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章
17第 17 章
頂着周圍奇怪的目光,周懷夏和呂謹坐上了刑警的車,前往醫院。
呂謹一上車就好奇打量,刑警的車沒有派出所的警車标志明顯,但前面多了一堆設備,她看不太懂,只覺得低調有氣勢。
反觀周懷夏,上來就低垂着眼,如果不是偶爾眼睛會眨,呂謹會以為她又睡着了。
周懷夏在想怎麽應付之後的問詢,田隊長已經知道是她在游樂園報了警,刑警不像呂謹一樣敷衍過去就行,她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顯然這是一起綁架案,兩個男人是綁匪,在游樂園拿到贖金後,年齡大的綁匪打算在工地進行撕票。
她在游樂園聽見的就是他的聲音。
周懷夏需要一個能解釋自己怎麽聽見這個綁匪說話的理由,但她之前根本沒看見綁匪。
她想起之前在游樂園內,呂謹說見到牽手的餘警官和孫警官,刑警必然在那個時候已經介入了。
兩位刑警在附近轉悠,說明交易贖金的地點可能就是雲霄飛車周圍,她下來後又聽見綁匪說的那句拿到了,更加證明這一點,但那兩個大袋子,只要提在手上,誰都能發現。
周懷夏沒看見過誰拿着兩個大編織袋。
而且時隔數個小時,她在北門附近再次聽見綁匪的聲音,說明很可能當時綁匪就在北門附近。
周懷夏記性談得上非常好,确信自己在這兩個項目附近都沒有見到兩個綁匪。
她在腦中将自己從兩個項目下來後,所看到的一切畫面記憶緩緩重疊在一起。
……是垃圾清運車!
周懷夏找到了,記憶中重合的東西。
“警官,那兩個游樂園的清潔工是為什麽要綁架別人小孩?”周懷夏擡眼,假裝好奇問道。
旁邊呂謹透過破碎的眼鏡,古怪看向周懷夏,什麽清潔工?也沒見室友看手機,她哪來的新消息?
但呂謹沒出聲。
兩個刑警都沒見過周懷夏,剛才又聽見出租車師傅的話,以為她們只是無意撞到了綁匪,并被綁匪所傷。
副駕駛的年輕刑警道:“還在調查他們的動機。”
他沒有否認綁匪清潔工的身份。
周懷夏暗暗松了一口氣,她扭頭就對上呂謹幽幽看來的目光。
室友很好應付,肯定願意配合。
周懷夏已然看穿呂謹的本性,她靠在座椅背,拿出手機給她發消息:【其實我聽力特別好,就像你嗅覺很靈敏一樣,在游樂園兩次聽見那個年紀大的綁匪自言自語,最後在離開游樂園前還是決定報警。只不過怕警察不信,加上你的鼓勵,才決定來附近工地一探究竟。】
周懷夏發出去,正要繼續解釋洗腦,就收到呂謹的回複。
未來開心小呂:【我知道,你在和我串供。】
周懷夏:“……”
呂謹餘光透過碎裂鏡片,瞥見身體一僵的室友,頗為得意又發了一條:【剛才你戳我不就是要去醫院串供?】
周懷夏感覺頭很暈,她緩緩靠在玻璃窗上,思忖怎麽繼續解釋,但很煩。
她長吐一口氣,直接自暴自棄。
別做夢了:【對,所以你串嗎?】
呂謹嚴肅盯着屏幕,手指敲得飛快。
未來開心小呂:【串,但我們的供詞不能完全一樣,否則很容易被發現,刑警會追問細節,反複确認,甚至還會多輪次審訊。】
別做夢了:【……那是審訊嫌疑犯的流程,我們只是好心路人。】
另一頭,新宇工地門口。
“對,我們都在新宇工地。”下湖派出所過來協助的警察接到同事打來的電話,“兩個男人綁架餘新宇兒子?呃……人已經抓到了。”
田弘已經快上車了,聽見派出所警察的話,又退回來問挂掉電話的警察:“怎麽了?”
