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即刻入朝為官
第74章 即刻入朝為官
謀逆!
施元夕的話, 如同往滾燙的油鍋裏扔進去了一塊石頭,令得整個朝野都為之震動。
魏家一派的官員神色驚變,有人當下道:“聖上跟前, 你竟是敢這般胡言亂語,他們三位都是朝中重臣!涉及如此重的罪過, 你卻連個像樣的證據都沒有!張口就是……”
施元夕卻壓根不想跟他們争辯, 她冷聲道:“所謂捉賊拿髒, 是與不是一查便知。”
那官員還欲再說, 一直沉默不語的鄭奇明擡起了頭來,神色冷峻地道:“滿朝文武, 卻事事都要一個學生來舉證。”
“若什麽事都要她來做,還要這滿朝官員做什麽?要大理寺、刑部、順天府何用!?”
像是一盆涼水兜頭淋下, 瞬間滅掉了這些人的氣焰。
那跪在了正中,滿頭虛汗的姜帆,卻在聽到了施元夕的話後,直接癱軟在了地上。
上午的日光不算毒辣,他擡起頭來, 卻看不清頂上太後的神色, 只覺得腦子一陣陣暈眩。
施元夕人證物證皆有, 事情披露後他本就已是危在旦夕,她還半點活路都不給他們留。
直接掀了魏家的老底。
姜帆無比清楚, 牽扯到了私造武器,便是與謀逆挂鈎。
到得這個地步,魏家必定不會留他。
“夠了!”果不其然, 上首的太後驟然開口, 在這暑氣悶熱的天裏,她的聲音卻猶如寒冬臘月般陰冷, 聽得底下的姜帆徹骨寒涼。
“姜帆貪墨受賄,勾結官員,罪該萬死!”日光落在了魏太後那張保養得宜的面容上,她吐出這番話時,仍舊是那副儀态萬千,雍容華貴的模樣。
甚至連一根頭發絲都沒亂。
只唇齒間一張一合,便直接宣告了姜帆的命運:“将其打入天牢,秋後問斬!”
“太後……”姜帆倏地回過神來,渾身發抖,還欲分說些什麽。
卻直接被魏太後打斷:“把人拖下去。”
她身側的魏忠一擡手,那姜帆連一句為自己辯解或是求情的話都說不出口,直接被拖出了宮門外。
一時間,滿朝俱靜。
魏太後面沉如水,擡手輕按了下自己的太陽穴,半眯着的眼眸中,透出些許冷光:“哀家乏了,今日暫且休朝,朝中若有要事,明日再議。”
可她還沒起身,就聽底下的施元夕道:“啓禀太後,還有吳侍郎、趙尚書二人未曾處置。”
施元夕輕垂着眼眸,仿若沒注意到周遭那接近凝結的氣氛,只不疾不徐地道:“既是勾結官員,又怎是一個人的罪責。”
當着所有的朝臣,魏太後的神色一度難看到了極點。
事已至此,這三人必定是保不住的了。
可怎麽處置,又何時處置,決定權都在魏太後的身上。
魏太後只判處了那姜帆,就是想要再給刑部留些時間。
以免趙覺和吳侍郎同時倒臺,整個刑部都落到了徐京何的手裏。
卻沒想到,施元夕這般不知死活,在這等情況下,還敢阻攔她。
魏太後擡頭,目光仿若将施元夕直接洞穿。
不過短短的一年時間,這個從前在她侄女面前都不敢多喘氣的女子,竟是叫嚣到了她的面前來。
魏太後沉默片刻,終是冷聲道:“趙、吳二人,與姜帆同罪!”
“另,命京畿營方運,前往三人府中,查抄府邸及髒銀。”魏太後說及此處,面帶冷笑:“加派重兵前往黑市,若有發現私造重武者,殺無赦。”
做這件事情的人是方運,可因為施元夕并沒有證據,魏太後直接将所有的處置權交給了方運。
監守自盜,自不可能再有任何下文。
且她勒令方運嚴查,只怕多少也發現了端倪。
施元夕的人如若不在黑市裏,又怎麽會對黑市的事這般熟稔?
