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降龍王水族

第28章 降龍王水族

“女郎可要去往何處?”

“某名奔流星, 怎麽樣,此名乃某自取,意為水上奔騰快若流星。”

“某年三百歲,于海上尋訪仙山有一甲子之時, 某先去蓬萊仙島, 望拜入門下, 可惜衆仙嫌某跟腳孱弱, 不收某。”

“但某并不因此喪氣, 既然蓬萊不收, 某便去拜入南海, 可惜南海觀音只喜相貌華麗的斑斓錦鯉,不喜我這皮鱗暗淡的鲔魚。“

“但某聽陸上人曾說過蘿蔔青菜各有所愛, 某也不強求,于是尋得龍宮想着做個水兵也好啊, 結果入得西海,那龍王陛下的外甥鼍龍卻想吃某,可惜那厮身短體拙,被某一個猛子甩在尾後, 可惜女郎不得一見, 那鼍龍當時的蠢相實在惹人發笑。”

“女郎怎麽不說話?女郎可是嫌某聒噪?罪過罪過, 某生來就是這般快言快語,女郎不要介意才好, 诶?女郎,女郎, 你怎吐了, 可是身體不适?”

鲔魚必須游動才可保證呼吸,因而她被白浮放下船後便一直繞着船繞圈游動, 也難為她游動之下,都能将話語說的那般清晰有條理。但就是苦了白浮,她的小舟因鲔魚極快的游速攪動了海水,使得小舟便跟着這鲔魚造出的漩渦轉動,白浮直接被轉惡心了。

“yue~~”

白浮扒着小舟的邊緣忍不住嘔出來,她內心頗為崩潰,這鲔魚轉得可比曾經去游樂園坐旋轉咖啡杯要快的多。

“你,你可能化人說話?”白浮有氣無力的問,既然鲔魚已能開口吐出人言,那她就應該有化人的本事啊……

“不行啊女郎,某修為不濟,化形之時未能煉化出肺腑,因而某若停下游動,便會窒息。”

也就是說這條傻魚活了這麽多年,還是個花架子?

白浮閉了閉眼,最終想到了一個辦法,她将蛛絲拴在奔流星的尾巴上,讓她拉着小舟一邊跑一邊說話。

白浮坐在船尾,在奔流星快速的拉動下迎着海風竟覺十分惬意。

前面的奔流星又急又快的語調再次響起。

“女郎可有去處?某可拉着女郎前往,這海上馳騁,某若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只要女郎支會一聲,某拉着女郎不用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啊,對了,某自西海龍宮游出後,便聽聞南海又有一女神受封于天,某尋思着那位海靈娘娘初登仙府,手下班底必定單薄,某若趁機前往自薦,說不得能在那娘娘手底下混個一官半職,那可比在龍宮手下成日受那龍子龍孫的氣要強多了。”

哦,那可遠了去了。

白浮從吐蕃離開後就直奔最近的西海,其實若說方便,她應該去往東海至花果山那邊修行,也好有個照料。但白浮不想到時候被一幫猴子猴孫奶奶娘娘的叫,所以選擇了西海。

然後遇到了這條話痨的鲔魚。

“不,我……”白浮剛要否認,卻被奔流星語速極快的打斷。

“诶呀,女郎!又有那拙口笨腮的缺貨來襲了,我看看,竟是那條逆戟鯨,這夯貨從我出蓬萊仙島便尾随身後,每次都想與我比個高低,但往往被我千裏絕塵的速度甩至身後,女郎可要坐穩,且看我耍他一耍!”

白浮這回算是體驗到何為風馳電掣了,她雙手把着小舟的兩邊都快要往後仰倒在船裏了,激流的風将五官都吹得變了形,感覺像是身體被拉着向前跑,靈魂跟在後面追。

奔流星的的游速确實極快,若是平常她早就将逆戟鯨甩掉了,但可惜這回她尾巴還拴着白浮的小船增加了阻力,那逆戟鯨直追而上,眼看着就要張開大嘴咬住奔流星,白浮見此立即穩住身形,施展魔法劈在那逆戟鯨的鳍部。

“嘤!!”

