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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哼了一聲就撇下他走了。

南宮弦率部回京時,已經快到小年,朝中要事需等過了正月十五才能上奏,便閑在家中。

他去五皇子府上問過那幫人牙子處置得如何,宋承啓道:“放心,府衙已順藤摸瓜将他們的老巢連根拔除,砍了幾個頭領的腦袋,剩下的打得半死不活,流放到邊塞做苦力,這輩子別想見天日了。”

南宮弦心頭稍展,白日無事便留在五皇子府上吃了頓酒。

很快過了年,鵝毛大雪紛紛揚揚下了數日,人們臉上洋溢着喜慶,都道瑞雪兆豐年。

戚索索年前跟她哥哥回桃花村過年去了,要明年開春才能過來。

正月十五上元節這一日,京城四處張燈結彩,街上耍龍燈、舞獅子、扭花鼓燈、踩高跷、劃旱船,喧聲鼎沸。

晚上吃過元宵,夏淺汐披了件海棠紅羊絨緞面滾白狐毛鬥篷,帶着子栗子姝出來賞花燈。周氏放心不下,派了幾個家丁在後面跟着。

正走着,看見前面有個熟人,夏淺汐走過去,一拍那人肩頭,笑逐顏開道:“蕙娘,真巧,你也來賞燈啊。”

蕙娘見到她高興得不得了,“淺汐,是你啊,前陣子我還去你家拜訪,門館說你不在呢。”

夏淺汐笑道:“年前鋪子裏要盤賬,沒幾日在家的。”

“哎,小姐。”子栗指着一排花燈前頭的一個人,“你看,那邊那個人是不是夕姀姑娘?”

夏淺汐順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眉間一亮,喊了聲:“夕姀姑娘。”

夕姀從小攤上摘下一只兔子燈交給身旁的婢女,擡眼時也看到了夏淺汐,高興着走過來,向她行禮道:“今兒可真是巧,我剛來就碰見你了呢。”

夏淺汐打量她兩眼,見她身上穿着華貴,頭上的首飾精美貴重,身後還跟着婢女,想必日子過得不錯。跟她介紹了蕙娘,便提議道:“我們去那邊猜燈謎,再去河裏放花燈吧。”

蕙娘拍着手笑道:“好啊,人多熱鬧呢。”

幾人笑語着邊走邊樂,沒多會夏淺汐便留意到一個戴着面具的男子。

他今日一身玄色暗紋缂絲袍子,戴着面具,腰上的粗布錢袋也不知道換一換。夏淺汐裝作沒看見,繼續跟她們玩耍去了。

南宮弦跟了一路,直到她們玩得盡興,告別後分頭回家了,才在後面摘掉臉上的面具。

随風不知從哪裏閃了出來,耷拉着腦袋道:“爺,今日是上元節,您還是早些回府,夫人還等着您吃元宵呢。”

南宮弦看他沒精打采的樣子,了然道:“那丫鬟不理你了?看來是爺連累你了。”

随風忙道:“若不是爺指派的這份差事,屬下還跟她好不了呢。”

“不。”南宮弦淡淡一笑,“我是說,終于有人陪爺一起失意了。”

随風臉上有些挂不住,心說,有您這麽安慰人的嗎?

南宮弦看向花燈連天的長街,意味深長道:“記住,不是你的,追到天涯海角都哄不回來,是你的,怎麽都跑不掉。”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跟閨蜜聚餐去了,今天補個肥章。

注意注意,下面世子要放大招了。

昨天吧,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吃完飯,逛了會兒,在停車場負三層找了得有半個小時都沒找到車,最後在負二層找到了我的車,再一次被自己蠢哭。然後回來就累得洗洗睡了。QAQ

☆、請旨賜婚

正月十六,皇宮正殿群臣鹹至,奏事議政。

永嘉帝上朝的第一件事就是犒賞三軍,南宮弦身為主帥,跪在殿前複命。

皇帝端坐上首,俯視下方的臣子,緩緩道:“去歲征伐北戎亂軍大獲全勝,保得我大涼邊塞安寧,衆将士都辛苦了,傳令下去,論功行賞。”

旁邊的總管太監一揚拂塵,尖着細嗓道:“皇上有旨,賞!”

