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32章

“現在,我把我的劍,借給你。”

藺司沉話音一落,便見那把長劍的劍身上方,果然出現了一段文字性的說明。

與“愛老婆的石錘”不同,藺司沉的這把劍并沒有一個長且顯眼的名字。

它的劍鞘通體雪白,散發着純淨的瑩白色淡光,毫無一絲雜質,看上去既樸實無華,也利落幹淨。

即便是在這物品屬性的介紹界面,都沒有太過詳細的說明。

封徵雪眉目低沉,定睛看去,便見那說明上如是寫着:

【劍】

【制造商:未知】

【歸屬者:封徵雪(-)】

【出處:未知】

【等級:未知】

【重量:866g】

【品類:天】

【功能:未知】

【效果:未知】

一大串的“未知”,的确讓這把劍看上去有些神秘。

封徵雪也有些茫然,沉吟片刻,沒有說話。

他哪裏會用劍,他連個正經像樣的武器都沒有。

話說回來,即便是要有武器,也不該是劍,這種和杏林門派技能如此不相符的兵器。

封徵雪輕嘆一聲。

藺司沉的态度實在誠摯,像極了為了哄人,便使盡渾身解數,恨不能把自己所有的寶貝都掏出來,而且這東西越名貴越好、越稀少越好、越獵奇越好,卻也不看看別人是否用得上。

眼見藺司沉的尾巴也不搖了,屏息凝神,認真且緊張地看着他,分明是在期待自己的反應——他的唇線微微抿直,目光小幅度地左右游移,上掃下掃地流連在自己的唇與眼睛之間。

藺司沉大概不知道,他的這副樣子,分明與他冷俊深刻的長相極不匹配,更遑論這人據說身為“高冷劍神”的身份了,不過封徵雪猜測,這人即便是知道,也不會在意。

封徵雪望着那雙眼睛,胸中的一口惡氣,慢慢舒緩出來些許。

有生以來頭一次,封徵雪心中産生了不确定、甚至有些羞怯的感覺。

是的。

羞怯。

或許用這個詞并不十分貼切,但是封徵雪也想不到,此時能用什麽來形容這份慌張。

他不敢細細品味,甚至生出一種想要逃避的本能。

“我要你的劍做什麽……”封徵雪的聲音平緩幹澀。

這時便只見藺司沉的大腦袋倏然一偏,往封徵雪的臉下一探頭,自下而上地望向封徵雪:

“咋啦?哭啦?”

藺司沉問。

一句話,四個字,瞬間便讓封徵雪心裏的那點別扭憋了回去,那點旖旎心思,也是跟着煙消雲散。

封徵雪微微蹙眉,面無表情道:“我要你的劍又沒用,你拿……”

“咦?怎麽會沒用?”藺司沉的打斷卻像是在自言自語,只見他手指微動,以微涼的指尖摩挲過封徵雪內腕的動脈。

“看,才這麽一會兒,你的心率就正常了。”

封徵雪一怔,垂眸,只見長劍泛着淡淡的銀色光澤,無論是那溫柔的光芒,還是那溫暖的溫度,都正如藺司沉輸送內息時,放在自己胸口的那只手所散發出的一般,別無二致。

而且,似乎更加強大。

封徵雪修長的手指搭在那劍柄處,心中的抵觸瞬間就替代了好奇——封徵雪不知道這個游戲的很多規則,但是他活了三十年,已經了解世界的規則,所以他知道所有令人豔羨的“強大”背後,往往需要更大的代價——最初封徵雪以為,這小東西就只是兌換親親用的,可現在看來,既然能夠升級各種游戲道具,改變道具的性狀,那必然不容易得。

而一款游戲之所以能夠流行,且經久不衰,必然是因為他的游戲規則相對公平,且不容破壞。

可藺司沉……

一而再再而三。

所謂的“親親券”也好,強制副本也罷,這人對自己的所做的每一件事,幾乎都是在打破規則,逆向行之。

藺司沉從來沒有跟他說過,自己将為此付出什麽,但封徵雪作為一個早已深谙“規則”的成年人,還沒有傻白甜到猜不出大概。

“你剛剛說…那東西,是你花費多少時間,又用何種方式得來的?”封徵雪的眸光一瞬不轉地看着他。

火光耀耀,風聲濤濤,黑塔之外的萬丈霞光,甚至比白日裏的日光都要亮,射入那監獄般的小窗中,映在藺司沉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

藺司沉的眸中清光閃爍,漾滿了不可言說的笑意。

“你又想知道了?”

無論藺司沉在講的是什麽,其實他的聲音總也很好聽。

封徵雪一愣,不承認也不否認,安靜站着沒說話,随後就見這人帶了幾分像是要讨賞的意思,狗頭狗腦再次湊過來,向着自己的右肩膀,很開朗地貼貼了一下。

氣息陡然湊近,封徵雪還未後撤。

便見藺司沉的身後,陡然升起一條巨大的火舌,似有滔天之勢,如能噴火的巨龍,眼見就要舔上了藺司沉的發絲!

是……葉初夏的技能?

怎麽打了這麽久,威力還越發大了?

