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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即使百般不願,明日香還是同意了這場比試。
她蹲在地上用鉗子一根根剪斷引線,動作略顯生疏,但每次都能準确無誤地剪斷正确的引線。
衆人看不到的地方,萩原研二蹲在明日香對面,耐心地教導她接下來該怎麽做:“紅色——不是那根,看到我手指的這根沒?對,剪斷。”
“咔嗒。”
明日香挑斷一根藍色的引線,歪頭睨了眼身側終于将她反超的二隊隊長。
他專注于手裏的炸彈,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單看進度,他也确實把明日香遠遠甩在了身後。
周圍圍觀的人群滿臉詫異,但也不敢多言。一來明日香是他們的部長,壓了他們好幾級。二來,術業有專攻,雖說新部長曾在機動隊幹過,但沒人要求成為部長的人就必須拆彈第一。
但說不期待是假的。
在見證過新部長以不可摧折之勢贏下掰手腕比賽後,他們很難不期待這場拆彈比賽的結果。
令人遺憾的是明日香被遠遠甩在了後面。
“抱歉明日香,”萩原研二摸了摸鼻子,眉心也蹙成一團,“我沒想到會演變成這樣。”
明日香無所謂地聳肩,扭頭看向身側二隊隊長:“你對這款炸彈的熟悉程度如何?”
看似在問二隊隊長,實則在問萩原研二。
二隊隊長手上動作微頓,擡眼掃了明日香一眼又迅速低頭看向炸彈:“一般吧,上周剛送來的新模型。見過,但是不熟。”
明日香含糊不清地“唔”了一聲,看向對面盤腿而坐的萩原研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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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收到明日香的視線,萩原研二撓着臉:“這款炸彈我是第一次見,不過解題思路是一樣的。”
他連忙找補道:“雖然剛開始慢了點,但我現在已經找到節奏了,一定不會讓明日香你輸的。”
明日香冷哼一聲,低頭重新看向手裏的炸彈:“要是輸了,可是會有很可怕的懲罰等着你。”
雖然是說給萩原研二聽,但她身側的二隊隊長卻再次頓住動作,露出個茫然的表情。
二隊隊長低頭看了眼明日香的進度,又看了眼他自己的進度——他應該不會輸……吧。
然而下一秒,明日香勾起嘴角冷冷吐出一句話:“準備好了嗎?”
她對面,萩原研二揉着頭發長嘆一口氣,旋即也露出個笑:“當然!”
似有星光在萩原研二眼底跳動,是曾身為機動隊雙王牌之一的驕傲。
引線被一根根挑斷,萩原研二透明的手指穿過鐵盒,準确指向正确的引線。明日香則将其一根根挑斷。
與其說這是二隊隊長和新部長的比賽,不如說是他和萩原研二的比賽。
此時此刻,明日香即是萩原研二,是他的身體,他的手。
代替他和曾經的故人完成這場時隔三年多的比賽。
進度一點點被拉近,二隊隊長已經被逼出一層薄汗,從額頭到背脊都汗津津的。
圍觀的警員更是悄悄攥緊拳頭,緊張到忘記眨眼,死死盯着眼前這場逐漸膠着的比賽。
“咔嗒。”
最後三根線,明日香已經在歡呼聲中将戰局扭轉。
明日香不動聲色地掃了眼已經從坐姿改為蹲姿的萩原研二,他滿眼專注,眼底閃爍着不可磨滅的光。
明日香驀然想起正義手冊上記錄的數據:拆彈-SSS。
成為地縛靈三年,頭一遭接觸以前從沒見過的炸彈,也能在短暫落後後迅速反超,萩原研二确實對得起這個超S評價。
“咔嗒。”
最後一根引線被應聲剪斷,下一秒,助威吶喊的聲音響徹辦公室。
“贏了!!”
“部長萬歲!!”
明明是明日香、萩原研二和二隊隊長的比賽,見識過她實力的警備部警員卻仿佛親自參賽般,握着拳頭高聲歡呼。
開水沸騰般的歡呼聲中,明日香單手托腮看了眼面前半透明的男人:“感覺怎麽樣,滿足嗎?”
