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意圖謀反

第73章  意圖謀反

距離上一次施元夕在大理寺門口, 狀告國子監官員一事,也才不過十幾二十來日。

她就從到大理寺告官,變成了直接告禦狀。

所告官員, 也從國子監的小官,到了影響整個朝野的大官。

這速度, 比她在國子監內晉升得都要快。

而且以國子監生的身份, 狀告三名朝中大員, 此等事情, 縱觀整個大梁歷史,都未曾出現過。

可這等不畏強權的姿态, 倒是極其符合尋常百姓心目當中的讀書人的模樣。

也真正做到了讓她聲名遠揚。

施元夕再不是一個只會跟武器挂鈎的名字,而代表了所有有能力, 有擔當,且極富膽色的國子監生。

一躍成為了整個大梁炙手可熱的人物。

皇城門口,是容不得他人胡鬧的。

今日這一出,所有參與之人,包含了李侍郎的弟子、李謂、施元夕都有可能受到了處罰。

其他人尚且還好說, 他們都跟李侍郎有着莫大的關系, 為李侍郎鳴不平倒也說得過去。

唯有施元夕, 從頭到尾,她和李侍郎都算不得相熟。

可她不僅站了出來, 而且還承擔了絕大部分的罪責,當了今日的領頭人。

光這份氣魄,就足以讓周遭看熱鬧的許多讀書人汗顏了。

今日若換了他們任何一個人站在了此處, 未必會有施元夕這般果決。

宮內沖出來了大批侍衛, 堵塞的人群被疏散開來,施元夕及那十幾個和她一起請命的人, 全部都被押入了宮中。

與之一起的,還有朝上所有的官員。

淮康帝以後,便很少會有人沖出來告禦狀了。

只因大梁有明确規定,凡告禦狀者,必先得要熬過三十仗的刑罰,才能面見聖上。

宮中刑罰不比外邊,三十仗下去,不說施元夕是個女子,就是正常男人,只怕也會被打得皮開肉綻,半身不遂。

人都快要被打死了,還如何去皇帝跟前告禦狀?

可施元夕不同。

她是國子監甲一級生。

因為甚少有人考至甲一級,是以許多人都不清楚,甲一級生,已經等同于朝廷官員,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身份,等同了官身。

見官員可不拜,可入宮廷,且能直接面聖。

這就意味着,施元夕今日就算是不通過這樣的方式,她也是有資格見到皇帝的。

告禦狀前先受杖責的規矩,很明顯不适合用于她的身上。

但人被帶到了太極殿外後,魏太後端坐在了上首,冷眼俯視着她,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拖下去,重打。”

周遭的官員皆是變了神色。

因要親自審理案件,議事殿作為朝堂議事之處,明顯不适合做這樣的事。

魏太後便将此番審理,放到了太極殿門口。

太極殿外,有着長長的宮階,魏太後便坐在了最高處,太極殿的廊下。

兩邊官員林立,當下便有人站了出來,為施元夕求情。

“啓禀太後,施元夕是甲一級生,按理,不該受此重罰。”盧祭酒沉聲道。

有人冷笑:“她在宮門外煽動學子鬧事,不該受罰?盧祭酒将皇家尊嚴置于何地!?”

“臣以為,似施元夕今日這般行為,不僅該罰,且還應重罰,以儆效尤!”

“不錯,若人人都像是她這般,将宮門給堵了,那大梁威嚴何在?”

“本宮竟不知,我大梁威嚴,竟是需要靠重責功臣來彰顯了?”争執之際,一道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

所有朝臣聞聲擡頭,這一眼,就看到病了好幾日的小皇帝,被一宮裝麗人牽着,緩步往這邊走了過來。

周瑛出現的一瞬間,施元夕輕勾起了唇角。

魏太後的臉色幾乎是頃刻間就陰沉了下來,她擡頭,冷眼掃向了宮中侍衛統領。

對方神色難看,當即跪了下去,低聲道:“殿前侍衛多番阻攔,可周太妃卻說……”

“說聖上身子尚未好全,離不開她。”

周瑛若今日是自己獨自一個人過來,那不論她說什麽,都不可能這般輕易地走到太極殿外。

可偏偏她手裏牽着皇帝。

皇帝就在跟前,宮中侍衛就不敢對她這個皇帝生母如何。

更何況……尹骸身穿金色甲胄,冷沉着面孔,腰間佩刀,半步不離地跟在了周瑛和小皇帝身後。

十幾個天子親衛一路護着他們母子。

施元夕又在前朝鬧出了這般大的動靜,宮中侍衛是不可能在這等場合,強制鎮壓皇帝和他生母的。

做出這等事來,同謀逆有什麽區別?

