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伏黑哥:戀愛,我和她?

第18章  伏黑哥:戀愛,我和她?

仙臺, 醫院的樓梯間,虎杖悠仁抱着保溫桶,慢慢往上走。

推開病房的門, 看見以往強勢硬朗的爺爺虛弱地躺在病床上面。

他低下頭,逃避一般不敢多看, 只是小聲打了個招呼, 然後把保溫桶放在床頭櫃上, 開始給爺爺削蘋果。

“悠仁。”

床上的爺爺咳嗽了幾聲, 看向他:“我要說一件關于你父母的事情……”

“沒興趣。”

虎杖悠仁是被爺爺帶大的。

他從出生起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不知道那是什麽樣子的一對夫妻, 只是隐隐約約聽說過一點,比如爸爸媽媽是因為意外離世之類的。

小時候, 悠仁看見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也曾對自己的父母感到好奇和渴望,但是為了不讓爺爺傷心, 小小的悠仁努力把那些想法都壓進了心裏。

現在,爺爺被确診癌症住進了醫院,又在這個時候提起這些事情, 就好像是在交代遺言。

這讓少年有點抗拒, 抿着唇別過腦袋,表示自己根本不會認真聽。

“我要說你就給我聽着!”

爺爺氣惱地吼了一聲,接着又咳嗽起來,好一會才接着開口。

“今天早上,我收到了一封信……那是你母親,從前的摯友寄來的……”

“又是什麽詐騙信件吧。”

虎杖悠仁神色恹恹:“十多年都沒聽說過有什麽朋友, 這時候忽然冒出一封信,怎麽看都像是想騙光您老人家最後一點保險金。”

“不會錯!信件裏的很多細節, 都是只有和你父母親近的人才會知道的事情。而且這封信,在多年前就已經寄出了,只是上一任郵差不小心遺忘了,才會、咳咳,才會現在才寄到我手裏來……”

“聽起來更可疑了不是嗎。”虎杖悠仁小聲嘟囔了一句,又得到了爺爺的訓斥。

他有點委屈地撇撇嘴,幹脆不講話了。

“信上說,他們家有一個和你年紀相仿的女兒……他們希望,我們能在寒暑假的時候,把她接回來……一起、咳咳,也希望她能和你成為朋友,這也是,你父母的遺願……”

“您還是多喝點水吧。”

虎杖悠仁有點無奈地去給爺爺倒水,爺爺揮手推開他遞過來的水杯,嘆了口氣。

“我請求朋友幫我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對夫婦,在兩年前,已經因為意外離世了。”

病房裏安靜了好幾秒鐘。

虎杖悠仁端着水杯,因為之前的揣測而露出有些無措的表情。

“悠仁……那孩子……總之,去親自确認一下吧,如果是真的、咳咳……”

“比起是真的,我倒是更希望,這只是一封詐騙信件,那樣的話,好歹,這個世界上,不會再多一個可憐的孩子啊。”

另外一邊,雪菜也慢吞吞爬上樓,按響了伏黑家的門鈴。

過來開門的是伏黑惠。

津美紀正背對着他們埋頭學習,為暑假前的最後一場考試做準備。

她不是伏黑惠那樣天才的優等生,但又想維持身為姐姐的威嚴,樹立一個好榜樣,所以絕對不肯在學習成績上面落後于弟弟。

雪菜站在玄關,偷偷看了她一眼,立即縮回了腦袋,藏到了伏黑惠的身後。

津美紀在學習,那對她來說很重要,不可以打擾她。

“……”

伏黑惠低頭看她。

這家夥眼睛紅彤彤的,臉頰上滿是淚痕,一看就是哭久了,在外面被欺負了的樣子。

被他這樣的目光看着,小家夥像是這才想起來臉上還留着眼淚的痕跡,慌慌張張擡手去擦,胡亂用力,臉頰霎時紅了一大片。

“是誰呀?”那邊的津美紀問道。

聽見她的聲音,雪菜更加慌亂地抹起臉蛋來,她不想被津美紀發現她在哭,她不想打擾到津美紀的學習,不想被讨厭。

聽見一聲嘆氣。

“釘宮過來了,我帶她出去遛狗。”

“好呀,早點回來。”

又回到了樓梯間。

黃昏和黑夜的交界線,這裏灰蒙蒙的一片,空氣裏仿佛藏着許多只暗獸,會吃小貓的那種。

雪菜有點害怕地往後退了退,撞到身後的少年。

她擡頭看了他一眼。

少年沒表現出什麽不爽,只是問她:“不走嗎?”

