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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讓老爺擔心了。”說着看向夏淺汐,狐疑道,“汐兒,你怎麽也來了,今日不是要給你招贅嗎,千萬不要為了我而耽擱了。”

夏淺汐坐在床邊,撫着周氏的胸口為她順氣,“汐兒早一日成親晚一日成親不打緊的,什麽事都沒有您的身體重要。”

夏立德在房裏照看了好一會才離開,夏淺汐握住周氏的手,感激道:“謝謝娘。”

周氏笑道:“娘知道你不想跟世子再生瓜葛,就裝病來了這麽一招,暫且揭過去了。你是娘的親女兒,娘當然要向着你,處處為你着想了。”

“娘。”夏淺汐嬌嗔一句,低頭依偎在周氏懷裏。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啦啦。

☆、霸王餐

“跪下!”靖南侯南宮珏立在祠堂正中,看向堂上供奉的祖宗牌位,對身旁的南宮弦道。

南宮弦撂袍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筆直。

“你可知錯?”南宮珏冷聲道。

南宮弦挺起胸膛,神色坦然:“兒子做錯何事,還請父親明示。”

“我問你,你為何私自參加什麽招贅大會,求娶的還是個低賤商賈人家的女兒?”南宮珏臉色一變,顯出幾分怒意來,“你是靖南侯府世子,身份尊貴,又是皇上看好的棟梁之才,前途無可限量,什麽樣的女人娶不到,就算迎娶公主,我堂堂靖南侯府也配得起。”

南宮弦正色道:“回禀父親,東林街上夏府嫡女夏淺汐,是兒子心愛之人,她德容兼備,蘭心蕙質,是這世間最好的女子。”說着他向南宮珏叩首一拜,直起身道,“兒子此生非夏淺汐不娶,還請父親成全!”

“你,如此冥頑不靈。”南宮珏氣道,“來人,取我的鲛皮軟鞭來,今日本侯要在祖宗面前實行家法。”

門口的家丁領了命,不一會兒折返回來,向南宮珏呈上一條烏黑的長鞭子。

南宮珏持鞭在手,寒着一張臉問他,“爹不管你跟那女子到了何種地步,今日你在祖宗面前認個錯,發誓以後不再與那女子來往,爹就既往不咎。”

南宮弦不以為然,堅定道:“就算被父親打死,兒子的心意,斷不會改。”

“區區一個商賈之女,就把你迷得失了心智,你不配做我南宮珏的兒子。”南宮珏手上的鞭子一揮,似長了眼睛般精準地打在南宮弦的後脊梁骨上,痛得他眉頭擰巴成一個川字,卻咬着牙不肯哼出聲來。

“老爺,住手。”南宮珏的原配夫人顧佩蓉急急忙忙從外面跑進來,按上南宮珏握着鞭子的手,哀求道:“老爺息怒,阿弦犯下什麽錯事,咱們坐下來好好說,不要動起幹戈,這鲛皮鞭子力道狠厲,挨上幾鞭可是要出人命的啊!”

南宮珏轉臉看向顧氏,痛心道:“夫人,你可知你這兒子都幹了些什麽好事,他竟然跑到人家家裏,要做人家的上門女婿,如何教我不氣!”

“竟有此事!”顧氏滿臉驚訝,片刻晃過神來,給南宮弦使眼色,“阿弦,快跟你爹磕頭道個歉,你爹念在父子親情,定會原諒你的。”

南宮弦面沉如水,大聲道:“兒子沒有錯,為何要認!”

“好啊,事到如今,你還嘴硬不肯認錯,南宮世家的臉都被你給丢盡了,夫人你別攔着,今日我要打死這個逆子。”南宮珏拂開顧氏的手,邊打邊冷聲呵斥,“你到底知不知錯,知不知錯?”

