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彈劾 從雲端跌落,掉入萬丈塵泥

第33章 彈劾 從雲端跌落,掉入萬丈塵泥。……

蕭紹榮與長嫂有染的醜事最終東窗事發, 被捅到了靖國公夫婦面前。

事情起因是那日蕭紹榮非但不想負責,還将婉琉一腳踹至床下,冷冰冰地讓她滾。把婉琉氣了個好歹, 心想昨夜還抱着我親個不停,結果天一亮,提起褲子就不認人, 把人吃幹抹淨了,到頭來卻翻臉不認賬,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美事?你若無情, 那也休怪我無意,大不了豁出臉皮不要了, 也要争來個世子夫人的位置。

打定主意, 婉琉說幹就幹, 趁着身上印子還沒消,趁熱打鐵地跑去尤夫人那裏脫衣自證, 說你兒子昨夜酒醉, 将我強拉上床, 玷污了我的清白。

尤夫人一聽,有如五雷轟頂, 不管信沒信, 第一反應是讓人去堵婉琉的嘴。

好在婉琉早有準備,趁着婆子來抓她之前,早已經一嗓子嚷開了, 她既不要臉, 嗓門兒又大,嚎得二裏地外都能聽見,不出半個時辰, 靖國公府上上下下,連同門口養的狗都知道蕭紹榮跟嫂子睡了。

宿醉剛醒的蕭紹榮被提來了松鶴堂。

也不知是哪個耳報神的嘴那麽快,連摟着美妾在被窩裏睡覺的蕭紹鴻也得知了此事,連忙拔足狂奔,一路跑回靖國公府。

剛進松鶴堂的正門,他看見跪在堂中的蕭紹榮,氣得怒吼一聲,拎起他的領子就要揍。吓得尤夫人臉都白了,趕緊指揮幾個小厮将人拉開。

“別拉我!都給爺死開!”

蕭紹鴻兩只膀子往後一甩,掙開這些人,轉眼又看到慕婉琉躲在角落裏,正心虛地看着他。當即氣不打一處來,沖過去重重扇了她一耳光,又啐出一口唾沫,吐在她臉上。

“賤人!早知道你是個不安于室的,沒想到這麽賤!自家人都不放過!怎麽,看你姐姐爬上龍床,眼紅了?也想撈個世子夫人當當?我呸!老子還沒死呢!你想給老子戴綠帽?沒門兒!老子先把你拉去浸豬籠!省得你丢人現眼!”

說罷将婉琉發髻一把抓着,就要拉她出門。

婉琉嚎得殺豬一般,死活掙脫開他,披頭散發地跑去蕭紹榮身前,一頭撞入他懷裏,哭道:“二公子!你救救我!看在咱們昨夜的情分上!”

誰知蕭紹榮看也不看她,像沾了什麽髒東西一樣,随手推開她。

婉琉被推得一屁股跌在地上,索性撒潑打滾大哭起來:“爹啊!娘啊!你們誰來給女兒做做主啊!天殺的靖國公府,一家子都不是好東西啊!老的為老不尊,小的欺男霸女,大兒子把女兒身子強占了,小兒子又吃了不認賬,是要把女兒往絕路上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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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頭蕭紹鴻也不甘示弱地嚎起喪來,又是哭他生娘,怎麽死得那麽早,留他在這世上讓人欺負,又是罵靖國公夫婦偏心,不把庶出的當人看,只把蕭紹榮當個寶,任憑他睡了自己媳婦都不吭一聲。

這兩夫妻嚎得一聲比一聲高,一個比一個凄婉,活像在比賽一般,生怕別人不知道這樁醜事。

下人們聚集在門口,一個個伸長脖子,都當成笑話看。

靖國公的臉色陰沉得能擰出水來。

尤夫人看着這倆活寶,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府裏,真的是一點體統都沒了。

*

這件醜事最終還是被靖國公壓了下來,不僅讓府中下人不許往外傳,連蕭紹鴻都被他罵了一頓,只能悶聲吃下這個啞巴虧。

不過像這種高門秘辛,尤其是涉及小叔子和親嫂子亂.倫的這種勁爆大新聞,向來是瞞也不瞞不住的,流言就像長了腿一樣,不出幾日工夫,就傳得滿玉京都是,上至王公貴族,下到販夫走卒,都知道了靖國公府這樁醜聞。