他們無力阻攔,便只能眼睜睜看着周瑛第一次以這等形式,踏足朝堂。

和前些時日在青雲寺時不同,周瑛面色紅潤了許多,她鮮少在人前打扮得這般華麗,今日穿上了宮裝,盛裝打扮後,在那雍容華貴的太後面前,亦是半點不遜色。

朝中官員神色變幻莫測。

自先帝駕崩後,朝上一直都是魏太後一人把持着,頭一次出現了這等局面。

在魏太後之外,多了另外一人,且出于身份及她身邊的小皇帝,無人能阻止她在衆臣面前開口。

周瑛冷聲道:“本宮沒記錯的話,邊疆戰勝,施元夕立下了大功。”

“似這樣的有功之人,非但沒得到任何嘉賞,竟是要被當庭杖責?這是哪兒來的道理?”

“放肆!”魏太後目光冰冷,一經開口,周遭的宮人便嘩啦啦跪下了一大片:“這是何等場合,輪得到你來撒野?”

“來人,将周太妃拉下去。”

“咳咳。”大病初愈,面容蒼白的小皇帝在聽到了這番話後,第一次,在人前駁了魏太後的話。

他聲色稚嫩,開口卻帶着些許淩厲,高聲道:“誰敢!”

這可是在大梁所有朝臣的面前。

伴随着小皇帝這番話一起的,還有尹骸那把瞬間抽出來的長刀。

他是天子親衛,得先帝允諾,是可禦前佩刀的。

且誰都清楚,天子親衛,只聽命于天子。

周瑛輕撫了下皇帝的背,一雙眼眸在日光下閃爍着別樣的光彩,她聲色發沉地道:“太後剛剛才處置了一手将皇帝帶大的周嬷嬷,令得皇帝大病了一場。”

“皇上龍體好不容易才痊愈了些,還請太後開恩,容臣妾在皇上身邊照料一二。”

魏太後目光落到了她那張柔弱的面龐上,只覺得心中陣陣作嘔。

她欲發作,卻見底下的魏昌宏輕擡了下手。

魏昌宏冷眼掃視着周圍,周瑛這一番作态,已然激起了群臣心中的怒火。

魏家可以沒有緣由地處置一個下人,卻不能在衆臣面前對周瑛下手。

天子親衛,可并非只有陪同周瑛入宮的這二三十人,餘下的至少上千名親衛,應當都在施元夕手裏。

除此外,那與周瑛勾結的裴濟西,不明态度的徐京何,都在一旁虎視眈眈。

逼不得已,魏太後只能擡手,命侍衛退下。

見得侍衛退下後,朝上的官員臉色才好看了些許。

周瑛一經出現,再沒有人提及杖責之事。

施元夕便直接開口道:“李侍郎受人構陷,吏部與刑部串通一氣,坑害忠良,還請皇上明鑒!”

“皇上!臣從不曾做過她口中之事,此女卻在宮門外煽動學子,意圖往微臣身上潑髒水,微臣冤枉啊!”她一開口,那刑部的吳侍郎第一時間出列陳情。

“你一個國子監生,不在國子監內好好讀書,屢次生事,你究竟想要做些什麽!?”有官員大聲質問道。

施元夕道:“學生只想要為無辜之人,求得一份公平!”

“好一個公平。”吳侍郎冷笑:“你可知道,誣陷朝中重臣,是何等罪名?”

“你今日空口白牙這麽一說,便想要給朝中三位重臣定罪,我看你分明是不知死活!”

施元夕神色卻格外平靜:“聖上面前,又有這麽多大人看着,吳侍郎不必這般恐吓學生。”

“身為國子監生,學生清楚告禦狀是個什麽樣的後果!若無證據,怎敢到宮外胡說?”

