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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諸位仙友在此一別，也不知何時老朽才能再與各位想見。”

妖族與人族相交的邊境處，還是熟悉的幾位門派代表加上阮亦清。

他們剛與妖王分別，兩方立下契約并交換信物，眼下他們幾位正準備分道揚镳，返回自己的門派。

“我們五大門派再過兩三年還有場比武交流，到那時我們與您還能再想見的。”

無垢宮老者咯咯咯笑道：“兩三年的時間啊，能發生的事情可多着呢。老朽一把年紀了，老朽的同門師兄弟們紛紛相繼而去，不知老朽是否還能撐到那個時候了。”

他說完這些話，其餘幾位想開口說些什麽，但還未開口就被老者笑着伸手制止。

“安慰的話就免咯，諸位都是修真門派的支柱，可不能總是傷春悲秋，也怪老朽挑起了這個話頭。”

他摸了摸自己長長的胡須說着，接着朝他們作道別禮，便踏出妖族地界，離開了。

“雲煙閣據此距離也有些遠，我亦要先行一步了，各位珍重。”

再接着雲煙閣、玄天宗、傲天宗相繼離去，最後妖族邊界又只留下了紀如霜、阮亦清師徒二人。

紀如霜深吸一口氣，回頭對阮亦清道：“我們也走吧。”

阮亦清點頭，跟随紀如霜一起踏上佩劍思憂。

兩人緩緩升上空中，這時阮亦清似心有所感，回頭注視着這片被一望無際的綠植遮蔽的天地。

明明他這次離開門派才僅僅半月左右，卻總覺得，這短短半月比先前在門派的生活漫長許多。

待思憂飛行平穩後兩人便坐了下來，紀如霜靠在阮亦清肩上，閉眼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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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宴會結束的很晚，今早一早除阮亦清外的幾人要同妖王寫契約換信物。幾天的疲憊在一松懈下來後全部湧上了紀如霜全身。

“待我們回門後，你便先去水雲峰彙報任務，快些才能早日拿到自己的佩劍。”

“嗯，弟子明白。”

“待之後，藏劍閣的人不多時便會派弟子來靈源峰尋你。”

“此事重要，不可讓人代行，你需得親自前去。回去後的幾日要留心着，沒事便不要下靈淵峰了。”

“知道了，師尊。”

阮亦清意識到什麽，又問：“師尊到那時不同弟子一道嗎？”

阮亦清原以為師尊就自己一個弟子，對這件事應該會多加關心。

“嗯……我到那時應該會有事需要處理，若我空閑自當陪同。”

“還有有關此行我們與妖王的事，先不要聲張。”

“是，弟子知道了。”

“還有，別忘了去水雲峰領罰。”

“......弟子知道了。”

兩人花費了兩天的時間，才又重新回到水雲門。

在空中飛了整整兩天的阮亦清在看到熟悉的山峰時，心中難免雀躍。

“師尊，我們快到了！”

阮亦清點頭應和，手上施法，讓思憂緩緩下降。

停在了山門處。

水雲門有結界，結界外的人無法使用禦空法術直接進入門內。

因此，他們還需要動用腿腳走上一段。

看着面前熟悉的高聳入雲的長階，阮亦清心裏還是難免有點慌的，他第一次踏上這個臺階的狼狽模樣還歷歷在目。

說來也是自己的不是，在這的兩年天天都宅在門內，從未出過山門。

“怎麽了？”紀如霜已經踏上臺階，回頭看阮亦清，看出來他小徒兒的猶豫。

紀如霜朝他伸出手，阮亦清一愣，低頭笑笑然後伸手牽上。

“師尊成日這樣也不怕寵壞弟子嗎？”

紀如霜搖搖頭，而後淡淡撇了他一眼，道：“那你可以将手松開。”

這個回答倒是十分出乎阮亦清意料，惹得他想捧腹大笑。沒想到他的正經師尊都會開玩笑了。

阮亦清當然沒有松手，反倒是将紀如霜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這條路阮亦清走的遠比自己想象的，或者說是與他的第一次輕松許多。

興許他之前日子裏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修煉有了些作用，又或許是......