在魏太後迫人的目光注視下,施元夕面上不顯,只輕聲道:“太後英明。”
原本已經說出休朝的魏太後,此刻卻沒有直接離開。
她目光陰沉,看着面前的施元夕,忽而道:“這三人犯下重罪,朝堂尚且還沒有查明,你倒是手眼通天。”
“你不過只是個國子監生,是誰給你的權力,讓你插手朝堂之事?”
朝中一靜。
王瑞平變了臉色。
魏太後這是要拿施元夕撒氣。
在場的官員誰不知道施元夕背後的人是周太妃,可她明面上仍舊沒有官身,雖說是有甲一的名頭,可這些事情,都得要看上位者的意思。
是僭越,還是立功,都只在魏太後的一念之間。
“盧祭酒。”魏太後冷沉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哀家倒是要問問你,依據朝中的規矩,她這般行事,該當何罪?”
盧祭酒面色難看,一時難以回答。
這便是魏家的行事風格,他是國子監的官員,今日他若是答得不合魏太後心意,魏太後便會将施元夕行事莽撞的罪責,落到了他的身上。
拿他和施元夕一起問罪。
可施元夕所做的事,實在無法讓盧祭酒昧着良心作答。
“啓禀太後。”而就在這等凝固的氣氛下,施元夕再次擡步向前,當着無數朝臣的面,她神色坦蕩地道:“學生奉的是皇上口谕。”
她着一身國子監的學子服,站在了一群官員裏,尤為惹眼。
氣壓冷沉,在這窒息般的氛圍裏,所有官員皆擡首看她。
卻沒想到,座上的小皇帝,會在此刻開口。
小皇帝擡頭,看了眼周瑛,将放在了寬大袖子裏的小手,攥得很緊,将此前記住的話,清晰明白地說出了口:
“李侍郎乃國之重臣,突然遭人陷害,朕心震怒。”
那個自登基以來,一直被所有人視作傀儡的小皇帝,在周瑛入宮後,突然變得口齒伶俐,吐字清晰。
還透着些許尋常孩童沒有的聰慧。
“國子監生,本就有替朕分憂之責。”小皇帝擡眸,對上了魏太後那雙陰沉沉的眸,渾身瑟縮了瞬。
他臉色煞白,本該說出口的話,卡在了喉嚨裏。
他努力地吞咽着口水,想要将克服恐懼,面前的那張面容,仿若變成了夜裏空蕩蕩房間中,那躲藏在了四處想要掐死他的鬼。
如影随形。
他有些喘不上來氣,身型更是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
魏太後見狀,輕描淡寫地道:“皇帝當真是長大了,如今行事,是半點都不把哀家放在眼中了。”
“是這些時日哀家處置了幾個刻意教唆皇帝的宮人,讓皇帝不高興了?還是有什麽人,在背地裏挑唆哀家跟皇帝的關系?”
她說這話時,目光直直地落在了周瑛身上。
周瑛身體其實并沒有好全,只是臨出門前,讓陶雲給她抹了些胭脂。
在這邊站了這麽久,她已有些頭暈目眩,背上都被冷汗浸濕。
但她仍舊挺直脊梁,聞言緩聲道:“太後何出此言。”
衆目睽睽之下,她轉過頭,直接同太後對視:“皇帝自來孝順,莫說太後只是殺他身邊的宮人,就是要殺別人,皇帝也無有不從。”
那魏太後的臉色驟然變得格外難看。
周瑛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踩在了她的忍耐限度上。
孝順,那是該孝順她這個生母,還是魏太後這個嫡母?
又說皇帝對她無有不從。
此事便是朝野皆知,被她這個生母以這等方式說出口,就是在向世人宣告魏家的不臣之心。
若非在朝臣面前,魏太後只怕早已讓人撕破了她那張令人作嘔的臉。
可在她開口後,那原本恐懼瑟縮的皇帝,竟是逐漸安穩了下來。
再擡頭時,小皇帝目光澄澈,視線透過了群臣,落到了遠處一身白藍衣裙,被日光照射着,像畫裏走出來的人身上。
“母後說得沒錯,施元夕這般身份,确實不該插手朝堂之事,此事乃是兒臣的疏忽。”小皇帝再次擡頭對上魏太後時,即便仍舊害怕,但還是将該說的話,一字不漏地說出了口:
“是以,即日起,命國子監甲一級生施元夕,入朝為官!”
