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

第 10 章

此時，莫念北的心情有點說不上來。

她又吸了一口已經冷掉的咖啡，仔細回想着與陸其峰為數不多的相處細節。

第一次正面交鋒是在……游泳館。

莫念北不禁看向馬路對面的酒店，健身房就在三樓。陸其峰看上去是那種身材薄薄瘦弱如細狗的類型，但是不穿上衣……還是蠻健碩的，莫念北仔細回憶着那天的細節，但她記不清到底有沒有紋身了。當時事出緊急，她也顧不上這許多。不過，他對于自己的試探甚至是挑撥，自始都無動于衷，原本這種被無視、被忽略、屢屢失敗的挫敗感，讓她一直憋着一股勁，現在想來，好像也不那麽重要了。

畢竟，自己也不能改了性別不是。

莫念北思緒亂飛。

隔壁桌來了一個有點帥的弟弟，坐下之後就開始跟同桌眉飛色舞講八卦，吹牛皮。

莫念北失望地瞅了那弟弟一眼，不得不感慨，好好的一個帥哥，偏偏長了一張碎嘴。男人，無論老少，吹起牛來真的會讓魅力蕩然無存。

沒想到那弟弟被莫念北看了一眼，竟然一激靈住了嘴，朝莫念北投來一個火花四溢的目光，笑得合不攏嘴。

莫念北只得起身，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出了咖啡店。她站在咖啡店門口一處空地上，曬着江平城裏不多見的太陽。

手機響了。

莫念北摸出手機，接了起來：“莫小姐，大白天的，您躲哪兒了？”

莫念北一縮脖子，速速回了公司。她是從貨梯上來的，貨梯靠近銷售部這一側，她溜號的時候常走這邊。一來進出免去了經過公司前臺，二來她也不必浪費時間等人多的客用電梯，只是貨梯對面正對着樓梯間，公司裏的煙鬼們常躲在防火門後抽煙。

她出去的時候莊凱不在，這會兒卻突然出現了，臉色不好。

“怎麽，上班時間溜號？”莊凱見莫念北進來就先發制人。

莫念北見被拆穿，面不改色，往常一樣往那兒一坐，笑道：“老板，我上廁所。”

莊凱低頭看一眼手表：“三十分鐘，”又擡頭盯着莫念北看。

“大號啦！”莫念北嘻嘻笑。

莊凱聽了先無語的笑了一下，随即正色道：“寶鳳項目出問題了。”

“我怎麽不知道？”莫念北一臉驚愕。

“明天出發，再去一趟。”莊凱沒有多解釋，直接下了命令。

莫念北有點蒙，她不知道寶鳳項目出了什麽事。又想到上次一同出差的陸其峰和那個剛剛聽到的八卦，心裏怪怪的。

見對面的人不說話，還以為她在顧忌陸其峰，莊凱臉上掠過一絲慷慨，“放心，這次陸其峰不去。”

“那誰去？”莫念北皺眉問。

第二天中午。

莫念北和莊凱，并排坐在開往寶雞的列車上。

她沒想到這回莊老板竟然親自出馬。不過，跟着幽默的老板，總好過面對冷漠又性取向晦澀不明的陸其峰。這此的寶雞直行，至少不會那麽憋悶壓抑。只不過，項目進度，卻成了大難題。

面對着如今複雜的局勢，莫念北一籌莫展。她感覺來的不該是她，該來的起碼應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家庭糾紛調協員或者一位“法官”。所以，她對此行并不報什麽希望。

由于沒有買到早上的票，他們中午出發，等列車到達寶雞站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而且，比上一次來，天氣更冷了。

莫念北裹緊大衣，跟随莊凱，出站又坐上了出租車。

還是上次那家酒店。

“要不要去我房間看看，我房間大。”電梯裏，莊凱又開始沒來由的油腔滑調。

見電梯門開，莫念北獨自出走了出去，并沒有理會莊凱。

上次來，是寶鳳公司招待，她跟陸其峰一樣，住的高層豪華房。如今公司買單，以她的職級只能住這低樓層普通房，莫念北刷開房門進去一看，果然——連浴缸都沒有了。

莫念北不想吃飯，她躺着狹窄的床上，看着窗外被對面居民樓遮住的光景，外面漆黑一團。

床頭櫃上電話響了。

莫念北去接。

“小姐，請問需要按摩嗎？正規的那種。”電話裏傳來一個暧昧的聲音。

莫念北立馬翻白眼，又來？！她想起上次來住這裏也是接到了這種色情電話，火往上湧。

電話那頭忽又變了聲色，“是我，出去吃飯。”是莊凱的聲音。

挂了電話，莫念北還沒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出去。

房門響了。

莫念北極不情願的穿戴好了衣物，才去開了門。

“去哪裏？”莫念北開了房門，莊凱在外頭已經站了有一段時間。

但他臉上沒有一臉莫念北預料的不耐煩，好像這種事情他很擅長似的。

出租車停在了鬧市區的一家酒吧門口。

莫念北實在沒心情來喝酒。明天要去見那個寡婦，她還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你可還欠我一個約會。”莊凱已經拉開了車門，示意她下車。

