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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阮亦清從出生開始，身邊便只有娘親相伴，娘親雖然時常會瘋癫不清醒，但平常對待自己還是溫柔的。她會給自己講故事，這也是阮亦清最喜歡的。

阮亦清作為間諜離開之前，他從沒踏出過魔宮一步。他不能出去，或者說他不被允許出去。在這個囚籠裏，只有他和娘親是異類，他們被輕視被欺辱那群魔族瞧不起自己，但卻又抓着他們不放。

“娘親，清兒想知道外面是什麽樣子的，娘親能給清兒講講外面是什麽樣的嗎？”

阮钰輕輕摸摸他的頭，沒有答應也沒有不答應。

阮亦清看出了他娘親眼眸中的憂傷，他意識到這個問題刺中了他的娘親，之後便轉移話題，再也沒說起過這件事。

他們為何會在這個地方？阮亦清不止一次想過這個問題，他知道這個魔宮裏最厲害的魔君，是他血緣上的父親。但哪怕他再厲害，他也不相信是娘親自己走進這個囚籠裏。

他不喜歡這個地方，他厭惡這個地方，厭惡這裏除娘親外的所有魔族。

人族想要與魔族抗争，他沒有任何異議，他甚至可以将自身投入其中盡綿薄之力。但，在這場鬥争中他的娘親該身處何地？

“這位便是紀仙師的徒兒了？”

這句話将阮亦清從紛飛的思緒中喚回。

他與紀如霜現在已經和其他各個門派的來人彙合。

水雲門是人族修真的第一門派，卻不是唯一的門派。

人族共有五大修真門派，除卻水雲門外還有玄天宗、雲煙閣、無垢宮、傲天宗。

這五大門派可謂引領着人族所有修真人士，而水雲門則又是五大門派中的領頭羊。

人族想與妖族聯合，那必定是重視十分的，所以現在在阮亦清面前的，可都是五大門派舉足輕重的人物，單從紀如霜就能反應出其他幾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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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給阮亦清帶來了不小的壓力。

紀如霜看向阮亦清，答：“嗯，他是我的弟子。”

阮亦清挺直腰板，行禮鞠躬，然後道：“見過各位前輩，晚輩名阮亦清。”

阮亦清感到這些人看向他的眼神頓時變得新奇探究了起來。

他剛入門時，門派裏的同門便時時這樣瞧他，但出于禮貌或是對他師尊的敬畏，但不會太過放縱自己的好奇心來打擾糾纏他。

他在門內兩年，這些目光到後來也就漸漸消失了。

他這樣想着，朝紀如霜身後靠了靠，不想被水靈靈的任由這樣探究目光注視。

那些人與紀如霜也都沒什麽深交，而且，紀如霜在修真界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好奇了一會兒注意力就回到了正事上。

率先開口的是雲煙閣的代表，她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她開口道：“眼下我們只差一步就踏入妖王所在的大概區域，妖族善用幻境，我們也應當提前備好應對之法。”

玄天宗代表是一位老者，對她的發言表示贊同。

傲天宗代表開口，這位是一個男子，看上去年至不惑。不是別人，正是傲天宗的宗主。他道：“在座諸位修為、心性皆是佼佼，幻境一事應當不是最為讓人頭疼的。況且妖族多喜和平，妖王更是常年中立，最壞的可能也是無功而返，不會遭遇不測。”

無垢宮代表是一個青年男子，看上去和岑雲溪是同齡人，他問道：“但除我們外紀仙師的弟子也與我們同行，雖然水雲門一向對弟子心性要求嚴格，但他終歸年歲尚小，不免讓人擔心。”

紀如霜伸手示意，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他道：“我們二人前來途中有些意外發生，我認為是妖王所為。”

其他四人見紀如霜開口，忙問他是何事。

阮亦清注意到他們面對紀如霜時都多少有些拘謹。

“我們尚在人族邊境，距此還有一段距離時，一群生靈突然對我們攻擊。數量頗多，至少有千。”

其他幾人聽後皆是有些驚訝或是沉思的樣子，尤其是方才說不會遭遇不測的傲天宗宗主。看上去遭到攻擊的唯有紀如霜和阮亦清二人。

“無論怎樣，都得一試。”雲煙閣代表決心道。但她也知道若是他們折損在此，對于人族來說也是不小的損失。

她接着又提議道：“妖王若真對我們抱有敵意，那我們一同踏入便有可能皆有去無回。諸位若不嫌，我倒是有一提議，我們先讓一人前往，若是出事便動用法力朝天空一擊告知其餘人。若是兩個時辰後沒有動靜那便是無事，再讓下一人前往。”

他們現在不知妖王的态度，卻又不能直接返回，雲煙閣代表說的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諸位要是認可我的法子，那便由我打頭，第一個前往。”

無垢宮代表馬上反駁道：“不不不，在下修為比不上在座各位，不妨讓在下打頭。真要出事了也損失也小些。”