南宮弦跪謝:“此次能夠全力擊潰北戎軍,歸功于衆将士催鋒破陣,英勇無畏,也是皇上仁心聖德,福佑我大涼。”

靖南侯南宮珏立在一旁,斜看一眼自己出色的兒子,臉上浮起欣慰的神色。

皇帝和藹笑道:“阿弦,朕知你素來淡薄名利,這次是否也跟以往一樣,不要任何賞賜啊?”

南宮弦猶豫一瞬,擡頭道:“臣并非聖賢,亦不能免俗,這次的賞賜還請皇上賜下。”

“如此,朕可要好好琢磨琢磨,給你賞賜豐厚些,才不枉你多年為國效力之功。”皇帝呵呵笑了笑,轉臉向近侍太監道,“去府庫中看看,有什麽好東西,都給阿弦搬過去。”

皇宮府庫裏頭的奇珍異寶不知凡幾,都搬過去,啧,這裏面有着很大的門道。群臣心領神會,皇上對靖南侯府的恩寵可從話裏窺得一二。

南宮弦再一拜:“臣,謝皇上隆恩,萬歲萬萬歲。”

行賞過後,不斷有朝臣上前執笏奏事,皇帝一一處理過去,臨下朝時,皇帝歪在龍椅上,面露疲态。

禦前總管太監揚聲道:“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臣有一事啓奏。”南宮弦複又出列下跪。

“哦,何事?”皇帝端正身子問道。

南宮弦清朗應道:“軍中有嚴令,不可私自帶女子入營,犯者打五十軍棍。臣一向自诩軍紀嚴明,卻明知故犯,求皇上嚴懲。”

話剛落下,堂下一片嘩然。

南宮珏的臉色頓時鐵青。

皇帝略顯詫異:“你帶了女子進營,那女子是何人?”

這明顯是問偏了,皇帝神色一整,嚴肅道:“朕今日處理了諸多要事,有些乏了,就先退朝吧,此事容後再議。”

皇上這是想給靖南侯府保留顏面呢,群臣識趣,三兩結伴散去,南宮珏闊步越過衆人,拉長着臉離開。

南宮弦剛走到殿門外,就被一個小黃門拉住了,“皇上有旨,請将軍到禦書房一趟。”

南宮弦滿懷心事來到禦書房,在案前撂袍一跪:“皇上萬福金安。”

“免禮。”皇帝放下手中禦筆,擡眼慈祥道,“來人,賜座。”

南宮弦眼眸低垂,“罪臣不敢。”

皇帝好奇問道:“你方才在殿上說帶女子入營,确實犯了軍紀,少不了挨上一頓打。不過,朕想問問,那女子是何人?你年紀不小,也該娶妻了,朕是你的長輩,有什麽事與朕說說,說不定還能幫點忙。”

南宮弦擡頭回道:“啓禀皇上,那女子乃是夏家商號夏立德長女夏淺汐,臣鬥膽,想在禦前請旨賜婚。”

皇帝沉吟一刻,叫來近侍太監傳喚夏淺汐進宮面聖。

今日天氣晴好,夏立德夏淺汐父女倆正在如意齋談生意,突然一隊帶刀侍衛湧到門口,整齊站作兩列,氣勢唬人。

領頭的侍衛大喊道:“夏員外何在,跪聽聖旨!”

裏面的人愣怔一下,忙出來磕頭。宣旨公公打開一卷明黃聖旨,尖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夏立德之女夏淺汐立刻入宮,欽此。”

夏立德頭有點懵,管事在一旁用手肘捅了他一下,才後知後覺地舉起雙手,“草民夏立德接旨,皇上萬歲萬萬歲。”

衆人起身後,宣旨公公看了夏淺汐一眼,臉上挂着客氣的笑,“想必這位就是夏小姐了,您請吧。”

“這位公公,恕草民多言,皇上召見小女所為何事?夏家商號一向誠信經營,從未做過黑心生意啊。”夏立德低聲問道。

一聽此話,宣旨的賈公公頓時不快,撚起蘭花指一伸:“大膽,聖意也是爾等草民随意揣測的嗎?”