“走、走的。”

慢吞吞又下了樓。

雪菜站在原地找了找,沒有看見五條悟的身影。

他好像已經不在這裏了。

明明雪菜是很害怕他的,可是、可是當确認五條悟不在這裏的時候,她卻并不感覺松了口氣,反而從內心深處又湧上來一種不安。

就好像失去了庇佑的小鳥,瑟縮着翅膀,害怕面對這個世界。

又聽見一聲嘆氣。

手腕被攥緊。

在東京,繁華鮮亮的街道,伏黑惠牽着她往前走。

她哭得亂七八糟,臉頰上還留着眼淚的痕跡,又被她擦得紅紅的,看起來有些糟糕。

路人頻頻看向他們,審視、打量,揣測、擔憂,又将不懷好意的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就好像他就是那個把她弄哭的罪人。

少年絲毫不被影響,始終牽着她的手,配合她慢吞吞的腳步,一點一點向前走。

在一家冰淇淋店停下。

“有個家夥說吃甜食能讓心情變好,雖然不太相信,但姑且試試看吧。”

他擡頭看了看招牌上面的手繪圖案,問她:“要什麽口味的?”

雪菜不知道。

冰淇淋,她從來沒有吃過這個。

伏黑惠看着她茫然的樣子,沒有替她做決定,而是帶她來到了櫥窗前面。

周圍的人都看過來。

少年沒有在意店員和其他顧客的目光,只是站在她的旁邊,等她做出自己的選擇,然後平靜地點單、結賬。

吃到了冰淇淋。

一個香草球,一個巧克力球,好心的店員姐姐推薦給她的口味。

甜甜的。

雪菜蹲下來,從口袋裏面找出狗卷棘的紙條,看一眼,吃一口,慢吞吞的。

狗狗在她旁邊轉圈圈,少年站在她的身邊,插着兜,表情酷酷的,頭發高高翹起,散開,影子也像是一只很酷的怪獸。

雪菜盯着他的影子看。

在裏面,她嗅到了好多小動物的味道。

青蛙、兔子,狗狗、大象……它們躲在他的影子裏,好像在朝她招手。

她猶豫了一會,悄悄地,一點點鑽進他的影子裏面。

伏黑惠低頭看了一眼,輕輕挑眉,假裝沒有發現。

就這樣,風吹過來,暖洋洋的夏日傍晚,躲在伏黑惠的影子裏面,吃甜甜的冰淇淋,又體會到了好多好多幸福的味道。

小動物們環繞着她,安撫她的難過,對她說別害怕,影子的主人很好,歡迎她一起加入這個家。

不知道為什麽,在這樣溫暖的時刻,雪菜卻體會到一種難過。

腦袋裏面又浮現了真人的話。

但是真人好像說得不對。

雪菜想,真人說得一點也不對。

因為津美紀不壞。

津美紀對狗狗好,津美紀不說恐怖的話,和她抱抱,給她買娃娃。

伏黑惠也不壞。

伏黑惠也對狗狗好,伏黑惠照顧很多小動物,給她買甜甜的冰淇淋,送她回學校。

他們都不說謊。

所以,不是津美紀騙了她。

而是她騙了津美紀。

她欺騙了津美紀的心。

“我、”

風吹過來,好像又聞見茉莉花的味道。

在那一天,她坐在教室裏面,和那些咒術師說自己想要變強的時候,他們朝她笑。

那是雪菜第一次聞見花香。

他們陪她吃壞掉的飯團,說他們是同伴,說那個叫做分享。

天空慢慢暗下來,樹葉被吹出沙沙的聲音,馬路上的汽車暴躁鳴笛,城市的夜晚沒有星星。

雪菜低下頭,發出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聲清晰的自白。

“我是,騙子。”

“……喂?”