有好事者笑言,蕭家這兄弟倆也真是有趣,綠帽子戴到一處去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最郁悶的就要數蕭紹鴻了,妻子被親弟弟睡了,親爹還不讓他讨個公道,逼他打落牙齒和血吞,做男人憋屈到這個份兒上,還真不如死了。

他的狐朋狗友給他出馊主意:“要我說,你還不如把這事捅破,捅得玉京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最重要的是,是要讓那個人知曉。”

那人指了指頭頂的天,一臉諱莫如深。

蕭紹鴻愣了下,反應過來:“你是說,皇上?”

“是啊。”

朋友見他明白過來,也不再打啞謎,幹脆指點迷津:“你去敲登聞鼓,将此事上奏天子,請聖上來裁決,為你主持公道。”

“可是……”蕭紹鴻一時有些猶豫,“我無官身,按大楚律,以民告官要先挨五十杖殺威棒。”

朋友沒好氣:“你到底還要不要讨還公道了,五十杖你都受不住,再說了,要是真的能上達天聽,你二弟只會比你更慘,你怕什麽?”

“這是家事,陛下會管嗎?”

“要不說你腦子不靈光呢,你也不想想,你老子為什麽耳提面命地不許你再提這事,他怕呀,怕什麽呢?當然是怕這個現成的把柄送到陛下手裏去。”

“你們靖國公府最近熱鬧呀,你二弟的夫人被陛下青眼相中,現如今入宮去了,你想想,陛下能容得下你二弟嗎?實不相瞞,蕭二公子如今是危若累卵,死期将至了,你爹怕就是怕的這個。你放心,你盡管去敲登聞鼓,陛下不僅不會不管,還會感謝你,說不準,到時賞你個官兒做做呢?”

經他一說,蕭紹鴻頓時茅塞頓開。是啊,他怎麽就沒想到這一茬兒呢?

不過,敲登聞鼓是大事,他還是有些擔心:“陛下該不會牽連我們這些無辜之人罷?”

朋友冷笑道:“歷來富貴險中求,你若沒這膽子,便趁早歇了心思,做你的冤大頭去罷。”

蕭紹鴻被他三言兩語激得泛起怒容,同時心底又生出一股破罐破摔的悍勇之氣,心想,最差的結果不就是個死嗎?他死了,也要拉蕭紹榮做個墊背的。

其實,他倒不怎麽在乎妻子被老二睡了這件事,反正慕婉琉那個賤女人,一天到晚的想着勾引男人,不是蕭紹榮,也會有別的人。

他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從小到大,蕭紹榮用的什麽都是最好的,小時候,他們都不愛念書,蕭紹榮被老爹拿着雞毛撣子打得上蹿下跳,到了他這兒,卻是管都不管。

那時蕭紹鴻還沾沾自喜,覺得是爹心疼他,不舍得打他,長大了才知道,那是人家壓根不關心他的前程。所以後來兄弟倆屢試不中,蕭紹榮早早捐了兵部的閑職,是名副其實的官老爺了,而他卻被打發去管家裏的鋪子,又不許他插手錢財方面的事,只讓他做個富貴閑人。

蕭紹鴻始終想不明白,同樣是爹生的兒子,只不過從不同的肚子裏出來,待遇怎麽就能這麽天差地別?

一杯酒灌下肚,蕭紹鴻決定了,他要去敲登聞鼓。

蕭老爹不是最看重他這個嫡子嗎?他倒要看看,當這個從生出來便衆星捧月,只見過世間美好一面的天之驕子,當他從雲端跌落,掉入萬丈塵泥時,還有誰會愛他?

