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

第 7 章

譚之誼伏在他胸口睡着了，秦游抱緊人，拉過被子蓋住兩人。

戒指放在床頭櫃上，她還沒有答應他。

袁敬敬拉着彭少宇磨蹭，小聲八卦道：“他們睡沒睡啊？”

“不知道。”彭少宇的手搭在她的肚子上，說，“兩人進去洗手間半個小時，出來都是那種神情，我覺得八九不離十了！”

袁敬敬披上睡袍，跳下床，迫不及待道：“我們去聽牆腳吧？”

“不禮貌。”彭少宇不讓她去，又拗不過，輕輕拉開主卧門，陽臺桌上放着兩瓶沒喝完的酒，酒杯裏還剩點酒底。

袁敬敬指向緊閉的次卧門，極小聲說，“那間？”

一前一後，彎着腰，一上一下，耳朵貼在門上。

聽了幾分鐘，沒一點動靜。

袁敬敬轉過頭，繼而搖搖頭，對口型道，“再偷聽半小時？”

“可以。”

譚之誼蜷縮身子，保持同一個姿勢睡到天亮，秦游還抱着她。

兩人的衣服完好無缺，他沒有趁她微醺發生關系。

譚之誼醒來，小心翼翼地從他懷裏挪出去，床頭的手機已經充到滿格電，她拔掉，插上秦游的手機，鎖屏壁紙是她在路燈下行走的背影。

進去衛生間洗漱。

臉有些浮腫，她用冷水洗完臉擦了酒店提供的護膚品，留了張便利貼粘在紙巾盒上。

坐公交回學校。洗澡、換衣服、洗衣服。腰酸得厲害，距離上次經期結束已經兩個月，她貼好衛生巾，穿上睡衣，外穿了件大衣。

去食堂買了熱粥跟素餡小籠包，回宿舍吃完，定好十一點的鬧鐘，側躺在床上睡了。

秦游睡醒，懷裏空蕩蕩，翻身坐起來，他拿起貼在紙巾盒的便利貼——我先走了。譚之誼。

他折好便利貼，拔掉手機，夾在手機殼後面。洗完澡又讓人送了幹淨的衣服到酒店，主卧門還關着，他發了消息給彭少宇，離開酒店。

韓頌明端着紅酒杯站在落地窗前，他剛翻看玩譚之誼的最新照片，敢背着他約會其他男人、留宿。

阿成站在一旁，“我讓薛納帶人過來？”

“讓人盯緊她。”

“明白。”

譚之誼離開宿舍前又往背包裏塞了兩顆獨立分裝的姜絲紅糖塊。

還沒進門就看到“暫停營業”的提示牌立在咖啡店左側。同事急忙揮手向她求助——爆單了！五百杯、熱咖啡！已經緊急關店。

黃瑩也從蛋糕店出來幫她們打包裝箱。

譚之誼跑進休息室快速換好工服，馬不停蹄洗手做飲品。三臺咖啡機同時工作，熱美式偏多，操作臺面擺滿咖啡杯。

這樣的爆單情況極少出現過，她們店的咖啡價格比其他品牌的價格要偏高。

五百杯咖啡是在不停歇的六個小時之後做完的。店長叫了輛微面，裝箱，一起送到指定地點。

大家忙得暈頭轉向，黃瑩的白工服已經看不出原有的幹淨。譚之誼近乎要站不穩，經血順着腿根流到小白鞋內側，兩位同事被吓一跳，面面相觑。譚之誼拿上安睡褲跟備用的褲子，去二樓洗手間，靠在牆上歇了快十分鐘，将弄髒大片的褲子疊成一團丢在垃圾桶內。

又下樓去打烊。

店長給她們幾人發了現金紅包，譚之誼接過裝進兜裏，店長讓她進去休息。她沖了杯紅糖姜茶，黃瑩進來，“經期第幾天？”

譚之誼回答，“今天第一天，很疼。”

