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深海怪物

第37章 深海怪物

夜晚降臨，太陽隐去蹤跡，海面折射着一輪明月的冷光。

不管戴維背後有什麽身份，現在的他是一條無法變成人型的低級黑龍，路西法讓他在海邊一塊背光的地方趴下，然後就找了他中間的避風位置鋪開睡覺的床榻。見彌賽亞有睡在他身邊的意思，戴維扭扭捏捏的細聲說道：“我的龍鱗太硬，你還是找靠近我肚皮的地方睡吧。”

巨龍的聲音再細小，附近紮營的信徒都是耳目靈敏之輩，當即嗖嗖的冷眼盯了過來。

戴維傳承龍族的粗神經，沒有感覺這句話有哪裏不對。

翻個身，黑龍露出顏色偏灰白的肚皮。

路西法玩味的看着傻乎乎的戴維，擡手摩挲了一下他腹部柔軟的鱗片，溫暖的觸感代替了之前的沁涼，“不用了，戴維，你就這麽趴着吧，我要休息了。”

維持恒溫的結界升起，路西法對其他信徒說了幾句話就在戴維的身邊躺下，位置正好是死角。過了半個小時，大家都陸續找來地方休息，一天的飛行就算是長壽種族都覺得有些累。

黑龍的身體盤起一團，在閉眸快要打呼嚕的時候，他沒有看到路西法從睡覺的地方站起來，落地無聲的走到他腹部有逆鱗的地方。逆鱗是一塊顏色最深的鱗片區域，比之龍背上的黝黑黑鱗，戴維的逆鱗卻極為漂亮，說是頂尖的黑水晶精心雕琢也不為過。

路西法把手放在距離逆鱗很近的地方，五指張開，感知上面的戴維的力量波動。

龍族的力量通常在逆鱗上很明顯。

可是路西法感受不到任何黑暗之力，仿佛是他誤認，戴維還是那條龍族最普通的低級黑龍。

不，感知被欺瞞了。

路西法的眸光微冷，怪不得尤利西斯敢把他養在龍族，看來不是戴維有什麽奇異的種族天賦，就是貝希摩斯給了他什麽遮掩黑暗氣息的寶物。

收回手，路西法想通原因就繼續去睡了，一切等明日看情況。

清早，晨曦第一縷天光穿透了黑暗，幽深咆哮的大海在陽光下漸漸平靜，海面碎金，風浪卷起小小的浪花，一層一層的撲打在岸邊的沙灘和岩石上。路西法攏了攏被吹散的銀發，絲毫不為這片陌生的海洋感到可怖，他的鎮定感染了其他信徒，所有人由細微的不安變得氣勢激昂。

戴維可憐巴巴的留守在原地，等待他們凱旋回來。

擅長辟水的女精靈雙手捧起，一團水元素排斥的魔法施展開。突然狂風肆虐，化作一支尖矛撕開海水，被海水淹沒的石頭露出，形成一條一米寬，百米長的向下通道。兩側的海水像是被無形的牆壁阻攔，魚蝦游來游去，就是無法沖破這道水牆。雖然效果無法達到上帝為摩西分紅海的壯舉，但是對于一個精靈而言已經算難得了。

他們走向這魔法形成的海底通道。

海水冰涼，海底的溫度讓路西法打了個寒顫，立刻有信徒施展恒溫結界給他。

“謝謝。”路西法輕聲道謝，手中提着一盞永恒不熄的燈。他走在最前面，小小的燈火将四周全部照亮，水壁上陡然閃過幾道面目可憎的鬼影，路西法恍若未見，欣賞着海界生物豐富的另類風景。

越走越遠，辟水結界就斷去後尾，往前伸展。

但是自信施展結界的女精靈忽略一點——海界不僅有水，還有恐怖的海壓。

這是神話時代的海洋，海水之中蘊含着源源不息的力量，海壓也比普通的海水恐怖不知到多少。後面一個小時的路途走的比最開始沉重數倍，這個着一頭藍色卷發的女精靈臉色蒼白不少。她停下跟随在聖子身後腳步，擔憂的說道：“是我忽略了海壓，接下來的路我只能堅持到深海的兩千米下。”

“辛苦你了。”路西法沒有意外的說道，“之後的路程就用單體的防水魔法，節約魔力。”

心知游泳這種事情逃不過，路西法果斷抱住一個信徒養的海獸，讓它代步。圓潤如海豚的小獸發出“啾啾”的聲音，聲波在範圍百米內擴散，探尋是否有強大的海獸接近。結果這麽一探尋，沒游多遠的小獸就在路西法懷裏瑟瑟發抖，“啾啾——”

在它的感知裏，百米範圍內的海獸就像是不斷聚集的紅點，吓得它魂飛魄散。

“不用擔心，我在這裏。”

路西法在海水裏漂浮，安撫着可憐的小東西，身體表面的信仰之力發出美麗溫暖的金光。

這道非比尋常的光芒讓彙聚而來的海獸停下。

“信仰之力？”

“應該是，我只在天使身上見過。”

海獸竊竊私語。

有個對外界八卦很了解的海獸發出嘶啞的語言：“你是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聖子彌賽亞？”路西法聽懂了也裝作沒聽懂，讓身邊的信徒給翻譯一遍。不僅如此，十幾個信徒圍在路西法身邊，保護性的意思很強，這點看得好幾個海獸發出嘲笑的聲音，“你要是身邊沒有這些家夥保護，我還以為是尊貴的熾天使長降臨海界呢。”

