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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阮亦清重新回到先前那個茶樓時,茶樓的店門早已關閉。

擡頭看了看還未完全黑了的天,真想着這家店居然關門這樣早,突然想起白日裏自己給這家店鋪造成了不小的損失。

他撓撓頭,選擇不走正門而是順着兩邊的小道拐到了店鋪的後面,做壞事怎麽能光明正大的呢。

但不僅大門,連同整間店鋪的窗子都被緊緊封着,不叫裏面的光景透露絲毫。

阮亦清心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伸手掐訣,轉動靈力朝緊鎖的窗戶一指,靈力化作絲線穿透窗戶到了房子裏面,然後傳來“啪嗒”一聲,原本緊閉的窗戶露出縫隙來。

阮亦清露出得逞的笑容,心中不免想到,若是師尊知道會怎樣說教他自己。這樣想着,腦子裏難免浮現出紀如霜教訓他的畫面。

他搖搖頭,把這些畫面從自己腦中甩出去,起身翻窗入室。

他翻進的是茶樓的第一層,今日白天的時候,自己還曾在這坐着聽着別人給自己講故事。

一樓現在一片黑暗,一些桌椅板凳不是這缺着一個腳就是那缺了一個口子的。都被掀翻在地,連同今日說書人站着的木臺子都難逃一劫,缺了好幾個口子。整個一樓看上去淩亂非常。

阮亦清看着自己留下的這一片狼藉,沉默地摸了摸錢袋,從裏面掏出幾粒碎銀子,将它們放在一個還比較完好的桌子上。

然後他順着屋中唯一的那個樓梯看去,從樓梯能看到二樓發出的火光,看來人在上面。

“一兩,二兩,三兩,四兩......”

阮亦清爬上樓梯貓着腰朝二樓看去,只見今天的那個說書人坐在一張桌前,四周因為關了窗的緣故暗沉沉的,那人正借着燭光在那數銀子呢。

他笑呵呵自言自語:“整二十兩銀子!不白打不白打!不白摔不白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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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白打,不白摔?這倒是讓阮亦清聽明白了,看來自己在将這弄得亂糟糟後,師尊既來撈了自己,還賠償這個人許多錢財。這人似乎不止為茶樓說書,還是這間茶樓的所有人。

阮亦清想:二十兩銀子到底值多少呢?

一個玉做的素簪子要二兩,二十兩夠買十個了。

想到這他又悄摸摸地回到一樓,将方才放在桌上的銀子又拿了回來,揣回錢袋裏。

接着他又催動靈力,又是絲線般的靈力,那靈力仿若自己有意識似的,像蛇一般左爬爬右爬爬,悄無聲息地竄到了說書人後面。緊接着迅速向上爬到他的腿上腰上手臂上,快速收緊,将他束縛住。

說書人一時間沒意識過來,等到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被捆在地。

他慌張大喊:“什麽東西這是什麽東西!誰,是誰!!!”

阮亦清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從陰影中慢慢走出,火光照亮了他的臉,頓時令說書人驚恐不已。

“你,你你,又是你!”

他心裏十分清楚,面前這個模樣不過與一般尋常少年一樣的人是個惹不起的修真者,但無論他是不是修真者,按理說自己今天才與他有過一面之緣,不該和他有什麽淵源才對。

“抱歉叨擾了。”阮亦清行了個板正的禮,看上去他不像是綁了別人的人,更像是來前來拜訪做客的普通世家子弟,并且這個世家子弟還十分端方有禮。

“今日有幸能從您口中聽聞有關修真界傳奇人物開源仙尊水洛顏的事跡,就是不知,您從何得知的呢?”

他邊說着,還伸出手做出要使用靈力的樣子,來恐吓這人。

但還沒接着說什麽,面前這人頓時被吓得面色發白,嘴唇發抖,連下巴上的小胡子都跟着一顫一顫的,看上去十分滑稽。

“我,我我我......”

結果就是,他還沒說出個一二三,就被吓暈了過去。

“啧。”居然這麽不經吓嗎,自己明明還沒做什麽,還是說......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自己長得吓人?宋雨渡和郁棠都誇贊過他的長相,雖然聽着他們說這張和司南辰八分像的臉好看有些不爽,但看在他們尤其稱贊自己這雙眼睛的時候也就沒那麽不高興了。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人。

算了,吓暈就吓暈吧。

他從儲物戒中掏出一條真正的麻繩出,代替他的靈力絲線将人牢牢綁住,絲線收回去那一刻他頓時感到輕松不少。

他舉起原本放在桌上的蠟燭,在房間的四周翻找起來,這人是事跡的傳播者,那麽他是從何得到這些的呢?那這藏有東西的可能性可太大了,比他把一個昏倒的人折磨醒來得強。

桌上除卻那些銀子外,放着幾本冊子。

他拿起來,将外觀端詳一番。

冊子看着很普通,上面封面上沒有表明着任何子,本來這些長的一樣的小冊子一般來說都會在封面上寫上字以來分辨。

他翻開第一頁,一整張空白的紙頁上卻只寫着幾個打字。

阮亦清念道:“正月初一,女,第三排第二列?”

這寥寥幾字,看得阮亦清摸不着頭腦。

他又翻開第二頁,上面寫着“二月初二,男,第五排第三列。”

他又接着往後翻了幾頁,上面也都是寫着日期,性別和幾排幾列。

但是這些代表着什麽?