夏立德忙不疊叫着不敢,低頭塞給賈公公幾張銀票,“這是草民的一點心意,公公拿去喝茶。”

賈公公看看左右,悄悄把銀票收進袖中,笑眯眯道:“夏員外客氣了,時候不早,轎子已經備好,還請夏小姐移步,別叫皇上那邊等急了。”

好好的入宮做什麽?還是皇上親自召見,夏淺汐心思轉得快,想來想去也只有兩個可能。

三皇子宋承卿或者南宮弦!

不管是誰出的招,爹爹和夏家商號都是安全的。

她給夏立德投去一個安慰的眼神,“爹,女兒去去就回,您別擔心。”

夏立德怎能不擔心,等人走後,就讓人叫來兩輛馬車,打算去宮門口等着。正踩着腳凳還未上去,卧松雲從如意齋走了過來,拱手道:“東家,小生願與您一起去。”

這書生在店裏做了大半年,老實正派,是個可信之人。夏立德看他一眼,點頭,“行,你跟着一起吧,多少能照應些,你坐後邊的那輛馬車吧。”

“小生騎馬便可。”卧松雲去當鋪後院牽了匹馬騎上,與夏立德一起往宮門口去了。

這廂夏淺汐乘轎進了皇宮,随引路公公走到昭陽宮的禦書房,進門之後就跪下叩首:“民女夏淺汐見過皇上,萬歲萬萬歲。”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笑着道:“免禮,起來吧。”

夏淺汐惶恐叩首,頭垂得低低,“民女不敢。”

皇帝随和笑了幾聲,向下方道:“無妨,朕恕你無罪。”

夏淺汐小心翼翼站起來,只覺心中打鼓雙腿發軟,卻仍屏息靜氣,生怕緊張過頭落了錯處。

皇帝看了低眉垂目的夏淺汐一眼,轉向南宮弦道:“阿弦,你的眼光不錯。”

南宮弦微笑看向夏淺汐,心中的喜悅藏也藏不住。

夏淺汐雖低着頭,卻也能察覺到黏在她身上的那道熱切的目光,耳根倏然一熱。

半晌,上首傳來皇帝淳厚的聲音:“朕今日召你前來也無甚重要之事,不必緊張。聽阿弦說,他私自帶你進入軍營,可有此事?”

夏淺汐詫異擡頭,雙眸清靈如水,目光與皇帝相遇,立刻又惶然地低下頭。

皇上雖生得慈眉善目,但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讓人心生敬畏。夏淺汐又跪下道:“回皇上的話,确有此事。當時民女被人牙子拐走,在邊塞被将軍的部下解救,随後便跟将軍去了軍營。”

“此事方才我也聽阿弦說了,京城竟然出了如此敗化傷風之事,朕十分氣憤。好在你跟其他幾個被擄的姑娘都被及時救下,歹人也受了嚴懲,也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皇帝撚須道,“阿弦向朕請旨賜婚,朕也樂意做這個媒人,但是朕也要先過問你的意思,這裏沒外人,你想說什麽便說吧,不必拘泥。”

夏淺汐思量一瞬,回道:“民女身份卑微,自知配不上将軍,懇請皇上收回旨意。”

“你不願?那倒難辦了。”皇帝訝然,“我看阿弦對你用情至深,為了此事還要挨上五十軍棍,你就一點不受感動嗎?”