額頭被用力彈了一下。

他皺眉看着她:“在說什麽笨蛋話啊,你。”

她雙手捂住額頭,茫然地看着他。

圓滾滾的臉頰,濕漉漉的眼睛,這樣的表情。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她是一個人類,但是看着這雙眼睛,伏黑惠總是會想起玉犬的小時候。

透明的、不含一絲雜質的眼睛,絕對的清澈和純淨。

在這一刻,伏黑惠幾乎能夠看見她耷拉着的耳朵和尾巴。

有點不忍心……

“如果、如果發現我很讨厭。”

她低下頭,把快要掉在地上的冰淇淋緊緊抱回懷裏,慢吞吞地說:“如果發現我是一只害蟲,如果、如果我死掉了……你會丢掉嗎?我的小狗……”

“誰和你說了這樣的話。”

他打斷:“誰用這種話威脅你?”

她搖搖腦袋,攥住他衣角的一個小尖尖,輕輕的,像是一只和人類讨食的小貓。

“不要丢掉好不好……小狗……”

“……”

伏黑惠不喜歡多管閑事。

對交朋友也不感興趣。

但是從晚春到盛夏的夜晚,許多次,他送一個女孩回學校。

這家夥不太聰明,反應有些遲鈍,很多笑話都聽不太明白,但是會跟着別人一起慢吞吞傻笑。

膽子小得可憐,總是一副什麽都害怕的樣子,但是會跑進雨裏去救一只小狗,遇見有關于動物的事情,她也總會很勇敢地走在最前頭。

她很珍惜朋友的心意,每一次盛到她碗裏的飯,不管怎麽樣都會吃光,掉在桌子上的米飯也會悄悄撿起來吃掉。

傻得可以的笨蛋。

在她身上,看見了堅定的人性。

所以狹小的車後座,默許她靠着自己的肩膀睡覺,聽着她的呼吸聲看窗外的夜景,讀書、思考。

密閉的空間。數不清的時光。

就連玉犬,也已經清楚地記住她的味道。

這樣的家夥。就連他也不忍心再說重話吓唬她的家夥。

被人欺負了。

“聽好了,釘宮。”

少年彎下腰,輕輕扣住她的臉頰,近近看着她的眼睛。

“不管你做了什麽事情,在我的眼裏,你是一個好人,和津美紀一樣,善良到有些讓人火大的家夥。”

依舊是那樣冷冷的表情,那雙水綠色的漂亮眼睛裏,裝滿了她的倒影。

“騙子也好,害蟲也好,讓這些詞彙統統見鬼去吧。如果有人說要殺掉你,讓他放馬過來好了。我在這裏。”

“可是、可是……”

“沒什麽可是。”

“在這個世界上,能給你下定義的人只有你自己。”

他和她對視着,眼神堅定,語氣強勢而又冷靜,讓她覺得這是絕對正确、不會被推翻的真理。

“其他人——不管是老師也好同學也好朋友也好,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也好,心中最親近的存在也好,都沒資格給你下定義。”

“如果有人罵你,讓他從哪裏來就滾回哪裏去。”

從哪裏來,就、就滾回哪裏去?

雪菜想象了一下真人把自己搓成球,從東京一路滾回富士山的樣子,低下頭,感覺好像沒有這麽難過了。

下巴被輕輕捏住。

他拿出濕巾,給她擦臉頰。

“聽見沒?”

“嗯、聽見了。”

濕巾涼涼的,很舒服,雪菜呼嚕呼嚕眯起眼睛,沒發現少年通紅的耳尖。

呼。

終于學完了。

雪菜難得在星期五過來,這次又可以多待一天,津美紀很開心。

她伸了個懶腰,把課本收拾好,又去準備晚餐的食材,沒多久,就聽見了開門的聲音。

看見弟弟和雪菜一起走進來。

手牽着手。

手、牽、着、手?!