一語畢,滿朝皆驚。
周遭所有的朝臣俱是變了臉色。
那魏家一派的官員更是神色尤為激動。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們繞了那麽大一個圈子,施元夕更是不知死活地将這件事情鬧到了最大,惹來京城內外所有人的注意。
所為的,并不只是救出李侍郎那麽簡單。
今日她所做的事情,都可以讓那李謂來做,李謂也是國子監生,并且立場更為貼合。
落難之人,可是他的親爹!
但偏偏繞開了李謂,讓施元夕來領這個頭。
周瑛一派的根本目的,就是想要用趙覺、吳侍郎、姜帆三顆人頭,送施元夕步入朝閣!
今日若讓她真正有了官身,那她便會成為這麽久以來,第一個踩着朝中三位重臣的頭顱,以女子身份涉及官場的第一人!
反應過來的一衆官員,皆是憋悶到了極點,甚至有些難以呼吸。
而同處在了朝堂上的謝郁維、裴濟西乃至于施元夕的大伯父施致遠等人,均是神色巨變。
甲一級距離入朝堂,本也不過一步之遙。
可這是對于正常學子來說。
施元夕,可從不在這個範圍內。
包括了朝中許多臣子在內,即便清楚目前施元夕方聲勢極大,也未曾想過,她會這麽快這麽直接地便想要進入朝堂。
以至于皇帝這番話一出,引來了無數争讨。
“皇上,此事萬萬不可!”魏家一派的官員率先站了出來,高聲道:“大梁建朝多年,從未有過女子為官的先例。”
“她能在國子監內讀書,已經是聖上開恩,此等先例絕不能開,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反應激烈的,還有禦史臺的人。
“女子為官,有違祖宗律令,更別提此女今日還在宮外煽動學子,造謠生事,未進入朝堂,就已經伸手到了朝中臣子府上!”
“如此行事,她若進入朝堂,只怕将引起更大的災禍!”
“女子為官,乃是不詳之兆,臣等懇請聖上收回成命!”
“還請皇上收回成命!”小皇帝的一句話,直接讓這大殿外邊,烏泱泱跪下了一群人。
出來請命的這些人,倒也并不只是魏家一派的官員,和什麽陣營無關,朝中不少頑固迂腐之輩,自來信奉的就是女子無才便是德那一套。
在他們眼中,若非特殊情況使然,施元夕甚至不該出現在了朝堂上。
所以才有這般激烈的反應。
當然了,這中間又有多少人渾水摸魚,又有多少人已對周瑛一派生出忌憚,借由此事刻意打壓,便不得而知了。
魏太後看着這番場面,忍不住冷笑。
周瑛以為,教會了小皇帝幾句似是而非的話,就真的能讓施元夕平步青雲了?
瞧瞧。
都用不着她開口,這些朝臣就已經将施元夕的路堵死了。
一片嘈雜聲中,鄭奇明輕垂眼皮,冷笑道:“可笑。”
他的話,讓那些急切的朝堂官員,安靜了些許。
衆多官員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只聽他道:“你們之中,何人是甲一出身?”
那些請命的官員神色變了變,周遭氣氛冷沉了幾分,有人按耐不住,譏聲道:“考至甲一,便能将她的身份蓋過去了嗎?”
“依照鄭大人的說法,那日後只要是有些才華的人,不論對方是何人,縱是那等殺人放火的窮兇極惡之輩,也能進入朝堂之中?”
“你将我大梁朝堂當成什麽了?”
那原本打算不作聲的王瑞平,聽到這番話後,到底忍耐不住,高聲道:“我竟是不知,在于大人眼中,女子身份就等同于殺人放火的罪人了?”
“這麽說來,于大人的母親,你的妻女,你全家所有的女性,竟然全都是罪人了?”
王瑞平氣笑了:“于大人身為罪人之子,怎麽還能出現在了朝堂上?于大人這時不高喊律法何在了?”
這件事情上,其實涉及到的是朝堂争鬥,往常王瑞平不會輕易出面,可他看不慣這些人沒什麽能耐,卻又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指認貪官的時候不見他,偷換概念倒是有一套。
“王大人不必同我等争辯,于大人的話雖有失偏頗,但不無道理,朝堂取士自來都有規定,女子就是不能入仕。”
“規矩如此,便當依據規矩行事,若因她有才就壞了規矩,那這天底下的規矩,都可以視作不存在了嗎?”