“肚子疼的話要吃止疼藥，紅糖水沒用！”黃瑩說完從自己儲物櫃裏拿出一板膠囊，譚之誼伸開掌心接過藥。

黃瑩說，“吃一顆。”轉頭幫她接了杯溫水，看着她把藥吃進去。

“你如果每次都很疼，去看醫生，遵醫囑服用避孕藥。”黃瑩說完拿過她手裏的空紙杯，捏扁丢在垃圾桶裏。

“她們以為我流産了吧！”譚之誼把齁甜糊嗓的紅糖水倒掉，又接了杯熱水。

黃瑩點頭應道：“你不用理會，你表現那麽淡定，不用說也應該知道是經期。我打包打得都要倒下了，你經期還能堅持到現在，很厲害。”

快七個小時沒看手機，十六條未接電話跟滿是紅點的微信消息。

秦游發給她定位——蒲城。她們小區的地址。

秦游：我來看外婆了。

秦游：外婆很開心。

秦游：外婆說她要把外孫女嫁給我。

……

回去路上，譚之誼撥通他的電話。

“之誼，到宿舍了嗎？”秦游幾乎是立馬接聽。

“還沒，剛下公交，在回去的路上了。”

“我沒提前告訴你一聲，抱歉。”秦游在電話那邊的語氣壓得極輕。

“謝謝你。”譚之誼停在銀杏樹下，黃色的葉子接三連三地飄落在地。

“謝什麽，我愛屋及烏。”

“我外婆她怎麽樣，睡覺了嗎？她可能會有些不好的習慣，你不要介意……”

“睡了，阿姨在陪外婆，我不介意。你外婆就是我外婆，”秦游的笑聲傳來，“外婆讓我睡你的房間，還給我看了你們的相冊。原來你從小就這麽漂亮啊！”

譚之誼心情愉悅不少，“小時候是短發。”

“我看到了，”秦游問她，“我想跟你視頻。”

譚之誼說，“我還沒到宿舍。”

秦游挂斷電話，微信視頻追了過來，她想都沒想，接通。

笑容侵占整張酷帥的臉。

“想看看你，”秦游說，“別挂視頻。”

“好。”譚之誼提起步子，向宿舍走去。

“晚上吃飯了嗎？”

“吃了，店長請客吃的粵菜，今天有位顧客點了五百杯咖啡，我們三個人做了六個小時，提前下班了。”

“很累吧！”秦游心疼她道。

“還行，能應付過來。”

“我想跟你商量個事！”秦游有些忐忑不安道。

“等我回去洗漱完我們再聊，我快到了。”

“行。”

譚之誼挂斷電話——薛納在校門口，她站在一輛黑色的賓利車跟前。

問她，“下班了？”

“剛下班。”她猜想，應該是體檢報告出來了。

“韓先生想見你。”薛納打開後坐車門，請她上去。

譚之誼抓緊背包肩帶，進去。

韓頌明說，“你不接電話，所以只能我來找你。”

“報告出來了嗎？”她問。

韓頌明說，“等你有時間了，來老地方雙手遞交給我。等我過目。”

“韓先生，”譚之誼開口跟他撇清關系道：“我如果現在立馬還清你給我的四十萬塊錢、我們的交易是不是就作廢不算數了？”

“你覺得呢？”韓頌明側臉看着她，他清楚，她後悔了！

“所以，是不是？”她想開口找秦游借錢還債。

“你知道薛納是做什麽的嗎？”

“律師。”韓頌明自問自答。

“你跟我的交易從一開始就已經定型了，你沒有反悔的餘地！你如果想半路反悔？我不介意送你去監獄待兩年——理由是敲詐勒索罪！”韓頌明的話沒有止步，“坐兩年牢劃不來吧？你還這麽年輕，留有案底的話未來的路該怎麽走，用不用我提醒你？”

譚之誼推翻初次印象中他彬彬有禮，不斤斤計較的形象。他衣冠禽獸！流氓無賴！

“在心裏罵我了？”韓頌明湊近她。譚之誼側身躲避時被他的一只手扣住頭頂。

“沒有!”

