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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另一邊，阮亦清處。

看着身邊突然變幻的場景，已經消失不見的紀如霜。

阮亦清意識到，這又是迷境。

他看了看自己原本捏着紀如霜衣角的手，面色不虞，收回手打量起四周。

原本消失的場景沒有馬上變幻成別的，而是保持着灰蒙蒙的樣子。

阮亦清身上沒有帶着有用于迷境的法器，所以暫時也無法脫身。

他所知道的所有辦法都是對會有影響的人有用的。

“當身處迷境之人意識到眼前皆為虛幻，方可破其境。”

那他這樣的怎麽辦呢！

他将手握在佩劍上，警惕注意着四周，但周圍始終是灰蒙一片，沒有任何改變。

他嘗試動用靈力揮出一劍，無果。

只好悻悻收劍回鞘，向四周踏步，在這一片混沌中閑逛。

不知道師尊他們那邊如何了，阮亦清想。

師尊還有那些前輩應該是和自己一樣的，在行走中遁入了迷鏡。先前師尊便一直說，妖王掌控着妖族區域的一切，這迷境除他外，不會再有其他可能。

阮亦清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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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圖什麽呢？

他實在想不懂，若是妖王有和人族結盟的想法就接見他們，若是沒有就不見他們即可。這迷境來迷境去的，實在是煩人。

約莫走了一刻鐘後，四周卻和他一開始站的地方不差分毫。想來靠走這個辦法自然是行不通的。

阮亦清開始回憶起他的第一個迷境，那還是在入門考核裏，自己也是沒有自己突破，而是動用了從司南辰那得來的可以随便移動位置的法器。

之後就莫名進入了門派的守門大陣中，再就是遇到了他師尊紀如霜，再然後師尊用了什麽招式就自己送了出去。

那個招式？

當身處迷境者不受迷境外表所迷惑後，方可破其迷境......

他舉起長劍，學着記憶裏紀如霜的動作。如此驚豔的初見，哪怕時隔兩年他也記得清清楚楚。

他試着運轉全身靈力，彙于劍最頂端。

這一步讓他直接疼的倒在地上，疼得他蜷縮在地，神識恍惚，手緊緊攥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阮亦清？”

熟悉的聲音突然出現讓阮亦清心頭一驚，他顧不得疼，忙支起身子擡頭看去。

只見紀如霜的身形站在那處，看着倒在地上的阮亦清，卻沒有任何反應。

“師尊？”

等等等等，這不對，怎麽師尊會在這？

阮亦清一時間分不清這人真是自己師尊，還是迷境幻化之物，身上的疼痛已經讓他的神經有些衰弱了。

“你，是魔族派來的奸細。”

紀如霜的語氣甚至沒有試探，而是絕對的肯定。

阮亦清暫時還沒辦法馬上分清眼前的虛實，說實話他現在連看東西都是模糊的。

他裝傻回道：“師尊在說什麽，弟子不明白。”

紀如霜卻“铮”一聲，拔出思憂，劍尖對準了癱倒在地的阮亦清。

阮亦清眼眸微動，也不掙紮了，擺成了給大字，直面紀如霜的長劍。

“要殺要刮請便。”

長劍沒入了阮亦清的胸膛，但他的表情卻絲毫沒有變化，連方才丹田反噬的一半痛苦扭曲都沒有。

“果然，是假的。”

他站起身，重新舉起自己的長劍。但面對面前的臉龐還是有些下不去手。

“假師尊。”他叫了一聲。

紀如霜的幻影面色冷峻，沒有回應。

“我不會讓我和他真的有這樣的一天的。”

他擡手揮劍，身形随着長劍轉動，全身靈力在這一刻又在此轉動，盡數彙于手中的長劍，靈力的轉動帶起四周飄渺的靈氣。

這一劍沒有打在假紀如霜的身上，打在了他們四周混沌的囚籠上。

一道不算大的裂痕出現，雖然遠不及當初紀如霜劈開的，但也可以仍由阮亦清走出這裏了。

阮亦清沒想到自己居然一次就成功了，還有些驚訝。

他朝後看去，向紀如霜的幻影揮了揮手。

“再也不見了假師尊，我去找我的真師尊去咯。”

然後在他走出迷境的那一刻，還沒來得及呼吸外面的空氣，就又身體支撐不住，倒在地上。

“哎？你這就出來了？”

癱倒在地是阮亦清還沒享受片刻安寧，就又遇上了情況。

他拖起身子，擡眸冷不丁對上一雙妖冶的臉。

他唰一下又重新舉起佩劍，對準面前那人，不，這裏是妖族領地，所以面前人多半是妖才對。

不知是人是妖的身影又再次走進，不費吹灰之力地就将阮亦清充滿靈氣的長劍一撇，那劍竟當場四分五裂。

那身影開口：“初次見面便刀劍而對，真是別致的問候方式，不過我不大喜歡呢。”