又是兩道鞭子發了狠一般抽在南宮弦的身上,顧氏沖過去,擋在他身前,朝南宮珏撲通一跪,泣聲道:“老爺,你要打就先打死我吧,妾就這一個兒子,他要是死了,妾也跟着去了。”

“你……你們一個個都要把我給氣死。”南宮珏面色鐵青,将鞭子狠狠甩在地上,朝外走去,“今日罰這逆子跪在祠堂,在祖宗面前忏悔,沒我的準許,任何人不許探視。”

顧氏被下人請了出去,祠堂的門緩緩關上,阻隔了外面明亮的天光。案上點着長明燈,南宮弦的臉映在燈影裏,添了幾分少有的柔和。

他直直跪在那裏,心裏想着夏淺汐,想着過去的種種,還有,她的母親舊症複發,也不知道情況如何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門吱呀一聲被人打開,顧氏在門口跟守衛小聲說了幾句,便走了進來。

顧氏将食盒裏的飯菜取出,端了一碗白米飯,把筷子遞在他眼前,“阿弦,在這裏跪了這麽久,該餓了吧,來,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這一夜還有好長呢。”

南宮弦許久未開口說話,聲音有些黯然沙啞,“謝謝娘,我不餓,也不想吃。”

“不吃飯怎麽行呢,可別餓壞了身子。”顧氏擦擦眼淚道,“你明日跟你爹道個歉,說些軟話,娘也幫着給你求情,這事就過去了。”

南宮弦半晌不答話,顧氏又道:“難不成你還想着那個姑娘?我聽你爹說,夏家雖然是京城首富,財産巨萬,總歸是個做生意的人家,上不了臺面。你若真喜歡那家的姑娘,娘找媒人說和說和,把她接進府裏給你做個側室還是可以的,至于入贅,不止你爹不答應,娘這一關你也過不去。”

“汐兒是個很好的姑娘,娘你見過她,也一定會喜歡她的。若是她肯嫁到府中,兒子定要立她為世子妃,若她不願,兒子甘願放下身份入贅過去。”南宮弦閉起眼,“娘不必再勸,兒子心意已決。”

“唉。”顧氏嘆口氣,用帕子拭着淚,拎起食盒出去了。

翌日,南宮弦從祠堂裏頭出來,正在書房揉着跪得發麻的膝蓋,随風從外面進來,躬身道:“爺,您沒事吧?”

南宮弦擡頭,“沒事,她那邊如何了?”

“回爺的話,夏夫人病情已經穩定,并無大礙。”

南宮弦點點頭,揮手道,“買些藥材補品送到夏府,要最好的,就說是我送的。”

随風應聲而去,南宮弦回房換了件幹淨衣袍,大搖大擺地出了侯府。

京城繁華無雙,他走在人流如織的大街上,竟然有些茫然,直到街邊酒樓裏飄來的香氣蹿入鼻間,這才發覺,他從昨日到現在油米未盡,此刻腹中空空,并且猝不及防地聽到一聲咕嚕。

他側目看到酒樓門上的匾額,唇角一勾,大步走了進去。

“喲,這位爺,歡迎光臨敝店。”小二迎上來,笑容滿面,“那邊有個空位,您裏面請。”

坐在櫃臺裏面的李西玉擡眼瞧見南宮弦,慌忙撂下賬冊,走過來行禮,“世子爺恕罪,這夥計是新來的,有眼不識泰山,您千萬別計較。”說着橫了那小二一眼,“還不快給世子爺陪個不是。”

小二吓了一跳,趕緊哈腰行禮,“小人眼拙,還請世子爺海涵。”

“樓上包廂清淨雅致,還請世子爺移步。”李西玉道。

“不必。”南宮弦擡手,“在大堂随便找個位子就行。”

小二心裏打了個突,求助地望向掌櫃,李西玉道:“還不按世子爺說的照辦。”

“是,世子爺,您這邊請。”小二帶他來到窗邊的一個空位前,招呼他入座,取下肩膀上搭着的白巾子擦着桌面,“請問您要吃點什麽?”