用情至深?夏淺汐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咬咬牙道:“民女與将軍在獅子岩峭壁同居一帳,大被而眠之事,實為形勢所迫,當時民女凍僵了……”

“等等。”皇帝打斷道,“我怎麽沒聽說你們還在一起,啊……既然都有了肌膚之親,那更要成親了。”

原來南宮弦并未提起此事,倒是她自己多想給抖了出來。各種思緒飛快掠過心間,夏淺汐真是懊悔不已。

南宮弦跪下道:“獅子岩一事,有損夏小姐清白,臣會負責,願擇吉日迎娶夏小姐為正妻,此生絕不再娶。”

皇帝颔首:“難為你一片真心,朕就成全你二人。”

夏淺汐心裏猛然一提,再一叩首,“皇上,民女有話要說。”

皇帝閑閑擡手:“朕準了。”

夏淺汐幾番躊躇沉着開口:“請恕民女無禮,不能接受賜婚。因民女心中早有意中人,只能辜負将軍厚意。”

房中有一刻的沉靜,皇帝有些讪讪道:“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朕身為一國之君,亦不能強人所難。阿弦,你看這……”

她竟然冒着殺頭的欺君之罪,也不肯嫁給他!南宮弦心裏涼了個透,陰沉着一張臉道:“臣無話可說。”

夏立德與卧松雲在宮門口等得焦心,夏府別院這邊,夏淺汐被召進皇宮的事情傳來,夏立仁和方氏震驚之後,便隐隐擔憂起來。

“老爺,你說皇上無緣無故召見淺汐做什麽,該不會是看上她,想把她納入後宮吧?”方氏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咋咋呼呼道,“那以後二叔家裏出了個貴妃娘娘,可了不得啦。”

“我看不像。”夏立仁背着手在屋裏來回踱了幾步,“咱們的皇上不是昏君,不會做出這等荒唐事的。為夫覺得,許是立德生意上出了什麽岔子,或是淺汐在外面得罪了什麽人,對了,幾月前不是有三皇子提親之事嗎,立德似是回絕了,我看極有可能,是這事傳到皇上的耳朵裏,覺得立德藐視天家皇威,很有可能要治罪啊!”

方氏嚯地從椅子上坐起,一拍大腿:“那趕緊派人去盯着,若是風頭不對,咱們立刻與二叔家斷絕關系,總要護着一家子安全才是。”

“夫人說得對。”夏立仁趕緊出去,派了兩個下人去宮門口盯梢。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兩人肯定會成親的啦,別急呀親們。

☆、遇襲

宮外夏府的馬車旁,夏立德袖着手緊盯宮門口出來的人,直到夏淺汐的身影出現,懸着的一顆心才平穩落下。

看着女兒一步步走近,他面上輕松了些,環顧四周,确認無人留意這邊才道:“汐兒,皇上突然召見所為何事?沒有為難你吧?”

夏淺汐搖搖頭,勉強撐起個笑:“爹,我沒事,咱們回家吧。”

說着她留意到旁邊站着的卧松雲,微微福身:“先生也來了。”

卧松雲溫文笑道:“小姐無事便好。”

夏淺汐點頭,在夏立德的攙扶下,上了後面的一輛錦緞裝裹的馬車。

這邊南宮弦在司刑司挨過五十軍棍,由五皇子宋承啓扶着,挪騰着步子慢慢朝宮門口走去。

南宮弦上表領罰,這五十軍棍可是實打實的,不帶半點水分,從行刑的凳子上下來,身上疼得似火烙一般。皇帝派禦醫給他敷藥包紮,又賜下辇轎,他卻執意不肯受,換了衣衫就出來了。

宋承啓扛着他的一只胳膊,為他抱不平:“那女子不過是個卑賤的商賈女兒,竟然在父皇面前讓你顏面掃地,虧你心心念念百般讨好,花了這麽多心思,到頭來一顆真心被喂了狗了,兄弟為你不值。”

南宮弦心裏發苦,卻嘴硬道:“不許你說她。”

“她都如此對你,你居然還惦記着她。”宋承啓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堂堂靖南侯府世子爺,父皇親封的鎮戎大将軍,落到這般田地,窩不窩囊!你放心,此事包在本宮身上,兄弟會讓人給她點顏色瞧瞧。”

南宮弦甩開他的胳膊,冷眸轉向他,“你對她做了什麽?”