信徒頓時氣的漲紅臉，聖子是人類，怎麽可能有熾天使長的力量。

“稍安勿躁。”路西法輕輕的呵斥了想要反擊的家夥，“我們是為傳播吾神的信仰而來，并非是為挑釁。”

海獸的笑聲更加大了。

“你在開什麽玩笑，讓我們去信仰那位主？”

“上帝自從創造了海洋和海界生靈，就沒管過我們一絲一毫，陽光也不願意穿透海水照亮海底，我們憑什麽無緣無故去奉信那位高高在上的創世神。”

還有譏諷上帝是看臉主義者的海獸，“我們的外表太醜陋，實在不堪入上帝的眼。”

路西法：“……”

上帝，你以前到底對這些海獸幹了什麽？

其實上帝也沒幹過什麽，他不過是在把利維坦接上天堂的時候，有一些從創世之初就活着的古老海怪游上海面，祈求着能夠與神一起上天堂享受光明世界。然而上帝拒絕了他們，這些海怪本體過于強大，卻連化形都不會，仗着自己的力量在海界成為海中一霸。

消息傳遍整個海界，自覺丢臉的古老海怪就把責任推到了上帝身上，導致海界對上帝死了心。

沒有海怪能成為第二個利維坦。

當路西法從這些氣得語言颠三倒四的海獸嘴裏套出事實，眼睛微微眯起，猜測出利維坦在海界的生活并沒有他想象的那麽好。在一群嫉妒她的海怪群裏，利維坦縱然實力強大，身份高，也耐不住被同伴集體排斥。

這些都是路西法不知道的事情，他印象中的利維坦笑得開心，活的有滋有味，完全沒有想到利維坦不樂意去海界的原因是那裏不歡迎她。

他養大的小姑娘竟然還會對他藏心事……

路西法一嘆，“我的确無法保證你們能上天堂，但是……你們要是願意加入光明教，信仰吾神，吾神的榮光自然會照亮海界最冰冷黑暗的地方。”他的手指輕點海水，純澈的信仰之力彌漫開，把幾米範圍的海水染上了天堂聖水的效果，海怪退避到幾米後，驚疑不定的看到對方四周的海水像是被燃燒一樣出現洶湧的金焰。

在明亮至極的光之下，彌賽亞的容顏慈悲而神聖，宛若一尊憐憫衆生的神像。

“神說，這個世界有光，世界就有光。”

“海洋是世界的一部分，也是神創造的地方，你們為何會對神失去信任？吾神一直在注視着世界，你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全知全能的上帝的目光，你們敢說對我說——這些都是神的錯嗎？”

在看似溫柔的勸告下，是路西法森森的脅迫，這些家夥敢說一句壞話，那個在虛空之中的視線就會記住。

有一些年輕氣盛的海怪想要反駁，不過被年長的給喝止了。

“夠了，不得對聖子無禮！”

在海怪群的後面游來一條體形龐大恐怖之物，巨大的眼睛在肉皮的包裹下睜開，它雖然外表讓光明教的信徒感到恐懼，但是氣息古樸滄桑，就像是見到了世界樹一樣。

“彌賽亞，不論你說得多麽天花亂墜，海界不歡迎上帝的信徒。你帶來的光明或許燦爛，可是對我們太過渺茫，如果你今日是以人類的身份而來，海界願意敞開大門，如果你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想要教化我們……”

巨型海怪的話音變低，低沉渾厚的聲音響徹這片廣大的海域。

“現在，請你們離開海界的地盤。”

“……”

路西法郁悶，遺憾的發現海怪的審美觀和大衆不同，竟然不能靠臉刷進去了！

怪物只愛怪物嗎……

路西法今日的試探性舉動到此為止，沒有再帶信徒進一步挑釁海怪。在他們離開後不久，居住在深海的利維坦來到了這個位置，鼻翼嗅了嗅，“好濃的信仰之力啊。”

力量弱的海怪不敢靠近利維坦，其餘幾個沒走的老海怪說道，“利維坦，你知道他們為何會來嗎？”

利維坦搖頭，“我和聖子彌賽亞互不相識。”

問完話後，海怪就各自游走，沒有一個去搭理利維坦。利維坦見他們的反應無可奈何，就和往常一樣，重大的事情不會向她通知，海界的高層把她排斥在外，但是他們又何嘗知道，自己在天堂同樣被很多天使排斥呢。

若不是路西菲爾殿下護着她……

利維坦低下頭，狠狠的踹了一腳在地上裝死的海龜，扭頭回去找以諾。

深海的一座小規模宮殿裏，利維坦穿過防護結界，打開藏在床底下的大貝殼，像珍珠的孩子從裏面擡起小腦袋，柔軟的貝肉發出清甜幹淨的香氣，很适合幫助孩童入睡。

“嗷嗚——”

利維坦把劃破的手指湊過去，以諾就小口的舔了起來。

“我覺得我也需要補血了。”利維坦坐在貝殼邊搖晃着雙腿，面帶苦惱。以諾是靠血為生沒錯，可是對方不愧是路西菲爾殿下的孩子，對血液各種挑剔，似乎偏愛力量強大的生靈的血液，而且味道越純淨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