南宮弦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淡淡道:“随便上些酒菜即可。”

“是。”小二唯唯應了,轉身擦擦額角汗珠,跑去找李西玉了。

李西玉親自去廚房讓廚子做了幾道美味佳肴,又讓人去酒窖挖來一壇梨花白陳釀,用青玉蓮花酒壺裝了,給南宮弦那桌送去。

南宮弦裝着心事,酒不知不覺間喝了好幾壺,還一味地讓小二上酒,等到察覺有了醉意時,他摸摸腰間,神色微變。

他來時換了衣袍,忘記帶錢了!

不知是醉酒還是心中的難堪作祟,南宮弦覺得臉有些熱。他招手喚過小二,壓低聲音道:“本世子來時匆忙,忘了帶錢,可否先記在帳上,稍後本世子會命人将飯錢送來。”

小二剛才聽掌櫃的說起南宮弦的身份,知道此人不能得罪,便恭敬點頭,“是,一切聽世子爺吩咐。”

南宮弦起身正要走,突然一道帶着譏笑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喲,今日可真是大開眼界了,世子爺吃飯不給錢,要在大庭廣衆之下吃白食啊。”

南宮弦冷冷看他一眼,認出此人是昨日在招贅大會上被他揍了一拳的人,心裏湧起一股怒意,“幹你何事!”

那人一聽此話,嚷嚷的更起勁了,“吃飯付錢,天經地義,既然世子爺這種事都做得出來,那小爺我今日也不付賬了,哪天想起來再送錢過來。”

夏淺汐在門口聽見吵嚷聲,以為有人鬧場子,走到近處一看,竟是南宮弦在與人争執。

南宮弦看到她,心裏發窘,不自在地道:“汐……夏小姐。”

李西玉上前将剛才發生的事小聲跟夏淺汐講了,夏淺汐聽後微微一笑,向那個挑事的人道:“這位公子既然覺得吃飯不付錢并非君子所為,為何還要效仿呢?若是覺得我這天香閣做的酒菜不合您的口味,下次還請您光顧別處。”

話音一落,四周的指點聲響起,那人話語一噎,伸手往懷裏掏了掏,将酒錢往桌子上一拍,憤然拂袖走了。

南宮弦看她沉着處事的樣子,瞬時沒了脾氣。

夏淺汐轉向他道:“世子爺既然沒帶錢,可讓店中的夥計去靖南侯府取銀子。”

“慢着。”南宮弦阻攔道。他昨日剛被老爹抽完鞭子,若是知曉他吃飯不給錢,指不定又要窩火。

南宮弦走近一步,饒有興致看向她,含笑道:“本世子今日就要吃白食,不知夏小姐欲拿本世子如何?”

夏淺汐不慌不忙,揚起下巴道:“既然如此,就按照酒樓的規矩,讓世子爺以勞力相抵。”

南宮弦沉思一刻,颔首,“好,就依小姐之意。”

南宮弦被小二帶到後院的柴房前面,小二垂着頭,小心翼翼道:“小姐說,讓您把這裏的柴全劈了,還有這幾口水缸,也全打滿。”

李西玉與夏淺汐站在不遠處的廊檐下觀望着,李西玉小聲道:“小姐既知世子爺的身份,這樣做是否不妥?”

夏淺汐原本不想理會他,但想起那日被他壓在院牆底下強吻,就恨得牙癢癢。她擡手碰碰自己的嘴唇,放下道:“不用管他,這是他自找的。”

李西玉目送她離去,疑惑萬分。

這頭南宮弦把衣擺系到腰上掖好,撸起袖管,拿着斧頭開始劈柴。直做到日落時分,他額前的發絲亂了幾縷,後背汗濕一片,浸得裏頭的鞭傷隐隐作痛,心裏卻是滿足的。他将最後一塊木柴劈完,看着碼得整齊的幹柴,微微一笑。

夏淺汐忙完店裏的瑣事,正要動身回家,李西玉過來禀報道,“小姐,世子爺把院裏的柴都劈完了,夠店裏用好幾天的,幾口水缸也打滿了,他讓人來問您,這樣夠不夠抵消飯錢,若是不夠,他還可以再做些。”

光顧着看賬,倒是把他給忘了,夏淺汐哼道:“讓他回去吧,不走還要我管他晚膳麽?”

