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是聽不見的

第13章 是聽不見的。

郁恩太蠢，段遲看見自己書桌上的感冒藥和水，還有顆糖，是自作聰明的郁恩替他準備的。

郁恩覺得藥苦 ，每次吃完藥都要吃顆糖，就覺得段遲應該也是這樣，段遲冷臉吃掉那顆糖，下意識要将糖咬的稀碎，很咬一口後知後覺，原來是夾心軟糖，水蜜桃味的...

最後唯一知道自己感冒的竟然是郁恩。

段遲拉上窗簾，不再看陽臺的郁恩，房內也因此陷入一片黑暗，電話裏的段瀾音提醒他，別忘了現在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

挂了電話的段遲煩躁的去了浴室沖澡，然後下樓揪起在享受下午茶的郁恩，說教他騎自行車。

郁恩有些開心，但他沒表現的很明顯。

段遲的自行車太高。好在司機拿來自己女兒的自行車借給郁恩學車。

白色薔薇開滿了整個院子，夏風浮動，花朵微微蕩漾，管家拍下郁恩和段遲的照片發給了郁逸庭，說小少爺最近很開心，段遲少爺和他相處的也很融洽。

“你別松手啊段遲。”郁恩搖搖晃晃的踩着腳踏蜿蜒前行，也不敢回頭。

段遲在後面給他扶着，“很不錯，蝸牛都要超車了。”

郁恩早就習慣了沒有外人在時段遲的陰陽怪氣，最起碼沒直接說他學的太慢，委婉的用蝸牛來做比喻。

大概一個多小時，郁恩逐漸掌握了節奏，騎的沒有那麽蜿蜒。

即便如此郁恩依舊不放心，他時不時叫一聲段遲，根據段遲的音調确定段遲和他的距離，确保段遲确實在他身後。

“段遲？”

“呦，超過蝸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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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聲定位，确定段遲在身後，段遲的話聽在郁恩耳朵裏無疑是一種誇獎。

氛圍正好，郁恩找了句話聊：“當初是誰教你騎自行車的？”

“我爸。”

“那你爸爸一定是個很有耐心的人。”郁恩覺得自己好像會騎自行車，原本曲折的前進現在可以呈直線前行，但他還是不放心的交代段遲，“別松手啊段遲，松手我肯定會摔倒。”

郁恩無心的話讓自行車後的段遲身型一滞。

郁恩一回頭，早就松開手的段遲站在原地，眼神裏的冷漠厭惡讓郁恩再也掌控不了腳下的自行車。

“咚”一聲，伴随嘩啦啦的水聲。

司機趕緊去撈他家掉在水池裏的少爺。

郁恩頭發上還頂着片綠色的浮萍。

不像美人魚，像河童。

郁恩揪掉頭發上的葉子，段遲的身影已經早就不見。

哪一句話出裏問題？

是因為問了他爸爸？

還是因為不讓他松手…

不過摔了這一跤後，郁恩從此會騎自行車，郁恩很明白這種要想得到或者說學會什麽東西，總要先摔一跤的經驗過程。

可面對段遲，郁恩卻始終學不會吃一塹長一智，諸如每次段遲招手讓他過去，他仍是興奮的跑過去，然後就會被段遲敲腦門：“幫我去拿奶油過來。”

下次段遲招手，郁恩還是會上當，且樂此不疲。

郁恩覺得他要從段遲身上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

比如，如何面對讨厭的人還能面帶微笑，還能給予懷抱，甚至能讓他産生想要依賴的錯覺。

真正打亂郁恩節奏的其實是不久後的一件事。

那是堂體育課，郁恩被人鎖了倉庫的櫃子裏。

郁恩在班裏的和同學的關系并不太好，他目中無人慣了，不怎麽搭理人，有不少同學都暗戳戳的讨厭排擠他。借着讓郁恩去體育室拿上課用的籃球是，他被人鎖在倉庫的櫃子裏。

體育課下課後幾個小朋友都默契的當作無事發生，打算一抱郁恩當初羞辱他們的仇。

郁恩使勁敲着破舊的鐵皮櫃，不管怎麽喊叫始終沒有人應答。

黑漆漆的櫃子裏只有他呼吸的聲音，空氣裏彌漫着鐵鏽的味道，郁恩猛地踢一腳櫃子，鐵皮的回響刺的他耳膜疼。

有多久呢，郁恩不知道。

具體那段時間是怎麽熬的他記不清了，但當時以為自己會死在櫃子裏，絕對寂靜讓他覺得窒息，稀薄的空氣讓他頭暈腦脹，呼吸困難。

如果就這死了會有人發現他嗎？

郁逸庭會哭嗎？

段遲和段瀾音會笑死吧。

笑過後能不能...把他葬在母親旁邊呢？

不知道過去多久，郁恩甚至睡過去一次，當時郁恩以為自己死了。

最後被倉庫玻璃門窗破碎的聲音吵醒。

外面霹靂吧啦一陣響，将郁恩沙啞的聲音給掩蓋了。

櫃子門被打開，郁恩第一眼看見段遲第二眼看見光，黑暗中待久的人總會在霎那間畏懼光線。

盡管這光線很刺眼，讓段遲成了剪影，但一點不妨礙這一幕深深印刻在了郁恩眼睛裏。

畏懼光線的不是郁恩，是段遲。

陽光同樣殘酷，陰暗裏的段遲注定要遭受反噬。

見到郁恩的剎那，段遲焦急的上前接住往前傾的郁恩，他迅速脫掉自己的校服将郁恩囫囵裹在了外套裏，仿佛對待一個極易破碎的瓷娃娃想保住卻不敢太用力。

被接住的郁恩想，還好他沒栽到地上摔個狗啃泥，還好他還沒掉在地上就被段遲接住，還好他沒有碎的徹底。郁恩受到過太多惡意，有自找的，有被迫的，所以現在得到一點溫柔都會受寵若驚，像是得到食物的乞丐，在被施舍時，還會懷疑，這愛是給自己的嗎？

這個夏天注定不一樣。

從天而降的夏天，有段遲到夏天。

這種夏天郁恩從未經歷過，夾雜着躁動與光芒，充斥着誘惑與魅力，段遲的擁抱像最安全的網将他包裹、又像最鋒利的刃将他穿透。

電影裏演的英雄救美後美人想要以身相許的戲碼也未必是假的。

渾身髒兮兮，鼻子下巴上都是灰的郁恩摟住段遲脖子，鼻涕眼淚蹭了他一身，委屈至極：“段遲我以為我要死了，你為什麽現在才來救我...嗚嗚你想我死嗎…我死了你可就再也見不到我，可沒人幫你跑樓下拿奶油和楓糖漿給你塗面包，如果有一天我真死了，你笑完能把我埋到我媽媽旁邊嗎...”

郁恩的眼淚滾燙，滴在段遲身上，燙的他皮開肉綻

昏暗的環境隐去段遲冰冷的目光，段遲沒說話只是緊緊的将郁恩抱在懷裏，一下下的安撫着他後背，嘴唇動了動。

郁恩趴在他肩膀上，右耳朵對着段遲，感受到耳尖觸碰到了柔軟，感受到了段遲的嘴唇在開合，他以為段遲要說話。

很快郁恩就側過臉來，将另一只耳朵露出來靠近斷段遲，聲音帶着濃濃的哭腔：“我哭太大聲了，沒聽見你說的什麽…”

段遲用指腹揩拭掉郁恩臉上的眼淚,他在此刻終于确認了一件他早就已經知道的事情。

郁恩的右耳...

是聽不見的。

【作者有話說】

周四更～改了個文案審核一直沒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