韓頌明像是故意逗她一樣，“有沒有你心裏比我更清楚。”

“要上測謊儀嗎？”他問。

譚之誼搖頭之際捏緊拳頭。

韓頌明松開手，靠在座椅上，“好了，我只是來提醒你，別忘記我們的關系。”

“對了、你那個前男友叫秦游是吧？”

“你想幹嘛？”譚之誼愈加緊張。

“沒想幹嘛！看你表現。”韓頌明說，“我等你過完年，初十之前，回來找我，跟我睡覺！”

“還有，”他接着威脅道：“不許跟其他異性發生關系，到時候我會檢查。違背我的話，後果自負。”

譚之誼下車時被他拉住。

“家門密碼我會發你，記在心裏。”

譚之誼跑回宿舍，袁敬敬在貼面膜，“回來了？”

“回來了。”譚之誼拿睡衣進去洗澡。

“我要出去，今晚不回來。”　袁敬敬說，“我跟少宇，你別擔心。”

“行，你注意安全。”

“我的衣服，記得一起幫我洗，謝謝我們誼誼。”袁敬敬轉頭朝她撒嬌。

“好，我知道。”

譚之誼發消息給秦游：晚點視頻。

秦游：好，不能忘。

譚之誼整理完袁敬敬的床鋪，将髒衣服裝進髒衣簍裏，把她的桌面清理幹淨，化妝品擺放整齊。

站在陽臺晾衣服，冷風吹不走她的愁眉苦臉。爬上床之後她才給秦游打視頻。

秦游迫不及待地問她，“明天是不是不用去兼職？”

“對，明天不去。”

“你要來高鐵站接我嗎？”

“你幾點的票？”

“九點半到仰海。”

“我去接你。”譚之誼問他，“你說要跟我商量的事是去高鐵站接你嗎？”

“不是。明天我下車後當面跟你說。”

“好。你早點睡。”譚之誼準備挂視頻，被秦游的嗯哼聲扼住。

“別挂，隔着屏幕陪陪我吧！”秦游躺在床上，床頭的棕熊玩偶橫躺在他身後。

譚之誼問，“你睡得習慣嗎？我的床有點小。”

“習慣，舒服。”

“我有點困了。”譚之誼側躺在床上，“我先睡了，視頻不挂。”

“可以，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生理期，不過吃了止疼藥，現在不難受。”譚之誼把被子拉到下巴處。

“以後不能生女兒，”秦游說，“生兒子，要麽不生也行，反正以你為中心。”

譚之誼閉上眼，混混沌沌地聽着他忽遠忽近的聲音，進入深度睡眠。

第二天早早起床，去食堂吃完早餐，又去學校附近的便利店買了熱咖啡跟雞排飯團給秦游。她站在高鐵站外，秦游背着雙肩黑包出來，沒等她說話，他突然抱緊她，“讓我抱一抱。”

他的鼻頭有意無意地在她耳後厮磨，“肚子還疼嗎？”

“不疼。”

秦游拉着他，走到一輛越野車跟前，“上車，帶你去個地方。”

“要先吃點東西嗎？飯團跟咖啡還是熱的。”譚之誼從保溫袋裏拿出飯團跟封口的咖啡。

“你喂我。”秦游歪頭看着她。

譚之誼将飯團口撕掉，遞過去，他握住她的手，咬了一口飯團。

他們到的地方是藝術區的一套小區房——四室二廳三衛。

秦游拿鑰匙開門，拉起她的手，“怎麽樣？這套喜歡嗎？”

“你要買嗎？”

“不，這就是我的。我想跟你商量的事是、我想把外婆接到仰海。”

“她會不習慣。”譚之誼不願意外婆從生活那麽久的地方搬來仰海。

秦游說，“對面有醫院，隔壁有大型超市，不會不方便，我會再聘請兩位有經驗的護工，照顧外婆。你也就不用那麽累，來回跑兩個城市了。”

譚之誼明确拒絕道：“秦游，外婆真的會不适應。她現在病情不穩定，換地方會給她造成壓力，她年齡大了，折騰不起！”

秦游拉着她，先進去主卧大床房，帶飄窗，帶獨立衛生間。

“這間你住，”他又拉着譚之誼推開另一間門，也是帶獨立衛生間，“這套外婆住，我住一間，剩下的一間我會讓人換成兩張單人床，給護工住。”