南宮弦在後院等了會兒,李西玉過來道:“世子爺,我們家小姐說您可以回去了。”

說着李西玉在袖中摸出一個粗布錢袋,雙手呈給他,“小姐說今日這頓飯由她請了,這裏是您今日的工錢。”

南宮弦接過錢袋放在掌心摩挲了兩下,面上未動聲色,眼中卻有一絲笑意閃過。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世子肯定會把女主娶回家裏寵寵寵,兩人的小日子也一定會蜜裏調油,甜甜甜的。

☆、信物

南宮弦離開天香閣,回到靖南侯府時,暮色已經低垂,爍爍星子像螢火一般點綴在夜空。府中早早上了燈,四下焰影幢幢,在他俊朗分明的臉上映上一片斑駁的落寞。

南宮珏與顧氏此刻正端坐在前廳上首,南宮弦走進去向兩人行禮,南宮珏從椅子上起身,看也未看他一眼,冷哼一聲便繞過他拂袖離去。

顧氏走到跟前,端詳他兩眼,“阿弦,你去哪裏了,怎麽渾身酒氣?”

南宮弦點頭道:“無事,只不過心情煩悶出去喝了些酒。”

顧氏向一旁吩咐:“去熬些醒酒茶來。”說罷又向他道,“趕緊回房洗漱一下,娘讓人給你備些晚膳。”

“謝謝娘。”南宮弦應了聲是,便回自己院裏從頭到腳沐浴一遍,換上幹爽衣衫,剛從淨室出來,顧氏已經命人在廳前擺好了飯菜,看見他,微笑着揮手招他過來用膳。

“母親用膳不曾?”南宮弦走過去落了座,擡頭問道。

“我吃過了,你快些用吧。”顧氏親自為他布菜,飯罷讓人上了醒酒茶看着他喝下,猶豫片刻才道,“阿弦,你是否還為了上次給你安排通房丫頭的事,而怪怨娘?娘無論做什麽,都是為了你好,你……”

南宮弦握起顧氏的手,打斷了她的話,“娘,兒子并沒有怪你,莫再多想了,時候不早,您回去休息吧。”

“好罷。”顧氏嘆息一聲,由丫鬟攙扶着回主院去了。

南宮弦目送她走遠,從袖口摸出那只粗布錢袋,松開繩口,将裏面的銅板倒在掌心,一枚一枚數起來……

翌日清早,夏淺汐起身坐到梳妝臺前,被子栗伺候着梳頭。她從鏡匣中取出一對紅翡翠滴珠耳環,自己對鏡扶着戴上。

不一會兒,子姝匆忙從外面過來道:“不好了,小姐,世子爺來府中做客,說是為了提親的事,此時正跟老爺在前廳用茶呢。”

“什麽?”夏淺汐聽言,驚得手中的耳環抖落在地,上頭的翡翠裂開一角,玎珰着滾出老遠。

她昨日在大庭廣衆之下讓他到酒樓後院打水劈柴,就是為了故意給他難堪,常人受了如此羞辱,應該躲她躲得遠遠的,卻未想他又厚顏找過來了。

夏淺汐匆匆拾掇一番,下了樓,帶着子栗在前廳外頭偷聽。

裏面沉默一刻,先聽到的是夏立德的聲音,“上次招贅大會上,賤內突發急症,故而不得已取消了比試,還請世子爺見諒。”

南宮弦笑着道:“夏員外客氣了,晚輩今日前來,正想與您說一說入贅的事情。”

“哦?”夏立德面上一怔,“請世子爺詳細道來。”

“那日的比試若是繼續比下去,晚輩定會拔得頭籌,成為您的女婿。晚輩一心想娶夏小姐為妻,無論娶妻還是入贅,全聽夏員外之意。”

夏立德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心思急轉着,這位世子爺無論是品貌還是家世,都是女兒夫婿的上上人選,哪怕是讓汐兒嫁進靖南侯府,也是穩賺不賠光耀門楣的好事。