這可是平時恨不得離女孩子八百米,被女孩子告白只會“對不起”,在最炎熱的夏天也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創辦男德學院能夠立即和五條先生一起拿下正副校長席位的——臭臉叛逆不良弟弟!

“小惠……你們、你們?”

津美紀瞪大眼睛,險些連刀都拿不穩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就剛剛的事。”

“……剛剛?”

“嗯。”

伏黑惠彎腰打開鞋櫃,讓她換拖鞋。

看着這麽體貼的弟弟,津美紀沉默了兩秒鐘,還是有些淩亂地搖了搖腦袋。

“不行,我……對不起,小惠,我,我恐怕不能同意。”

什麽啊。

伏黑惠擡眸看了姐姐一眼:“随便你同不同意,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

“已經……發生了?”

津美紀露出被雷劈了的表情,下意識低頭看着手裏的菜刀,在馬上大義滅弟和等雪菜走了再大義滅弟之間猶豫。

“你那是什麽表情?”

“小惠……你,你、你們還這麽小,五條先生一定會打斷你的腿的,而且、而且就算談戀愛,也不能這麽快就發生……你、你簡直太讓我失望了!”

“……”伏黑哥帥帥的臉上,在幾秒鐘之內變幻了無數種表情。

“你在想什麽啊。我怎麽可能和這家夥戀愛。只是朋友而已。再怎麽樣也不可能吧。我和她?”

還帶着一聲意味不明的冷笑。

“哦……”

津美紀松了口氣:“原來是我誤會了,太好了。”

接着,她看了看弟弟通紅的耳尖,又看看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抱着兔子拖鞋發呆的雪菜,又靈光一閃,感覺自己好像明白了點什麽。

“我明白了,小惠。”

“……你又明白什麽了?”

“加油,姐姐支持你。”

“……不管你那旺盛的想象力到底在發揮些什麽,給我立刻停止。”

“你別急,慢慢來總會成功的。”

“別跟五條那家夥學着自說自話好嗎!”

從回家開始,伏黑惠就臭着臉,一副看什麽都不順眼的樣子。

但是雪菜知道他不壞,就不像是以前那樣害怕他了。

一起做晚飯的時候,雪菜洗好菜,猶豫了一會,沒有選擇和以前一樣躲着他走,而是直接把菜放在了他面前的籃子裏面。

“洗、洗好了。”

“哦。”

怎麽又變兇了……

雪菜皺了皺鼻子,感覺有點搞不懂他。

吃過晚飯,三個人一起帶着狗狗散步,路過冰淇淋店,雪菜看了看滿臉寫着‘我很生氣’的少年,又看看冰淇淋,猶豫了一會,停下來,扯了扯津美紀的袖子。

“嗯?雪菜想吃冰淇淋嗎?”

“嗯。”

貪吃鬼。再吃的話肚子都要吃壞掉了吧。

伏黑惠有點無語地看着她們的背影,猶豫着要不要追上去。

但是現在追上去的話,津美紀肯定又會誤會的。

說不定還會說什麽“哎呀小惠真是體貼”、“我懂你的小惠,加油!”,這種沒頭沒腦的話。

全是因為最近五條先生來家裏太頻繁,把津美紀也快污染成糟糕的大人了。

算了,她是咒術師,應該沒這麽容易生病。

這麽想着,少年冷着臉,插着兜,一個人站在街燈底下,對面幾個少女看着他,互相推搡着商量要派誰上去要聯系方式,被他遠遠地看了一眼,頓時打消念頭走掉了。

咒術師的五感很敏銳,伏黑惠隐隐約約還聽見了什麽“冰山男”、“大帥哥”、“不良”、“感覺上去要聯系方式會被言語羞辱”之類的話。

很好。

這就是伏黑惠想給別人的印象。

全都別來靠近他。

他最煩處理抽屜裏的那些情書,直接扔掉顯得太殘酷,但是放在桌子裏面又會把空間塞滿,每一個都說對不起又實在來不及,所以最好一封都不要有,戀愛什麽的,根本不存在于他的人生規劃。

