絡。”

方子程愣:“我?”

“過來吧。”

眼看住持說的真的是自己,方子程雖然狐疑,倒也是乖乖上前坐下。

經過這麽一會,他精神倒是緩了幾分,就是這腦袋依舊還有些疼痛。

像是發燒時的症狀,疼起來有小人在跳舞似的,一陣陣的。

可很快的,這種感覺就逐漸消失了。

住持的手放在他額邊太陽穴的位置,每一次的輕輕揉按都能緩解幾分腦袋的疼痛。

“好奇怪……”

方子程呢喃着。

住持垂眼看他逐漸放松了神色,眉眼間逐漸顯得溫柔起來。

“你身體與旁人不同,最忌心悸,當是休養身心控制心緒才是。”

方子程聽得疑惑,不過浮躁的心口,在住持幫他揉按之後倒是真的逐漸回歸的寧靜。

好像連頭也不怎麽疼的。

“好些了嗎?”住持問他。

方子程忙道:“多謝住持,我感覺已經好多了。”

住持莞爾一笑,又叮囑他:“這佛珠你好好戴着,就不要摘下來了,日後若是心緒又發作起來,記住一定要控制自己,控制本心,方得有終。”

方子程聽着,也跟着應下,可盡管住持已經這麽說了,當他垂眼看着手腕上的佛珠時,卻依舊還是有些排斥。

只是衆目之下,他不好做些什麽,只能将這佛主重新藏在袖子裏面。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外頭的雨聲不知道什麽時候小了,

屋外又傳來了人聲。

是之前下山去找方子程的那幾個消防員。

他們挂着安全繩,下了那斜坡下的斷崖,就跟外頭失去了聯系。

對講機沒有信號,手機也使用不了。

幾個人在樹林裏摸索,仿佛是遇到鬼打牆了似的,走了許久都還是在原地打轉。

差點崩潰。

還是下雨之後,那種鬼打牆的感覺才逐漸散去,也才讓他們跟着摸索到了這裏。

現在在這小木屋裏,見到衆人都在,一個個頓時忍不住深深地松了口氣。

而這樣的天氣,衆人離開時,天已經快亮了。

主持帶着他們走了另一條路才回到了寺中。

回去時,方子程因為腿上的傷,是被慕北冥給背回去的。

他趴在慕北冥的背上,環着慕北冥的肩膀,離開時下意識地朝小木屋的方向看了過去。

主持的聲音突然響起。

“人啊,應該是往前看的,而非是往後退。”

方子程抿了下唇,搖搖頭,将腦子裏那奇怪的感覺給甩了出去,才乖乖地趴在慕北冥的背上。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這個靈感寺裏,仿佛是藏着什麽重要的東西。

但。

會是什麽?

……

大雨減小,山路依舊難行。

住持帶着大家,從另一條小道回到寺中的時,方子程又發起了燒。

他人迷迷糊糊,連箍着慕北冥肩膀的手都沒了力氣。

慕北冥察覺到他的手突然垂下,心裏一怔,便忙将人放下來。

結果伸手一摸方子程的頭,又是燙得厲害。

“急救包裏還有退燒藥嗎?子程又發燒了。”

“有!”

一位消防員忙拿了背包出來翻藥。

藥依舊是慕北冥喂的。

方言敘看得眉頭緊緊擰成一團,卻又無法。

就連住持都沒說些什麽,只有那幾個消防員被慕北冥的喂藥方式給震呆了幾秒。

“子程哥!子程怎麽樣了!”顧少藍跟其他的消防員快速跑他們這裏跑過來,不一會一群人便彙聚在一起。

慕北冥将水瓶遞給剛才的消防員,重新将方子程背在背上。

這一幕把顧少藍給吓着了。

慕北冥道:“他發燒了,得先去醫院好好檢查,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外傷。”

顧少藍一聽,急忙就要跟着走……

“慕施主。”住持突然雙手合十,似嘆息一聲:“有時舍得方才有得。”