夏立德笑容滿面正要答應,卻見夏淺汐從外面移步走了過來,向堂上一禮,“汐兒拜見爹爹。”

說着她又向南宮弦欠身一禮,“民女見過世子爺。”

南宮弦擡手摸了摸鼻子,強忍着笑意,輕聲道:“免禮。”

“爹,我有話要跟世子爺說,請您回避一下。”

夏立德看看她,又看看眼睛在自己女兒身上打轉,一臉沉醉的南宮弦,起身呵呵笑道:“也好,你們年輕人說說話,我就不在這裏礙眼了。”

待夏立德走遠,夏淺汐轉臉看到南宮弦以及他腰間系着的粗布錢袋,臉色頓時沉下來,話音也不複先前的柔婉,“既然世子爺來此,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姻緣講究門當戶對兩情相悅,你我之間這兩樣都沒沾,還請世子爺另覓佳人,莫作無謂的糾纏。”

這話聽着怎麽這麽耳熟?南宮弦臉上的笑意膠住,心急道:“汐兒,我是真心喜歡你,真心想要娶你,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麽?”

“真心?敢問世子爺真心能值幾個錢,可當得飯否?”夏淺汐勾唇冷笑兩聲,他這種連結發妻都可以随意休棄的人何來真心,如今這麽着急娶她,不過是求而不得的意氣罷了。

“汐兒,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要怎樣才肯信我?”南宮弦擰眉道,“你是不是還為了上次在後園的事生氣,不肯原諒我?”

提起那件事,夏淺汐一下子來氣,冷聲道:“世子爺請回吧,你我沒什麽可說的。”她朝外走了兩步,停下轉臉道,“不要叫我汐兒,這不是你該叫的。”

南宮弦怔怔地站在她身後,心底一片凄厲的哀鳴。

過了些時日,秋高氣爽,夏淺汐與索索和夏子衿幾人精心打扮,結伴去十裏湖游玩。

這日天公作美,是個豔陽高照的大晴天,幾人從夏府外頭登上紅緞作帷裝飾精巧的馬車,一路說笑着往十裏湖而去。

馬車穩穩停下,幾人正要下車,子姝從前面跑過來撩開車簾,送進去幾個帷帽,告禀道:“幾位小姐,夫人備下了帷帽,命奴婢送過來。”

“叔母倒是想得周全。”夏子衿挑了一頂鵝黃色的輕紗帷帽戴好,搭着丫鬟的手臂先下了車。

“我們也下去吧。”夏淺汐撿了個月白色的戴上,與索索一起下了馬車。

湖面碧波蕩漾,層層粼浪随風而起,搖曳着碎玉亂金,碧葉叢中擎出幾支晚開的粉荷,煞是嬌嫩可愛。

幾個姑娘頭一回游湖,新鮮勁上頭,興致沖沖地四處指着說笑。

周氏在後面提點她們:“姑娘家在外,要懂得矜持守禮,莫要揚聲喧嘩。”

“是。”三人莺莺笑着應了,便随着下人一道去尋事先租好的畫舫。

走了不多遠,到了一個渡頭旁,湖邊幾座畫舫一字排開,衆人正要登船,突然被迎面跑來的一群人給沖散了,子栗把夏淺汐拉向一旁,來到一座雕梁畫鳳的畫舫前,向她道:“小姐,您先上去,奴婢去找夫人他們。”

“好,你快去快回。”夏淺汐點點頭,邁步上了畫舫。

周氏等人被那撥人沖散後,索索眼尖瞅見前方一個戴着月白帷帽身形與夏淺汐相似的女子,高聲喊道:“淺汐姐姐在那裏,我們快跟上去。”

幾人跟着上了最邊上的一座畫舫,坐下歇息片刻,喝了幾口茶,索索招手道:“淺汐姐姐,你別光站着,快把帷帽摘了,一直戴着多氣悶啊。”

那名女子背對着她們站着不動,索索上前扳過她的身子,隔着輕紗隐約看見她的面容,驚得嘴巴大張,“你,你不是淺汐姐姐!”