那逆戟鯨的哭聲仿若嬰孩,聽它叫的這般凄慘,白浮讪讪摸鼻。而那逆戟鯨遭了此難,也變得乖覺了,它見奔流星是有人護着的便也不再為難,反而躺在海上露出雪白的肚皮,嘤嘤嗚嗚的對白浮控訴的叫着,然後被奔流星上去用尾巴狂扇巴掌。

“你這夯貨好不只羞,在誰面前裝乖!”

“奔流星!你以下犯上,沖撞龍子龍孫,我奉陛下之命前來降你!”

那逆戟鯨被奔流星接連騷擾,索性不裝了,呲牙對着奔流星就是要咬。确定白浮輕咳一聲,那逆戟鯨動作登時頓住,随即化成人形跳到白浮的小船上與她見禮。

“娘娘容禀,我乃是西海龍宮摩昂太子手下健将,名作風馳虎,此番領命出游特為巡捕要犯奔流星,剛剛多有冒犯,請娘娘恕罪!”

化作人形的風馳虎竟是個奶白幹淨的少年模樣,他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十分幼态,配合着還略帶有肉的臉頰非常顯小,但身板卻極為強壯,站起來感覺是白浮的兩倍寬。

這孩子大概有兩米高吧?白浮比了比發現她只夠得到風馳虎的胸,盯着這位十分發達的胸肌,白浮心想,這感覺就像就是另類的童顏巨ru吧……

這廂風馳虎剛介紹完自己,那邊圍着小舟不斷巡游以維持呼吸的奔流星卻哈哈大笑。

“什麽風馳虎,真會為自己臉上貼金。女郎可莫要聽他的!”

“他家以母為尊,是故兒子不值女兒金貴,其母連生三兄卻不得一女,于是為那兄弟三人起名皆有講究,長兄名顯妹,次兄名通妹,三兄名道妹,經年之後其母終是如願,四胎懷了雙生,他便是雙生中的兄長,行四,為賀他将其妹帶來之功,其母便稱他名喜妹,而五妹則叫瑤仙,望她飛升瑤池成就仙路。”

“嘿嘿嘿嘿嘿,随後喜妹弟弟因有回從瑤仙口中奪食遭其母嫌棄,将還未長成的他趕出家門,要不是經我相救,帶他投奔至西海龍宮當差,他早就被海中兇獸吃得渣都不剩了,這個風馳虎的名字就是因他被同僚嘲笑姓名,便仿着我名取的。”

那鲔魚笑得肆意,且十分可惡,她的聲音随着她巡游的遠近而若大若小,但卻能叫人聽得清楚,就仿佛是三百六十度立體環繞式音響。

白浮瞥了眼因奔流星的揭露而面露羞惱的喜妹……不!是風馳虎!白浮用盡了畢生的教養才忍住沒笑出來。

不行,這是一個悲劇啊白浮,喜妹的遭遇真的是個悲劇,你不能受那鲔魚的影響,不能笑出來啊!

“這天底下……竟有如此偏頗的家長,真是苦了你了。”白浮一臉嚴肅的拍了拍喜妹……不!風馳虎的肩膀,寬慰道。

見白浮如此體貼自己,風馳虎瞬間紅了眼眶,他摸了一把臉道“我無事,這麽多年可算有人知我苦楚了!”

白浮見風馳虎說得可憐,不禁在心中慚愧,覺得她剛剛想笑實在不該,卻聽奔流星的聲音再次傳來。

“呵,人言否,這家夥成日與同僚喝酒時便将自己的身世重複了一遍又一遍,且去問問摩昂太子手下的蝦兵蟹将,誰人不對這厮的家世倒背如流?女郎莫要同情,他不過是想引你憐惜,博些好處哩!”

風馳虎咬牙切齒的對着那鲔魚怒吼“奔流星!你莫再言語!”

白浮:“……”

該死的鲔魚,該死的逆戟鯨,這世間難道就我一個老實人?

最終風馳虎還是沒有再抓奔流星,再聽到奔流星打算前去投奔南海新封的海靈娘娘後,竟打算一同前往。

“你不是奉西海太子之命嗎?這算是包庇罪了吧?不怕到時候那太子降罪于你?”白浮看着于自己身側游動的風馳虎,十分好奇他為何要做此決策。

雖說龍宮水兵不比天庭官微顯赫,但對那些普通的水族妖精而已也是望而興嘆的好差事,尤其是風馳虎還效命于摩昂太子旗下,就這麽抛下自己的好差事跟着奔流星這個龍宮要犯走真的甘心嗎?