宋承啓面上一愣,恍然發覺事情可能辦砸了,含糊道:“也沒什麽,就是讓人在半道上使個絆子,不會把她怎麽樣。”

南宮弦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眸中怒火如熾,“她若是少一根汗毛,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片刻,抓住衣領的手松開,宋承啓後背“砰”一聲撞到旁邊的牆上。他看着吃力前行的南宮弦,不忍地道:“你重傷在身,還是回府好生将養着,本宮讓人過去看一下,保證你的小美人兒無事。”

南宮弦頭也不回,寒着一張臉走到宮門口,讓人牽了匹馬,咬牙翻身上去,猛抽幾下馬鞭,疾馳而去。

夏淺汐一行人到了一條稍微僻靜點的街上,突然從後面蹿上來一輛黑幔馬車,坐在車轅上的車夫瞅準時機一拉缰繩,掉撥馬頭,兩車重重相撞,坐在裏面的夏淺汐朝傾斜的一邊歪去,頭磕在車壁的木頭上,痛得直掉淚。

那輛馬車得逞之後,就快速駛離,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前方的拐角處。

聽到下人的禀報,夏立德從前面的馬車中跳下來,急忙朝後走去。夏淺汐已經從翻掉的馬車裏出來,拿帕子捂着額頭。

事發突然,那輛馬車上無任何特殊标記,就算報官也無從查起。

只能自認倒黴。夏立德嘆口氣,上前詢問女兒幾句。

卧松雲與兩個下人合力将馬車擡起,正準備繼續上路時,突然從兩旁的房檐上跳下幾十名蒙面黑衣人,齊刷刷抽刀出鞘,朝他們砍來。

夏府跟來的幾個家丁都不會武功,見狀趕緊抱頭鼠竄。卧松雲将夏淺汐父女護在身後,還未開口,南宮弦已策馬奔至近前,沖開黑衣人的包圍,從馬背上跳下,擋在三人前面。

他身姿挺立如松,平靜的臉上看不出神色,冷眸卻似染着一抹赤色,“爾等識相速速退去,本世子不予追究。”

黑衣人互相對視一眼,舉刀就向他砍來,南宮弦拳風疾勁,招式狠戾,三兩下将沖上前的幾人直直打飛出去。

一名黑衣人使了個眼色,其他人會意,分出一大波人絆住南宮弦,剩下的幾人朝卧松雲和夏淺汐父女砍來。

這群黑衣人一看便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卧松雲滿腹詩書倫理,功夫卻不到家,只靠蠻力抵擋三兩招便有些招架不住,恰在此時,五皇子宋承啓的幾名影衛趕來,及時幫扶了一把。

南宮弦打鬥中覺出這群黑衣人身份可疑,便不再手軟,從一人手中奪下一把長刀,手起刀落,快如閃電,一時間刀刃相擊的聲音高低錯落,在耳邊震響。

南宮弦的餘光瞥見一名黑衣人砍向夏淺汐的後背,他忙一刀架開與他搏鬥的黑衣人,踩着那人的胸膛,飛身至近前,一個旋轉從後面抱緊了她。

“啊!”夏淺汐被他吓得不輕,只覺他的身子一頓,随即臉向下埋在她的肩窩,大口喘着氣。

他的胸膛寬厚結實,帶着熟悉的氣息,夏淺汐僵在那裏,咬着唇心裏亂糟糟的。好在南宮弦很快松開懷抱,她脫離束縛轉身,微赧看向他,欲言又止。

“你沒傷着吧?”南宮弦冷着臉色向後退了幾步,淡然問道。

“沒……沒事。”夏淺汐不敢看他,眼睛睨向別處,留意到卧松雲手背劃開一處傷口,肉外翻着,淌着刺目的鮮血。

夏淺汐趕緊走過去,抓起卧松雲的手腕,用帕子壓住他手背上的傷口,擔憂地道:“先生,你受傷了!”

