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院中小憩

第30章 第 30 章 院中小憩

.

連大人已經在此處修葺秀麗的精致別苑住了好幾日, 都不曾見到其間主人前來。

他也不着急,用着此處的藥養着身子,然後明暗地打探是何人将他救了。

揚州四世家為首的息府, 如今當家之主息扶藐。

息扶藐此人連大人早有耳聞, 甚至連聖人時常會在他的面前念叨,此子不入朝為官實為可惜了。

息扶藐如今掌管昆山與鄰國通商命脈,而他查的便是此事, 被息扶藐救下, 連大人心中暗自有考量。

擎等着息扶藐主動來尋他。

又過了莫約三四日,連大人身上的上好了不少,能被人扶着下榻于院中轉悠。

今日身邊的侍女扶着他往前,

路過春杏林時,連大人的步伐驟然一頓,身邊的侍女不解地柔聲問:“大人, 怎麽了?”

連大人虛指前方, “對面那可是你的主人?”

侍女順着她的目光看去。

隔得甚遠眺眼便看見坐在連曲池塘邊的木長廊中, 風姿冰冷的青年坐在臺階上,手中握着釣魚杆,好整以暇地散漫釣魚。

侍女看了一眼便垂下目光, 恭敬道:“回大人, 是長公子。”

“好。”連大人握拳咳嗽一聲道:“你主子都釣魚這麽久了, 魚兒再不上鈎恐怕也說不過去了。”

Advertisement

“扶我過去罷。”

侍女:“是。”

此別苑息扶藐甚少來, 但池中的魚兒卻都是千裏之外運回揚州的, 其珍貴、稀少, 所以專派人在此處喂養魚兒,待他偶爾有空才會來一趟。

今日他心血來潮的起意前來釣魚,剛釣起一條白身紅尾的魚, 身後便響起男人大病初愈的虛弱聲。

“息公子,多謝救命之恩。”

息扶藐轉頭看着不遠處被侍女扶着男人,年齡不大,莫約四十多,一臉病容顯得身形消瘦極了,但目光卻絲毫不渾濁。

他看着連大人神色微頓,似沒有想到別苑還有別人。

連大人不動聲色地打量眼前的青年,不愧是出自揚州世家的息府,容貌上乘,有文人雅量又有常年走南闖北,旁人沒有的銳利氣度。

息扶藐凝看連大人許久,臉上才露出恍然,将手中的紅尾魚放進簍中,“大人近來可好些了?”

身邊的下人将椅子擺至他的身邊,連大人被侍女扶過去坐下,語氣溫和道:“多謝息公子的出手相救,修養幾日已經好多了。”

“那便好。”息扶藐颔首。

連大人看他身邊的魚,笑了笑道:“息公子好雅興,把圈養的魚兒又釣起來。”

息扶藐笑:“閑來無事,給府上愛小玩意的妹妹釣一兩條養着玩。”

連大人感嘆:“慈兄。”

息扶藐将簍交給下人,略帶唏噓地笑道:“在連大人這慈父面前不值得一提。”

猶如一棒重錘砸下來。

連大人臉上的笑頓下,轉頭看向身邊文雅無害的青年,眯眸道:“息公子這話何意?”

息扶藐眉骨微擡,不解地反問:“大人難道不是為了保全嫡子,所以當年才親自監斬的嗎?”

連大人面無表情地盯着,搭在膝上的指尖微不可見地顫了顫。

息扶藐看出他的緊張,薄唇微揚一抹清正地笑:“大人是清廉的官,是聖上的眼,其實我救大人也無索求,大人且放心。”

這話從別人的口中說出來,連大人恐怕還得信上一信,從息扶藐的口中說出,心中得多幾分考究。

息扶藐由他打量,面容平靜的将魚線丢進水中。

魚餌沉下。

連大人道:“息公子如此大恩,不報,本官夜裏想起恐怕也難以睡下。”

剛丢下的魚餌被魚兒咬住,拽得魚竿往下沉。

息扶藐沒有管魚,斯文地笑道:“大人言重了,其實息某沒有別有用心救大人意圖回報,只是前段時日去昆山時,遇一二十出頭的公子,尚未婚配,息某想到府中還有一妹妹也該要出閣了,有心想要介紹與那公子與妹妹相識,結果一問人那些人說是連大人府上的,事後某又忙于旁事,此時就此耽擱了,前不久前往辦事,遇見連大人被人追殺,忽然想起來,順手而為。”

他說得坦蕩,很難令人覺得他是別有用心。

連大人卻越聽,臉崩得越緊,“不知道息公子說的是哪位,前些日子本官派去昆山的人也不少。”

息扶藐微笑:“赫連尤。”

連大人倏然站起身,眉眼厲色地望着他:“息公子,你這是在威脅本官?”