“哼,那又如何,抓捕奔流星的命令是我特意求來的,娘娘可知奔流星為何要逃?只因龍王的外甥,那個不中用的鼍龍,于西海宮中成日惹是生非,但因其為龍王貴戚大家便也只得忍耐,我等與摩昂太子手下效命,感太子平日寬和之恩,是故不與那鼍龍沖突,見之都要退避三舍,唯恐給太子招惹麻煩。

卻哪知,那鼍龍十分不知好歹,有一日見得奔流星,竟指名道姓要奔流星自入釜中做湯與他享用。這等荒謬,怎可遵從,奔流星歲只善游水,但也不是任那鼍龍擺布的,她直接将那鼍龍掀翻,随即逃出宮去了。”

那鼍龍當真沒見識,做什麽湯,且該将那大腹肉切了制成魚脍入口才是正道。

罪過,白浮自打嘴巴,她怎能那般嘴饞,将有識生靈當成食物。

“還真是龍子龍孫啊,這般跋扈。”白浮義正言辭道。

“哼,确實,不過無妨,在奔流星離開不久後,那鼍龍的母親,也就是龍王的妹妹因病去世了,沒了親妹的維系,且那鼍龍也不是個懂事的,龍王心中的親緣自然就被消耗殆盡,便将那鼍龍打發去了黑水河,讓他在那邊稱王去了,已是過了一年之久。”

那奔流星也是在外逃了一年了?

“那奔流星還真是機靈啊,海上皆為龍宮領地,她竟能堅持一年之久不被抓獲,便可窺見其本事非同一般。”

白浮的誇贊讓前方領航的奔流星難得的害羞了幾分,她頗有些扭捏道“女郎言重了,某不過是逃的快些,那些前來追捕某的水兵确實難纏,為躲避追捕,某已有月餘未曾進食了,否則也不會咬女郎魚鈎上的桃子。”

頓了頓,奔流星又嚴肅道“女郎或許不愛聽,但某還是要奉勸一句,誰人垂釣也不見有人以桃作餌的,且還是一整個挂上去,若非女郎遇某在情非得已之下咬餌,令女郎收鈎,女郎在此空坐,必會引來水下魚兒觀望嘲笑的。”

白浮大窘,尤其是在聽到一旁風馳虎嘤嘤竊喜後,更加無地自容了。

……到那時候我直接用法力蹈海,将它們全端!連桃子都不給吃!

該死的鲔魚,該死的逆戟鯨,會不會聊天!

……

有了風馳虎的伴随,奔流星游的越發肆意。

可以看出這兩位在龍宮當差之時就合作默契,風馳虎速度不及奔流星,所以奔流星在前方領航,而風馳虎随着奔流星開拓的水流可以游的更暢快。

風馳虎十分勇猛,若遇鯊魚海獸,他便徑自脫離隊伍,将那些靠近航路的野怪咬殺不讓他們影響奔流星,解決完那些雜碎之後,風馳虎會挑選自己喜歡的零食吃了,而後還會給奔流星帶一些。

白浮坐在小舟上看着這兩條魚之間的互動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不知道為什麽,她竟然在兩條魚身上看到了适配感,就是因為想多看幾眼,白浮才沒拜別這兩條魚,竟一路跟着去往南瞻部洲。

等到達南瞻部洲,那兩條魚剛想停下來商議一番要如何登高神女廟堂,拜得門首,就見天邊多雲,霎時間電閃雷鳴狂風大作,竟有飓風四起之勢。

若只是此番倒也罷了,卻見——

雲空之中有游龍無數,吐雲澆雨,龍呻蕩蕩,龍行龘龘。

這兩個糾纏甩尾又戲珠,那兩個互不相讓比筋力,這一堆入海吞水好得意,那一簇搬雲弄雨顯神氣。

這幫纨袴膏梁龍孫孽障無仁義,卻在那近海當空攪風雲。雷浩浩風蕩蕩飓風龍卷齊加劇,不顧那岸邊百姓哭潇潇淚揚揚訴凄涼,只顧着自己逍遙又快活,且不顧天威咫尺降罪名。

苦海上龍宮水王勢力大,親緣間包庇徇私又枉法,只仗着天高帝遠便猖狂,本不懼因果報應身孽障,對着那人間疾苦毫不憐愧又喜洋洋。

幸海上靈慧娘娘勇氣嘉,不懼那龍宮強權挺身出,将這些龍孽蠢物繩于法,使他們服于天命受教養,還一片萬民祥和望重功高是樂融融。

那群龍子龍孫均為四海龍宮的年輕一輩,未授官職閑來無事便喜愛聚在海上游玩興風浪,雖說是在海上作樂,似乎是礙不到內地,但須知龍子龍孫身龐力大,再加上是一群聚集,攪動的風雨足以影響到臨海岸邊甚至是內陸,讓貨船海陸的人們都遭殃。