玄天宗代表也道：“老朽已年歲漸大，不像你們這些年輕人前途無量，讓老朽來吧。”

“不若我來，我修為最高，遭遇不測也會多些勝算。”

紀如霜此言一出馬上遭到其他幾人的反駁。

“仙師修為最高卻又年紀輕輕，才是最不能失去的。”

“是啊仙師，老朽這把年紀本就該為你們年輕人抵擋危險，若是沒了仙師，才是我們最大的損失！”

“況且，仙師弟子也在此，若同我們一道定不比與仙師一起來的安心。”

現在他們那份拘謹被為了修真界前途着想而代替，都争先恐後地阻止紀如霜。

面對他們的叽叽喳喳，紀如霜也只能安靜。

“好了！”雲煙閣代表道，“就我去！”

她表情不容拒絕，三兩步向前，踏入了妖族地界，沒了蹤跡。

衆人只好閉嘴，目不斜視注視着她離去的方向，開始了等待。

一個時辰過後，無事發生。

兩個時辰過後，仍無動靜。

為了保險起見，衆人商議後又多等待了一刻鐘。

第二個進去的，是無垢宮的青年男子。

他進去後又過了兩個時辰，無事發生。

第三個進去的是玄天宗的老者，第四個進去的是傲天宗的宗主。

他們都強烈要求将紀如霜留在了最後。

傲天宗主進去後又過了兩個時辰。

他們師徒從天剛蒙蒙亮又等到了天黑，月亮又重新挂在天上。

阮亦清在等待中支撐不住已經睡着，紀如霜在他身邊打坐冥想。

見時間差不多，他輕輕搖了搖身邊的阮亦清。

阮亦清睜開自己朦胧的雙眼，感覺到身邊熟悉的氣息，窩在紀如霜肩上的臉在他身上蹭了蹭，打了個哈欠。

“走吧，我們也得進去了。”

兩人踏步上前，進入了妖族區域，身形被叢林淹沒。

夜晚踏入叢林，會讓原本就植物密布的環境更加伸手不見五指。

阮亦清牽着紀如霜的一片衣角，眼睛緊跟着前面在黑暗中格外明亮的身影。

“師尊我們要怎麽找到妖王？”

紀如霜卻道：“我們不用找，他會主動來找我們的。”

“為何這樣說？”

兩人就這樣旁若無人的進入了教學時間。

“妖族避世，所以妖王格外警惕妖族邊界。”

“所以現在妖王已經知道我們踏入這裏了？”

“正是。”

“妖王這樣厲害，能知曉妖族境內發生的一切。”

“妖族最善神識掌控之發，他們所制的迷境就是妖族最引以為傲的一種，門內課程應當提起過妖族最善用迷境。”

阮亦清回憶起來，确實有講授過。

“那，”阮亦清試探問道，“會有人不受迷境影響嗎？”

他一直很好奇為何任何迷境對自己都沒用，妖族的迷境對紀如霜有用，對水洛顏亦有用。

他師尊是人族現在的佼佼者，水洛顏更不用多說，從前在魔族也沒有聽說過有魔能不受影響。

自己是憑什麽呢？

“沒有，從前到現在只有毅力心性強悍者有破解之法，還未曾見過不受幹擾之人。”

阮亦清感到十分不解，但這個問題已經多說無益了，他轉移了話題。

“此行是為了勸說妖王，師尊可有想好怎麽勸說嗎？”

阮亦清準備想個法子讓妖族別輕易答應，至少不能答應的太快，他得想辦法給自己留好時間。

但等氣郁鈴真落入司南辰手後，無異于如虎添翼，人族屆時不曉得還是否有勝算。

他當然，有些舍不得身邊這些人死，既舍不得他們，又舍不得娘親。

紀如霜面對這個問題卻沉默了，沒有回答。

阮亦清在胡思亂想，也沒有注意到他是否回答。

兩人這樣沒有目的的一直朝前走了好一陣。但四周靜悄悄的，別說妖王，妖物都沒有一只。

“師尊。”阮亦清突然叫道。

“嗯？”

紀如霜停下腳步，回頭看像他是徒兒，卻只見身後根本不見阮亦清的身影。

“亦清？”

他向四周喊，卻并沒有任何回應，仿佛上一秒還拽着自己衣角的人是自己是錯覺一樣。

“亦清，你在哪？”

他向腰間伸手，想拔出佩劍，卻怪異地沒有摸到任何東西。

“師弟？”

他猛得回頭，完全沒意識到這道人聲對自己的稱呼。

本以為阮亦清終于出現，卻看到了不該出現在這裏的岑雲溪。

“掌門師兄？”

“走吧，師尊讓我帶你過去。”

紀如霜低頭一看，自己身上原本月白色的衣裳眼下變成了藍色的弟子服，并且不太合身，對于自己來說居然還有些寬大。

“怎麽了如霜師弟？”

低下頭的紀如霜再擡起頭時，原本淺灰色的眸子上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霧。

“回師兄，如霜無事，這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