譚之誼見勸說無用，抽回手，“我去陽臺透透氣。”

他緊随其後，從身後攔腰抱住她，鼻頭矗在她肩上，細嗅她衣服上的味道，她喜歡用花香柔順劑，基本每件衣服都有這種味道，好聞又溫馨。尤其氣溫升高，身上的味道會更清楚。

“我要去趟英國。”秦游開口。

“留學嗎？”

“不是，那邊有事需要我去處理。”

“你去多久？”譚之誼轉過來。

“兩個月，元宵節前後回來。”

譚之誼說，“學校放假後，我會回蒲城陪外婆，一直到過完年再回來。”

秦游不舍道：“你如果能跟我一同去英國就好了……”

他用鼻尖蹭譚之誼臉蛋上那顆若隐若現的痣，他貼上她的唇，在陽光明媚的陽臺上，親吻她。

“我經期還沒結束。”譚之誼別過頭摁住他游走在背部的手。

秦游重新吻住她，抱着她坐在陽臺的懶人沙發上，譚之誼被動地跨坐在他腿上，摟住他的後頸，接收他的吻。

“對不起。”譚之誼在他脫外套時說出這句輕飄飄的話。

秦游抱着她趴在自己身上，用外套擋住陽光，譚之誼背部曬得發熱，開始犯困。

“睡吧！”秦游把腿搭在骰子凳上，讓她整個身體以舒服的姿勢伸展開。

“睡醒我們去吃飯。”秦游輕拍她的背。

秦游去英國後兩人再沒聯系過。

學校通知放假到正月十八。袁敬敬已經收拾好行李去日本看演唱會，譚之誼留下把窗戶關緊，該收的衣服收進櫃子，用防塵布蓋住兩人的床跟桌子。拖着行李下樓。

薛納在宿舍樓下等她，“我送你去高鐵站。”

“我想先去趟體檢的那個醫院，打印檢查報告。”

薛納提着行李放在空闊的後備箱，說，“我已經打印了，你過完年再拿去給韓先生過目。”

“我想先去見他一面，有些話要說。”

“好，我先送你去。”

“謝謝。”

“不客氣。”

薛納開車進入地下明亮通透的車庫，跟以往見的黑洞洞的車庫不一樣。

“我在外面等你。”薛納說。

譚之誼希望她陪自己，“你不跟我進去嗎？”

“不了，我在外面等你。”

譚之誼點開手機輸入韓頌明之前發來的密碼，嘀嗒一聲，門開了。

她踩上藍色的鞋套，進去客廳。韓頌明合上電腦，摘掉無框眼鏡，“來了。”

“嗯。”

“想通了？”韓頌明起身去島臺處幫她倒水。

“沒有、我想你多給我一點考慮的時間！”

“你想要多久？”韓頌明順着她的意思走。

“等元宵節之後！”

“你覺得你還有談話的資本嗎？言而無信可不太好！”韓頌明的冷笑一順即過。

“我需要你先保證一些事。”譚之誼站在原地握緊拳頭。

“講。”

“第一，不能讓人發現我們的關系！”

“第二，不能強迫我！除非我願意！”

“第三，不能有不良癖好！”

“第四，月付！”

“可以。還有嗎？”韓頌明走過來問她，“暫時沒有沒關系，以後記起來了再補上去。”

“體檢報告我過完年會帶給你過目。”譚之誼看向重新坐在沙發上的他，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随你。”

“我走了。再見。”譚之誼告辭。

回到蒲城，她開始不停搞衛生，把易碎的東西收進收納箱，寫上名字貼在紙箱上。護工還問她之前的男朋友，人不錯，也孝順。她笑笑沒回答，秦游的朋友圈停止在陽光明媚的那天，他拍了她跟他的影子。

她接到秦游母親最後的警告電話，她很幹脆地同意了！拉黑掉她的號碼，關上手機，每天最早出門買菜，吃過飯就陪外婆在附近的公園曬太陽、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