卧松雲看着搭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纖細白嫩的玉手,心中微動,笑容輕然如雲:“多謝小姐關心,區區小傷,無甚大礙。”

南宮弦眸色深若濃墨,在陽光下迸發出冷凝的光芒。

五皇子的這些影衛骁勇善戰,随風先前被五皇子支走,現在也已尋跡趕來,加入厮殺行列。很快,地上橫七豎八地躺了很多黑衣人的屍體,剩下的黑衣人見大勢已去,紛紛抹脖子自盡。

南宮弦揮手示下:“所有影衛聽我命令,護送這三人回夏府。”

他們的主子跟眼前的這位世子爺走得極近,關系好得跟穿一條褲子似的。影衛不敢不從,躬身齊聲領命:“是!”

夏淺汐他們走後,南宮弦搖搖欲墜,倒在随風身上,氣息微弱地道:“爺有些累,回府吧。”

“是。”随風将他背起,疾行回了侯府。

戚索索今日與哥哥來到京城,剛到夏府就聽說夏淺汐被奉召進宮一事,在前廳安慰了周氏好一陣子,才等到他們回來。

“淺汐姐姐,夏伯伯,你們可回來了。”索索攔腰抱住夏淺汐,眼淚說掉就掉,“我跟夫人好擔心你們。”

夏淺汐摸摸她的秀發,微笑道:“我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嘛,沒事了啊。”

索索松開胳膊,吸吸鼻子,臉上綻開一個歡喜的笑,“沒事就好,淺汐姐姐,這次我從家裏帶了好多好東西過來,有臘肉、臘魚、榛果、幹菇,還有我哥哥從山上捉來的一只灰兔子,都放在後院呢,走,我帶你瞧瞧去。”

“好啊。”夏淺汐被索索拉着手往外走,在門口時轉身投給夏立德一個蘊含深意的眼神。

“老爺,今日到底發生了何事?皇上是九五之尊,無緣無故不會召見汐兒。”周氏急問道。

回來的路上父女倆就串好了話,半路遇襲一事還是不要告訴周氏的好。夏立德道:“皇上召汐兒進宮是為了撮合她與世子爺,汐兒不願,皇上也未為難,說了幾句話,就讓她回來了。”

“真的嗎?妾身總覺得事情不會那麽簡單。”周氏一臉的難以置信。

夏立德扶着周氏的胳膊,讓她在椅子上坐下,寬慰道:“是真的,為夫何時诓過你,竟連我的話也不信了麽?”

“好吧。”周氏心安了些,“我看世子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咱們要想好應對之策,最好盡快給汐兒說好親事,以免橫生枝節。”

夏立德嗯了一聲,“此事為夫會着手去辦,夫人還是寬心些,別太操勞了,身子要緊。”

夏淺汐跟索索去了後院,聽索索獻寶一樣講着自己帶來的東西,末了把那只小灰兔從籠子裏拎出來,揪着它的兩只耳朵晃在夏淺汐眼前,“淺汐姐姐,你來摸摸看,它的毛軟不軟,不咬人的。”

小兔子眼睛機靈轉着,耳朵又大又長,尾巴短短的,活像一團毛絨球。許是不甘被人揪着耳朵,弓着身子不時彈着後腿,十分嬌憨可愛。

夏淺汐喜歡極了,從索索手裏接過胖乎乎的小兔子,抱在懷中,手拂過它身上柔軟的皮毛,會心笑道:“好可愛的小兔子,對了,它吃什麽?”

索索掰着手指頭,“它吃胡蘿蔔、胡瓜、南瓜還有青草。”

“現在還是正月裏,鮮嫩的青草不好找,胡蘿蔔廚房倒是有一大筐子。”子栗插嘴道。

夏淺汐笑着點頭,“快去取些,可別餓着它。”

子栗答應着去了,沒一會端來一個青瓷盤子,上面整齊碼着一摞切好的胡蘿蔔條。

夏淺汐撚起一根胡蘿蔔條放在灰兔嘴邊,兔子嗅了幾下,張開嘴嚯嚯吃了起來,逗得夏淺汐盈盈笑個不停,先前驚吓和郁結一掃而空。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啦啦。