衆人亦驚坐起來,“什麽!”

這廂夏淺汐剛上了畫舫,船便輕飄飄駛離岸邊,夏淺汐往裏走,掀開船簾正要讓船夫停下來,卻見一道挺拔精壯的身影背對着她。

南宮弦轉身,朝她溫溫一笑。“夏小姐,幸會。”

他今日穿了那件鴉青暗紋錦袍,腰間仍挂着那只粗布錢袋,顯得有些突兀。

這件衣袍他穿着倒是挺合身。呸,現在哪是想這個的時候,夏淺汐将臉孔一板,“南宮弦,你又搞什麽鬼,快讓船夫停下!”

南宮弦上前,擡手幫她将被風吹起的秀發攏到一側,含笑道:“你給我做了衣衫,今日特來向你道謝。”

“你怎麽知道是我做的?”夏淺汐剛脫口而出,才知說漏嘴了。

前世她也給他做過衣袍,但那時他堵着一口氣,從未穿過,前日他心血來潮從檀木箱子裏取出這件衣袍,便讓随風去打聽,竟然真是她親手做的。南宮弦靠近她,唇角笑意淺淡,“我猜的。”

“不就一件衣袍嗎,有什麽了不得的。”夏淺汐沒好臉色。

“本世子聽聞女子只為長輩和心儀的男子做衣袍。”南宮弦唇邊笑意愈加濃深,“難道本世子身上穿的這件,不是夏小姐送給本世子的定情信物嗎?”

定情信物,虧他想地出來!她只不過看他為救她,受了皮外傷,還流了那麽多血的份上,做件衣服還個人情,免去心中些許愧意罷了。

夏淺汐氣急,伸手去扯他胸前的衣襟,一面道:“你會錯意了,快還給我,我要絞碎了扔進湖裏。”

南宮弦攥住她的手,半認真半戲谑道:“夏小姐這樣随意扒男人的衣服,不太好吧,本世子裏面可就一件貼身裏衣,脫了這件就沒法回去了。不如咱們找家安靜點的別莊或者客棧,我再慢慢脫給你看。”

“你無賴!”夏淺汐與他争執中,船身輕輕一蕩,兩人身子失衡向一邊歪去,夏淺汐伏在了南宮弦身上,不偏不倚親上了他的唇,四片唇瓣相貼,夏淺汐睜大雙眼,臉上立刻酡紅一片。

南宮弦在她耳邊笑了笑,“這回是你主動的,我們一人一次扯平了。”

夏淺汐晃過神來便要從他身上起來,他右掌運力拍在身下的船板上,船向一邊颠簸搖晃,夏淺汐向下一趴,又親了個正着。

夏淺汐不甘心被他這樣耍弄,手撐在他肩膀兩側想要起身,南宮弦一手握住她的纖腰,一雙托着她的後腦勺,在那櫻唇上吮吸逗弄,輾轉流連,加深了這個綿長又深情的吻。

南宮弦怕逼她太急,會适得其反,按在她腰間的手松開,夏淺汐掙開束縛站起身,臉頰漲得通紅,伸出玉指指着他道:“南宮弦,你聽好了,任你枉費心機,我死都不會嫁給你!”

如此狠絕的話如兜頭一盆冷水澆下,南宮弦垂在身側的手指輕輕顫抖着,心一點一點涼下去。片刻,他冷聲吩咐:“靠岸!”

船夫應了聲是,調轉長棹,緩緩将畫舫向岸上劃去。

船剛靠岸,夏淺汐便提裙上岸,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擁抱

晴空湛藍,纖雲不染,似碧玉一樣澄澈,微風從湖面吹來,揉皺了一湖波紋清漣的碎銀綠緞。

夏淺汐提裙上了岸,沒多久就尋到了周氏他們,索索拉住她的手搶先問道:“淺汐姐姐,你去哪裏啦?讓我們一通好找呢。”

子栗也急道:“是啊,小姐,奴婢找到夫人她們之後,您上的那條畫舫就不見了。”

