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審訊
醒來的時候,有一群人坐在我周圍,看着我。
不,準确來說是盯着我,好似在看怪物似的,一眨不眨,神情也很凝肅。而且卻被鏈子拴在一根鐵柱旁,全身上下都纏滿鐵鏈根本無法動彈。
周圍的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打扮都很獨特。譬如有穿着一身黑色長袍的老者,有穿着皮衣的壯漢,也有露出豐乳長腿的女子。這群人的裝扮十分迥異,渾身上下都沒有一處是相同的。唯一一處共同大概是,他們都是黑色瞳孔。
坐着的人中也有郁敘,他卻是一臉淡然,翹着二郎腿,眼睛也看向別處,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郁敘,這是你帶回來的人,你打算怎麽辦?”見我醒了,一旁有人說話了。
“先查清楚她的身份再說。”郁敘淡淡道,摸着手上的镯子也不看人。
“可是我們之前檢查她的身體,根本沒有發現任何植入芯片的痕跡。”有人出聲道。
那群人又朝我看了幾眼,都皺起了眉頭。顯然,他們對我的身份也很好奇。
“真是奇怪。”他們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好似在讨論什麽。
有個老者模樣的人拄着拐杖走到我跟前,道:“不過,這丫頭總覺得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眼神銳利,又把我從上自下打量了一遍。
頓時,那群人朝老者遞來好奇的目光。老者卻不徐不疾,繞着我轉了一圈,似乎在思索什麽。
忽地,他将拐杖一跺,大驚道:“這丫頭長得很像那個人!”
此話一出,四下皆驚。他們眼中露出詫異的神色,面面相觑。
我被帶着往審訊室走去,身上依然纏着鎖鏈。那些鎖鏈首尾相連,沒有鎖頭。前方有人牽着我走,不過這次卻顧慮到我一身傷痕,沒有之前那樣暴力了。
我拖着腿緩緩走着,十分沉重。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能清楚地看見手腕關節處的紅腫,一看便知道摔得不輕。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的。
到了審訊室,有人将我按在椅子上,給我解開了那鎖鏈。我一瞧,才看見他們用着手上的黑色能量掰斷了鐵索,把我給放了出來。然而緊接着,他們又再次給我拷上手铐,讓我坐在椅子上,給我頭上戴了個透明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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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我的是郁敘。他坐在我對面,神情淡漠,依然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他看了我一眼,在桌上比劃了什麽,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阿羌。”我道。
“幾歲了?”他又問道。
“十五。”我也十分平靜道。
“你父母叫什麽?”他頭也不擡問道。
“我沒有父母。”我道。
他手指停頓了片刻,擡頭看了我一眼,道:“你不用瞞着了,現在什麽情況你自己很清楚。”
“我的确沒有父母。”我重複道。
這一次,他又看了我一眼,顯然有些懷疑。他在桌上劃了一道,不再繼續追究,又問道:“那還是開門見山吧,你是什麽人?”
“不知道。”我道。
這次,他擡起頭來,手掌交叉放在桌上,微笑道:“不如這樣,我們來談個條件。”那笑容很冷,沒有溫度。
“什麽條件?”我微微有些疑惑。
“你說出他們派你來的目的,我就放你回去。”他依然笑着道。
雖然這話着實誘人,可是我确實是什麽目的都沒有的。而且,我也不想回去。外頭的世界和這兒沒什麽區別,都是地獄,在哪兒都一樣。
“不用了。”我也回了個笑容。
他一聽,好似知道我會拒絕,又道:“我知道,你們外界的人想和我們搶能量。可是我們也不是傻子,之前還知道偷偷摸摸混進來,這次這麽正大光明闖進來,怕是又有什麽新花招了吧?”他笑的時候,看我的眼神露出一抹防備。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我道,一臉茫然。
他見我那無辜的樣子,冷哼一聲,道:“還要裝傻?”
說着,他便将手一揮。“嘀”的一聲,周圍的牆都朝上升了起來,露出透明的玻璃窗來。只見窗外有站滿了人,他們面前擺了許多儀器,各式大小,無數光波在空中傳導着。其中一束藍色的光波從玻璃外射進來,對準着我頭上的帽子。這時,帽子開始泛起藍光,在我頭頂旋轉起來。
“開始吧。”郁敘對外頭做了個手勢。
緊接着,一陣藍色的光從帽子中央釋放,将我的整個身體給包圍了。我頓感眼前一白,一瞬間,周圍的景象都不見,我到了一個封閉的空間。這個空間不大,中央有個大吊燈,吊燈下坐着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眼鏡框很小,他的鼻梁卻很高,顯得有些不搭。一身棕色的外衣,手上戴着枚戒指,看上去有種神秘感。他見了我,便笑了笑,很紳士。
“請坐。”他道,兩手交叉撐着下巴。瞬間,我眼前出現一張椅子,木制的。
我吃驚地超前走了幾步,摸了摸那椅子,卻不是虛的,真材實料。我扶着那椅子,緩緩坐下了。
“你是第一百九十三個來這裏的人。”他微微笑着,摸着手上的戒指看我道。
“哦,是嗎。”這人很古怪,還是防着點好。
“之前來的那些人,有幾個也和你現在的狀況一樣。”他又笑着道。
“什麽狀況?”我問道。
“茫然,不知所措,心如死灰。”他道。
我也不語,只靜靜看他究竟要做什麽。
他放下手掌,翻開桌上的筆記,道:“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沒有。”我道。
他“哦”了聲,音調上揚,擡起頭看着我道:“那可真是有趣。每個來這兒的人都會問我這麽幾個問題,我是誰,這是哪兒,我要對他們做什麽?你确定不問嗎?”