“且莫要再此興風作浪!歸去吧,歸去吧!”

站在風浪間的女子一副漁女模樣,她本就是受封的海靈女神,于海浪尖上如履平地,她只形單影只的一人,卻敢仰頭對上那群雲端勢衆的龍子龍孫。

“我當是誰?原是那受封不久的海靈娘娘?”

“哼,你不去凡間興修廟宇受香火富自身,怎敢來管我等!”

“诶~諸位兄長作甚刻薄,還是讓小弟憐香惜玉一些。我看這小娘子生得貌美,不如與我回到龍宮中,以身服侍,豈不比勞苦傳教以收香火要快活的多?”

“是極是極,你一女子,合該找一夫家回去相夫教子,莫要在這裏指手畫腳,擾我們兄弟的興致!”

被那些龍子龍孫如此奚落,女子仍舊不急不惱,她只立于浪花間,仰頭注視那雲間龍群,明明處于下位,卻未見半點劣勢。

“我幸得萬民請命,因而受封成聖,是故所行之道皆在為民請願。爾等身為龍嗣,不去造福萬民,布雨興雲滋養一方,卻在此胡作非為引得內海受風使得民衆遭難,實在不該!爾等若不聽勸告,仍要一意孤行,就別怪我不講情面!”

見女子硬氣,那群龍嗣紛紛大怒。

“好個林默娘!我等念在情面上,不與你計較,你卻非要糾纏!此地本就是我等兄弟間尋常作樂之地,要你來管!須知你能成就仙身,還得叩謝我等!”

原來,一年半前令默娘身隕的那場海難便是因這群龍種于海上興風而致,那群龍嗣當真恬不知恥,不僅害得默娘身死,卻還将默娘成仙之因歸結于自身,不可謂臉大。

“哥哥所言甚是,若非我等,你怎能交大運道?”

說着,雲間龍種紛紛大笑起來,随即吐水的降雨,興風的搬雲,司雷的打閃。

這竟是——

雲集萬千驟劇變,風起卷浪怒波濤,雷鳴顯赫襲空戾,跋扈無狀逼海靈。

但且見——

海靈娘娘心無懼,起手顯化接風浪,玉帝加封持法印,萬丈神輝顯聲望。

那群龍子龍孫們見海靈娘娘手中持有天道正神象征的法印,終有顧忌,若只是個受封于龍宮的水官卻也不值得什麽,但這海靈手裏的卻是受萬民請願,玉帝親授的玺章,若來硬的,必會焚毀自身修行,得嘗果孽。

但身為龍宮貴戚,早已嚣張跋扈多年,且這廂海域早已被龍子龍孫們視作私地,若要令他們放棄,卻是不甘。

“林默娘!你好得很!”

空中一條黑龍吐了口雷,他翁聲震震,龍眼瞪圓。

“你仗着玉帝法印護身逞能,不算英雄!且敢不敢與我等兄弟比試一番,若是贏了,我等兄弟再不停留于此,且從今往後任你差遣,若你輸了,你便自毀前程,通告天界将那法印毀去。你可敢一搏!”

這不是一場公平的較量,若海靈娘娘毀去法印,便是對玉帝的大不敬,最後的結果便是剝離仙骨,身死道消,而那群龍子龍孫卻根本不能傷筋動骨。

“好!”

娘娘一心為百姓,根本不懼應戰後果是否悲涼,只要能讓這群龍嗣不再禍害一方,她願一試!

見默娘應戰,那群龍嗣大笑一聲,道了句“三天之後,我等兄弟再興風雲,你這小小海靈自認可護得一方,那便一試!只要你能保得近海不受那風浪侵蝕,便算你贏!走了,我等去也!”

“呸!這群龍孽鼈孫!好生卑鄙!”