殿外靜了三分。
施元夕低垂着眼,不置一詞。
從她想要踏足朝堂那天起,她就清楚,這件事必定會引來大批人的攻讦。
眼下這等局面,只能說是在她預料之中了。
她不開口,鄭奇明作為三朝元老,在此事上卻是最有說話資格的。
鄭奇明冷聲道:“才學不重要,那在你們的眼中,還有什麽是重要的?”
“施元夕為朝中打造改制火铳,讓前線将士大獲全勝,這等事宜,也不重要?”
“肅清貪官污吏,還那無辜被坑害入獄,受了極大折磨的李侍郎一個清白,也不重要?”
“那在各位的眼中,是不是說,只要朝堂內沒有女子為官,便是前線失守,貪官橫行,就算是你們中間任何一人被趙覺那樣的人坑殺,也沒有半點妄言!?”
“只要能夠守住你們口中的規矩,大梁江山也好,黎民百姓也罷,皆不重要,是吧?”
滿場死寂。
談及施元夕的才華,他們能有很多反駁的話,可提及到了改制火铳和今日這件事上,施元夕就是有功勞。
他們可以否認她的才華,卻無法否則她的功績。
尤其前線戰報剛傳到京中沒多久,整個大梁都知道施元夕做的事。
那趙、吳、姜三人才在施元夕寸步不讓的前提下,被定了罪。
這是再如何颠倒黑白,也難以反駁的事情。
甲一是施元夕正統的出身,這些功績才是她立身的根本。
他們無法否認功績,就等同于無法否決施元夕這個人。
氣氛冷凝下來,那些請命的官員臉色越發難看。
在這漫長的沉寂中,魏昌宏神色冰冷地道:“朝堂官員犯錯,自有聖上聖裁。”
“鄭大人的意思,是朝堂離開了一個學子,便無法轉動了?”
“還是說……”魏昌宏目光沉了下去,直直地看着施元夕:“你們覺得,前線大獲全勝,乃是施元夕一個人的功勞?”
“那些真正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的将士,竟是都成了她一個遠在京城,享受着榮華富貴的女子的功績?”
鄭奇明神色發沉。
魏昌宏這番話,不僅是要阻止施元夕為官,且還要讓她從功臣變成罪人。
遭世人唾棄。
将士辛苦守下來的邊疆,如何能夠成為一人之功?
這等言論一旦外傳,施元夕今日的好名聲,便能立即反噬了她。
“今日之前,她已經成為了國子監甲等院唯一的女子,且在父輩毫無功績的情況下,得了平陵縣主的封號,甚至連皇上都對她幾多嘉賞。”
魏昌宏面無表情地道:“她一個女子,卻仍要執意入仕,這等行為,何嘗不是一種居功自傲。”
“不該是她的,她生出了過多的貪戀來,便是罪過。”
王瑞平臉都黑了。
這番話說的不只是施元夕這個人,更是魏昌宏這個人的态度。
他們魏家還沒完全掌控朝堂,便已是這般做派。
你便是有着天大的功勞在身上,上首的人給你點甜頭,便該知足。
怎麽能生出這等妄念來呢?
當狗,就要有當狗的自覺。
莫要去奢望任何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這就是魏家真正的态度。
氣氛接近凝結,施元夕微頓,正欲開口,卻見此前并沒有聯絡過的一人,緩步走了出來。
無數目光注視下,徐京何擡頭直視着魏昌宏,他聲色說不出的冰冷:“既是如此,魏大人當立即自裁身亡才是。”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變了臉色,有官員怒聲道:“徐京何!”
伴随着這道聲音一起的,還有周遭許多聞聲而動的侍衛。
徐京何身後,那身型壯碩的夏萊,驟然冷笑了下。
他這一聲笑,讓魏昌宏冷靜了下來,他輕擡手,示意侍衛退下。
但在場的人,都注意到魏昌宏的面色已經徹底陰沉了下來。
魏昌宏甚少在朝上黑臉,突然情緒外漏,許多官員都變了臉色。
唯有徐京何面不改色,甚至心平氣和地開口道:“今歲過年時,魏大人自诩功高,将要冊立為太師,此舉,是不是越矩?”
