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25章

封徵雪不想跟他說話。

畢竟藺司沉說的話,沒法聽——狗聽完狗都死了。

于是封徵雪恹恹地垂着眼,面無表情地看了系統界面一會兒。

須臾。

封徵雪帶着薄繭的手指尖,擦過背包中的某個物件,便見“已綁定”的新物品提示,包含着超長的物品清單,足有119件,其內容……

完全不可描述。

——起碼在綠唧唧文學城那種地方,是絕對被禁止的存在。

而與此同時,但聞:

“噗~噗噗~噗!”

接連幾聲的提示音,封徵雪的個人等級瞬間便從31級提升到了37級。

雖然說之前給“你快把我鯊了吧”錘出手辦的時候,封徵雪就已經發現——通過石錘獲得特殊物品之後,他的等級經驗條會有5%左右的增長。但是沒想到當藺司沉的“拱鬥組件”和“不可描述組件”一齊入包之後,自己的經驗條居然直接猛跳了6級,到達了37。

伴随着耀眼的晉級動畫,緊接着便是一道紅光閃現

——等級到達33:挂件系統解鎖!

——等級到達35:共鳴系統升級!

于是封徵雪的背包面板裏,就多了“腰部挂件”、“背部挂件”和“共鳴挂件”整整三個新板塊。

和許多全息游戲或網絡游戲一樣,“俠客行”也會将玩家的系統功能與玩家等級挂鈎在一起,即玩家們的等級越高,其游戲參與度便越高。

玩家們的升級過程,充滿了驚喜感與獲得感。

起碼到封徵雪目前升到的37級,幾乎每兩三級,就有新的系統模塊開通。

而眼前這挂件板塊,似乎的确能夠利用起來。

封徵雪将“愛老婆的石錘”暫時當作腰部挂件,挂在腰間;

騰出手來之後,便又試圖将“沐血銀針”揣進“共鳴挂件”的兜兜裏,然而這銀針似乎與這格子并不兼容匹配,于是又只能再次揣回包裹之中;

封徵雪似乎是有點強迫症——所有的東西都要整理得規整、幹淨有條理,就連背包中各項物品的擺位順序都有講究。

像現在這種情況,如若使用“一鍵整理背包”這種功能,得到的系統整理位置則大概率不符合封徵雪的心意——就像衣櫃裏要先挂那件衣服,筆盒中要怎樣擺放筆的位置,那都是有點講究的。

于是封徵雪凝視着一背包的“綁定物品”,着實犯了難。

尤其是那一連串的“顏色成人用品”……

封徵雪表情淡淡地擡眼,瞥了眼藺司沉,面色不太好。

然而突然變得很沉默的藺司沉,卻似乎也能讀懂他的心一般,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黑眸慌張且局促掃蕩在封徵雪的下巴與喉嚨間,随後十分熟練地雙手插兜,一左一右地拉開兩個腰部挂兜。

——他現在用的是玩家小號,自然也是玩家系統。

只是他的等級是141,比封徵雪高了100多級,因而花裏胡哨的隐形口袋挂了大半身,比丐幫的十八袋長老都更能裝。

“你要不要放到我的兜兜裏?”

藺司沉清冷深邃的眉眼,看向封徵雪時總也閃閃亮亮的。

封徵雪本能地向這人左右兩個袋袋裏瞥去,略顯嫌棄地蹙眉,簡潔道:

“綁定的。”

藺司沉的桃花眼笑得直接眯了起來,“可以的,你戳它一下。”

話音未落,寬大溫厚的手掌便輕輕裹住封徵雪的手腕,将人牽至腰部方向。

還未來得及反應,封徵雪只覺一股溫柔且溫熱的觸感,輕輕貼住自己的手背,于是食指與中指的指節,堪堪擦過腰部挂件包。

下一刻,自己剛摸過挂件包的那只手,掌心中便接住了一顆圓滾滾的小東西。

輕微蹙眉,封徵雪将手腕撤出藺司沉的掌心,擡起手掌。

便見一只像極了糖果的小東西,是很漂亮的琉璃淡黃色,即便體積不大,可上面卻清晰地寫這一串芝麻大小的數字:

[左胯綁定類叁櫃-拾叁格:可存儲100件“已綁定物品”-時效520小時]

封徵雪一愣,長睫毛輕顫幾下,垂眸細看時,手肘意外碰觸那人腰窩的部分

——兩人本就離得近,于是意外的肢體碰觸,也顯得有些尋常。

幾乎是同時,二人皆是微微向外側挪了半步,一觸及離的觸感無論是冰涼還是滾燙,都仿佛未曾發生過一般。

封徵雪的動作與聲音,都是很自然的冷淡:“這是什麽?”