赫連尤本姓連,是他當年親自監斬,而移花接木藏起來,改名換姓的唯一嫡子,也是他一手提拔至跟前頗受重用之人。

這些年從未有人發現過,赫連尤便是他的嫡子,他甚至因為此事而得了不少清廉的好名聲,一步步走到天子跟前當位高權重的孤臣。

沒想到息扶藐竟會查到,還拿此事前來威脅他。

連大人心中冷笑,他單是一根手指便能以貪污賄賂等罪名抄了息府,踏平整個揚州世家。

年少氣盛,不知所謂。

當了幾十年天子近臣的人眼神如狼,若尋常人已經被這樣的眼神吓得告饒,偏偏他眼前的青年懶懶散散,絲毫無畏懼。

息扶藐搖頭,慢條斯理的拽起魚竿,“息某怎敢威脅連大人,只是息某知曉此事是赫連公子與某親自說的,他前些時日于煙火會中與吾妹一見鐘情,欲娶之,不知如何向連大人提及,故而息某代勞。”

又是條紅尾巴魚。

息扶藐招手,身邊的人又将魚簍子遞來。

兩條魚兒在一起活蹦亂跳,瞧着頗有些有趣。

連大人沉默地凝着眼前的青年,神色不明,但臉上的陰郁稍減。

無論息扶藐是從什麽地方知曉此等秘密,但他能如此光明正大地說出來,且不怕他的報複,必定不會不留後手。

而且現在所考慮的也并非是息扶藐是如何知曉的,而是昆山通商之事。

連大人重新坐回原位說:“聽聞息府的姑娘皆是好相貌。”

息扶藐含笑:“大人謬贊。”

連大人笑:“如此,最近幾日還得在揚州多叨擾息公子了。”

息扶藐:“大人請便。”

連大人因傷未痊愈,所以并未在此多逗留,不片刻就被侍女扶着離去了。

息扶藐興致尚好地繼續釣着池中的魚。

沈湶被下人引來時,恰好看見他長身玉立如鶴背影。

上前坐在他的身邊,道:“子藐那連大人同意了嗎?”

息扶藐懶恹地靠在椅子上,長腿交疊,腔調散漫如常:“一個徇私舞弊,善于逢人便提及自己如何清廉,靠着世人的推崇成為天子受于重用的近臣,又因被世人傳得太過于清正廉明,一針一線都不敢貪污,活得戰戰兢兢,而随着天子漸老,明白孤臣走不長久,這個時候是你,你應該如何做?”

沈湶蹙眉,“我非真正忠君之臣,自然暗地尋能登大統的皇子。”

息扶藐又道:“那若是不能登大統,卻有實力的皇子用能讓他兒子光明正大的活于世上,你當如何選擇?”

“自然……”沈湶的話還未說完,反應過來後表情一頓。

自然是答應,答應了便得向恩主展示自己的用處。

忽然想起不久前息扶藐說的話,換個鹽運司,還須得是自己人,若是赫連尤娶了息府的姑娘,不就都成了,錢權雙收。

沈湶望着青年下颌分明的俊朗側臉。

如此心思詭谲的男人,若是想拉人下渾水,恐怕那人不僅不知道,還得感恩厚待從容赴死。

沈湶斂下心思,見青年忽而收起魚竿,詫異問:“子藐兄不釣了嗎?”

青年莞爾,側臉被光暈出幾分浸透的白,語氣難得有幾分無奈:“兩條就夠她養一段時日了。”