夏淺汐雙頰泛紅,低頭答道:“我沒事,都怪船夫粗心,人未到齊,就往湖心亭那處劃去了。”

周氏上前關懷幾句,見她無恙便也放下心來。鬧了個這麽大的不快,衆人皆興致缺缺,棄了游湖賞景之事,乘坐馬車返回夏府了。

回去之後,夏淺汐托着下巴坐在镂空雕花的檀木桌子旁,将白日裏發生的事情前思後想了一遍,琢磨出一絲蹊跷來,之後叫來子栗問話,“子栗,我問你,當時你為何讓我上那條畫舫,你事先不該知道下人租的是哪一條才對。”

子栗低着頭,手指繞着帕子,嗫喏道:“回小姐的話,奴婢當時也是心下慌亂,看見那條畫舫無人,便以為是府裏租下的了,誰曾想竟然搞錯了。奴婢一時大意,任小姐處置。”

難不成是她多想了?夏淺汐扶額,煩心地揮揮手:“好吧,無事了,你且下去吧。”

子栗從芷汐院出來,拉長着一張臉奔去後園去找随風。

她朝空中擊了兩掌,頭頂呼啦一聲響,随風從房頂上跳了下來,看她不高興,便問:“怎麽了,小丫頭,何人給你氣受了?”

子栗看他嬉皮笑臉的模樣,扁扁嘴道:“小姐已經開始懷疑我了,都不讓我近身伺候了,我以後再也不要幫你和世子爺辦事了。”說着她鼻頭一酸,粉淚滾滾哭了起來。

随風眉頭一皺,忙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好生哄着:“好子栗,等到你們家小姐嫁給世子爺,你以陪嫁丫鬟的身份進入侯府,到時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這樣不好麽?”

“可是……”

“沒什麽好擔心的,相信我便是了。”随風掰過她的身子,從後面推着她的肩膀,催促她,“快去伺候你家小姐,別讓她起了疑心。”

夏日的餘威消解在枝葉泛黃的梢頭,天氣日漸轉涼,京城的各大商號争相販賣絲綿,以應冬需。禦寒棉衣是軍需必備之物,往年絲綿供給是由夏家商號包攬的,而今年承接官府生意的這家成衣店被夏立德轉手送給了他的兄長,成了夏立仁手下的産業。

為此夏立仁找到夏立德,商量起來,“軍需棉衣這類生意,利潤微薄,只是圖個面子好看,你平時忙得不可開交,這樁買賣便由兄長來做吧。”

夏立德擔心道:“兄長,不是我不讓你做,只是你沒有貨源和綢莊趕工,屆時如何交差?”

夏立仁擺手,不以為意:“關于貨源兄長自有門路,亦會交由別的綢莊趕制,立德你就別操心了。”

話既說到這個份上,夏立德便不再過問,放心把此事交給他。

夏家商號底下商鋪衆多,生意繁忙,沒多久大家便把這件事抛之腦後。突然有一日,一隊穿着號衣的衙差闖進立仁布莊,将裏面布匹物什翻得淩亂,店鋪老板夏立仁被押走送入官府,店鋪被封,門上貼起封條。

夏立德一聽到消息就着人打聽,這邊剛備齊了銀子,便有衙差闖進夏府,稱夏立德以僞濫之物制作軍需棉衣,将其強行帶走。

衆人被這天降禍事攪得六神無主之時,南宮弦登門造訪,夏淺汐剛進前廳,就被他拉着走了。

“南宮弦,你要帶我去哪兒?”南宮弦步子極大,夏淺汐有些跟不上,拽着被他攥着的手,急急問道。

南宮弦緩下腳步,在門口揮手招來一乘軟轎,強拉着她鑽了進去。

轎子裏頭寬敞潔淨,裝飾華美,身下毛皮軟墊溫暖舒适,南宮弦緊緊抓着她的手,微微側目道:“夏小姐如果擔心令尊的安危,最好老實坐着不要動。”

夏淺汐被他勾中心事,眼中一絲光華閃過,側首看向他,試探一問:“我爹,他現在怎麽樣了?”