大概翻了幾頁後,再後面就是空白沒有了字跡,最後一頁上面寫着“八月廿八,男。”

上面沒有寫着幾排幾列,阮亦清正疑惑猛然想起,這不是今日他給這個說書人說的日子嗎?

阮亦清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娘親沒有給他提起過,而他也絕不可能從司南辰那知道。不過就算他知道也不敢跟這個不知底細的人說。

但,這日期不過是他随口胡謅出來的,眼下卻被記錄在這,說明此人另有所用。看來這人原本說的借生辰道故事,也是假的咯。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昏迷在地上的那人一眼。又伸手拿起另外一本冊子。

這本一打開的第一頁倒不是寥寥幾個字了,上面寫着密密麻麻的一串,像螞蟻一樣爬在一起,十分扭曲,只不過看了幾眼就讓阮亦清覺得眼疼。

“真是兩極分化。”他吐槽道。

阮亦清看了一會兒,對于上面的字他只認得出幾個,實在是寫得太過潦草了,這樣的字放在他師尊面前肯定是要被罰抄的。

連抄好幾篇文章手指發酸的感覺,他可就太深有體會了。

嘶,等等......

他忙拿起先前的第一本冊子,将兩本都打開放在一起對照。

得到的結果很明顯,第一本字跡流暢工整,與第二本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不是整齊與雜亂的區別,而是這兩個字跡根本就出自不同的兩個人。

顯然阮亦清不能現在就判斷出哪本出自這個說書人的手,或者說也許這兩本都不是他寫得也是極有可能的。

他将兩本都收起來,在找到這些是誰寫的寫的是什麽之前自己是不可能還給他了。

他接着在桌子上摸了摸,上面平整光滑看上去不像有機關暗格的樣子。

他只好有把目光放到屋子別的地方。

整間二樓基本上都是桌子椅子,與一樓的區別就是說書人站的那張臺子了。

其他桌子椅子上都空空的什麽東西也沒有,與他現在面前這張一樣平整光滑。

他記得是在藏書閣上的哪本書裏面看到過密室暗格的開關一般會安置的地方,他記得是本水洛顏的游記,出自她自己,寫的是她剛在外探索還沒發現修煉之法的時候。

雖然他也不清楚這位為何會去鑽研這種東西,但幸好她寫了,也幸好自己看了。

他回頭看了看,那個昏迷的說書人,還安靜地躺着,看上去沒有絲毫要醒的跡象。他滿意點點頭,慢慢向牆邊摸索。

“好多灰。”阮亦清感嘆道。

明明一樓幹淨整潔,二樓的桌椅也是幹淨的,怎麽這牆壁這麽髒?

他能感覺到自己兩只手掌上已經全是灰了,不過他沒太在意髒不髒這個問題。

摸着摸着,他突然感覺到一處地方的手感明顯不同于其他地方,這一塊上面沒什麽灰塵。

他嘗試着用力一按,果不其然聽到了一個聲音“嘩啦”一下。他朝後一看,原本他站的那張桌子,也就是放着銀子的那一張。

桌子的正下方原本好好的木地板空出一個凹槽來。

他趕忙跑去,卻只在裏面看見一個破舊的,還是小冊子一樣的東西,不過這個冊子格外厚,看上去是把二三本拼到了一起。

上面還帶着燒過的痕跡,只有三分之二是完整的,其他的都已經看不清了。

阮亦清随意翻了兩頁,上面的字跡又不同于其他兩本,出自第三個人的手。

這本的字跡娟秀清麗,卻有帶着幾分潇灑。

阮亦清看着某一頁念出了聲:“我來到了妖族的領地,一到這裏我就先陷入了昏迷,昏迷中的我感覺被雲層包圍了一樣軟乎乎的。”

“最終我從雲層中脫離,落到了地面上,在這裏我居然看到了我曾經身邊的人。他們已經死去了很久,但那個時候的我卻莫名其妙忘記了這件事,忘記了我在哪裏,我要去做什麽,只想永遠和他們在一起……”

這一頁還沒念完,阮亦清就知道這本書裏面的“我”是何人了。

這是自己曾看到過的水洛顏的游記,但這本書并不是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反而在各門各派都有收藏。

甚至流傳到普通人族手中也并不奇怪。

他又往後翻了翻,在一張張自己看過數次的篇章中他終于看到了一串陌生的文字。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我為我的親人們報了仇,為自己報了仇。但,我累了,我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殘破,我能感覺到我已經堅持不久了。”

“可是魔族還沒有全部消滅,哪怕是殘餘,他們也都有重來的可能性,人族相比魔族來說,還是太弱了。我必須留下什麽,在我安眠後,代替我,幫助他們。”

阮亦清看這段文字時心髒在撲通撲通亂跳,他好像找到了!有關氣郁鈴終于不是一片空白了!

但是,但是這個東西為什麽水雲門裏沒有,卻在一個小地方的茶樓店主手裏?

他腦子亂作一團,激動得有些發昏,他想快些讓自己冷靜下來,讓大腦重新運轉,但幾秒鐘後,他就無法考慮這個問題了。

心髒被嗖的像被一只大手突然攥緊,眩暈感頓時湧上了大腦,他感到自己的記憶在被席卷,但憑他自身那點微弱的法力難以抵抗。

“誰都管不了他,誰都管不了他!”

怎麽、又是、這個女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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