我冷哼了聲,不屑一顧。
他繼續道:“那我就自己解釋了。這裏是時間室,換而言之,這兒的時間是靜止的。我是個催眠師,負責将你的話給套出來。比如,你到這兒來是做什麽的。”
我微微睜大了些眼睛,這些話他這麽直白說出口,倒是令我有些吃驚。
“好了,姑娘,我們現在可要開始了。”他将手中的筆記本合上了,正臉對我道。
“等等!我有話要問。”我忽地起身道。
“你說。”他道。
“我是怎麽來這兒的?”我問道,着實好奇。
他淡淡笑道:“你沒有來這兒,我也沒用。這兒的一切只是個幻象,你的身體還留在原處,我的也是。這是我建立的一個七維空間,由人的意識組成。”
我迷迷糊糊聽懂了個大概,又緩緩坐下了。看起來,他們的科技比女娲國還要先進。
“你們是什麽人?”我好奇心越來越大了。他們在沙漠中,莫非就是丘焉所說的那個神秘組織?
他擡頭瞟了我一眼,沒有回答我的話。只是拿起了手中的筆,對着桌上的一塊玻璃板開始寫字。
“你是怎麽來到這兒的?”他問道。
我不想說話,可牆上忽地放出一段畫面。那畫面上一艘飛船正在急速墜落,我抱着那氣囊正在輕飄飄飛。底下是一片茫茫沙漠,飛船在畫面中越來越小,最後落入沙漠中揚起一片火花。至此,結束了。
我驚訝地看着那畫面,這不正是我之前的記憶嗎?而且還是以我的視角出現的。
這時,那人朝我笑道:“看見了嗎?這就是時間室的作用,能将你的記憶展現出來。”
我一時語塞。剛剛他問話的那一瞬,腦海中确實閃過那一段記憶。
這時,他将剛剛的那段影像回放了好幾遍,忽地将畫面上另一個人圈了出來,問道:“旁邊那個人是誰?”
我依然不語。
這時,畫面忽地轉換成之前在丘焉家中的情形,第一次見到那人,丘焉吩咐他帶我到西嶺坡。我再次驚訝地看着那畫面,有種身不由己的感覺。
中年男子又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對我道:“看來你和理事長的兒子關系匪淺啊。”
我知道,他每問我一個問題,我便會下意識在腦中回想起當時的情景,而這些情景都将投影出來。那麽,只要我不去思考,他便什麽也問不出了。
這時,他又問我了:“理事長的二兒子丘焉,和你是什麽關系?”
我搖了搖頭,十分淡定。其實我手心全是汗,攥緊了拳頭,讓自己不要去思考,不要回憶任何東西。牆上僅僅閃現過一張丘焉的臉,不過幾秒便沒了。
他微微一笑,一拍掌,瞬間周圍出現一個黃色軍裝的男子。他走了過來,掰開我的嘴,給我嘴裏塞了一顆藍色的藥丸。我拼命扭頭躲開,卻還是迫不過他的大力,把那顆藥丸硬生生給咽了下去。那軍裝男子見任務完成,便朝牆走去,轉瞬便消失不見蹤影。
“來來來,看這裏。”中年男子微笑着拍了拍手掌。
“你們給我吃了什麽?”我心中大駭,正欲起身,忽覺一陣天旋地轉,頭昏眼花。頭有些疼,眼前的景象變得有些些模糊。
“一顆能讓你說真話的藥丸而已。”他笑得很燦爛,摸着手上的戒指道,“對付你們這些不聽話的家夥最有效果。”
他從懷裏掏出一塊表,那表用銀鏈子串着,發着幽藍的光。他放在我眼前,對我道:“看着這兒。”
我本就覺得這裏搖搖晃晃,好似喝醉了酒似的。此時眼前忽地出現一個光,便不由自主地盯着它看。看着它搖擺,從左到右,忽快忽慢。
這時,他又問我了:“你為什麽來西嶺坡?”
他的聲音好似從遠方傳來,那麽虛無,飄入我耳中卻震耳欲聾。我茫然地搖了搖頭,什麽話都沒說。
這個問題問完,過了有五六分鐘,屏幕上什麽也沒出現。他微微有些疑惑,便換了個方式問我:“是誰派你來的?”
依然沒有回應,牆上也什麽都沒出現。
他摸了摸下巴,嘀咕了聲:“奇怪了。”
其實這問題本就無解,我自己都不知為何要來西嶺坡,他就算再怎麽問也是沒有答案的。
他又開始問我一些問題了,比如“你父母是誰?”“你真名叫什麽?”“你今年幾歲?”等等。他問了很多很多問題,我都記不清了,大概将我這一生都問了個遍。我也不知道牆上到底出現了什麽,我在一片混沌中什麽話也沒說,只有腦海中不斷閃現一些回憶的片段。
待我再次醒來,我依然在審訊室,對面坐着郁敘。周圍有無數玻璃窗,外頭的儀器依然在運行着,人們也依然在忙碌着。此時,我的頭也不暈了,十分清醒。而且手上的手铐也給解開了,我坐在椅子上能自由活動。
這時的郁敘看我的眼神卻不一樣了,從最初的防備,到此時的滿腹疑惑。
他忽地盯着我,又問了句:“你真叫阿羌?”
這突如其來的問話讓我有些不明所以,我下意識點了點頭。
他皺緊了眉頭,又問:“你當真十五歲?”
“沒錯。”我又點了點頭。
“那這麽說,确實有些巧合。”他嘀咕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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