“跟我去了便可知曉。”南宮弦含糊應一聲,目光望着外面,似乎是在出神。

轎子在一處作坊外面停下,南宮弦拉她下了轎,門外的衙差畢恭畢敬地迎上來問安,為他們開了門。

作坊外頭看着還挺有模樣,裏邊只有幾間破屋子,院中明顯被人翻撿過,入目皆是狼藉。兩人走進一間較為寬大的屋子裏,看到角落中捆紮的幾摞青布大包。

南宮弦伸手戳破一個布包,掏出一些絲綿,放在她眼前,“這是夏小姐的那位大伯父承包的作坊,這裏面裝了些什麽,夏小姐一看便知。”

夏淺汐撚了一撮放在手中細看,瞧出了貓膩,“棉絮中摻雜了蘆葦絮,以此濫竽充數制造軍需棉衣,難怪會出事了。”

南宮弦“嗯”了一聲,“你那位大伯父一口咬定那間店鋪歸屬夏家商號,他對此毫不知情,欲将自己摘個幹淨,所以衙門便将令尊抓了去。”

夏淺汐一聽急了,“我爹早就将那間鋪子劃到大伯父名下了,此事全是大伯父一人所為,我爹是冤枉的。”

“夏小姐稍安勿躁,我這裏有作坊老板與夏立仁簽下的契書,白紙黑字,抵賴不了。”南宮弦按住她的肩膀,定定凝着她,話語帶着安慰人心的力量,“還請夏小姐找出令尊與夏立仁出讓店鋪的契書,好為令尊洗刷冤屈。”

夏淺汐忙點頭,“好的,我這就回去取來。”

由南宮弦出面解決,這件事很快塵埃落定,夏立德無罪釋放,夏立仁被笞四十,罰銀千兩,以作懲戒。

夏立德從府衙出來後,即刻命手下綢莊的所有工人連夜趕制棉衣,補上這個缺漏。

一切安排妥當,夏淺汐把夏立德拉到綢莊偏廳,讓人奉茶上來,氣道:“爹,你這回可看清大伯父是怎樣的一個人了吧。”

夏立德喝了口茶潤潤嗓子,搖頭嘆氣,“你大伯父有他的難處。”

“爹!”夏淺汐惱得不行,皺起小臉苦巴巴看着他,“大伯父就看準了爹爹善良爽直,才處處拿捏你的。”

“好了,現在爹不也沒事嗎,不要再多想了,咱們回家吧,你娘這幾日該擔心壞了。”夏立德起身朝外走了兩步,回頭看看努着嘴的夏淺汐,忽然想起什麽,道,“對了,爹和夏家商號此番能夠平安無事,多虧了世子爺幫忙,你明日備上厚禮,替爹去謝謝人家。”

夏淺汐小聲應下:“知道了,爹。”

翌日,夏淺汐一早乘轎去了靖南侯府,到了地方才得知南宮弦去了軍營,不在府裏。他們一行人正要離開,裏面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夏淺汐轉身,只見一個雍容大方的婦人端行而出,這人便是她前世的婆婆——靖南侯夫人顧佩蓉。

顧氏悄然打量她一番,眼中閃過驚豔之色,随即看她的眼光中多了一層鄙夷,她微仰起臉,看向別處:“靖南侯府不收受不明私禮,這位小姐請回吧。”

多年不見,顧氏還是這副高人一等的姿态。反正心意已到,收不收是人家的事,夏淺汐也不想與她多言,向她欠身行了一禮,便讓下人将禮品擡回馬車,照原路返回。

一場秋雨一場寒,夜間裹着軟和的錦被,枕着窗外嗚嗚的風聲,睡夢中都能聽見落葉的聲音。

這陣子街頭巷尾都在議論,北戎國屢屢滋擾進犯,西北邊境戰事吃緊,今上封南宮弦為鎮戎大将軍,不日便要啓程,奔赴戰場平亂。

夏淺汐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只是有些感慨,一打起仗,就會有很多人流離失所,戰場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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