外面天寒地凍。

裏面熱火如春。

推門進去。燈光耀眼迷離，震耳的音樂襲來，一股彌漫着煙酒味道的熱氣翻滾升騰，瘋狂的男男女女混雜在舞池裏扭動着身體，燈光迷醉，人聲暧昧。

倆人找了散位坐下，莫念北脫了長外套丢在沙發上，露出裏頭的一身灰色連帽衫，牛仔褲。

莊凱招呼服務員過來點了酒，他一坐定，看到了脫了外衣的莫念北，他上下打量她，露出一副嫌棄的眼神，把屁股往遠處挪了挪。

莫念北才不在意莊凱的舉動，坐了一下午火車，傻叉才會穿緊箍人的套裝，再說她也不知道莊凱叫她出來是來酒吧玩的。莫念北回瞧着依舊西裝革履的莊凱，也一臉嫌棄。

服務員端了酒過來。莊凱拿了一杯雞尾酒，遞給莫念北，又拿了自己的酒。

莫念北嘗了一口莊凱給她點的酒，口味偏甜，只有一點點酒精味。

莊凱見莫念北喝了，也拿起自己的幹馬天尼飲了一口。

舞池變了音樂，舞池裏的人由嗨到爆的熱舞轉為氣氛暧昧的貼身搖擺，莫念北默默看着人群發呆。

過來一個中年男子，他坐到莫念北旁邊，放低杯口輕碰了一下莫念北的酒杯，注視着莫念北，笑得溫文爾雅。

莫念北笑了一下。她拿起桌上的酒杯，象征性的也碰了那人的酒杯，把剩下的龍舌蘭全吞了。

男人有點驚訝，他即刻招呼服務員過來示意要請客，卻被莫念北搖頭拒絕了，那男人還想勸，坐遠的莊凱走過來一把摟過莫念北的肩膀，示威似的歪頭看着男人。

男人見了愣了一下，有點尴尬的走了。

男人走後。莫念北瞟了一眼搭在自己肩頭的手，莊凱識趣的移開了，他又慢條斯理地喝起酒來。

一小時後，莊凱提議去吃東西，倆人從側門出了酒吧。

從酒吧側門的小巷子穿出去，有幾家餐館。

“救命……”從拐角後的暗處傳來一聲微弱的聲響。

莫念北一個激靈女俠附體，擡腳就要過去看個究竟，卻被身後的莊凱拉住了。

“等等。”莊凱低聲說，他拉了莫念北的手腕。

莫念北被人拉着，停住了腳步。

“救命……”又傳來一聲求救聲，莫念北聽得很清楚，是個女人。

她甩開莊凱的手，剛往前走了兩步，又被莊凱捉住手腕，這次抓的更緊了。

莫念北心中惱火想要罵人，她剛要開口，就被伸過來的一只手壓住了嘴唇。

莫念北不明所以。

莊凱輕笑，示意她不要出聲，拉着莫念北悄悄往拐角靠近，慢慢探出頭。

牆角靠着兩條人影。

一男一女，正抱在一起。

那女突然從外套裏掙脫出兩條胳膊就抱住男人，從男人的臉頰到脖子親了好幾下，口中模糊的喊着“親愛的”，男人慌了想推開那個女的，結果那個女的卻用腿纏上了男人，口中急切的喊着“救命”，大有要演活春宮的意思。

莫念北滿臉通紅，耳垂滾燙。

她趕緊扭身往回走，大感尴尬。

莫念北在前，莊凱在後，倆人又返回了酒吧，重新從正門出去了。

一路上，莫念北都沉默不語，耳根子紅的吓人，莊凱默默跟在她身後。

直到莫念北吞了一大碗面，她放下筷子，臉色才恢複如常。

莊凱一直似笑非笑的地看着她，偶爾忍不住想要笑出聲，但看了莫念北那窘迫的臉，他又屢屢強壓了嘴角，莫念北看他強忍着欲言又止的樣子，橫了他一眼：“有話就說！”

莊凱噗呲一聲終于笑了出來，他看着對面穿着灰色帽衫休閑打扮的莫小姐，又想到剛才她橫他的樣子，眼波流轉，不禁說了一句：“莫小姐，你今天有點不一樣。”

莫念北佯裝不懂，遂問道：“怎麽不一樣？”她知道莊凱還為剛才的事情取笑她。

莊凱湊近了，半開玩笑半認真道：“今天的莫小姐，有點可愛。”

“嘁！”莫念北別過頭，滿臉不屑。

莊凱靜靜地看着她，對面的莫小姐，脖子上的緋色又忽然爬了上來。

第二天。

還是那個別墅，那是那顆柿子樹。

門廊下堆的好幾個燕窩還有印着嬰兒禮盒的快遞紙箱，如今都已經不見了。

莫念北站在門外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莊凱問：“你确定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