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往昔 當時只道是尋常
第32章 往昔 當時只道是尋常。
當蕭紹榮酩酊大醉、滿臉淤傷地被送回靖國公府, 毫無意外地受到了他爹的一頓狠罵。
“衙門不去,有家不回,成日混在秦樓楚館裏喝得爛醉!現在還争妓打人, 你到底還要堕落到什麽地步?”
蕭紹榮跪在燈火通明的祠堂中,任他爹聲嘶力竭地吼罵,他只是無動于衷。
靖國公見了他這副死氣沉沉、油鹽不進的樣子, 只能重重嘆了口氣,又見他鼻青臉腫, 衣襟上還沾着血, 到底是老來得子,慈父之心逐漸占據上風, 語氣緩和下來, 與他好言相勸。
“榮兒, 你是為父唯一的嫡子,将來會承襲我的爵位, 待為父百年之後, 靖國公府的擔子就要由你來挑。男子漢大丈夫, 你肩擔重任,必須振作起來。一個女人而已, 不值得你這樣為她, 況且她如今已是皇帝的女人……”
“無恥鼠輩。”
一直沉默的蕭紹榮突然開口。
“你說什麽?”
靖國公一時沒反應過來,以為自己聽錯。
蕭紹榮擡起眼,目光筆直, 盯着他爹一字一頓道:“我說他是個無恥鼠輩, 好色之徒!奪人臣之妻,這樣的小人,他不配做皇帝!”
這一刻, 所有年少時的熱血,無知的崇拜,理想被認可時的激動,全部在蕭紹榮的聲聲嘶吼中化為碎片,他多想回到過去,殺死那個愚蠢的自己,怎麽會有這麽蠢的人?
他效忠的君王,那個曾在千軍萬馬中沖殺的英主,自己曾發誓将一生追随他,視他如一座高山般不可逾越,可那人卻利用他的一腔赤膽忠心,将他當成傻子糊弄,當他在邊疆為他鞍前馬後時,他卻對自己的妻子起了觊觎之心!
發妻被奪,奇恥大辱,即使是身無權勢的普通人也會手刃此仇,可他卻什麽也不能做,甚至連一個字都不能說,就因為他是皇帝!
堂堂七尺男兒,竟然窩囊至此!
想到今日在遇仙酒樓中的所見,那個男人當着他的面,故意将慕婉瑛摟入懷中,而慕婉瑛仰頭凝視着他,一個眼神都不曾分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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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紹榮緊握拳頭,捶打着祠堂地面,恨紅了雙眼:“賤人!我當時就該殺了那對奸.夫.淫.婦!”
話剛說完,“啪”地一聲,臉上挨了重重一記耳光。
他被打得偏過頭去,長發淩亂地散落在臉上,那裏很快浮現起一個鮮紅掌印。他摸摸刺痛的臉頰,什麽話也沒說,只是靜靜擡起頭,目光平靜地看着臉上寫滿失望的父親。
靖國公顫巍巍地指着他,氣得臉色鐵青,聲音都發着抖:“孽子!我們靖國公府,怎麽會養出你這麽一個廢物!”
夜風忽起,吹得祠堂中燈燭搖晃,供桌上神主牌林立,俯瞰着這對堂中對峙的父子。
看着緊抿着唇,死不悔改的蕭紹榮,靖國公一聲長嘆,轉身跪在蒲團上。
祖宗在上,他們靖國公府自太祖時以軍功起家,為保後世子孫安樂,祖先們付出鮮血與生命的代價,才掙來這世代公卿的爵位與榮耀,家門不幸,靖國公府滿門,恐怕都要毀在這個不孝子手裏了。
出了祠堂,蕭紹榮跌跌撞撞地朝着觀瀾院走去。
剛出門檻不遠,就看見憂心忡忡等在外面的尤夫人。看見他連路都走不穩,尤夫人趕緊上前來扶。
蕭紹榮卻避開了她的攙扶。
尤夫人一愣,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他臉上浮腫的指痕,頓時心疼得揪成一團。
“榮兒,疼不疼?娘給你上藥……”
“母親。”
蕭紹榮冷靜地打斷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喊娘,而是恭敬客氣地喊上一聲“母親”。
尤夫人從來沒聽過他用這樣冰冷疏離的語氣跟自己說話,還是這樣陌生的稱呼,一時之間怔住了。
“您一定很開心罷?”蕭紹榮道,“能趕走瑛娘,您一定開心。”
“……”
尤夫人難以置信地問:“榮兒,你這是在怪娘嗎?”
“兒子不敢。”
頓了頓,蕭紹榮又淡然道:“不過沒有母親的話,我與瑛娘斷不至于走到此種地步。夜深了,母親早點歇息,兒子告退。”
他拖着腳步離去,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尤夫人久久地回不過神。
她有種強烈的直覺,那個曾經賴在她懷中撒嬌打滾喊娘的孩子,再也回不來了。
她只是想兒子娶個門當戶對的妻子,這有錯嗎?