“超滿足,”比賽結束,萩原研二又從蹲姿換回慵懶的盤腿坐,“我已經好久沒有動腦子了,上一次拆彈還是在——”
話說一半,萩原研二突然頓住,笑容也變得僵硬。
很明顯,上一次拆彈正是他被炸死那次。惡劣的炸彈犯突然啓動已經被暫定的定時炸彈,倒計時從「6」開始,他甚至沒有逃走的機會,只能義無反顧地撲向炸彈,試圖為隊員換回一線生機。
但很明顯,他失敗了,整支機動小隊全軍覆沒。
見萩原研二陷入低落,明日香拍了拍褲腿站起身。
她沒有去管兀自失落的男人,而是轉身面向衆人,昂起下巴。
明明個子比在場所有人都矮上一截,但她挺着背脊,高傲的樣子仿佛立于高臺王位的主宰者。
“突然空降一個以前從沒見過的新部長,你們心有不滿,也不服我,這我能理解。”
明日香緩緩掃視衆人一圈:“但即便我是從其他地方調來的,是比你們矮小的女人,我也是警備部部長。”
“你們唯一的長官。”
最後兩句話被咬下重音,充滿警告意味。
明日香半眯雙眼:“我不需要不聽話的人,再有下次,嚴懲不貸。”
她語調不急不緩,卻似聳立的山峰般充滿力量,叫人不敢輕視。
威壓似海嘯撲面而來,在場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意識到,她真的會嚴懲他們。
沒有人敢說話,大辦公室一片死寂,甚至聽不到呼吸聲。
這就是他們的新部長,一個看似小巧不堪一擊,卻能輕松鎮住所有人的女人。
他們警備部可是被其他部門調侃為金剛俱樂部的地方,整個警備部傾巢而出時勢如破竹,如自火山口噴湧而出的岩漿。
警備部部長就該是明日香這樣的人,沒有人比她更适合鎮住他們。
明日香冷哼一聲,越過人群,從一個新人警員抱着的箱子裏拎起本淺藍色的硬殼筆記本。随即折身,徑直走向房間最深處的警備部部長辦公室。
在經過原先比賽的地方時,明日香頓住腳步,擡手用筆記本在空氣裏敲了下:“走了。”
“好痛!”萩原研二揉着被敲出包的後腦勺,哀怨地扭頭看向身後,“明日香,你下手好重啊。”
明日香勾了勾嘴角,發出聲意味不明的笑,目不斜視地大步往前走。
·
「部長」這一職位離警視廳總監只差了幾個臺階,是負責統領多個課室的人。整個警視廳也只有8個部長職位,明日香便是其一。
警視廳就像一座巨大的金字塔,中低層警員需要共用大辦公室,中高層警員則能擁有獨屬于自己的辦公間。且越往上,辦公室面積越大,配備的設施也越齊全。
明日香指揮着下屬把辦公文件擺放在相應位置後,揮手示意他們離開。
身穿西裝的年輕警員一個接一個轉身離去,已年近四十的機動隊管理官卻杵在原地,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面露苦色。
明日香坐在辦公桌後面,黑色老板椅凹陷出一個柔軟的幅度。她擡眼掃向管理官:“有事?”
管理官抿住發幹泛白的嘴唇,喉結滾了又滾,趕在明日香不耐煩前開口:“部長,實不相瞞,我有一事相求,希望部長你無論如何都要答應。”
“什麽事?”
“是這樣的,我負責管理的機動隊有個叫松——”
不等管理官說完,門外傳來激烈的奔跑聲。來人匆匆忙忙,略顯淩亂的腳步沉重到能穿透隔音良好的辦公室門,清晰傳入明日香和管理官耳中。
腳步聲直奔部長辦公室而來。來人在門外稍微停頓,随即敲響辦公室門。
明日香示意管理官一邊等候,随即朝門外的人道:“進來。”
辦公室門被推開,露出的卻是一張她幾天前才見過的臉——松田陣平。
辦公室內的景象倒映在松田陣平蔚藍色的眼眸裏,他雙眼微瞪,先是露出個迷茫的表情,從左至右掃視辦公室一圈,随即面露失望。
明日香探眯起眼,探究地看向萩原研二。手指在椅背上有節奏地敲打,似在等一個解釋。
萩原研二思考須臾,答道:“剛才的拆彈比賽,我們是不是剛好比二隊隊長快了三秒?”