☆、動心

夏淺汐以為南宮弦請旨賜婚這件事就此過去, 沒想到剛安生了兩日,夏府就迎來一位貴客。

夏立德率府上衆人在前院跪了一地,恭敬叩首道:“草民一家恭迎五皇子殿下,千歲千千歲。”

宋承啓只帶了兩個近侍, 沒鋪什麽排場,身上穿的也是利于行走的便服, 看到夏府這架勢, 擡手道:“本宮今日只是過來串個門兒,不用行如此大禮, 都起來吧。”

夏立德與夏淺汐左右攙扶周氏起身,身後仆從才跟着站起來。

夏立德上前陪着小心:“請殿下移駕前廳用茶。”

宋承啓颔首:“夏員外客氣了,您請。”

婢女魚貫而入, 奉上精致小食,上好的雨前龍井氲出袅袅茶香。宋承啓用茶蓋撇去茶沫, 細聞香味,輕呷一口茶,半眯着眼環視一圈廳堂,心中咂舌, 不愧是京城首富,擺設雖不顯山露水,卻都是價值連城難得一見的好物件。

光這身下坐着的椅子, 宋承啓拍拍扶手,這可是上等金絲楠木制的,皇宮裏頭也不多見。驚訝之餘, 他面上倒很平靜,不然顯得自己沒見過世面似的。

“恕草民冒犯,敢問殿下今日前來所為何事?”夏立德開了話頭。

宋承啓放下茶盅,慢條斯理道:“本宮今日登門造訪,其實無甚緊要之事,不過有幾句話想跟夏小姐說一說。”

又是為了汐兒!一個三皇子一個世子爺還不夠,現在又多出個五皇子,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夏立德心中哀嘆,面上卻賠笑道:“殿下請稍後,待草民去喚小女前來。”

宋承啓客氣拱手:“有勞夏員外。”

夏立德垂首退出前廳,立刻讓小厮叫了夏淺汐來,急問她:“殿下指明要見你,這……”

“爹爹無需擔心,五皇子無非是為世子出氣而來。”夏淺汐秀眉微蹙,“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女兒且去會一會他。”

女兒的性子他比誰都清楚,夏立德忙叮囑:“不可出言頂撞,裏頭那位可是位皇子,輕易惹不得。”

夏淺汐欠身,“是,爹,女兒自有分寸。”

夏淺汐進了前廳,福身道:“民女見過殿下千歲。”

“夏小姐不必多禮,坐下說話。”宋承啓向一旁的座位攤攤手。

“多謝殿下。”夏淺汐落了座,便拾了丫鬟呈上來的茶盞湊到唇邊,悠閑品茶。

未幾,宋承啓開口道:“夏小姐是個聰明人,應該猜得到本宮為了何人前來。”

“哦?”夏淺汐唇邊挂着溫婉的笑,“民女不知,還請殿下明示。”

宋承啓清咳一聲,“本宮就開門見山吧,前日撞你馬車是本宮安排人做的,世子他事先毫不知情,本宮在這裏向夏小姐陪個不是。”

戚索索這兩日都留在夏府陪伴夏淺汐,沒去綢莊上工,聽下人說五皇子叫了淺汐姐姐過去問話,便悄悄貼在側門偷聽。

一聽宋承啓說他讓人撞了淺汐姐姐的馬車,心裏頭惱得不行,暗暗把宋承啓這個人記住了。

“民女惶恐,豈敢怪責殿下。”夏淺汐放在衣裙上的手一緊,梳理了思緒後道,“民女并未損傷分毫,實為大幸。可後來出現的黑衣人,險些傷及我與家父還有卧先生的性命,現在想起亦驚出一身冷汗,殿下可知是何人指使?”