下湖派出所警察笑道:“我同事剛收到指揮中心下派的任務,說收到報警短信,有兩個男人在這綁架餘新宇兒子,這不巧了嘛。”
田弘:“我能不能看看這條報警短信?”
這是同一個案子,下湖派出所警察直接讓同事将報警短信轉發過來。
指揮中心轉發給轄區派出所的短信包括報警人電話號碼。
田弘看了一眼電話號碼:“麻煩你把這條消息轉發給我。”
……
S大第一附屬醫院。
“怎麽了,還覺得手不舒服?”值班的醫生見到周懷夏問道。
周懷夏點頭:“……甩了幾下手臂,現在很痛。”
醫生看了看門口那兩個站着的刑警,雖然沒有穿警服,像普通人,但這場面說不出的眼熟。
醫生檢查了一遍:“還是去拍片看看。”
等看到片子後,醫生有點無語:“前幾天才拆的護具,你怎麽又骨裂了?”
呂謹插嘴:“她是脆皮人。”
周懷夏只能再度綁上護具。
……
西城公安分局刑偵第三大隊辦公區。
田弘站在審訊室外,看着裏面的嫌疑犯,他已經收到垃圾清運車上兩人的入職資料,這位年齡更大的嫌疑犯在半個月前應聘了游樂園的垃圾清運車崗位,他沒有B2駕照,只能坐在副駕上,負責清理擺放垃圾桶。
但另一位年輕長臉男人并不是垃圾清運車的司機,司機另有其人。
兩個綁匪都曾經是新宇工地的建築工人,因為被拖欠工資而滋生怒火,所以選擇綁架餘新宇兒子。
“田隊,查到了。”孫為拿着一份文件過來,“這兩個人是同村,年輕的叫張陪,高中畢業,未婚。他兼職三天花車後面跟着的演員,假扮妖精,當時一直戴着頭套,他應該就是趁着幹冰煙霧放出來的時候,将兩大包贖金塞進垃圾桶裏。另一個叫張地,小學肄業,離異有個十一歲的兒子。”
田弘皺眉:“他們對游樂園這麽熟?”
孫為:“我看了監控,張陪前一天踩過點,在雲霄飛車附近逗留了很久。另外手機黑卡也是他弄來的,我懷疑就是他負責整個計劃。”
田弘翻完文件:“那個垃圾清運車的司機來了沒?”
孫為點頭:“來了,查問過了,司機和他們牽不上關系,也不認識餘新宇,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而且我打電話問了游樂園垃圾清運的負責人,說司機和副駕是随機分配的,路線固定,每天中午清走一次垃圾,閉園前一次。”
“今天中午張地在園區垃圾中轉站負責垃圾分類,司機去休息了,他應該就是這個時候從垃圾車裏面取走了贖金,并換上編織袋。”
垃圾中轉站為了不影響游客,設立在園區後勤服務區,離游樂園很遠,出入口和壓縮設備區域有監控,但堆放分類區沒有。
田弘:“他怎麽把兩個編織袋帶出去又不引起司機懷疑?”
孫為:“因為張地一直在分類的時候把能值錢一點的垃圾裝進兩個編織袋裏,司機說習慣了,只要別太臭,就讓他放車裏帶出去。”
孫為繼續:“等到下午他們剛出園區不久,張地說想給兒子挑份禮物,要先離開,所以中途帶着兩個大編織袋下車。而張陪則正常工作結束離開游樂園。”
田弘:“這兩個人計劃倒是缜密。”
現場抓到了人,确認身份很快,張地人雖狠毒,但文化水平低,經不住刑警審訊,全都招了。
另一個年輕的綁匪張陪,平時愛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如孫為所料,手機卡就是從他們手裏弄來的,他設計了整個計劃。
“田隊,周懷夏和呂謹來了。”餘天明見到接待登記區的周懷夏和呂謹,立刻扭頭沖辦公室的田弘喊了一嗓子。
之前田隊特意吩咐過,等她們過來,要親自問詢周懷夏。
餘天明嗓門大,同一層都能聽見他聲音,辦公室內的田弘放下手裏的東西,走了出來,招呼周懷夏和呂謹過去。
沒人注意到對面加班的刑偵二隊的一名刑警奇怪地探頭進來,沖裏面打量。
“小周,你跟我來。”田弘和善道,“孫為,你負責小呂。”
周懷夏跟着田弘進去,坐在了他對面。
問詢室不像審問室冰冷空蕩,燈光比較柔和,桌椅布局簡單,還擺了幾盆綠植。
“累了吧?”田弘沒有一上來就問,而是先寒暄,他手裏拿着一支筆和本子。
周懷夏:“還好。”
田弘笑了笑:“我聽孫為他們說在游樂園碰到了你們。”
周懷夏:“對,呂謹跟我說了。”
田弘:“這次還要多虧你那通電話,不然我們也抓不到綁匪。”
周懷夏:“應該的,這都是公民的義務。”
田弘:“不過,你怎麽會聽見綁匪說那樣的話?”