奔流星見那群龍嗣已然散去,旁聽了全程只憤憤那群龍種太過狡詐,哪有這般耍賴的,他們這群龍孽加起來有十之數,風雨攪動之下必成大災。不論海靈娘娘是否能贏,只要危及百姓皆會被天宮受罰。

想到這裏,奔流星便忍無可忍,她飛速的游到海靈娘娘身邊,圍着她轉“娘娘,且讓奔流星來助你!”

海靈娘娘見那忽而沖出的鲔魚先是一驚,後見她仗義出言,不由莞爾,娘娘于浪花上欠身,溫和的看着奔流星已示尊重“多謝這位義士,默娘在此謝過了。”

“娘娘折煞某也,奔流星最見不得那群為禍四海的龍孫,只要能為娘娘分憂,奔流星原效犬馬之勞!”

“好,奔流星,事關重大,三日之後那龍孽将要興風,到時候岸邊百姓航行船只在不知情中必會遭到波及,我需你前去臨岸,叫這一消息傳遞于百姓,使百姓前去避難,你可能做到?”

海靈娘娘神情信任,語氣真誠,哪怕只相遇一瞬,便願對奔流星傾心相托,讓奔流星感動不已,重重點頭道“我自請去也!”

“好,有你這等義士相助,哪怕前方萬難險阻,默娘不懼也!”

于是,有奔流星自請授命,海靈娘娘便可安心準備應對三日後的挑戰。

然而奔流星雖然壯志淩雲,但将這一消息通知到百姓并讓他們信任,哪裏是那麽容易做到的?

白浮早就在奔流星游向默娘時便隐去身形,她看了眼只在遠方駐足,不跟着一同過去的風馳虎感到訝然“你怎不與奔流星同去?”

風馳虎搖搖頭,他對白浮道“這是奔流星的機會,我不能搶奪。”

白浮不解,跟着一起幫忙為什麽算是争搶機緣?而風馳虎苦笑“娘娘不知,奔流星的跟腳令她受了多少苦。她乃是一條鲔魚,在這浩瀚深海之中被衆水族鄙為海中氈根,意味海中的羊肉。誰都想咬上一口,她的家人早都無了,只她獨身于海中闖蕩。”

白浮:“……”

未曾想那奔流星竟有如此凄涼身世……

“以她那聒噪善言的性子,想必早就将其身世告知于娘娘,她曾因自身跟腳連遭蓬萊南海拒絕,她雖說的輕巧,但您卻不知,在去往南海普陀山時,曾被那菩薩蓮池中的錦鯉嘲弄,說她自身臃腫蠢笨,形貌暗淡無華,只一身腱肉還算成才,配做那仙佛盤中珍馐,也不枉活了一場。”

“那錦鯉真是可惡!”白浮怒了,雖然那鯉魚說的……但怎麽能這麽侮辱人呢!

“是啊,正是這般。”逆戟鯨長嘆一聲,也幸好逆戟鯨雖型為魚類,卻生有心肺,可呼吸嘆氣比那鱗魚鰓類要強上不少。

“可即便多受欺淩她也不改善良本性,當日,若非她解救受難中的我,帶着我一起去往龍宮我不會得此番造化。

那時我還幼小不及現在有力,是奔流星一直照看于我,才讓我在西宮之中長成,可自我成年以後,那些水兵頭領便更重視我,只将奔流星貶為水兵之中一個打探消息的前鋒喽啰,根本不對她重用……明明在我之前奔流星那般出力,卻還遭此歧視,我心中時常介懷,是否是因自己之過,才使奔流星遭此白眼。”

“并非你之過。”白浮勸道“奔流星對你并無嫌隙,她見你受重視只會歡喜。”

風馳虎苦笑着點頭“是啊,不過是我庸人自擾,但說真的,奔流星越是這樣闊達,我心中便越是不好受……”

那廂風馳虎還待傾訴心中苦楚,卻發現白浮身影早已跟着奔流星消失不見了。獨留原地的風馳虎無語凝噎,這兩個女子怎麽不聽人把話說完啊!