周瑛回到宮中,天子親衛已經暴露,施元夕此番索性直接動用了手底下的影衛去搜尋證據。

她面容沉肅,上前便道:“朝中為李侍郎定罪,是因原儋州知府張裕承一案。”

“張裕承貪墨巨款,結黨營私,又行賄吏部官員,俱都是事實。”

“但。”施元夕擡起眼眸,黑色的眼眸冰涼非常:“真正收受賄賂,為張裕承行方便,且還在私下裏與多方官員勾結之人,并非是李侍郎。”

“而是吏部那位只手遮天的姜侍郎——姜帆!”

此言一出,整個太極殿外頓時安靜了下來。

“刑部給李侍郎定的罪沒錯,可卻因你!”施元夕擡手,直接指向了那個不斷反駁她的吳侍郎。

“和那姜帆沆瀣一氣,收了姜帆送你的大批金銀和絕色歌姬,便來了一手張冠李戴,将姜帆的所有罪責,均是強制加在了李侍郎的身上!”

氣氛接近冷凝。

姜帆和這個吳侍郎,俱都是魏家一派的官員,他們有所勾結,其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只是在此之前,許多官員,尤其是王瑞平這樣的中立派,是無路如何都想不到,他們會膽大至此!

姜帆這些年在吏部之中,中飽私囊,又下手極黑,不知道經手了多少那儋州知府張裕承的事情。

他肆無忌憚地攬財,大肆利用手中的權柄為底下的官員大開方便之門。

他心黑,沒想到他手底下的張裕承有過之而無不及。

導致東窗事發。

可在這樣的情況下,姜帆非但沒有半點收斂,甚至還将自己犯下的罪過,都誣陷到了李侍郎的頭上。

“同在吏部之中,姜侍郎想要拿到李侍郎的官印并不難,在那張裕承事發後,你還特地命人快馬加鞭到了儋州僞造證據。”

“你眼中既沒有聖上,也沒有儋州百姓,更沒有這朝堂的官員!”

那姜侍郎這些時日被卷入了施旭那件事中,吏部的蔣尚書暫時停了他的職,但蔣尚書也好,刑部也罷,都沒有直接給他定罪。

所以他今日仍舊正常來了這宮中。

只是到底有嫌疑在身,輕易不得開口。

如今被施元夕點出了他所犯下的事情,他如何還能站得住,只快步上前,怒聲道:“你這是誣告!”

姜帆暴跳如雷,指着施元夕的鼻子破口大罵:“你還有臉說本官僞造證據,難道不是你先用僞造的文書構陷本官?”

“你父親的官職,分明就是賄賂李侍郎所得,你卻将所有罪責推到了我的身上,說到底,你不過是在為自己開脫!”

“聖上!像施元夕這種心機深沉,不擇手段的人,斷然不可留!”

施元夕聽了後,卻是冷笑:“姜大人這話可就高看我了。”

“你以為,今日是我因着一點私人恩怨在針對你嗎?”施元夕收起了臉上的表情,眼眸中冷沉一片:“是姜大人行事過于放肆,未好好把其他人放在了眼裏!”

“你以為你派人将張裕承府中的下人滅口,就無人得知你和他勾結的事了?姜大人,儋州不是只有一位父母官,儋州的百姓也都沒有被你們蒙蔽雙目!”

“那些屢次向你行賄,從你手中買得官位的人,也都沒有死絕!”