怎麽有些像大商場門口,那種存包櫃的存包條?

藺司沉慢條斯理地将自己的兜兜拉開,炙熱的眸光避開封徵雪的探尋的視線:“是一顆檸檬味的糖。”

藺司沉的聲音有點啞:“你把它放進自己的背包裏,便能在我這兒存520個小時的東西。”

封徵雪想了想,睫毛眨動得更快:“若是我……若是我不想……”

“可以的,”未待封徵雪說完,藺司沉便已經打斷了他,“若是你想把綁定物品,一直放在我這裏,就把這顆糖給吃了,物品的綁定名便會改到我的身上。”

封徵雪面無表情地輕哼一聲,唇角下意識地勾起一個極其輕微的弧度:“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這糖有副作用?”

藺司沉深吸一口氣,音量有些大了:“對你?肯定沒有啊,我還能害你不成?——這可是甜的,這一顆還是我最喜歡的檸檬海鹽味的。”

封徵雪簡直受不了這人的目光一點,輕蹙着眉頭,也沒多說,便将糖糖塞進了嘴巴裏。

于是,但見封徵雪面頰顯眼的白,瘦削雪白的腮幫,此時鼓起一個略顯可愛的弧度。

他二話沒說。

徑直拖出自己随身背包裏的100件“玩具”,塞進藺司沉的胯部挂件包;

——那速度,簡直可以媲美害羞女生把衛生巾放進口袋;

而那神色,則像是數學老師給學生打了個59分一樣尋常又淡漠。

藺司沉好喜歡看他這樣。

于是他專注的眸光,似乎被設置了定點,黏乎乎地貼在封徵雪微微鼓起的腮上。

“甜嗎?”

他問得極其生澀。

封徵雪很輕地“唔”了下,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些含糊地答了句“甜的。”

天邊的黃日,此時已變換了彩霞。

霞光如織,絢麗如火。

天光映在藺司沉深邃的眉眼上,将這人完美的面部骨架勾勒得愈發英俊。

封徵雪原本有些回避的目光,此時也定定地盯住了藺司沉的唇角,怔怔地望了一瞬,突然開口道:“你……伸出舌頭我看看?”

藺司沉一愣:“啊?……那邊這麽多人呢,不好吧?”

封徵雪的眉頭蹙得更深,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你的面色怎麽這樣白?”

藺司沉本以為絢麗的天光能夠掩蓋一些,可封大夫的眼力實在太好。

被看破的一時之間,藺司沉只能局促地眨了眨眼睛。

沉默。

還是封徵雪先開的口:“下面還痛?”

藺司沉愣了下。

其實根本不是。

可見封徵雪誤會,他卻也不打算解釋。

“是啊,你要幫我看看它麽?”

藺司沉這話問得并沒有情色的暗示,然而此話出口後,卻又說不出哪裏奇怪。

封徵雪看了眼周遭的環境,并無任何看診的條件。

可是秉承着一個專業醫師的态度,封徵雪還是快速給出了中肯的建議:

“你要不切號吧,盡快卧床休息,最好能把将陰囊墊高。”

封徵雪的用詞很專業,藺司沉俊朗但極厚的臉皮煞紅。

“哦……然後呢?”

“然後?”封徵雪微微蹙眉,“然後若是還是疼得厲害,就用冰塊包裹毛巾,進行局部冷敷——冷敷你知道什麽意思麽?”

藺司沉的氣息逐漸混沌,本能地眨了眨眼,目光稍暗,“或許。”

封徵雪眉頭蹙得更緊:“或許是什麽意思?”