聞到淺淺的水果香。

少女抱着冰淇淋走過來,臉頰圓乎乎的,擡眸看他,像是一只想要給人類送禮物、怯生生的小動物。

“你、你也吃。”

“……”什麽啊。

什麽啊什麽啊什麽啊什麽啊。

頂着旁邊津美紀揶揄的目光,伏黑惠有點不自在地別開臉,剛想拒絕,又看見她的眼睛。

太像貓了吧,這家夥。身後真的沒尾巴?

伏黑惠下意識往她尾脊骨那邊看了一眼,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他耳朵立即又變紅了。

搞什麽啊。

甜得過分了吧,香草和巧克力味,他最讨厭吃甜的了,想送禮物都不先打聽打聽的嗎,笨得讓人火大。

“嘿嘿嘿。”

津美紀在旁邊發出奇怪的笑聲。

“……”

不知道為什麽,感覺更不爽了。

這麽想着,用勺子把冰淇淋球切成兩半,一口吃掉半個球,三兩下就把冰淇淋全部吃光了。

好了吧,別再那樣笑了!事情已經結束了!

“嘿嘿嘿……”

“……”

都說了少和五條悟學啊!

遲早要把那家夥揍一頓。伏黑惠把盒子丢進垃圾桶裏,一個人走到最前面去了。

為什麽明明吃到了甜甜的冰淇淋,但他還是氣鼓鼓的樣子呢?

雪菜有些搞不懂。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她的小腦瓜已經轉不動了。

“小惠臉皮薄,我們不和他計較哦。”

津美紀笑着牽起她的手:“雪菜,你覺得惠怎麽樣呀?”

“他不壞。”

“欸?不壞是什麽形容呀,好可愛。你覺得小惠好嗎?”

“嗯……”

她思考了一會,點點腦袋:“他是一個好人。”

津美紀:“……雪菜,不、不能這麽說。”

“哦……”

夜晚的風很涼爽,三個人走了好一會,來到人流量很大的車站旁邊,姐弟兩把她護在中間,擠出人群,來到一間配鑰匙的店鋪。

“雪菜,給你配一把家裏的鑰匙好不好?”

津美紀手機裏,躺着弟弟發來的信息。

為了避免再被沒頭沒腦地誤會,伏黑惠幹脆把傍晚的發生的事情清楚地說了一遍。

津美紀越看越是心痛。

騙子害蟲什麽的……那種詞彙,怎麽能用在雪菜的身上。

太過分了。那個對雪菜說糟糕言語的人。

津美紀和弟弟分析了一會,覺得雪菜現在的情況應該是失去記憶過後的安全感缺失,而且……聽說雪菜的雙親也已經在意外中離世了。

雪菜很乖,從來不給人添麻煩,有時候做了她很不喜歡的菜,她也會皺着臉乖乖吃掉,從來不會表達不喜歡。

在外面被欺負了,回到家也不敢和家裏人訴苦嗎?

這樣可不行。

他們想給她安全感。

也願意成為她的家人,給她一個安穩的、可靠的,可以肆無忌憚哭出來,不必擔心被指責的家。

這應該是一件需要慎重考慮的事情,但津美紀和伏黑惠都是從小失去了爸爸媽媽的孩子,對于親人,他們在靈魂深處抱着一種珍視和渴望。

雪菜是得到了他們認可的人。

所以不必過多思考,他們願意承擔這樣一份責任。

哪怕伏黑惠讨厭咒術師的事情,哪怕津美紀心裏也知道,五條先生和雪菜所處的那個世界很危險。

他們願意。

“以後這裏也是你的家,雪菜。”

津美紀把配好的鑰匙放進她的掌心。

“家,就是不管發生了什麽,都可以回去的地方。”

