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

30第 30 章

“……”

因為孔平退後,拉開了距離,黑暗中攝像頭模糊拍到對面奪走耳機的動作。

寂靜。

整個106忽然間連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書桌前湊在一起坐着的三個人齊刷刷閉嘴,抿成一條直線,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尤以周懷夏為甚,她像是被突然定住,拿着沈亦耳麥的左手就這麽懸在半空。

她緩緩閉上眼睛,不願意回想自己剛才說了什麽話。

說了嗎?

沒有吧,都是一場夢,醒來就好了。

退一萬步講,田弘隊長也不一定聽見剛才她的話,再退一萬步講,他聽見了也不一定知道是她。

哪有那麽剛好的事。

周懷夏不斷自我安慰。

此時,松山精神療養院負一層的檔案室中,兩人都反應過來對方身手明顯是不同系統出來的。

田弘對孔平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孔平知道周懷夏認識他後,也選擇休戰。

于是,田弘得空戴上了耳機,問對面:“怎麽不繼續往下說了?”

106的呂謹和沈亦緩緩扭頭看向最右邊的周懷夏,他們嘴巴依舊抿緊,只有眼睛瞪大滴溜轉。

周懷夏假裝聽不見。

對面田弘:“別以為不出聲了,我就不知道你是誰。”

他顯然發現了孔平胸口的微型攝像頭,在黑暗中盯着微末紅點攝像頭,簡直像透過屏幕,要看穿電腦面前的人。

“說話有氣無力,還喜歡吞音的年輕人,我目前只見過你一個。”田弘冷呵了一聲,“周懷夏。”

周懷夏:“……”

就半句話,這都能聽出來?

周懷夏只能認命:“……田隊長,晚上好。”

田弘看着孔平,對周懷夏道:“一段時間不見,你認識的人越來越厲害了。”

田弘自認在警隊身手還行,但完全比不上對面的人,對方每一招都沖着致命處去,甚至他能感受到對方身上那股從血雨裏打滾過的殺氣。

對方絕不是普通部隊出來的。

周懷夏抹了一把汗:“病友,都是機緣巧合。”

“怎麽?”田弘問她,“你住上精神病院了?”

周懷夏:“……不是,我男朋友在隔壁療養院。”

田弘眉一挑,嗯了聲:“又是男朋友,你男朋友的病友來這裏幹什麽?”

周懷夏轉移話題:“田隊,您是不是在執行秘密任務?”

這回,田弘反倒沉默下來:“……”

屁的秘密任務!

他私自暗中調查,一直得不到松山精神療養院病人的病歷檔案,只能借給吳玲收拾東西的理由,從她同事口中打聽到檔案室,偷摸進來的。

好不容易避開人群,把兩個固定攝像頭弄偏,無聲無息溜進檔案室,櫃門都沒打開,就有人也動作利索溜了進來。

這事暴露出去,他得吃處分,嚴重點停職都有可能。

但吳玲死了,田弘不能就這麽任由懷疑在心中生根。

雙方皆從這短暫沉默中迅速察覺到各自行動的微妙性,于是又一陣沉默。

“田隊……”

“你們來這……”

兩人一起開口,又都停下。

田弘:“你先說。”

周懷夏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圓道:“田隊,我要報警。”

市民報警,天經地義。

對不起了,孔哥。

田弘:“……你說。”

周懷夏:“是這樣的,我男朋友病友懷疑有人換他藥,導致……”

“先等等。”田弘拿出手機,将亮度調到最低,“你打我電話說。”

手機有錄音。

于是,周懷夏拿出手機,撥通田弘的電話:“……導致他無意識自殺,所以我們準備夜闖機房,找到證據。”

田弘将手裏那只耳機還給孔平,從聽到“無意識自殺”就開始皺眉,等周懷夏說完,他挂斷電話沉默了一會:“我也是來調查自殺的事情。”

孔平包括電腦前的三人頓時都吃了一驚。

田弘:“我妻子朋友是這裏的護士,她懷疑松山精神療養院近幾年自殺的病人不太正常。”

電腦前的沈亦低聲道:“精神病院的病人本身就不太正常吧。”

“聽隊長說完!”呂謹斜了他一眼。

沈亦兩指拉上自己嘴巴。

“上周日她去世了。”田弘道,“……我過來查查。”

他沒想到這件事竟然和隔壁療養院還有牽扯。

“看來,我們可能在查同一件事。”孔平問他,“你也要去機房?”

田弘搖頭:“我來找自殺病人的病歷和死亡檔案,他們沒有上傳電子系統,只有紙質檔案。”

“我要去機房獲得監控數據。”孔平頓了頓道,“你在刑警裏算身手不錯。”

他加了限定詞。

田弘問他:“你是軍方的?”