于是藺某人又改了口,“知道。”

“嗯。”

封徵雪垂下眉眼,淡漠的側顏被夕陽的緋,染上一層既明顯又不明顯的紅色,“實在不行,你發圖我看,但你發之前……先說一下要發,我避開人群處。”

藺司沉這回是當真愣了,想了半晌,才想明白封徵雪指的是什麽圖。

不需多說。

藺司沉幾乎是落荒而逃的。

下線。

切號。

一氣呵成。

封徵雪看向夕陽的方向,只覺當一串數據生長出靈魂,是否便不能再适用于計算機簡單的01運算,和數學規則的邏輯推理。

天邊的彩雲,似乎被定格在某一個瞬間。

那色彩太美,以至于封徵雪突然想起自己無憂無慮的童年。

為避免無意義的沉淪,他将記憶,從理智的大腦中驅逐出去,于是一切便又成了虛空,只有唇齒間還留有檸檬海鹽味的甜。

“封大夫!”藥藥不吃藥的聲音比那蜜糖還甜,總也洋溢着青春活潑的朝氣,“我們都做好了,您看看這樣還行麽?”

封徵雪回過頭去。

便見平地起高樓,荒山變良田。

封徵雪的草圖本便是根據地上的幾塊礎石,和原有的兩根立柱去設計的——依照邏輯想來,這種任務便像是一道美術作畫題,而并非一道數學解答題:

其思路過程和最終結果,都不會是唯一的,而是只要符合為數不多的“建築”條件即可,盡可能多地使建築材料物盡其用即可。

事實證明,果真如此。

沒用多久便幾乎竣工的樓閣,僅有兩層的高度,

然而每一根筆直的立柱,卻幾乎聳入絹緞一般的彩色雲層中。

封徵雪看了眼自己的社交界面,[藺司沉]的頭像黯淡下去的同時,[高冷劍神藺司沉]的賬號果然亮起,不知怎的,心中輕舒一口氣,像是一個已知總是作妖的病人這次終于遵了醫囑一般,淺淺地欣慰了片刻,便又正常将目光扯開,恍如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做得很好,”封徵雪對藥藥不吃藥等人道,“抱歉,建築的過程,我們也确實沒幫上什麽忙。”

藥藥不吃藥有些害羞地連忙擺手:“不不不,你已經幫大忙了呀,所有的一切幾乎都是你想的,沒有你的草圖我們哪可能走到這一步嘛!”

V50連忙附和道:“操,男神你知道咱們現在有多牛逼不?——這次的長安強制副本,不是自動吸入100個團嗎?最初的100個現在只剩下我們了,現在那99個團的位置,目前為止,來回輪換了三四輪,還沒有能摸到葉初夏這個Boss的!”

你人還怪好嘞:“正常啊,藺劍神的副本就是這個吊尿性,習慣就好了。”

藏一月也難得說出動聽的話來:“我有一說一,你這一手圖确實畫得很牛逼,好吧?你這都是咋能想到的,蓋樓,我咋就想不到——感覺這事兒離着葉初夏這戀愛腦也忒遠了吧。”

封徵雪望着只剩下幾個拱鬥沒建好的樓閣,輕輕嘆出一口氣來:“其實我也不知道她的執念究竟是什麽。”

藏一月一愣:“啊?那你怎麽能想到這麽蛇皮的東西?”

“其實我也無法完全确認,只是從已知推未知罷了。”

說着,封徵雪将背包中的幾個綁定拱鬥取出來,徑直交給負責拱鬥組的玩家們,才繼續向着藏一月解釋道:“木頭,巨型立柱,礎石,能組成的東西确實不多,而這地形平坦,只能建樓。”

恨海情天的理解能力,似乎的确是所有月明歸團員中最好的:“你的意思是,她真正的執念與真正的動機,你也不是很确定?”

“并不是不确定,”封徵雪輕聲否認,“是根本不知道——她提供的有用信息太少,根本無法進行判斷。”

恨海情天略顯失落地嘆一聲氣:“好吧,那看來我們還是暫時無法摸清,這個副本究竟還有幾個Boss,若是完整打完需要多久。”

恨海情天的話音未落。

便聽系統的提示音響起!

氣勢恢宏的游戲音效,伴随着高昂的女聲:

“刀光斬鹿影,一劍破天狼!”

“第一階段任務結束!玩家陣營總指揮,已鎖定本階段兩位最高分玩家!”

系統話音一落,月明歸的團隊立刻炸起一片歡呼!

“——哇哦!!!”

你人還怪好嘞:“媽的,絕了!第一階段居然這個時候結束?”

藥藥不吃藥:“依我看這次最高分,絕壁被咱們月明歸給包圓兒了!”

你快把我鯊了吧:“封大夫和沉哥!?”