卻說那奔流星領了海靈娘娘旨意之後雄心壯志,但通知百姓避難這件事施行起來卻不如想象中的那般順利。

奔流星只是一條鲔魚,她雖能人言,卻不能化形,沒有人會聽信一條鲔魚的話,也沒有人願意在看到一條肥碩的鲔魚冒頭時樂意與她交談,那些漁民們見得如此身強體健的鲔魚,只想祭出魚叉捕獲,于是奔流星每次都為避險選擇逃之夭夭。

為什麽,為什麽?不聽聽我說的話呢?就只因我在他人眼中只配淪為食材?就只因我是一條鲔魚?水族魚類化形前是無法流淚的,只因他們沒能煉化出眼皮淚腺,因而各種苦楚都只能吞入心中。

奔流星不甘如此,哪怕總被輕慢,她也不會放棄,既然她于衆生眼中只配淪為氈根,那她這只氈根也要闖出一番天地來。

奔流星狠狠心,一頭紮進了漁民的網中,察覺網中捕獲大魚的百姓皆是大喜,随即收網。奔流星落于網中不去掙紮,只待被打撈上傳,才道“三日之後将有大難襲來,切勿入海,切勿入海!”

随即脫網而逃。

漁民紛紛大驚,皆道世間離奇,待再看去,只見那壯碩鲔魚早已潛入海中。

奔流星游速極快,她每每遇船皆會入網随即将海難來襲之事告知。但并不是次次都能順利,有些漁民船備魚叉,見奔流星靠近,恐海中水獸襲擊定要先下手為強,被魚叉刺入體內的劇痛實在難忍,哪怕早有準備,也經不住這番酷刑。

鲔魚的哀鳴蕩漾與海面,鮮血染出一片紅霞,她身上新傷蓋舊傷,魚鳍斷了又長,長了又斷。但所遇船只越來越多,所知之人越來越廣,當晚上漁民收船,将海上奇事兩兩相告,皆驚那奇異鲔魚并非只自己一人所遇。

就這樣那鲔魚在海上奔走三天,臨海之人皆受鲔魚相告,這等奇異之事自然引得所有人重視。

“大難了,真是大難了!”

臨海的官員聽聞此事後登高于懸崖之上,當他聽到海中那鲔魚的警告随海風傳來,便知所言為真,随即下令要百姓撤離,早日避難。

“此魚定為祥瑞,乃是上天派遣的神使幫助凡間避難!”

奔流星最終不負使命,她終在三天之內将消息傳達于百姓,令百姓皆從臨岸撤離,護百姓安危。

三天之後,海靈娘娘如約而至,她立在浪花之上,只身一人将百姓安居之地護于身後,她昂首不懼,哪怕天邊龍子勢衆,也不會退讓分毫。

雲間龍子張開大口,胸肺收縮鼓足了氣息将海水吸入,十龍齊聚,聲勢浩大誓要将海洋吸幹。

海靈娘娘施展法力,将海岸一線陣法排開,以保飓風不能侵蝕內陸,而後嚴陣以待,看那龍種一衆要如何使力。

吸水之後的龍嗣收尾相連,攪動風雲形成卷風,這卷風不同于自然生成的,乃是龍嗣法力加持之下而成,其威勢看上去能将世間萬物席卷其中粉碎。

海靈娘娘念動咒語施加法力同生一道旋風。那旋風自比不過龍卷氣勢浩大,與之相比竟仿佛壯漢面對幼兒一般,引得龍種龍嗣輕蔑大笑,可緊接着他們便笑不出來了,只因海靈娘娘的旋風轉向與龍卷相反,兩兩相撞之下,竟能抵消。

接下來雙方施展神通,互不相讓。

真真是——

你興風,我起浪,你盤高樓,我建大廈。你飓風浩瀚十餘裏,我巨浪滔天升百丈。

龍孫勢重力強只将強浪作矛直搗內府,娘娘思敏靈巧只用慧心為盾以帛化矛。

雙方你攻我守,你來我往不相讓。

但見惡龍起異心,僵持不下顯龌龊,只見大龍以雲作弊繞行娘娘身後妄下手段,幸得鲔魚忠勇以身作擋迎難而上。

“奔流星!!”

海中逆戟鯨叫聲凄厲,他見被龍一口吃下大半,只剩個頭顱掉下的奔流星心下大痛,他躍出海面想将奔流星僅剩的頭部接住,卻見一人更加神速。

白浮現身接住只剩頭部一節的奔流星,她雙目怒瞪,眼中詭異魔瞳閃現紅光。

“你,卑劣不堪,盡使些下作手段!”白浮一直壓制的殺心難耐,而那大龍不知厲害,此時不行求饒,反而出言挑釁。

他桀桀一笑道“這鲔魚倒是肉質緊實味道甚好,但就是不成才,塊太小,本龍尊都還未嘗出味呢!”