這是她十月懷胎,含辛茹苦養大的親兒子,從小到大,夏天怕他熱,冬天怕他冷,稍微有個頭疼腦熱,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求神拜佛,徹夜照顧,為了他平安長大,她為他操碎了多少心,可是現在,卻為了一個女人,與她反目成仇。
尤夫人不禁老淚縱橫,心底升起濃濃的悲哀。
*
通往觀瀾院的回廊上,風燈搖晃,散落一地燈影。
喝了太多酒,又着了風,酒意全部揮發出來,蕭紹榮渾身滾燙,眼前一片重影。
恍惚之中,好似看見婉瑛笑着向他走來的身影。
是哪一年的盛夏,他尋了塊難得的美玉,迫不及待地想要拿給她看,還沒進門,就一疊聲地喚起了“瑛娘”。
她在院中聽到,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急匆匆地走出院子。
回廊旁邊的庭院裏栽着數竿翠竹,正是午後時分,陽光靜谧,光線從雕花漏窗灑進來,投下斑駁竹影。
她步履匆忙地繞過轉角,頭上步搖輕晃,碰撞出清脆聲響。光影灑在白皙姣好的側臉上,還能看清細小的絨毛,那是蕭紹榮此生都無法忘卻的場景。
那時不知道,這樣美好的時光,竟然這樣短暫。
如今美景猶在,伊人卻不見了。
“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眼眶濕熱,一行濁淚終于順着眼窩流下,他哭哭笑笑,狀若瘋子般呢喃:“瑛娘,當時只道是尋常啊……”
腳下虛浮,不慎絆了個什麽東西,一雙手卻從角落伸出,将他扶住。
蕭紹榮擡眼去看,那隐在黑暗中的人沖他笑笑:“二公子,你又喝酒了麽?一身的酒氣。”
“瑛娘,”蕭紹榮顫抖着手,指尖撫上她的臉,順着那相似的五官臨摹,“你回來了。”
“我才不是她。”那人不悅地皺眉,“二公子,你認清了,我是……”
話沒說完,一個帶着酒氣的吻堵住了她的唇。
這一夜,蕭紹榮仿佛回到了過去。
鴛夢重溫,被翻紅浪,他極盡溫存體貼,将別後的思念與怨悔一一道來。他向他的瑛娘道歉,他不該掐她,不該罵她,從今往後,他會一生一世對她好。
瑛娘好似原諒他了,從錦被中伸出兩條柔若無骨的臂膀,挂在他的肩上,在他耳邊難耐地呻.吟。
“啊,二公子……快,冤家,你真是要折磨死我了……”
這一夜,蕭紹榮帶着甜蜜與滿足睡去,他想第二天,他就帶着瑛娘離開玉京,爹娘他不要了,爵位他不要了,富貴前程他都不要了,他只要他的瑛娘。
長天大地,總有他們的容身之處。
然而第二天清晨,當他睜眼醒來,見到的卻是一張絕不可能出現在他枕邊的臉。
“二公子,你醒了麽?”
婉琉眉眼含春,害羞地撓着印有暧昧紅痕的脖子,軟聲撒嬌:“你昨夜真的好過分啊,弄得我身上全是印子……”
“你怎會……”
蕭紹榮頭疼欲裂,按着漲痛的太陽穴,極力回憶着腦海裏那些零星片段,忽然發現婉琉身上穿的衣服,頓時臉色陰沉下來,一把扯下她的衣襟,語氣冰寒。
“誰讓你穿這件衣裳的?脫下來!”
“哎呀,你弄痛人家了……”
婉琉推開他的手,沒好氣道:“你以為我想穿慕婉瑛穿過的衣裳嗎?不穿的話,我只能光着身子,昨晚你把我的衣裳撕碎了。”
昨晚進門時,她也是吓了一跳。
從前她經常來這裏翻找慕婉瑛的東西,是以她記得很清楚,這房中的布置格局,與慕婉瑛在時一模一樣,分毫不差,甚至房中的屏風架上還搭着慕婉瑛的一套衣裙,顯然是離開之前沒來得及收拾的,已經落滿了灰塵。
婉琉在那一刻內心極度不适,懷疑蕭紹榮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居然幹出這麽陰森又惡心的事。
不過,他就算有病,也是靖國公府唯一的嫡子。
當初婉琉想嫁的便是他,還暗送過幾回秋波,可惜這人眼中只有她那個姐姐,竟對她的暗示視而不見。
後來婉琉閑着無聊,又勾搭了幾回蕭家大爺,這人倒是上鈎了。婉琉也是為了排遣春閨寂寞,與他暗度陳倉了幾回,可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懷上身孕,這下無可奈何,只得嫁給蕭紹鴻。
那蕭紹鴻對她也不是真心,不過貪圖她姿色,又看她好上手,撿來的便宜不占白不占,這才與她逢場作戲一回。娶到手後,便撂去腦後了,又因婉琉懷孕後身材臃腫,皮膚蠟黃,再沒有少女時期的嬌俏可人,蕭紹鴻是連她的房裏都不來了,在外頭納了十個八個美妾,夜夜笙歌,哪裏像個成親的人。
婉琉出閣前就不是安分的女子,如今産後久曠,丈夫又不在身邊,她饑渴難耐,燥得就如一把幹柴,一點火星子都能引燃。
好在上天待她不薄,讓她昨夜撞上蕭紹榮,更喜的是他酒後識人不清,将她錯認成慕婉瑛。
雖然婉琉并不想當慕婉瑛的替身,但當時也顧不得那麽多了,所以當蕭紹榮在她耳邊一聲聲地喊着瑛娘時,她也含糊地應了。
如今生米已煮成熟飯,有些事,也該趁早講明了。
“二公子,既然你醒了,那有些話,咱們也該說說了。”
婉琉跪直身體,正色道:“我慕婉琉絕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昨夜你酒醉,将我誤認成慕婉瑛,我不怪你,但是從今往後,你若再将我認成她,我可是不依的。”
她轉頭打量了一下房內陳設,又皺眉說:“還有啊,這屋子的格局我很不喜歡,等我進了門,是要重新布置一番的。”
蕭紹榮一臉“你在講什麽鬼話”的表情:“進門?”
“是呀,”婉琉佯裝生氣地瞪來一眼,似喜似嗔,“昨夜我們已有了魚水之歡,你當然要迎我進門,你該不會不想負責罷?”
“……”
“滾!”
蕭紹榮最終一腳将她踹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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