封徵雪的一招治療技“扶蘇”捏在手中,瞬間便将藺司沉先罩起,給人套上一個涼潤潤的淺綠色薄膜,有減免傷害的作用,而下一刻便見藺司沉的一襲白衣,纖塵不染,肅淨清澈的白光也不知是用了什麽技能,但瞬間便與封徵雪的治療技融于一處,像清水融于清水,不分你我。

“我們的相性果然很合。”藺司沉說着,将自己的劍再拿起,給封徵雪負在了身後。

于是封徵雪的背上便驀然多了一把長劍,同時,心髒變得很舒坦,即便方才劇烈的動作,也沒産生什麽太難受的感覺。

封徵雪一時間有挺多問題想要問,譬如怎麽看相性合不合,關服維護是怎麽回事,親親券究竟是用什麽做的。

可是封徵雪終是什麽也沒問出口,雙目赤紅的葉初夏,順着塔壁攀援而上,像一只被燒了屁股的長臂猿,身形絕不美觀,但身法相當迅速,眨眼間便突突到了兩人所站的位置。

她的手中拎着一只燒火棍般的東西,身後跟着一個殺意凜然的祝長風,和氣喘籲籲的曹精誠。

祝長風手中持刀,刀氣極勝,亮如白晝,如天河傾瀉——竟比藺司沉所用過的劍招都要更淩更亮幾分,他的身法矯健敏捷,追起那90級的Boss葉初夏,不見絲毫吃力。于是只見那葉初夏被追得左支右绌,慌不擇路。

她的血量目前鎖在20%左右,偶爾被祝長風劈中一招,就要掉個3%-5%,一副要死不死的可憐樣兒。

看到藺司沉。

葉初夏陡然一怔,混沌的雙眸泛起一層疑惑的色彩,發了個愣的時間,那身後的祝長風,便又将刀劈下來。

即便是游戲,Npc,Boss。

也像極了一場弱肉強食的殺戮。

“你害怕麽?”藺司沉突然出聲。

“嗯?”封徵雪回神,“怕什麽?”

“沒事。”

藺司沉罕見正經的話音落下,撚了食指與中指做劍訣,閉目,再擡眼。

藺司沉沒有使用武器。

但須臾之間,一道白淩淩的劍氣,如長虹貫日,趕在祝長風的刀鋒落下之前,毫無猶豫地貫穿了葉初夏的心髒!

葉初夏血條瞬間清零,其本人甚至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只聽這身形瘦弱的小女人口中,還混沌不清地嗫喏了一句:

“竟然……竟然不痛嗎?”

話音未落,被擊敗的葉初夏就像是被程序設定好的一般,原本顯化出來的腿和腳,此時也漸漸消失——她的身體本就是一團團黑色的劍氣幻化而成,因而不同于宋家順或張靜雯,而是如同一枚沒有神智的亡魂,是靜靜地來,也靜靜地走。

與此同時,漫天的火光也在漸漸散去,沖天的黑煙取而代之。

不過須臾,黑煙便将窗口的彩霞彌蓋住,而黑塔內也立刻黯淡下來,幾乎什麽也看不清,除了祝長風的那柄長刀,連帶着他雪亮的手掌,仍在發出持續的光亮。

封徵雪微微凝眉。

借着那刀光,視線落在了祝長風的身後。

便見曹精誠也在看自己,氣喘籲籲的,一副跑了個一千米體測的樣子,像極要把肺給喘出來似的。封徵雪這才想起,這人方才開口的一番“告白”,口腔都覺得苦,就像是嚼了發了馊的狗糧,晦氣得很。

封徵雪想起V50批量贈送的火盆貼紙,閉了閉眼睛,下意識地往藺司沉的身邊站近些。

可封徵雪本就緊繃的神經,再次像要被扯斷——三個男人同時開口,還都是對着他的,雖然有些重合,就連聲色都有些分不清,但封徵雪還是大概聽清了。

曹精誠喊:“……阿雪你怎麽樣。”

祝長風問:“你兩個共鳴了?”

藺司沉說:“你前夫看起來好小。”

封徵雪繃不住,眼睛睜開。

介于藺司沉語料的特殊性,封徵雪直接忽略了前兩位,略顯嫌棄地蹙起眉頭,對着身邊那位人模狗樣的“高冷劍神(未穿馬甲版)”,問道:

“你才好了三分鐘,就又開始了是嗎?”

便見藺司沉那張……看上去既聰明且高冷的女娲畢設臉,因大眼睛忽閃了兩下,而傻得由內而外。

不像演的。

“啊?實話不讓說啊?”藺司沉道。

封徵雪默然失語。

雖然相處的時間還不是很長,但封徵雪已經開始會想

——藺司沉大概是沒有煩惱吧。

在他的世界裏,或許無論什麽不開心,都能直接埋葬,一步入土。

而原因只有一個,簡單粗暴:“嗐,都沒我大,尤其是封徵雪的那些前夫。”

而至于曹精誠的大小……

封徵雪以前還真沒有仔細注意過。

畢竟并不是所有人在追他的時候,都會像藺司沉一樣直接扒褲子。而封徵雪與曹精誠交往,當時也确實沒到坦誠相見的那一步。

可此時。

藺司沉說都說了……

封徵雪的目光便也不由自主地借着那刀光,向着曹精誠下面掃去。

只見曹精誠那褲子是勁裝的前提下,剛剛還進行了劇烈運動,也依然平得都看不出輪廓——但凡是男性,都很難不理解這意味着什麽。

就是小呗。

四個字的評判,出現在封徵雪的腦海中的時候,封徵雪都有點發懵。

這不是他的風格。

無論是評判別人,還是觀測男人的幾把,都絕不會是他封徵雪的行事作風。

但人類的同質化……似乎是存在一定合理性。

當他試用藺司沉的視角,去看了一眼世界。

陰雲密布的世界,似乎頓時霧散雲開。

好像的确沒有什麽煩惱,是嘲諷出軌的前男友一句“你幾把好小”解決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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