“呵!是啊,我也是這麽想的。”白浮嘻嘻冷笑,八魔瞳齊齊鎖定,将那孽龍釘在空中“自來這方世間,我還未曾嘗過龍肉,正巧拿你作脍!”

“你這……”

大龍勃然大怒,本要呵斥,但卻忽感到一陣可恐的法力施壓将他身體束縛仿若千鈞之重,大龍痛的嘶鳴,卻被遏住喉嚨不得出聲。

下一瞬,那大龍竟被擠成血霧,散落在海面将其染紅。

白浮冷臉看着那染紅的血海,心中竟覺這龍血真是惡心,比之奔流星那三日為傳信于民所流之血要污濁不堪多了。

“罪過,我怎能拿那樣的雜種與你作比。”

白浮低頭溫柔的看了眼只剩一個頭的奔流星,真是幸好妖獸生命要比凡人頑強,只剩一節卻還有氣息。

白浮帶着奔流星來到風馳虎身邊,那逆戟鯨看着奔流星的慘狀心中怒火中燒,竟想沖向那群龍嗣前給奔流星報仇。

“靜聲,切勿打擾海靈娘娘鬥法!”

白浮錘了這逆戟鯨一拳,看着那逆戟鯨淚眼汪汪的模樣無奈嘆道“奔流星還有氣,我未說她不能活命。”

那逆戟鯨聞言竟一改剛剛的怒發沖冠,嘤嘤嘤的哭了起來。

“嗚嗚嗚哇哇哇,娘娘,你是我見過的這世上最慈悲最和善的仙人了,你一定要救活奔流星啊,只要你救活她,風馳虎以後都聽你的!”

白浮施展恢複魔法淡淡詢問“那以後如果奔流星要你不聽我的呢?你聽誰的?”

“……”

只見風馳虎抽抽噎噎,期期艾艾的看了白浮一眼,而後道“我,我也不知道,我想聽奔流星的,娘娘不會怪罪吧?”

“呵呵。”白浮沒有感情的冷笑一聲。

該死的鲔魚,該死的逆戟鯨。在我這裏玩什麽情深。

這廂白浮專注救治奔流星,那邊龍嗣失去為首的大龍後越戰越敗,眼看海靈娘娘即将壓制那些龍嗣,卻見那大龍的親生兄弟已發現兄長身死道消的慘狀,龍吟長悠,竟然祭出了一面藍色的旗幟。

那竟是龍王出行,號令分海以擺儀仗所用的寶物,那小龍竟仗着家中寵愛,将如此重要的信物偷了出來。

“林默娘!我兄已死,我且要你跟着陪葬!”

随着小龍揮動旗幟,那海浪竟以驚天之勢拔高,十丈,百丈,千丈!不愧是龍宮寶物,哪怕海靈娘娘手持金印,也不能奈何旗幟掀起的巨浪分毫。

那海浪滔天,且直沖內陸壓下,本已做好避難準備退到內陸百裏的百姓,見這驚天駭浪紛紛驚懼,哪怕置身于內陸都能得以觀見那浪,可以曉得此浪威力真可吞天食地,百姓無能為力,只得跪地祈禱上天收回懲罰。

白浮此時已将奔流星的身體完全恢複,她看着猶如末日侵襲的海浪無奈搖頭,只覺無論是哪方世界的龍族都是那樣的跋扈肆意。

“海靈娘娘,我來助你!”

白浮用蛛絲拟态為雪白小鳥,以操絲術控制那小鳥飛向大浪前方,模仿妃眉斥羽客的清鳴,那鳥鳴穿耳,直達雲霄,白浮的聲音自鳥兒嘴中傳出。

“雪域高原,擎天之柱,珠穆朗瑪,感念其召,特攜風雪相迎,以助海靈娘娘擒拿惡龍!”