聞言,沈湶面上露出幾分微妙。

不用明說,他大約也知道那個‘她’是誰了。

孟婵音。

……

蘭可欣被送走了。

在息府待了這般多年,今日她毫無預兆地跪在老夫人身邊,道是家中舅母思念,打算回蘭府待嫁。

老夫人原是打算将蘭可欣放在孫子的房中,孰料蘭可欣并無此意。

她先一面安撫蘭可欣,一面吩咐人去請息扶藐,想要讓他親自出面将人留下,然後收入房中。

可息扶藐事務繁忙,聞言只命身邊的淩風,過來親自送了蘭姑娘一程。

老夫人見兩人皆是如此,心中可惜,準許了蘭可欣回去。

因蘭可欣走得急,當日向老夫人說完便要走,府上的姑娘們詫異之餘因為有幾年的相處情誼,無論關系好與不好,全都去送了她。

春季催得人很難打起精神,蟬雪院中的藤蔓都綠得有些蔫耷耷的。

葡萄架下少女剛送完人回來,側身倚坐在藤蔓搖椅慢慢地搖着,青白湖綠繡小藤的裙裾時而拂過地面,一陣含着花香的春風吹來,淩雲髻上的步搖發出清脆地碰撞聲。

息長寧來時春心不在院中,本是要離去的,但目光落在裏面淺憩,面含春情的少女身上。

自從婁府前來退親後,他便幾乎沒有見過阿姐出院門。

他心中擔憂她長期如此悶在院中,對身子不好,所以今日才想要帶她出去逛逛,沒想到她在院中小憩。

鬼使神差間,息長寧走進了院子。

從阿姐身份有變後,他再也不能如幼時那般,時常進她的院子。

兩人沒有血緣,他若是頻繁來,時常來,會對阿姐的名聲有礙,尤其是阿姐早就與人定親了。

可當他踏進那一刻,心跳變得很快,快得又莫名又震耳欲聾。

息長寧坐在她身邊的木杌上,湊近打量着睡得很沉的阿姐。

幾日不見,她臉上沒有任何失魂落魄的蒼白,好似婁子胥退婚對她沒有任何影響,玉軟雲嬌的臉頰似三月的粉桃花,清麗脫俗又有引誘人的妩媚。

息長寧微翹的桃花目中閃過一絲迷離,視線順着她清麗的眉眼滑至不染胭脂的唇上,沿着唇再往下。

春衫薄情,隐約透着白嫩的肌膚,對直鎖骨之下被兜得鼓鼓的胸脯,随着呼吸淺淺地起伏。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與他一起長大的阿姐,竟生得這般惹人憐愛了。

他想起之前無意撿到的那手帕,她就想手帕上的那多聖潔的花,若是……在這聖潔的花上,沾上他的氣息該多好。

“阿姐……”

孟婵音察覺唇被碰了一下,男人微急促的氣息轉瞬即逝,好似有些羞恥又大膽得過分。

以為是息扶藐,她眉心微蹙,不願睜開眼。

自從那次給息扶藐一次甜頭之後,他就似瘋了般,每夜都避着衆人潛進她的院中。

這樣的索取無度,實在令人難以吃消。

“阿姐。”肩膀被推了一下,少年微啞的聲音清晰地響在耳畔。

孟婵音緩緩睜開眼,凝望近在眼前的少年還沒有反應過來,卷翹的眼睫猶如蝴蝶展翅般簌簌地顫了顫,白淨的臉上很是迷惘。

“阿寧?”

息長寧見她醒了,貼心地扶着她坐起來,調整身後的軟枕好教她靠得舒服。

坐起身的孟婵音清醒些了,柔聲問道:“阿寧今日不去上堂嗎?怎麽來阿姐這裏了?”

少年的語氣明朗無害,眨眼看她時露出一絲狡黠:“今日學院圍獵,我就不與他們去争了,免得搶了他們的風頭。”

息長寧一向聰明,文武皆位列前茅,甚少讓人過多擔憂。

孟婵音抿唇笑,見他蹲在身邊像一只等人憐愛的小狗,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阿寧很厲害。”

在她的眼中,息長寧依舊是她的親弟弟也是親人。

而息長寧卻很久沒有享受過,她如小時候般的溫柔了。

他微眯起眸,道:“阿姐最近也不出來與她們一起玩耍了,總是待在院中,上次說來我院中一起看鳥,你也一直沒有來。”

說罷,他頓了頓,“阿姐可還是在因為婁子胥的事而傷心?”

少年直勾勾地凝着她,漆黑的眸中倒影着她的臉,有種深情的專注。

孟婵音聽着他的話,失笑道:“近來身子總是春倦,所以不太想出去。”

她話雖如此,但卻默默地收回手,搭在膝上,一如往日般的端莊賢淑。

息長寧眉心微仰,觑了眼她骨節纖細的手,坐上木杌,不再議論婁子胥:“但阿姐總是這樣一人在院中,只會越發泛春困,還不如出去轉轉呢。”

不好與他說往日的閨中密友,幾乎都與她斷了聯系,而沈濛的身子不好,尋常也難得出門。

孟婵音道:“在院中看看書也有趣。”

息長寧歪頭:“看書哪有出去好玩。”

“哎,阿姐,不如你與我一起去圍獵場好嗎?我狩一只白狐給你做披肩。”

他說得興致勃勃,孟婵音見狀也不想掃他的興,而且她也從未見過息長寧的騎射之術如何。

“阿姐。”少年冒犯地拽着她的衣袖晃了晃。

孟婵音遲疑地颔首:“那便去看看罷。”

同意的話恰一出口,息長寧便拉着她要往外去。

“哎,阿寧等等,我換身衣裳再去。”孟婵音無奈地踉跄幾步。

息長寧将她放開,轉身觑了一眼。

她着身青湖素裙如池中盛着芙蕖的綠水,襯托得面嬌腰細,人更是柔風般纖弱,好看得令人移不開眼。

他本想說就穿這身好看,但轉念一想狩獵場上多的是男子,還未曾發生他單是如此作想,心下便升起被觊觎的不悅。

息長寧乖乖地松開手,囑咐道:“阿姐,狩獵場上蚊蟲多,風也大,一會多穿些。”

孟婵音颔首,轉身蓮步進屋內換衣。

少年漫不經心地靠在藤蔓架上,耷拉着眼觑她消失在裏面的身影,眸中閃過幽暗的情緒。

“啧。”

有些後悔提議帶阿姐去狩獵場了,阿姐生得這般好,平白被別的男人瞧去了,真令人不悅。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