津美紀的語氣輕輕的,慢慢的,為了讓她每一個字都能捕捉到,都能好好聽懂。

“如果覺得這個世界太尖銳,如果在外面有人欺負你,雪菜,你要記得你還有一個家。你的家會一直在那裏,永遠永遠歡迎你。”

“我們是你的家人,無條件地站在你那一邊。”

“你說謊,我們不會覺得你是騙子,你傷害了別人,我們也不會覺得你是害蟲。”

“如果你做錯事,我們會陪你一起改正,我們不會讨厭你。我們永遠永遠喜歡你。”

“還有飯團,它也是我們的家人,是我們永遠愛着的小狗。無論發生什麽,我們永遠都不會扔掉它。記清楚了嗎?雪菜,這是我們的諾言哦,諾言是會永久生效的,如果哪一天你忘記了,我會再一遍一遍說給你聽。”

額頭被溫柔地撫摸着。

聽見好多好多個永遠。

雪菜呆呆地看着津美紀,努力去記住她說的每一個字,記住這樣清楚的誓言。

“所以別再胡思亂想了。”

伏黑惠輕輕彈了彈她的額頭。

“再有人說那種貶低你的話,讓他滾,然後帶我去揍他。”

“……”

雪菜看看他們,又看看躺在手心的鑰匙,好一會,握緊鑰匙,用力點點腦袋。

“嗯!”

她露出一個笑容,在被尖銳的言語傷害,被咒靈同伴恐吓以後,還是想要去相信的朋友的,純真的笑容。

“我也永遠、永遠不讨厭津美紀。”

頓了頓,她看向他:“還、還有咩……”

卡住了。

小聲換成:“還有你。”

“……”

搞了半天。

這家夥。

不會根本就沒記住他的名字吧?

“我叫什麽?”

“咩……”

“後面呢?”

看着以前對別人兇巴巴,現在揪着別人問自己名字的弟弟,津美紀滿臉* ‘你也有今天’,一邊笑彎了腰,一邊在旁邊做口型幫雪菜。

另外一個慢吞吞地對口型:“咩、咩咕。咩咕咪。”抄答案都抄得磕磕巴巴。

“……”又生氣了。

冷着臉大步往前走,海膽頭發好像一整顆炸了起來。

“別理他。”

津美紀牽起她的手往回走:“對了,雪菜,你們學校會放暑假嗎?如果放暑假的話,就住到家裏來吧?”

“我們可以一起看很多很多番劇和電影,還能一起吃好多好吃的!我想給你買裙子,也想和你一起嘗試用化妝品……我還從來沒有化過妝呢。”

津美紀又碎碎念起來。

雪菜滿臉嚴肅地把鑰匙塞進自己的口袋裏面,又用手緊緊捂住口袋,沒有說話。

她好害怕有人會忽然出現,把她的鑰匙搶走。

她擁有了一個叫做家的地方,津美紀說她永遠都可以回去。

她不想弄丢回去的鑰匙,這是她生命中,最最最最重要的珍寶。

這麽想着,腦袋裏忽然浮現了真人的表情。

他聽見津美紀的名字,說起人類的時候,那樣充滿惡意的表情。

“津美紀……”

雪菜停下來,看着津美紀,看着這個脆弱的、普通的人類,認真地說道:“你不要去奇怪的地方,也不要、不要和奇怪的人講話。很、很危險……”

“欸?”

聽見這樣的話,津美紀愣了好一會:“本來我在八十八橋那邊給一個孩子做家教呢,最近聽說那座橋附近産生了一些靈異傳聞……原本也在猶豫要不要接着去,既然雪菜這麽說,那我就不去了吧。”

“嗯……”

“雪菜剛剛是在擔心我嗎?好開心,雪菜也會主動表達關心的話了呢。”

“擔心你……”

“好!我會好好注意安全的。”

夜晚的風輕輕的,兩個女孩子走在路上都場景很美好,有個青年過來搭讪,被伏黑惠冷着臉罵走,津美紀教育他男人要有風度。

“一個成年男性搭讪兩個高中生,我沒把他打進醫院已經很有風度了。”

“欸?原來是出于正義感嗎?我還以為……嘿嘿嘿。”

“……适可而止好嗎!”