明日香朝萩原研二挑起下巴,示意他繼續。
萩原研二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剛進入警視廳的時候也是快了他三秒。當時小陣平問我為什麽故意放水,我說要給他留面子。”
萩原研二滾了滾喉結:“但是剛剛的比賽真的是意外,我也沒想到會剛好卡在三秒的位置。小陣平可能注意到了什麽,他向來敏銳。”
明日香了然,扭頭再度看向松田陣平。
她身側,斜坐在辦公桌上的萩原研二也跟着擡頭,目不轉睛地盯着他這位久別重逢的故人——雖然松田陣平看不到他。
松田陣平站在門口,蔚藍色的眸子寫滿失落。罩住長腿的黑色西裝褲因為剛才跑動的動作皺在一起,淨色領帶也微微傾斜。
小陣平一點也不适合黑西裝。萩原研二想。
萩原研二至今還能想起他們大學畢業時,一起去西裝店定做西裝的場景。
從不關注時尚板塊的松田陣平随手指了塊純色布料就打算讓裁縫開工,幸虧他眼疾手快,把松田陣平擡起的手給摁了回去:“真是的,小陣平你好歹也關注下布料啊,那種料子怎麽可能用來做西裝!”
“吵死了,我哪懂這些!”
“既然不知道那就安靜一點!乖乖跟在後面讓我來挑!”
最後兩個人一起各訂做了套深藍色的修身西裝。
每次回憶起當時的場景,萩原研二都會忍不住揚起嘴角。
真懷念啊,和大家一起打鬧的日子。
思緒從記憶裏抽回,萩原研二的視線再度落向幾步外的幼馴染。
萩原研二是記得的。
他殉職前,松田陣平很少穿黑西裝。但他殉職後,松田陣平每次來看他,穿的都是黑色。今天也是,如夜色般濃稠的黑色,壓抑得叫人喘不過氣來。
果然,單靠一封信是沒辦法讓小陣平放棄複仇的。
萩原研二從鼻腔吐出聲沉甸甸的喘息,苦笑着岔開話題:“明日香,為什麽小陣平對你的臉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剛問完,虛拟面板再次彈出,上面是不方便說話的明日香給出的回信:「還記得我在墓地錘他的那一拳嗎,我把我的臉從他記憶裏清除了。」
“哇哦,還真是厲害。”
萩原研二誇贊一句,随即轉頭看向松田陣平,不再說話。
抑郁的氣息流水般順着萩原研二傳遞向明日香,但她只是随意地掃了萩原研二一眼,沒有安慰。
明日香只是從萩原研二口中聽他講述了過去的事,作為一個徹頭徹尾的旁聽者,她自認為沒資格對這段往事評頭論足。
而且她活了太久,已經見慣了生死。
另一面,松田陣平盯着明日香的臉陷入沉默,各種情緒似翻湧的海嘯将他吞沒。
失望,迷茫,自嘲。
在跨進辦公室前,甚至有機動隊的同事以為松田陣平是來找茬的——畢竟他的脾氣在機動隊是出了名的差。
但其實松田陣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來幹嘛的。
他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懷着怎樣的心情敲響部長辦公室門。
期待?
緊張?
但當看清辦公室內情況的瞬間,所有情緒通通化為自嘲和失落。
萩原研二怎麽可能還活着,又怎麽可能以部長的身份回歸。他到底在想些什麽,又在期待些什麽,少自欺欺人了。
但松田陣平卻好似不願死心,死死盯着面前新部長的臉,試圖從回憶裏翻出點什麽。
只可惜他失敗了。
越是努力回想,記憶裏女人的臉就越是模糊。
“你有什麽事嗎?”明日香問。
“啧”,松田陣平低聲咂嘴,轉而說起其他事,“我是來提交轉課申請的,我申請從機動隊轉去特殊犯罪課。”
“……”明日香挑眉露出個感興趣的表情,随即扭頭對上萩原研二的視線。
「明日香to萩原:要同意嗎?」
萩原研二苦笑道:“這件事交給我來決定嗎?”
