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

第 19 章

上一次遇見好像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以至于林杳杳完全忘記程楊帆就在樓上的一家互聯網公司實習了。

電梯門一打開，她看到程楊帆就站在原地愣了半秒沒動。

“林杳杳，你今天也加班啊？”

“怎麽不進去？”

文霁青和程楊帆幾乎同時開口，然後都看向了這個，在各自看來都有那麽一絲多餘的人，互相禮貌性地點了下頭，又将視線聚集到了林杳杳身上。

本來只是有點意外，這下林杳杳又感覺氣氛怪怪的了。

她摸了摸鼻尖走進電梯，先和程楊帆打了個招呼，等文霁青也進來了，就按了下電梯關門鍵，忍不住問：“你們兩個都看我幹嘛？”

文霁青就說：“看你一直沒動。”

該說的被他說了，程楊帆嘴唇動了動，又閉上了，站在電梯最後面悄悄打量着文霁青，餘光跟掃描儀一樣，由上到下，從他頭發絲一直看到了他腳尖，還一心二用聽林杳杳說話。

“就是沒想到這麽晚了還能碰到朋友嘛，這是我高中同學。”

話題進行到這裏，不介紹一下好像說不過去，但僅僅是電梯下行的時間，說太多好像也沒必要，她就只簡單說了兩句介紹身份，連名字都沒有說。

不過程楊帆直覺認為，這就是江蔓和林杳杳前兩天說過的那個文霁青。

但他還是沒和文霁青說話，直到電梯到一樓，他們正準備走出電梯，文霁青對林杳杳說：“你還是直接打車回去吧，上車前把車牌號發給我，等你到家了，我就給你報銷。”

“好噢，謝謝文老板，文老板拜拜！”

林杳杳正對他揮手，倒退着往後走了幾步，等電梯門自動關上了再轉過頭好好走路，而兩聲“文老板”也在程楊帆心裏核實了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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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寫字樓，程楊帆跟到林杳杳身邊，“你們經常一起下班嗎？”

“沒有啊，就兩三次吧。”

“哦……”

他點了點頭，心裏還有好多好多問題想問，但是都不知道應該怎麽開口，只能憋在肚子裏一聲不吭地跟着林杳杳走，都走到了馬路邊上了，還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林杳杳實在看不過去，一把拉住他，“麻煩你清醒點，現在是紅燈。”

他擡起頭，正前方的紅燈閃爍着，旁邊剛亮起倒計時的秒數，而馬路兩邊的電動車和行人都已經準備就緒了，只有零星幾人在膽大包天闖紅燈，和汽車比命長。

好險，他也差點成為影響武漢市容的一份子了。

他長舒一口氣，“剛才想事情去了，一下沒注意，還好你把我拉住了。”

“想什麽事情，過馬路連紅綠燈都不看？你可別是腦袋裏還裝着工作吧？上班上傻了？”

還是習慣使然，林杳杳對他就是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只在說到最後的時候良心發現，稍微緩和了下語氣，“算了，你怎麽也過馬路？你也打車回家？”

“我坐企業滴滴回去。”

“有這個就還行，那你們公司有沒有加班費？”

沒上班的時候覺得加班費這種東西天經地義，現在上了班，程楊帆發現這就是個笑話，苦笑：“沒加班費，只有調休，而且得申請。組長還老覺得是我們工作效率太低了，一般都給我們駁回了，還是相當于無償加班，也是蠻坑的。”

“哇，聽到這種操作一點都不驚訝，感覺我成長了。”

林杳杳雙臂環抱，看着紅燈轉化為了綠燈，先一步走上了斑馬線，“以後遇到的垃圾公司說不定只會越來越多，上班真的沒意思。”

“但不上班就沒有錢啊。”

“也是，對大部分人來說都是這樣。”

不管有多麽讨厭工作，更多的人還是在日複一日的生活中堅持，這才就是一個普通人的生活。而能成長為一個普通人，靠自己地雙手努力養活自己，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紅綠燈切換很快，他們剛走了一半，綠燈就進入了倒數，另一半就只能靠跑的了。

到了馬路對面，林杳杳沿着馬路邊往前又走了點，看了眼手機，“你叫好車了沒？我的車還差一分鐘，三百米就到了。”

程楊帆愣了下，“我忘了，我現在叫。”

“你在幹什麽啊？怎麽連叫車都能忘的？”

“我……”

程楊帆不好說剛才滿腦子都是她和文霁青，支支吾吾了一會兒，什麽都沒說出來。幸運的是很快林杳杳那輛車的司機打來了電話，她剛接通說了幾句，黑色比亞迪就停到了面前。

“我的車到了，那先拜拜了啊。”