“可是我什麽都沒說呀。有人心虛啦~”

他們吵吵鬧鬧,雪菜聽不太明白,只是看着津美紀臉上的笑,她也悄悄彎起眼睛。

伏黑姐弟看向她,沉默了兩秒,不約而同地停止了說話,只是看她。

靜谧而又溫柔的夏夜,手牽手一起回家。

她們的家。

——

“五條老師……”

咒術高專,一個文化課老師時常摸魚,學生們都是戰鬥大猩猩,想要學習通用常識只能靠自覺摸索,苦讀五年,歸來仍是文盲的神奇學校。

竟然還有暑假。

乙骨憂太完全沒辦法理解。

據說這是因為以前有個天資卓越,生得術式理論上無上限,高層十分看好的前輩,總之buff疊滿的一號種子選手因為心理問題叛逃了以後,夜蛾校長進行的“社會化”改革。

對于尋常的學生來說,放假應該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但乙骨憂太并不是很感謝那位前輩,也并不感謝校長的改革。

因為他暑假沒有地方去,更不想和雪菜分開。

那一天,裏香一直喊着他和雪菜的名字,像是一個端着椅子,邀請朋友過來排排坐的小朋友,一句一句,喊個不停,甚至想要直接砸碎牆壁,穿過狗卷棘的宿舍,去把雪菜捉過來。

憂太花了很長的時間,才勉強把裏香安撫下來。

他答應裏香,會盡快找一個合适的機會,帶裏香去見雪菜。

然後三個人一起坐下來說話,碰碰,就像是裏香希望的那樣。

如果暑假分開的話,這個機會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去了。

越來越焦躁的裏香顯然等不了這麽久。

憂太發愁了好幾天,才終于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邀請雪菜和他一起去旅行。

雪菜失憶了,又沒有親人,這麽長的假期,她一個人會很孤單的。

如果一起去旅行的話,不僅可以讓雪菜開心,在旅途中,裏香也可以和雪菜慢慢接觸,消除過往的陰霾。

想到這裏,憂太就變得幹勁滿滿起來,他做了很多攻略,查閱收集了許多資料,準備工作都完成以後,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

——他沒有錢。

雖然這段時間出任務,憂太有了一點點的積蓄,但比起一整個假期的旅途來說,還是遠遠不夠。

憂太對自己的衣食住行沒什麽所謂,但他不想讓雪菜也跟着一起吃苦,如果是去旅行的話,他希望雪菜能夠享受當地最好的服務。

所以、所以鼓起勇氣,去找五條老師借錢吧!

“哦?”

五條悟正在打電話,一心二用,抽空看了他一眼:“要錢做什麽呢?”

乙骨憂太有點不安地扯了扯衣角,開始闡述自己的假期旅行計劃。

五條悟倚着椅背,表情看起來根本沒在聽。

憂太剛說了沒兩句話,他随手從錢包裏抽出一張銀行卡遞過去。

“那樣的話,就可以去邀請雪菜了……”

那只遞銀行卡的手頓了頓。

憂太沒有發覺這微妙的停滞,雙手接過信用卡,十分鄭重地對五條老師道謝,并承諾自己一定會好好變強,多多出任務,盡快把錢還給他。

五條老師實在是太好了,此刻的憂太平等地diss每一個說五條老師性格不好的人。

如果真的有優秀教師評選的話,憂太會開小號一個人給他投100票的。

好好先生五條老師又看了他一眼,輕輕哼了一聲,擺擺手,示意他快點從眼前消失。

憂太連忙從辦公室跑出來。

手裏的銀行卡一看就好高端……

雖然五條老師一副就算他丢了也沒所謂,還不還錢也更加沒所謂的樣子,但憂太但是小心翼翼地把卡裝進了最裏面的那一層口袋。

他拍拍口袋,長舒了一口氣。

這下子資金的問題也解決了,可以去邀請雪菜了!