“先帝登基後,魏大人一路進入了朝堂中,成為了內閣首輔,大肆收攬弟子,可是越矩?”
在這一觸即發的緊繃氣氛中,徐京何竟是還笑了:“魏府宅院坐擁一條深巷,從魏大人到你的兒女,人人穿金戴銀。”
“依據魏大人的說法,有了點功勞就生出了無限貪戀來,委實不該,那魏家這是……”徐京何轉身,一雙幽沉的眸直視着他:“貪欲太重?”
“你放肆!”殿上的魏太後暴怒,砰地拍了下扶手,怒而起身:“我魏家乃是大梁功臣,哀家更是兩任皇帝的母後!”
“魏家功勞蓋世,豈容你随口污蔑!?”底下的魏家官員亦是反應過來,怒聲說道。
徐京何面上的表情驟然消失,他淡聲道:“微臣殿前失儀。”
在吐出這句輕飄飄的話後,他複又擡頭:“太後英明,自當清楚有功該賞,有過該罰的道理。”
施元夕卻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魏家若是要否決他人的全部功勞,那他們自身算什麽?
算亂臣賊子嗎?
魏太後譏笑:“這朝上,還輪不到你來告訴哀家該怎麽做。”
“徐京何殿前失儀,罰俸六個月。”魏太後冷眼看着他。
“至于施元夕入朝為官一事,不合規制,此後不必再提。”最後這一番話,很明顯是沖着小皇帝說的。
一句不合規制,便要否決施元夕此前所有的努力。
眼看着魏太後起身要走,謝郁維沉下了面容,正欲開口,卻見從這事鬧出來後,一直都沒有開口的施元夕,此刻輕擡起了頭。
她神色緩和,沒有半點被駁回的怒氣,只平心靜氣地道:“學生遵旨。”
“既是無緣朝堂,學生也不必繼續留在國子監中,請太後準許,學生自國子監中結業。”
朝中官員聞言,俱是格外疑惑地看向了她。
她竟就這般認下了?沒有半點的猶豫,甚至也不為自己辯解一二?
這些官員摸不着頭腦,上首的魏太後神色已有不耐,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生事,是真以為魏家不能殺了她嗎?
就在魏太後耐心告罄之際,施元夕直接道:“朝中不接受女子為官,受身份所累,學生亦是無話可說。”
“只遺憾。”她眼眸微動,日光照耀下,那雙眼睛裏好似倒映着天上的星河:“學生雖有滿腔抱負,卻不能為朝堂效力。”
“便是學生能修改改制火铳所使用的材料,降低火铳及子彈的制造成本,亦或者是能制作新型武器及防彈盔甲。”
“卻也都因身份限制,而被隔絕在朝堂之外。”
一語畢,滿朝文武俱是變了神色。
功績不認,提及就是身份不行。
既是如此,施元夕索性撒手不幹了。
等待今日之事外傳,便是滿朝文武逼着她這能耐極強的功臣離開國子監。
再有就是。
今非昔比。
施元夕背後有周瑛,面上看着更是有鎮北軍坐鎮。
不讓她入朝閣,她也不争辯,只是在以最平靜的語氣告誡朝上所有人。
今日她若退了,日後誰人手裏出現了極端強悍的武器。
誰人手中出現了克制改制火铳的盔甲,那都是天意。
天要大梁亡。
哦不,或許不能說是天,而是今日所有阻攔施元夕入朝閣的人,他們要大梁亡。
施元夕從前沒有底氣,任由他們擺弄。
以至于他們都忘記了,以她之能,會給整個朝野上下帶來些什麽。
改造火铳,只是一個開始。
而整個朝上,除她以外,再沒有人能有這般能耐。
“學生告退。”施元夕輕描淡寫說完這番話,轉身便要離開。
她的裙擺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淡淡的弧線,與之一起的,還有無數張驚駭的面孔。
“規則之事,可以商議,你是國子監生,如何能這般不負責任的離開。”
“等等!”
“太後……”
哄鬧聲中,施元夕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道略顯沉悶的嗓音。
當着所有人的面,周瑛冷聲道:“大梁朝堂,規制可以為一人開。”
“宣國子監甲一級生施元夕,即刻入朝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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