阮亦清看着一直走在自己前一個臺階，牽着自己手的紀如霜，他能感受到這雙手在朝自己傳輸着靈力。

他還是放心不下自己。阮亦清心道，嘴角悄悄揚起。

走着走着，阮亦清側頭看去，看向一旁無人的臺階。

好像看到自己曾經瘦小的身影。

他眸光閃動，突然加快速度，走在了紀如霜的前面。

“怎麽了？”紀如霜問他，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一吓。

“師尊別給弟子傳送靈力，弟子領着師尊走。”

紀如霜一怔，然後欣然斷開兩人之間的靈力傳輸。

阮亦清領着紀如霜走完了最後一段路，他們一到上面，就看到有個孤單的背影，正拿着掃帚在前方吭哧吭哧掃着落葉。

眼下已是深秋，正是落葉多的時候。

阮亦清瞧着那背影有些眼熟，接着便認出，這不是他的郁師兄嘛！

“郁師兄！”

阮亦清朝着他大喊。

原本還瞧着有些凄涼的背影“唰”的轉過身，然後在看到阮亦清的那一刻便丢下掃帚噠噠噠飛奔而來。

“小亦清！！！”

是錯覺嗎，阮亦清怎麽感覺郁棠看着熱淚盈眶的？

眼看着郁棠就要撲上來，阮亦清忙思考自己該怎麽躲，他可還牽着師尊呢！

但下一秒，紀如霜從阮亦清背後走到他身邊與他并肩，郁棠當時就收住了自己的腳步。

“紀師叔......您也在啊。”

然後想起什麽，忙恭敬行了個标準的禮。

紀如霜微微颔首，松開了阮亦清的手。

他道：“我先行去一趟水雲峰，可能這幾日都回不來了，照顧好自己。”

然後獨自朝前走去。

“弟子知道了。”

阮亦清看着空落落的手，他感覺到紀如霜一瞬間的情緒轉變，卻有些摸不着頭腦。

下一秒，原本規矩立在那的郁棠還是撲了上來。

他用力揉搓着阮亦清的腦袋，道：“哎呀哎呀我可小半個月沒見着你了，出趟門歷練的怎麽樣？跟紀師叔一路相處累不累啊？”

郁棠這話讓阮亦清反應過來，紀如霜在水雲門一衆人眼裏還是那個冷淡的、沒什麽感情的、只知道修煉的紀如霜。而整個水雲門，知道他師尊的過去經歷的，知道他師尊過去所思所想的只有他而已。

“出去一趟挺好的，跟師尊相處的也很愉快。”

郁棠對于他後半句話将信将疑。

“真的，師兄你別看師尊表面冷淡，但內裏是個很溫柔的人。”

郁棠伸手，想去摸一摸阮亦清的額頭，試一試他這個小師弟是不是一路風餐露宿發燒了，居然會說出紀師叔溫柔這樣的話。

但被阮亦清無情躲掉了。

“師兄你怎麽就是不信呢。”

阮亦清很是無奈，他其實不想把師尊的溫柔告訴別人，他也有一些自私的心理，希望師尊只對自己溫柔。

但若是其他人總對師尊誤會，讓師尊傷心，他更是舍不得。

“哎呀，你是師叔唯一的弟子，師叔肯定對你好一些的啦。”

他領着阮亦清走到方才被自己抛棄的掃帚旁，重新拾起掃帚。

阮亦清鮮少看到弟子輪班灑掃時會用到掃帚這個東西的，他疑惑問：“郁師兄，你怎麽這次灑掃拿個掃帚掃起來了？”

郁棠苦笑一聲，搖了搖手裏的掃帚道：“這個啊，哎呀是這樣的。我呢額......你也是知道我的，除了修煉外做其他事都比較毛躁。這不，這回惹我師尊不高興了，罰我這次不許用法術。”