他語調輕松，妖冶的面容上勾起一抹笑，兩眼彎彎看着阮亦清。

阮亦清看着面前這張臉，和這張臉上明黃色的眼睛，他的眼瞳是豎着的，是細長的，被他看着就好像被猛蛇盯着一樣。

紀如霜交代的話在阮亦清腦海中響起。

“妖族妖王乃是蛇，身有毒素，雖然他不會輕易傷害我們，但你還是要小心別碰他。”

想到這，阮亦清後退一步，想和面前這位疑似妖王的妖拉開距離。

“怎麽，你這是怕我？”他見狀和阮亦清又貼近了些。這樣近的距離讓阮亦清發現了他後頸上的鱗片，以及鱗片周圍黑色的紋路。

“哎呦，難不成還是個啞巴？我記得你是這群門派裏面水雲門的弟子吧。”

他上下打量着阮亦清，像是看到了什麽稀罕物一樣。

阮亦清感動一陣冒犯，答道：“是又如何。”

他咯咯咯地笑，說道：“不如何，就是覺得奇怪，水雲門這樣的人族修真門派怎麽要了個不人不魔的弟子。”

這句話一出來，阮亦清的瞳孔微微放大，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定住了。

“你……”

“想知道我為什麽會知道？”

他指了指阮亦清身後。

“迷境不會因為進入的生物沒有受到影響而隐瞞真相。”

“說實話，我在知道的時候也很驚訝。”

阮亦清回頭看去，發現原本自己脫離出來的地方旁邊有有個漩渦一樣的東西，像漩渦卻又像湖面又像鏡子，但照出的不是他們，裏面出現的身影分明是他師尊紀如霜。

“是人又是魔，非人又非魔。你的身世還真讓我有了點想了解的興趣。”

“你把我師尊怎麽樣了？！”

阮亦清快步走到漩渦處，焦急地想要看清裏面的情況。

“哎呀呀，真是師徒情深。”

妖王一邊說着，一邊用妖力伸手一勾，就将阮亦清勾到了身邊。

“不用擔心他，他跟你一樣只是進了迷境，等到他破解了這層考驗，你就還能完好無損地見到你的師尊咯。”

阮亦清攥緊手心，皺眉看着他。

“你知道你自己是怎麽出生的嗎？”

阮亦清不假思索道：“我娘親十月懷胎把我生下的。”

妖王搖搖頭，看他的神情仿佛是在看一個懵懵懂懂的小孩子。

“當然不是，怎麽可能，要是人魔可以一起繁衍，那這可不就亂了套了。”

他随後指了指自己，問他道：“我是什麽？”

阮亦清莫名其妙回道：“妖？”

“嗯嗯對了，我是妖，你見過妖族和人族或者魔族繁衍後代的嗎？”

阮亦清試探開口：“沒有，因為不是同一個種族？”

妖王見他明白，笑了起來，随後起身，徑直去了紀如霜的迷境漩渦前，不再同阮亦清說話。

“你什麽意思，你說明白！”

阮亦清感到一陣心慌，這個妖王是什麽意思，我不是娘親生的嗎？司南辰也不是我的生父，我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見阮亦清着急，妖王才不緊不慢地張口回答：“不不不，你當然是你知道父母的血脈，但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

“應該是什麽，你快說啊！”

“應該是用什麽法術制造出來的。”

這樣大的消息，一時間讓阮亦清難以消化，他反問道：“我憑什麽要聽你的，我與你又沒有交集，你莫不是騙我的？”

看到阮亦清這個樣子，妖王面上的笑越發真切了起來。

“脫離三族之外，身世介于兩族之間，難怪迷境會對你沒什麽用。”

阮亦清站在原地，手攥着衣角，他身上那身弟子服的衣擺已經被他攥得皺巴巴的。

他雖然從魔族來到人族之時便有了心理準備，知道自己就是司南辰的工具，可憐了自己的娘親要因此被關押在魔宮裏。

……

“可是，”阮亦清喃喃，“那又怎麽樣……”

“你說什麽呢？”妖王又湊了過來。

“我說，那又怎麽樣！”即便如此也是娘親将自己養大，哪怕自己不是她真正意義上的孩子，哪怕自己身上還有關押她的魔君的血脈，她也愛着自己。

阮亦清說完，因為情緒激動外加先前使用靈力時的反噬，竟噴出一口血來。

“可千萬不要沒有被真相打敗反倒被自己打敗哦。”

他伸手想揉揉阮亦清的腦袋，卻被阮亦清側身躲過。

他也沒太在乎，收回了手。

“好了，認識一下吧，我叫巳，是妖族的王。”

阮亦清盯着他半晌，還是回道：“……水雲門弟子，阮亦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