從一開始施元夕就說了,她有證據。

影衛幾百裏加急,奔赴儋州。

姜帆行事确實足夠小心,儋州的官員,哪怕是知曉內情之人,也忌憚着魏家的威勢,輕易不敢妄言。

可偌大一個儋州,不可能人人都受他脅迫。

通過李謂母親李夫人的關系,影衛找到了當年得過李家恩惠,如今在儋州為官的一個官員。

對方本不欲出面指認姜帆,可聽及所有罪狀都落到了李侍郎身上,到底不忍,最終松了口同意與他們回京。

而就在當夜,這官員人在府中便遭遇了刺客暗殺。

若非去接人的影衛留了個心眼,只怕那官員當日便已經被滅了口。

到得這等地步,對方更加不會再有猶豫,直接喬裝打扮後,與影衛抵達京中,親自為李侍郎作證。

除此外,施元夕還得了那份所謂的行賄名單,根據名單找到了其中一位官員。

事情披露後,這些官員已經盡數落馬,人就被關押在了地方上的監牢中。

有王瑞平協助,影衛直接進了監牢,将姜帆主動将他們賣了讨賞的事情說出。

被關進監牢裏的官員,絕大部分都顧及着外邊的妻兒或者親人,如何都不願松口。

但也有那起子留了心眼之人,将證據悄悄給了影衛,而願意出面作證的這個官員,則是将所有的身家性命壓在了姜帆身上,結果被姜帆反将一軍。

這人本也不是什麽好人,如今到得這一步,是死也要拉着姜帆墊背,索性直接同意了出面作證。

除此外,施元夕還讓人假扮官員上路,活捉了姜帆派出去的刺客。

這等死士,輕易不會開口。

所以……

施元夕在今日鬧事之前,讓影衛将人送給了徐京何。

想來,徐京何審訊的經驗應當要比她更豐富一些。

大殿外,那姜帆身型劇烈起伏,眼睛凸出,死死地盯着施元夕,瞧着是恨不得将其碎屍萬段。

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徐京何便從官員隊列中走了出來,聲色冷沉地道:

“姜帆利用職權,攬財高達數十萬兩,而這些銀錢,一部分進了他自己的口袋,另一部分,則是上供給了刑部尚書趙覺。”

“經查驗,先帝駕崩後,經由趙覺的手的冤假錯案  ,便高達幾十起。”

“其中,有五樁案件與吏部牽連,皆是他與姜帆勾結所致。”

徐京何擡眸,聲音冷沉:“刑部給事中,也就是趙覺的親侄子趙亨已經認罪,這是趙亨給出的供詞。”

趙覺不比姜帆,他行事更加小心,且除去了這些事情外,他在刑部內行事還算公正。

也正因如此,徐京何一直都沒能真正抓住他的把柄。

只是趙覺犯了一個大多數人都會犯的錯,便是一旦手裏有權了,就會第一時間提拔自己人。

他行事周全小心,他的侄兒可沒有他這樣的能耐。

不光如此,那趙亨還是個貪生怕死的小人。

徐京何只把人往重型犯裏一扔,讓他看着那些人受刑的慘狀,他便承受不住,直接招供畫押,将他叔父犯下的所有事情,都給供了出來。

這份證詞裏邊,不光有趙覺,還有吳侍郎。

而施元夕那邊,又送過來了一份大禮,便是姜帆手底下豢養的死士,直接将姜帆和他們二人聯系在了一起。

趙覺時常将趙亨那個廢物帶在身邊,在刑部內更是對趙亨照顧有加,這件事情朝上的官員都知道,甚至不需要徐京何證明。

有血親的證詞在手中,又涉及了數件大案。

趙覺此番,幾乎是必死無疑。

朝上魏家一派的官員當下神色巨變,有人當即高聲道:“趙大人膝下無子,一直将趙亨當成親兒看待。”

“趙亨就算再怎麽糊塗,也絕不可能指認自己的叔父!”

魏昌宏臉色難看非常,他看向了徐京何,目光迫人:“徐大人是用了何等手段,才讓趙亨給出了這份供詞的?”

他身後的官員當即怒聲道:“他這分明就是屈打成招!”

徐京何擡頭,直接看向了魏昌宏:“下官倒是有一事不明,想請教魏大人。”

“敢問魏大人,此前周太妃在青雲寺遇襲,後被查證武器出自兵部。”

“刺殺之事非同小可,魏大人卻在此時派人封鎖兵部。”

“大人究竟是何居心!?”

青雲寺留下的那些刺客,所給出的信息有限,徐京何想要直接搜查兵部,但魏昌宏早他一步,已将兵部的案卷全部搬空封鎖。

東西如今都存在了宮中,若無正當證據,徐京何也難以觸及。

魏昌宏陰沉着面孔,冷聲道:“戰事在前,一切當以戰事為先!徐大人連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施元夕聽着他們的對話,眼眸微動。

刑部接連失手,魏昌宏如今是下定了決心要死保兵部。

但這件事情上,她卻是格外清楚的。

兵部的錢侍郎,背景還算幹淨。

從前兵部尚書苗易在的時候,便看不上錢侍郎,對他多有打壓,錢侍郎本人也沒有借機斂財生事。

他唯一的問題,就是聽命于魏昌宏,而這等事情,在魏昌宏真正倒臺之前,都不算是罪過。

開了兵部大門,能查到的也只是底下的幾個小官。

真正主導兵部之事和私造武器的人,是魏昌宏。

“魏大人封鎖兵部是為了戰事。”王瑞平擡步,從官員隊列中走出來:“徐大人審理趙亨,也同樣是為了朝廷。”

“趙亨自己手裏就沾染了人命官司,入了刑部大牢不用刑罰,難不成要供着他?”