宋承啓搖頭,“本宮已經派人去查了,一有消息會立刻捉拿幕後黑手歸案,嚴加懲處,夏小姐請放心。”

“如此,甚好。”夏淺汐颔首。

“還有一事。”宋承啓看向她,說出了此行的目的,“世子前日挨了五十軍棍,忍着傷痛去救你們,還為夏小姐擋了一刀,如今世子趴在床上疼痛難忍,卻固執不願服藥,飯食不進,長此下去,傷勢堪憂啊。”

為她擋了一刀?夏淺汐恍然想起那日他突然飛身過來抱住她,厚實的身軀一頓,将她摟得更緊。

她心中大為觸動,想說些什麽,話到喉邊卻哽住了。

宋承啓在她眼裏看到了不忍,繼續道:“世子他現在最想見的人就是夏小姐你,為了他能早日痊愈,本宮希望小姐能去靖南侯府看望一番。”

夏淺汐目光轉向他,帶起發髻上一只金累絲攢珠瑪瑙步搖玎玲作響,“民女在禦前拒絕世子心意,恐怕他如今最不想見的就是我了,殿下應是找錯人了。”

“旁觀者清,他對你确實是動了真心的,就算是你心裏沒他,就憑他舍身為你擋的那一刀,你也不該袖手旁觀。”宋承啓終于按捺不住站起身,聲音發沉,不複之前的客套謙和。

夏淺汐也站起來,神色不卑不亢,“民女會命人備上厚禮,答謝世子爺的救命之恩,至于登門探望,請恕民女做不到。”

去看他,只怕日後更加糾纏不清,她不能心軟。

宋承啓見說她不動,眸光漸黯,帶着抑制不住的怒意:“希望夏小姐的良心能安。”說罷冷哼一聲朝門口走去。

待宋承啓的身影消失不見,夏淺汐腳下一軟,退後癱坐在椅子上,手心裏早捏出一層濕汗。

天上烏雲密布,陰沉沉地似要下雨。宋承啓窩着一肚子火氣從夏府出來,到醉仙居叫了一大桌席面,痛飲幾杯之後,才勉強纾解些郁氣。

從醉仙居出來已經日近晌午,一場雨下過,太陽從雲層中露出半張臉來。

宋承啓騎着高頭大馬行在街上,路過西市大街時,上方的窗戶被人打開一扇,向下扔出一串燃着的鞭炮,不偏不倚落在了他的懷裏。

鞭炮噼裏啪啦在他懷中炸響,馬匹受驚,嘶鳴一聲朝前方狂奔。宋承啓抛掉未燃盡的鞭炮,一面勒緊缰繩,一面向行人大喊道:“讓開,都讓開!”

西市大街車水馬龍,行人摩肩接踵,熱鬧非凡,這一沖撞立刻傳來一片慘叫。宋承啓從腰間拔出匕首,直刺馬脖子數次,鮮血汩汩淌出,未多時,駿馬轟然倒于路面,鼻翼翕動,只剩殘存的喘息。

數名影衛火速趕來,紛紛下跪叩首,“屬下護主不力,請爺降罪。”

宋承啓擡擡手,望着不遠處扔鞭炮下來的那排屋子,冷聲道:“給我搜,爺倒要看看是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影衛領命前去,很快将“刺客”五花大綁帶到宋承啓面前。

“喲,竟然是個姑娘。”宋承啓來了興致,一手勾起她的下巴,在她擡首的瞬息,卻是一愣。

這小姑娘看起來年紀尚小,約摸十三四歲光景,模樣未全長開,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裏滿是不谙世事的清純懵懂,玉腮泛着淺淺的紅暈,櫻桃般的小嘴撅着,帶着一股子天然的野性。

宋承啓見過的美人無數,頭一回碰到這麽個與衆不同的。

心有些癢癢。

嘿,想哪兒去了,這個時候還能動起歪念來,這可是個小女娃,還是說正事要緊。宋承啓在心裏罵了自己一聲禽獸,攏攏袖子,吩咐手下:“幹愣着做什麽,還不快給人松綁。”

戚索索理理衣衫,揉着被繩索勒疼的手腕,掃了一圈四周,心裏估摸這是一家客棧的上房。

宋承啓屏退了手下,眼睛在她身上轉了幾轉,臉上盡量笑得溫和:“說吧,你為何扔鞭炮作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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