程楊帆目送她上車，繞到車尾拍下了車牌號，而同一時間，林杳杳把車牌號截圖發給了文霁青，【已經上車啦～】

文霁青：【收到。】

文霁青：【到家了再和我說。】

林杳杳：【okkkk~文老板開車注意安全，別看手機了哈！】

文霁青也剛把車開出停車場，把手機放到一邊，踩着油門彙入車流。

前幾年房子炒得厲害，光谷這邊是噱頭一個接着一個。霁明數科成立第一年就賺了一大筆錢，文霁青那時候就想着買個大點的房子，這樣就可以把文迎春也接來武漢一起住了。

可惜文迎春總是說在縣城裏住慣了，住不了大城市，勸了好幾次也不肯搬來武漢，于是文霁青到現在都還沒買房子，就在光谷租了個離公司近點的房子住着，一室一廳一廚一衛，面積不大，一個人住着倒也挺舒服。

就是有時候衛晨明過來蹭飯，還一直吐槽說做老板的人不該住這種地方。

但文霁青都無所謂，他本來就沒什麽過重的物欲，更何況小時候連漏雨的房子都住過，對他來說房子只要能遮風擋雨就夠了，住簡單一點并沒有什麽。

而且現在房價暴跌，他應該慶幸前兩年沒買房子才對。

開車十分鐘不到，他就抵達了樓下停車場。時間已經逼近晚上十點半，他趕在最後的時間給文迎春打了個視頻。

小縣城的人都睡得早，文迎春通常也是十點就該睡下了，視頻接通時畫面裏是一片黑。

她起床開了燈，文霁青才看到她紮得松垮的頭發，她前十幾年過得太辛苦，現在也還是不肯讓自己閑下來，臉上的皺紋遮也遮不住。

“都快十點了，又是才下班啊？”

手機揚聲器裏還聽得到陣陣蟬鳴，後山塘裏的青蛙也在叫，很輕易就能将文霁青的思緒拉到那個湖北小縣城裏，回憶每一個開着小臺燈，伏在桌前埋頭刷題的夜晚。

他輕輕搖了搖頭，“沒，已經到家了。”

電梯剛到他家這層，他輸入密碼鎖，遠離昏暗的電梯間，進門開了燈，文迎春也才看到他身後的背景，還有他眼底淡淡的烏青，“那還不是很晚了？我跟你說多少次了，我也沒指望你大富大貴，錢賺得差不多就行了，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這些話總是翻來覆去地說，文霁青卻也沒聽膩，好脾氣地說：“媽，我會照顧自己。”

“你是會照顧自己，你從小就這樣，什麽都不要我管，自己什麽都弄好了。”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可別人家的孩子多少還有些玩心退不去，文霁青卻是從小就自覺獨立，自己就把自己照顧得好好的，學習也用不上她操心，每天放學回家就趴在餐桌上寫作業，成績一直都是名列前茅。

親戚朋友都說她一個人也把孩子養得好，但她從不居功，總說是文霁青自己争氣。

不過話說回來，文迎春也有些不滿意的地方，“你要真不讓我操心，就早些找個對象。都二十八了，就見你天天忙工作，沒見你帶女朋友回來過，好些人和我說要給你介紹姑涼伢，我都不曉得該不該答應，就怕應下來了吧，你又不去見面，白耽擱別人的精力。”

文霁青不愛聽這些，眉心擰了擰，“你又說這些，你別答應他們，我沒時間談戀愛，別耽誤了人家。”

“那你就這麽耽誤自己？”

在長輩眼裏，二十八了還不談戀愛結婚生子，這罪過就跟犯了天條似的。

但文霁青這幾年的心思确實是都放在霁明數科了，沒工夫想別的，“這算什麽耽誤？別想那麽遠了，我打視頻就是看看你怎麽樣。一個人在家，晚上要鎖好門窗，熱了就開空調，別想着省錢。”

“都鎖好了，你媽我還沒老糊塗呢。空調也用不着開，這前後都是山，早晚涼快着呢，可不跟你那武漢一樣熱。你要沒什麽事我就睡了啊，你也早點睡，晚安啊。”

“晚安。”

文霁青挂斷電話。

但早睡是不存在的，先不說洗漱什麽的得花時間，他白天都不在家，回來總得做下衛生才行。

他拿吸塵器把家裏全都吸了一遍，又把吸塵器的濾杯取下來，把裏面的垃圾倒幹淨，轉頭就看到林杳杳剛發過來的微信，【我到家了，請老板報銷，感恩！[鞠躬.jpg]】

文迎春剛才說過的那些話沒由來地在耳邊回想了一遍，最後眼前又出現她和她高中同學一前一後走出電梯的畫面。

文霁青：【和你同學一起回去的？】

林杳杳：【沒啊，我和他又不住一塊兒，不順路的。】

文霁青手指停留在屏幕上方頓了半秒，【知道了，早點睡吧，我幫你找參考圖。】

林杳杳：【謝謝文老板，文老板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