慕北冥心尖一緊,瞳孔驟然一縮。

他沒回應住持的話,只背着方子程跟消防員的快速朝山門那裏跑。

舍得才能有得。

可現實裏,很多時候,舍了未必能得。

更何況。

慕北冥也不懂自己為什麽要舍。

……

這次發燒,讓方子程睡得很久。

他意識昏沉,人仿佛是又來了另一個時空。

不過這裏不是木屋,而是另一處雕梁畫棟的樓閣房間。

他坐在落地的拱門下,眼前是一片盛開的蓮花池塘。

窗紗輕拂。

幼鳥輕啼。

他桌在桌邊,手裏正拿着本經書在看。

身後有人踱步進來,他不回首,卻似乎已經知道了是誰。

他放下經書準備行禮時,一方盒子卻被人從後放到了眼前。

他愣住,歪了頭朝後看去。

很奇怪。

方子程明明就看不清他的樣子,卻似乎已經知道他是誰了。

“打開看看吧。”

抿了唇,方子程拿起盒子打開。

只那一瞬間,他的瞳孔便猛地一縮,連呼吸都跟着屏住了。

“這……這是……”

是個白淨的玉镯,裏面還透着幾縷鮮紅的細絲。

玉镯上雕刻着幾朵桃花的形态,還鑲嵌了點點嫩葉似的吊墜。

桌子十分好看,卻讓方子程在那瞬間只感覺到心疼。

“這是……我娘的遺物……”方子程啞了聲音,撫摸着玉镯的指尖,不自覺地有些顫抖:“它不是……不是被我二叔當了嗎?怎麽……怎麽會這裏?”

“之前……聽你提過,我便去讓人尋了回來。”

方子程怔住,下意識地扭頭,可眼中看到的卻是個模糊的輪廓。

但這聲音卻依舊熟悉到讓他心顫。

“上次的事……是我錯怪你了。”

“你……”

“我以後會盡量控制,雖然這麽說有些蒼白,但你說的也沒有錯。”他在跟方子程道歉:“你如今既然是我王妃,便是跟我綁在一條船上,你我之間若是不合,才是叫旁人稱心如意,以前的事,就此揭過可好?”

這席等了快一年的話,直到此刻才終于從對方的口中聽來。

方子程整個人都傻了似,呆呆的不知作何回應。

他指尖發緊,暗暗地屏住了呼吸,一雙眼明明有些泛紅,可眼中依舊全是倔強。

對方輕嘆。

“我已經命人重新看了一處風水地,五日後是黃道吉日,我跟你一起,将岳母的墳遷過去吧。”

簡單的兩句話,就徹底擊潰了方子程的心理防線。

他這個人,唯一在意的只有他的母親。

為了母親安好,他能做任何讓步。

他沒忍住,啞着聲音連忙應好。

那人輕嘆伸了手将他輕輕圈住。

但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幕落在方子程的心上,卻總讓方子程覺得。

他……似乎不一樣了……

但。

哪不一樣?

“子程?子程?”

忽然間,有人在喊。

方子程微微怔住,卻見眼前的景象忽地就化做了粉碎。

一切似乎都歸為了虛無。

他獨自一人在黑暗裏面奔跑,想找個出口。

可恍惚間卻又看見了很多的模糊的畫面。

仿佛是小時後,他搖搖擺擺撲進個婦人的懷裏,被婦人溫柔的抱住。

他聽到婦人叮囑他。

“小心點,別摔了。”

再之後是少年時,他被人欺負躲在外頭不敢回家。

結果婦人出來尋他,看到他被打得一身是傷,提了菜刀就去找人理論,吓得對方瑟瑟發抖,連忙求饒。

婦人叮囑他:“你記住,只要別人欺負你,就打回去,萬事有為娘給你兜着!”

再後來,婦人生病了,纏綿病榻,為了不拖累他,不惜自己買了砒霜準備自盡。

他發現了,砸了放有砒霜的粥,赤紅了眼:“你若是死了,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反正我也沒有爹了,爛命一條能活到這麽大都是因為有你,你要沒了我那活着也沒什麽意思,陪你一塊死了,到了底下說不定我們還能一家團聚了!”

他這話,吓住了婦人,讓婦人不敢再有輕生的念頭。

可是景象一轉後。

他卻跪在方家祠堂,被幾位族叔逼迫着。

他們要他嫁晉王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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