翌日,蕭紹鴻敲登聞鼓狀告親弟奸.污長嫂,靖國公府兩兄弟反目成仇的事就傳遍了整個玉京。

說來也是好笑,自從蕭紹榮被聖上奪妻之後,他們靖國公府就一直奇聞不斷,現如今,談論他們家的轶事如今已成了玉京居民茶餘飯後的保留節目。

靖國公府鬧得雞飛狗跳,宮裏卻是一派祥和氣氛。

自昨日至今,禦書房的案頭就堆滿了彈劾蕭紹榮違背人倫、傷風敗俗的奏章,更多的折子從各地雪片似的飛入京。

能在官場上混的都是人精,誰看不出來蕭紹榮現在是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對付他就是讨好皇帝。于是一時間,各路官員各顯神通,痛打落水狗,将蕭紹榮說成是使聖人蒙羞的大奸大惡之徒,若讓此子活在世上,不足以正綱常。

姬珩正愁沒個由頭整治蕭紹榮,沒想到打瞌睡上天送個枕頭,看着奏折上那些五花八門換着花樣兒罵蕭紹榮的詞兒,他的眉頭越皺越緊。

“看看這個,連蕭紹榮有造反之心都寫出來了。真是得罪誰都別得罪這幫拿筆杆子的人。”

一旁伺候的呂堅笑笑,陪着小心問:“陛下打算如何處置蕭公子?”

這一問已經算幹政,這種事發生在一向滑不溜手的呂堅身上,其實很少見。

但姬珩沒有說什麽,只是沉吟不語,半晌後,忽然問:“她人呢?”

雖然沒有指明這個“她”是誰,但呂堅很快就明白皇帝指的是婉瑛。

自從元夕那日回來後,兩個人就一直僵着,皇帝已經好幾日沒往西暖閣去了,慕姑娘也不往禦書房來,所以最近皇帝的脾氣格外的大,稍微一點小事就不順心,衆人都是提心吊膽地伺候着。

“回陛下,慕姑娘在午歇。聽說昨兒個又夢魇了,自三更吓醒後就沒睡着。奴才見她眼底下都熬出青影兒了,臉色也不好,人蔫蔫兒的沒精神。聽春曉說,連續幾日沒睡好了,睜着眼到天亮。”

姬珩聽罷無語片刻,瞪了他一眼:“朕問你這個了?”

呂堅忙認錯道:“是奴才多嘴。”

“下去。”

“是。”

呂堅躬身告退,打起簾子,出到門外時,見着一名宮女在澄心堂階下等着,伸長脖子朝他的方向張望。

呂堅走過去,将人帶到一個僻靜處。

“呂公公,怎麽樣?我家娘娘還等着消息。”

剛站定,對方就迫不及待地開口問,滿臉焦急之色。

呂堅搖搖頭:“情勢不太好。素若姑娘,快回去禀明貴妃娘娘罷,最好是早做準備。”

素若眼中的光芒瞬間寂滅,連伴駕多年的呂堅都這麽說,可見二公子是兇多吉少了。她勉強鎮了鎮心神,從袖中掏出兩張早已備好的地契,塞入呂堅手裏。

“多謝呂公公,這是槐花胡同的兩處宅子……”

呂堅推開她的手,嘆氣道:“素若姑娘,這便不必了,咱家做這些,并不為別的,只為報答當年娘娘對奴才的關照之恩。話既然說到此處,咱家再給你指條明路,要想讓蕭二公子安然無恙,只能開口去求那位幫忙。”

素若滿腹心事地回到了柔儀閣,将呂堅說的話向貴妃陳述了一遍。

蕭雲漪正在打棋譜,聞言倚在榻上,指尖拈了枚白子,看着滿盤棋局,沉默良久,最後道:“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素若于心不忍地勸道:“娘娘,您看開些,就當是為了二公子……”

“是啊,都是為了他。可是素若啊,你以為他會感激我嗎?”

蕭雲漪捂着帕子,咳嗽了幾聲,素若忙替她撫背順氣。她苦笑着,悵然長嘆:“我這位弟弟啊,若知道我做了什麽事後,只怕恨我入骨也來不及。”

素若不敢說話,卻聽短暫的寂靜過後,貴妃将棋子扔回棋缽,冷冷地開了口。

“去罷,請她來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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