藏一月:“咱就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我……”

恨海情天:“——團長,有沒有一種可能,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V我50:“啊啊啊,咱們Team好有排面!我男神果然牛逼!!!”

你快把我鯊了吧:“嘿嘿嘿,有沒有另外一種可能,我貸款一個系統這次會念沉哥的ID真名?!”

衆人讨論得熱火朝天,原本的困勁兒一掃而光。

然而封徵雪卻輕輕蹙起了眉頭,看向玩家們身後的他們的樓閣,明明還沒有完全改成,可劇情卻已莫名突然結束了第一幕。

封徵雪的心中萌生了一種篤定的預感。

——雖然不知道玩家的任務分數是怎麽給的。

自己若是最高分,或許還有可能,

可藺司沉這個半路屢次切號出去的……無論如何都絕不可能是另一位。

思緒至此,便聽系統公布了本階段的前二位排名情況。

“本階段游戲得分第一名玩家-919分:[電信四區-月明歸]ID:7532286-封徵雪!”

“本階段游戲得分第二名玩家-868分:[電信一區-風逐雪]ID:7249829-祝長風!”

“玩家陣營總指揮,将在第二階段結束時,在兩位玩家間産生。”

系統話音一落。

月明歸所有團員都陷入了沉默。

詭異的安靜使得封徵雪也禁不住輕蹙起眉頭,微微偏過腦袋,問身邊最近的恨海情天:“怎麽,指揮……是什麽情況?”

恨海情天神色複雜,烈焰紅唇輕啓,然而卻頭一次有些心不在焉道:“啊,指揮,指揮的話便是副本中帶領所有團隊的所有玩家,攻打最終Boss的,嗯,你可以理解為三軍總司令。”

相比之下,V我50的聲音就相對更加興奮了:“是啊!能當指揮的都可牛逼了!——如果這次,我們100個團裏,有超過2個團隊能通到最後一關,總指揮就有絕對的‘排兵布陣’權,所有玩家都只能聽他的。”

封徵雪緩緩仰目,看向彩雲遍布的天穹,不知在想什麽。

這時,便聽鯊鯊的聲音充滿元氣:“腦婆!你真厲害!第一次打本就能拿這麽高的分,可能是有史以來沒有過的吧!嘿嘿嘿!這次我們推到藺劍神,走上人生巅峰的千秋大業就靠你啦!”

封徵雪只覺一陣頭痛。

這時便聽恨海情天略微低沉的女聲再次響起:“其實…也并不是,史無前例。”

話音一落,月明歸全團便再次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最終,還是團長藏一月,率先發了話:“我剛剛查了,确實是他。”

好人、V50以及其他幾個小夥伴,異口同聲罵了聲“操!”

封徵雪大概猜透是什麽樣的事,但安安靜靜聽着人說。

你人還挺好嘞廢話也不講,直接将一份詳細的玩家資料,傳送在團隊面板的聊天窗口裏,于是月明歸所有的剩餘玩家都能看到。

【本階段游戲得分第二名玩家-868分:[電信一區-風逐雪]ID:7249829-祝長風!】

【歷史戰績1:第一、二、三、四、五、六屆武林大會-冠軍刀客】

【歷史戰績2:通關SSS級副本549個,擊敗高階副本首領共計4199人】

【歷史戰績3:擔任玩家陣營總指揮549次】

……

【共鳴綁定:無】

【社交留言:回來了,先淺玩幾把】

月明歸團隊內,一時愁雲慘淡,如臨大敵般都啞了炮。

封徵雪其實有些看不懂這氛圍,或許是價值觀的不同,或許是年齡差異——在封徵雪看來,高尖級別的游戲團隊之間的競争,也不過是中小學生彼此對立的陣營游戲,根本沒什麽太需要在意的。

然而這時,藏一月苦大仇深地來了一句:“如果是他回來的話,藺劍神這次就算是被推倒,也可能不是被我們推倒的了……”

封徵雪面無表情。

你人還怪好嘞:“怎麽說,雪哥對推藺司沉有什麽想法?咱們大家肯定都幫你!”

封徵雪敷衍地“啊”了一聲。

不動聲色看了眼有新消息的聊天窗:

[高冷劍神藺司沉:感謝藥方,望君勿念(抱拳.jpg)]

[高冷劍神藺司沉:剛喝過藥,它很健康(拇指.jpg)]

[高冷劍神藺司沉:我已經躺下了(乖巧等撩.jpg)]

封徵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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