頃刻間,自遙遠青藏高原之上,珠穆朗瑪之巅的寒流直沖海浪而去,凡白鳥所經之地,哪怕是奔騰的萬丈高浪也能頃刻間凍結。

這就是白浮兩個月來所練出的成果,也幸好終是能将朱峰頂端的凍氣召來,否則真是沒法收場。

那萬丈高浪頃刻凍結的奇觀引得衆生嗟嘆,默娘見此也面露驚異,但既有大能相助,那自己也不能猶豫,終是下了狠手,将那群孽龍擒拿。

“孽障!”

饒是如默娘這般慈悲寬厚的脾氣,也不禁動了大怒。

“你可知你所行之事可使此間生靈塗炭!”

那小龍回味過來,也終是怕了,他闖了這般禍事,哪怕是他親叔叔敖欽也無法保他,小龍被默娘以鎖仙繩束縛,但也不妨礙他顧湧到默娘腳邊求饒。

“求娘娘慈悲,小龍真知錯了!”

“你不應求我,而是應求上天可否開恩于你。”默娘搖搖頭,嘆息道。

“問海靈娘娘安。”

随着一聲悠長龍鳴,只見四海龍王率領水族骈集前來,均為自己不成器的子嗣,他們感小龍揮動了令海旗,才知那些小兒竟闖下如此大禍,就連整冠扶帽都忘了,匆匆忙的便從自己家中趕來,向默娘問安,赦免其罪。

之後的事情白浮懶得摻和了,畢竟這正是默娘身為海上女神收服龍宮的最佳機會,她切不能摻和其中,不然有奪權之嫌。

更何況……

“奔流星。”

白浮看着只往默娘方向望了一眼便默默離開的奔流星,與風馳虎一同追上去詢問。

“你已是立了大功,為何不迎上去?海靈娘娘必定視你為左膀右臂。”

“是啊,奔流星,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你與海靈娘娘有此等緣法,她肯定不會如……”

“不必了。”

奔流星的聲音蔫蔫的,與之前的活力不符“某想清楚了,那位海靈娘娘收服龍宮衆後,必定不缺得力幹将,某只是一條鲔魚,未能化形,且未長心肺,哪怕此時能被海靈娘娘收入麾下,假以時日也逃不過被嫌棄的命。”

白浮與風馳虎對望一眼,完了,這條鲔魚是完全失去幹勁了。

“那,那便化形就是了,只要化形,不就能長出肺腑自由呼吸了嗎?到時候你修為必定更上一層!”

白浮越想便越覺得是個好主意,她看向一旁的風馳虎示意他也說兩句。

“對啊奔流星,你莫要氣餒,其實你早該化形了,須知你修為與我相當,但這麽多年卻未能化形,可是有因?”風馳虎追到奔流星身側,殷切詢問。

奔流星魚身一僵,最終還是敗在白浮與風馳虎的殷切凝望下。

“因為,我去南海自薦時,不僅受到菩薩池中錦鯉的奚落,還在自己最自豪的速度是敗給對方,我明明以速度見長,卻敗給了一條錦鯉……”

這原是心魔未除啊……

白浮沉吟一聲,而後道“既如此,我便陪你前去普陀山,找那條錦鯉再比試一番!”

奔流星:“诶?”

風馳虎:“啊?”

那可是觀音菩薩的地盤啊,哪裏是想去就去的!

但思及白浮威能,兩條魚心覺可行,更何況在奔流星心中,對當日輸給錦鯉之時确實不服,若有機會她是真想再較量一番的。

隧竟真照白浮所說,跟着她一同前去普陀山,拜見觀音了。

那一邊,四海龍王還想與海靈娘娘糾纏,卻見默娘似有所感,後對着四海龍王道“我已言明,小龍之罪皆有天庭定刑,我不能左右天命,且行過,默娘還有要事将行!”

說着,将那號令分海的旗幟召至手中,追着白浮一行離去的方向追趕。

……

“您是說?那金池中的錦鯉不在?”

白浮看着那守山的黑熊驚異道。

“正是。”黑熊精見白浮面露失望,了想念其贈蜜之情,還是悄然開口道“只因你我有緣,我便為你指點迷津,若你真想去尋那錦鯉,可行至八百裏通天河一探究竟。”

白浮心中感謝,初來普陀山,遇見這守山的黑熊大神後,本着禮貌友好的準則,白浮将曾經為做乳棗安康飲而備的蜂蜜送給了這位護法,看來還真是送對了,熊就喜愛吃蜂蜜啊。

“多謝守山大神指點,我自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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