滿場俱靜。

王瑞平很少在朝上表現出這麽劇烈的攻擊性,即便是在幾方勢力厮打尤其激烈時,他也沒有這般與魏家争鋒相對過。

這次李侍郎的事,确實觸及了他的逆鱗。

衆目睽睽之下,王瑞平沉聲道:“姜帆所犯之事,人證物證俱全,此刻都候在了宮門外,等待皇上傳召。”

施元夕也道:“此三人目無王法,行事猖獗,其根本目的便在于斂財。”

“其中,姜帆、吳侍郎二人所貪墨之銀兩,已經達到了巨額!他們用搜刮來的銀錢,大肆揮霍,在府中豢養了戲班、猛獸,甚至還用人進行取樂。”

“個中種種,皆有所痕跡,一查便知。”衆目睽睽之下,施元夕卻微妙地停頓了一刻。

随後,她在無數目光中輕擡起頭,視線直接越過了底下所有的臣子,落在了上首的魏太後身上。

“這般巨額的金銀,細算下來,便是用于各類取樂,也絕對花不完,然,到事情纰漏之前,此三人還在一刻不停地斂財。”

“學生聽及此事,只覺蹊跷。為大梁安全,為聖上安全,特将此事禀報告知周太妃,太妃差遣天子親衛調查,遂得出……”

“姜帆等人,用瘋狂斂財得來的銀錢,在京城地帶一處所謂無人看管的黑市中,建立了一處兵器制造坊。”

從當初還叫影三的尹骸,在黑市裏給施元夕買到了火铳時,施元夕就覺得不對勁。

黑市再如何是三不管地帶,火铳這樣的武器,也不該随意流露出來才對。

除非……黑市兵器鋪背後的人,本就是朝中之人。

後邊被證實,尹骸剛開始接觸的那家兵器鋪,屬于謝家。

但謝家那家兵器鋪,并非是黑市裏最大的鋪子。

這等事,以魏家的行事風格,會就此放任不管?

自然不會。

這就代表着,黑市內絕沒有那麽簡單。

施元夕從有這個想法開始,便派遣了影衛調查,但一直以來,也都只能知道一些表面上的東西,難以深入其中。

直到周瑛暴露後,她讓工匠也進入了黑市中。

他們在黑市裏的鐵匠鋪,在一個月內,就被搜查了七次。

而每一次,就在他們鐵匠鋪對面的‘盛大’賭坊,似乎都能率先知道有人來搜查的事情,應對極快。

時間久了,影衛覺得事有蹊跷,将此事告知了施元夕。

施元夕親自去了黑市兩次,兩次裏,一次撲空,一次她見到了搜尋的人馬。

在黑市裏大肆搜捕的兵馬,一部分出自官家,一部分則帶着面具。

官府之人,都是順天府例行巡邏的官兵,而另一方的人馬,只從面上來看,根本看不出來任何蛛絲馬跡。

看起來天衣無縫。

可惜,施元夕多次和京畿營交鋒,一眼就辨認了出來,那群人裏,有一個坡腳之人。

她清楚明白地記得,京畿營大将軍方運身邊,就有一個坡腳老人。

僅有一面之緣,還是她在兵部歷事時,因事出緊急,才偶然間見了對方一面。

……世上之事,絕沒有巧合。

最有趣的,是不管是她,還是魏家、謝家,都曾默契地将武器産出,放在了黑市。

當日,施元夕便确認,黑市裏最大的那家賭坊,就是暗藏的兵器鋪,這等規模,必定出自于魏家之手。

她沒有任何的證據,甚至沒有确認過這件事的真假。

她也清楚,魏家若有私造兵器,絕不可能只有黑市一處地點。

但是。

這等事宜放在了今日,便會有奇效。

施元夕眼中劃過了一抹神采,當即道:“此三人這般嗜財如命,只怕圖謀的并非銀錢那般簡單。”

“而是有人授意他們私造兵器,意圖謀反啊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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