明日香點頭。
“……”萩原研二沒有立即回答,他低下頭,任由長發遮住他俊秀的容顏。大概過了半分鐘之久,他才長舒一口氣,避開視線不去看松田陣平:“拒絕了吧。”
雖然是在笑,但語氣聽起來絲毫不叫人輕松,反而綁着沉甸甸的情緒。
聞言,明日香重新看向松田陣平:“抱歉,請恕我拒絕。”
“為什麽!?”
明日香沒有回答。
做下這個決定的人是萩原研二,她無法替他回答這個問題。而且她是部長,沒有義務回答拒絕的理由。與之相反,應該是松田陣平找出一個合理的、足以說服明日香的轉課理由。
松田陣平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但他不甘心。
後槽牙被用力碾緊,松田陣平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後也只能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直至門外的腳步聲徹底消失,明日香才扭頭看向從剛才起就一直杵在角落的機動隊管理官:“你剛剛想說什麽。”
管理官嘆息一聲,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我想說的就是松田陣平的事。三年前,東京發生了一起惡性炸彈劫持事件,部長您一定聽說過這件事。”
明日香雙手交叉托住下颚,“嗯”了一聲。
“松田陣平有個關系很好的朋友,叫萩原研二,他在那場炸彈威脅裏殉職了。爆炸發生時,松田陣平就站在大樓下,眼睜睜看着朋友所在的樓層被爆炸席卷。”
管理官站在原地未動,原先挺直的背脊也彎了下來,似乎托着難以承受的重量。
他說:“那件事之後,松田陣平陷入牛角尖,鬧死鬧活非要轉課,誓死要為朋友親手報仇。但部長您是知道的,他現在的狀态不适合去特殊犯罪課,容易出事。”
明日香反問道:“那你覺得,他現在的狀态就适合處理炸彈嗎。按理來說,拆除炸彈的危險性一點不比特殊犯罪課低。”
“我也思考過這個問題,松田陣平性格有些沖動,但在面對炸彈時會展示出遠超常人的冷靜。而且比起炸彈,我更擔心他在處理和萩原研二有關的案件時會亂來,傷了自己。東京的炸彈案目前來說并不多,除了拆除拆彈,松田陣平還能勝任很多工作。”
他嘆息一聲,眸子裏的光暗淡了下去:“我是機動隊的管理官,理應對我的警員負責。而且當初是我把他們邀請進機動隊的,我不想……”
管理官抿唇匆匆止住後面的話,他垂下視線,露出個疲憊的表情:“我替松田陣平剛才的冒失向您道歉。他是個好苗子,如果能好好冷靜下來,沉下心來好好發展,一定會成為了不起的警察。”
“……”明日香沒有反駁,她雖然沒有用正義手冊獲取松田陣平的資料,但也從萩原研二口中大致知道了他的事。
“過剛易折,你不想他因為陷入仇恨而過早折斷或者走上彎路,”明日香垂下眸子,冷冷道出殘酷的事實,“但看樣子冷靜的效果不太好。三年了,他依舊被困在仇恨的泥潭。”
管理官張嘴試圖為松田陣平辯解幾句,幾次欲言又止,卻最終沒能說話。
明日香也不欲多為難他,揮揮手示意人退下。
待管理官走後,明日香看向萩原研二:“身為當事人,這件事你又是怎麽想的。”
“……”萩原研二先是沉默,漫長的無聲過後,他仰頭滾了滾喉結,露出個苦笑,“我不知道。”
“以我對小陣平的了解,我該讓他去特殊犯罪課。但……”
萩原研二咬緊牙關,用力到下颚線都繃緊成幾條銳利的直線:“……我不想小陣平出事。”
“我希望他們都能好好活着。”
“死掉的人,有我一個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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