孔平沒有否認:“暫時退役了。”

軍方沒有“暫時退役”這個說法,要麽有特殊安排,要麽直接退役或者轉業。

田弘想起周懷夏說他是隔壁院病友,但對方分明行動正常。

“孔平。”孔平伸出一只手,大概猜到他的懷疑,自我介紹,“暫時不知道自己想退役還是轉業,上面讓我先療養。”

無論如何,他在原部隊不能待了。

田弘握住他手,這才隐約察覺孔平的手有問題。

“孔哥,你先去機房。”周懷夏打斷兩人交流,“待會安保從廁所出來,你不好去負二層。”

“好。”孔平應下。

周懷夏撥打田弘電話:“田隊長,如果安保靠近檔案室,我提醒你。”

有人提醒,田弘略微松了一口氣:“行。”

……

等孔平到負二層後,他才發現需要刷卡才能進去機房:“……”

以往在隊裏的作用主要是突突人,孔平不太熟練進入機房獲取數據的流程。

“那個安保腰上應該有。”周懷夏記得對方腰側挂了張卡。

孔平仰頭觀察四周:“不用,機房有獨立的空調和通風管道系統,我從那爬進去。”

他在負二層轉了一圈,終于找到通風管道的入口。

“田隊,安保要到負一層了。”周懷夏盯着監控,對手機那頭道,旁邊沈亦也開始提醒孔平。

正在開櫃門的田弘,立刻關閉手電筒,安靜躲在櫃側。

“噠、噠噠。”

安保拖着腳步,繼續從負一層巡邏到負二層往返。

而此刻,孔平已然從通風管道順利進入機房內,他輕捷落地,看着滿室機器:“沈亦,我要把硬盤插在哪?”

沈亦借着孔平胸口前的微型攝像頭,指揮着他将硬盤接在機房服務器上。

檔案室那邊,田弘用回形針将兩個櫃門的鎖捅.開,開始翻找近十年患者自殺檔案,他來不及細看,只能先拍照。

“安保上負一層了。”周懷夏提醒。

田弘關掉手機,無聲半跪在地上。

“他走了。”

……

一個小時後,孔平和田弘先後離開松山精神療養院。

有沈亦控制監控,出去輕松許多。

九點,療養院要查房清人。

周懷夏和呂謹開車離開療養院,孔平将硬盤還給沈亦後,回到了105。

九點十五分,護士離開安雅苑一樓,沈亦和孔平從陽臺出來。

沈亦坐在電動輪椅內,腿上堆着大包小包,兩人一起溜出療養院。

孔平邊跑邊看着輪椅上的沈亦,若有所思:“你腿真斷了?”

還以為他騙人的,看這腿不離輪椅,好像是真斷了。

沈亦:“……輪椅挺好的。”還不用走路。

他們從鐵栅欄那直接開門出去,一出去,不遠處就有車燈閃了兩下。

是周懷夏和呂謹,她們離開後繞了大半圈,又停在了這附近。

沈亦将包丢進副駕駛座,靈活起身,把輪椅放進後備箱,坐上車撸起衣袖:“數據拿到了,讓我來查查隔壁有沒有貓膩。”

周懷夏和孔平都坐在後座,她道:“田隊長在山下等我們。”

“田隊長就是負責你們前幾次見義勇為的刑警隊長吧?”沈亦鍵盤敲不停,嘴巴也沒閑着。

“沈亦。”周懷夏面無表情,“你能不能閉嘴?”

沈亦馬上答應:“好的。”

孔平低低笑了聲,沒有說話。

山下路旁,靜靜停着一輛黑色SUV,車燈照在車牌上的瞬間,周懷夏提醒:“是田隊的車。”

呂謹聞言,便剎車也跟着往邊上靠停下來。

田弘下車,盯着這輛幻影看了片刻,問按下車窗的呂謹:“這輛車……是你們開的?”

呂謹:“不是我的,是沈亦……哦,周懷夏男朋友。”

她在努力圓謊,但僵硬的表情遠不如周懷夏自如。

後座的周懷夏拉開車門,往中間坐了坐,讓田弘能坐進來。

田弘進來關上車門,看了眼副駕駛座陌生的年輕白金發色男生,他開着電腦,手指在鍵盤上移動。

看來控制監控的人就是他。

“你們分工還挺明确。”田弘意味不明對周懷夏道。

周懷夏緩緩貼在後座椅背上,指了指隔壁孔平:“田隊,受害者在這。”

提到這個,田弘神色肅正:“原本我只是想查查這家精神病院是否存在患者被自殺的情況,沒想到你們突然冒出來。”

他根本不确定到底是否存在病人被自殺的事,只是吳玲突然意外身亡,出于多年刑警直覺,他不得不考慮別的可能。

田弘也沒想到會冒出來一個受害者,還是軍方出身。

“監控來源有點敏感,雖然你剛才報了警,但我沒有提前進行申請。”田弘看着沈亦的電腦屏幕,“可能會被視為非法證據。”

“先查吧。”孔平道,“把這事查清楚,我再上報。”

田弘多看了孔平一眼,從他話中隐約聽出點什麽。

“那再詳細說一說你想要自殺的事。”田弘打開手機錄音,問孔平。

孔平說了說自己在療養院幾次試圖自殺的事,提及周懷夏和沈亦參觀時救下了他,随後在呂謹建議下做了毒理學檢查,發現自己的止痛藥有問題。

關于他和周懷夏三人之間詳細的事,孔平都一筆帶過,沒有多說。

至于田弘有沒有察覺,他臉上并未表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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