他指了指一旁掃成幾個小堆的落葉。

“你看看，這是我掃了一個時辰的結果，換平常我只需四分之一個時辰就搞定了。”

阮亦清瞧着他滿面愁容，忍不住笑他。

“你不是時常惹崔師伯生氣嘛，是該好好罰罰你。”

“不過他這次得幾天管不着我。”

郁棠嘻嘻笑道。

“為何？”

“大比不是五年一次嘛，上次大比你還沒入門派呢，就在三年前。因為需要準備的東西有很多，所有往往需要提前一年負責的門派就開始準備，本來時間是充裕的，但過兩年不又是門派招新嘛，撞到一起了也就急了些。”

“不止我師尊，還有其他峰的師伯師叔都要去。想必紀師叔方才跟你說的也正是此事。”

阮亦清懵懵地點點頭。

“大比的話，每個門派的每個弟子都要參加嗎？”

他有些擔心這個。

郁棠搖搖頭。

“是也不全是，一般都是鼓勵每個弟子參加的，但入門不足一年的弟子資歷尚淺不可參加。門派弟子只要能去肯定是都會參加的，反正都是以交流為主，不會真往死裏打。”

郁棠看上去十分期待的樣子。

阮亦清卻在思考自己該怎麽逃過此劫了。

若是一開始就裝作什麽都不會輸掉，那太給師尊丢人了。但若是當真跟別的修士打，那自己容易暴露啊！

雖然現在他的身份已經被妖王知道了，但還不能讓人族的其他人知道啊，人族對魔族的仇恨在那兒擺着，若是暴露了想必誰也不會聽他解釋。

阮亦清長嘆一口氣。

“你不會已經開始設想自己萬一輸了可怎麽辦吧？”

“安心了，五大門派的弟子之間肯定是交流為主，不能把對方往死裏打的，畢竟我們還要一起除魔的。”

阮亦清并沒有從他的話中得到絲毫安慰。

他又長嘆一口氣。

接着從儲物戒中掏出出發前郁棠送給自己的十幾瓶丹藥，儲物戒空間也不是能放下所有東西的，若是只放不塞在達到極限的時候應該會全都湧出來。

他拿着郁師兄這麽多丹藥也沒什麽用，倒不如還給師兄。

“多謝師兄給的丹藥了，但這些還是還給師兄你吧。我吃了一粒，效果是不錯，師兄的煉丹愈發精湛了。”

“哎呀你這麽客氣做什麽，自己收着，我還多着呢。給你了就是你的了！”

兩人推搡間，阮亦清不小心将儲物戒裏所有東西都灑了出來。

全部灑落在地上。

兩人對視一眼，覺得有些搞笑，都蹲下來開始撿。

師尊給的丹藥撿起來，嗯？這是什麽？哦玉簪，想起來了，也撿起來吧。奇怪，玉簪上的細紋比之前多了幾條，是剛剛摔的了嗎？

撿到一半，阮亦清聽到自己背後的郁棠對自己感慨。

“亦清小師弟啊，你真是喜歡看書啊，做任務都得揣一本書在身上。”

阮亦清還沒反應過來，呆住幾秒後，忙轉過身從郁棠手裏奪過那本書。

飛速翻閱着。

內容和之前一模一樣沒錯，但怎麽最後帶着被火燒過的那幾頁呢？

“欸？這些是什麽？”

郁棠又遞給了他一顆石頭，阮亦清定睛一看，這不是留影石嗎？

他臨走時确實帶了顆留影石，但眼下這個留影石上帶着靈力，很明顯就算被用過的。

阮亦清将從儲物戒裏掉除來的東西一股腦地塞回去，然後匆匆和郁棠道別就飛奔着離開。

空留郁棠自己在原地摸不着頭腦。

“奇怪，這麽着急幹什麽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