“暑假嗎?不太确定。”

翻來覆去一整晚都沒有睡着,第二天,憂太一大早就趕到了雪菜的宿舍。

這裏稍微有點熱鬧。

真希、熊貓,狗卷都在。

剛剛說話的人是真希,不管什麽時候,比起坐,她都更喜歡站着,用臉搭着那根木棍。

“回不回京都都一樣。說不定會跟五條去祓除咒靈吧,這可是難得的加訓,你們來不來?”

“我就不去了。”

熊貓撓了撓腦袋:“正道一個人很寂寞,我打算在學校陪他。雪菜應該也會留在學校吧?家入老師也不放假,可以趁機找她研習反轉術式哦。”

什什什麽!

憂太剛進來就聽見這樣的話,內心警鈴大作。

如果雪菜留在學校和家入老師一起研習反轉術式的話,那肯定會很忙碌的……

他和裏香過去打擾的話肯定會被讨厭,所以、所以……

“那個,我覺得、我覺得,放假的話,還是不要學習了吧。”

憂太咳嗽一聲,弱弱地說道:“趁着放假,去、去別的地方旅行,不是也不錯嗎。”

禪院真希和熊貓看了他一眼,表情不是很贊同。

“鲑魚鲑魚!”

只有狗卷棘用力點頭,用飯團語熱情地表達了自己的支持。

狗卷同學……

憂太有點感動地看了他一眼,後者朝他彎起眼睛,也露出一個好兄弟的笑容。

接着,他把手機遞給雪菜。

[京都的夏天很漂亮,還有一座供奉貓貓的寺廟,要來看看嗎?食宿的問題不用擔心,可以住在我家哦。^ ^]

“……”

乙骨憂太沉默地看着上面的文字。

——來自備忘錄。最後的修改時間,在淩晨的4:09分。

淩晨編輯的文字,蓄謀已久,還、還扯出貓貓寺廟什麽的……未免有點太犯規了,狗卷。

憂太抿緊唇,心裏浮現一種莫名的危機感。

雪菜本身就和狗卷走得更近。

不僅拒絕了他想要幫忙做飯,加入吃飯小分隊的請求,平時遇見事情,也總是會去找熊貓和狗卷,而不是他和真希。

如果、如果是平時的話,憂太其實沒有這麽在意的,他可以找很多理由安慰自己。

他和雪菜也有很多別人沒有辦法擁有的獨特相處。

但是現在……

狗卷竟然邀請雪菜住到他家裏去。

憂太有點緊張地看向雪菜,觀察她的反應。

雪菜的反應——雪菜還沒太睡醒。困呼呼地低着頭發呆。

他松了口氣,悄悄坐下來,握住她的手指,又擡眸看向真希和熊貓,等着他們說反對的話。

但是那兩個家夥滿臉平靜,就好像根本沒意識到這樣的邀請代表着什麽含義。

“……”什麽啊。為什麽輪到狗卷同學的時候就不反對了。

憂太又看向狗卷棘。

這家夥滿臉坦然,彎着眼睛朝他笑,好像抖一抖袖子都能抖落陽光,盛不下半點陰霾。

憂太又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應該還是沒常識惹的禍吧。

就連發出邀請的狗卷本人,說不定也根本沒有那種心思。

雖然這樣,但自己也不能輕易認輸。

“雪菜,我聽說,聽說北海道有雪狐貍之類的……熊本縣還有很多可愛的小熊……”

對不起了狗卷同學,比起你的邀請來說,還是消除裏香和雪菜之間的誤會更加重要。

那是關乎到人生和性命的大事,再這樣下去,說不定裏香會暴走的。

這麽想着,憂太準備鼓起勇氣,拿出自己準備的秘密武器一錘定音,就聽見外面傳來敲門的聲音。

是夜蛾正道。

“雪菜,外面有個人來找你,說是你的遠房親戚,來接你回老家過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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