來了!
周懷夏頓時打起精神,面上卻還是平靜道:“我從小聽力比較敏銳,雖然人群中這道聲音很小,但還是被我聽見了,只是一時不知道是誰說的。”
如果他查過監控,一定能看見兩次垃圾清運車都在她附近,尤其在北門附近,垃圾清運車直接開過她身邊。
“這樣……厲害。”田弘不動聲色,“所以你就在閉園前報了警,但怎麽又和呂謹一起去新宇工地了?你在報警電話裏不是說沒有聽見哪個工地?”
周懷夏:“因為他們說待會,我猜可能就在附近的工地,又怕那些工地負責人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所以就和室友商量先去看看,有事立刻報警。”
這部分基本是真話。
田弘:“那怎麽選了新宇工地?”
周懷夏把之前自己講給呂謹的判斷說了出來。
田弘誇道:“你很有破案天賦,之前見過餘新宇老板嗎?”
周懷夏搖頭:“沒見過。”
她搭在桌下膝蓋的手忽然一緊,立刻補充了一句:“不過上網搜工地的時候跳出來了他的詞條,我看了一遍,網上有很多關于他的照片。”
她的報警短信清楚寫了餘新宇兒子,但那兩個綁匪交談時根本沒說名字,除了中年男人內心的聲音傳進她腦中。
餘新宇不像會保護兒子隐私的人,周懷夏賭網上一定有他兒子的照片。
田弘又笑了:“這回餘老板得好好感謝你們。”
周懷夏:“應該做的。”
田弘收起本子:“好了,今天就到這結束,辛苦你了,手嚴重嗎?”
周懷夏:“骨裂,養養就好了。”
田弘點頭,他拿出手機撥打一個號碼,見周懷夏沒有反應,提醒道:“我在打你電話。”
周懷夏從兜裏拿出手機:“不好意思,我靜音了。”
“沒事,我微信和手機都一個號。”田弘道,“你存一下號碼,再申請我好友,以後有什麽事都可以聯系我。”
“好的。”周懷夏應下,低頭存了電話號碼,又複制去申請他的微信好友,備注自己的姓名。
田弘看着她打字,像是随口一說:“垃圾清運車的司機不是綁匪同夥,年輕點的那個綁匪一直在花車後面。”
周懷夏手指一頓,強撐着鎮定,繼續輸完名字,然後擡頭茫然:“啊?”
田弘笑了:“和你說一聲,回去吧。”
周懷夏後背發冷,既然司機不是同夥,那綁匪根本不可能在車裏對人說那兩句話。
她努力控制自己鎮定地走出問詢室,呂謹比她出來早一點,站在外面一派輕松,應該是認為成功過了問詢。
“欸,你們兩個是今天上午那兩個吧?”對面刑偵第二大隊的刑警又去翻了公交監控和報案記錄,來回幾次終于看見她們出來,站在門口高聲問,“周懷夏、呂謹是吧?”
餘天明從座位上站起來,好奇問:“老劉,你認識他們?”
“就是這兩位抓到了一名長期在公交車上猥亵拍攝未成年人的西裝男。”叫老劉的刑警道,“剛才聽見你那一嗓子我就覺得名字熟悉,她們倆怎麽了這是?”
周懷夏僵在原地,根本不敢看身後田弘隊長的表情,只想立刻消失在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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