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章

31第 31 章

“你們已經确定藥品被換?”田弘問道。

“确定。”周懷夏拿出市第一醫院出具的兩份報告,“這份是孔哥的毒理學報告,另一份是孔哥平時吃的止痛膠囊檢測報告。”

她将孔平毒理學報告其中一行指出來:“成分一致,是抗抑郁藥,療養院的藥品都是從隔壁運過來的,我們本來想查藥庫房的監控,看能不能發現問題。”

田弘辦案經驗豐富,他搖頭:“既然如此,應該要先從能同時接觸兩院藥品的人員查起。”

副駕駛座上一直豎起耳朵的沈亦聽見他們說話,立馬切換屏幕。

田弘點評:“從開始你們方向就錯了,而且……”

他看向周懷夏和孔平:“你們應該直接報警。”

警方可以按正規流程查案,如果他能知道,也不用偷着進去。

“隊長,我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藥被換了。”呂謹跪扒在前面椅背上,忍不住辯解。

“是我決定先不報警的。”孔平道,“我以為是針對我一個人。”

如果确認是沖着他來的,事情性質完全不同,軍方會直接出動。

田弘掃過車內三個年輕人,很想對孔平說,那更不應該把他們牽扯進來。

“既然周懷夏已經向我報警,明天申請正式程序後。”田弘道,“我讓人來查能接觸兩院藥物的人員名單。”

“那個……田隊長。”沈亦扭頭,“我已經把名單全部列出來了。”

田弘:“?”

周懷夏:“……”

光明正大在刑警面前展示非法入侵,沈亦簡直無法無天,她只能慶幸田隊長本身沒那麽一板一眼。

沈亦将屏幕放在中間:“我排除了負責兩院藥品搬運的工人,他們接觸到的都是已經封箱的藥,所以藥庫房能接觸兩院藥品的人,有5名藥劑師和3名藥庫管理員。”

他再按了按鍵盤,幾個名字被标黃:“另外再交叉比對一個月內負責止痛消炎藥和抗抑郁藥物的人員,最後剩下兩名藥劑師和一名藥庫管理員,他們都在送往療養院的藥品單上簽了名。”

田弘懷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做什麽的?”

比局裏技術員還快。

沈亦謙虛:“大三在讀學生。”

田弘:“S大的?”

沈亦:“對。”

田弘:“……奇葩真多。”

車內另外兩個S大的人莫名無辜被刺。

“今晚是最後一次。”田弘警告,“否則以後局裏見。”

沈亦一口答應:“好的,隊長,一定。”

田弘:“……”

他強烈忽略似曾相識的既視感:“你将對比時間範圍擴展到兩個月。”

吳玲病人出事的是在兩個月前。

沈亦重新打開另一臺電腦:“稍等。”

過了會,沈亦道:“時間範圍擴大後,藥庫管理員變動了,但藥劑師還是這兩個。”

田弘:“這兩人的工作日志能不能調出來?”

“可以。”沈亦從系統內調出兩人的工作日志。

兩個藥劑師平時除了配藥,還負責檢查藥品有效期和儲存,定期核對庫存記錄,以及抽檢藥品質量。

田弘道:“把這些全部存進你那個得到監控數據的硬盤中。”

沈亦依言照做:“好了。”

田弘點頭,然後伸手将硬盤拔下,迅速放進口袋。

沈亦頓時錯愕。

田弘直接推開門走出去,看着孔平:“剩下的交給我來查,具體情況到時候我會及時聯系你。”

随後他指着車內三個大學生:“至于你們……現在各自回去睡覺。”

呂謹滿臉遺憾:“啊?”

不能再繼續參與下去了?

田弘無語,對她道:“你要真對這行感興趣,就考進來,現在的任務是好好學習。”

呂謹老實道:“哦。”

田弘徑直帶着硬盤離開,剩下車內四個人面面相觑。

良久後,孔平開口:“田隊長說得沒錯,你們……不該再牽扯進來。”

“無論如何,還是要謝謝你們。”孔平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能精準找上自己,就姑且當他們真的在療養院偶遇發現的端倪。

沈亦擺手:“救人,應該的。”

呂謹贊同:“沒錯。”

周懷夏:“孔哥,我們先送你回去。”

……

田弘效率很快,第二天打完申請,讓隊員調查監控,中午就帶着人進入松山精神療養院,封存檔案室,并傳喚藥庫房的藥劑師和管理員,全部配合調查。

另外在傳訊藥庫房所有人時,田弘讓人去給兩院所有病人取樣,送去做毒理學檢測。

因為過往自殺的病人,無家屬要求及特殊情況,不會進行屍檢,無法從病歷檔案中判斷是否藥物出現問題。

只能檢查現在病人是否缺少抗抑郁藥物。

田弘讓人将藥庫近十年藥品管理記錄和藥劑師的工作記錄提出來一一對比,所需要的時間更長,但有的東西一旦開始深入調查下去,就能發現蛛絲馬跡。

“隊長。”孫為查到一點東西:“石秀清有過內部兩次處分。”

石秀清是那兩名藥劑師中的女藥劑師。

田弘皺眉:“什麽處分?”

孫為将打印出來的資料遞給他:“第一次在十一年前,她沒有及時處理過期藥品,導致病人誤服被發現。第二次是十年前,有護士發現她配錯藥物劑量,因為病人未服用,沒有造成嚴重後果,所以還是內部處分。”

田弘翻看完手裏的文件資料:“你讓餘天明再重點回看石秀清在藥庫房工作的監控,另外去深挖她的情況。”

調查持續了近一周,田弘終于再次傳喚石秀清。

很普通的中年女性,四十六歲,身形略幹瘦,坐在審訊室內不太習慣地四處張望。

田弘看着她問:“石秀清,你知道為什麽被帶到這裏嗎?”

石秀清:“他們都說藥庫的藥出了問題,但這和我沒關系吧。”

“我們走訪了你的鄰居和同事,包括以前同學室友。”田弘道,“他們都不約而同用“偏執”這個詞形容你,你覺得是為什麽?”

石秀清眉間豎起兩道深紋:“所以呢,我犯法了?”

“偏執不犯法。”田弘盯着她冷冷道,“但你偏執去害人就犯法。”

石秀清擺明不配合:“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田弘将一疊資料放在她面前:“你在松山精神療養院工作二十年,從十年前起經過你配藥的病人,情況加重的患者數量逐年增加,一直到近兩年,死亡人數開始增多。”

石秀清沒有翻開資料,她覺得很離譜:“那些都是精神病,情況本來就不穩定,不是吃了藥就能痊愈,哪個藥劑師能保證經手的病人一定會恢複正常。”

田弘并不意外她會辯解,他回到座位上,又拿了份文件資料:“你是很謹慎,一直避開配藥區監控換藥,不過你怎麽解釋這些病人的毒理學報告?”

松山精神療養院病人的毒理學檢測報告,昨天結果全部出來了。

石秀清經手的病人,有一半體內藥物劑量不符,或者根本沒有,甚至多出來其他不該出現的藥物。

“……”

石秀清臉色逐漸陰沉下來,良久後她開口卻是問:“你們為什麽突然查到這些?不應該會有人發現的。”

她只換膠囊內的藥,怎麽會有人發現?

那些精神病死了,家屬都覺得正常,為什麽刑警會突然過來查?

田弘緊緊盯着她:“吳玲知道嗎?”

“誰?”石秀清反應了一會,“她舉報我的?不對,她不是死了?”

顯然他提及吳玲,石秀清完全在意料之外,分明不知道吳玲對病人自殺曾産生過懷疑。

田弘也查過她和吳玲以及肇事司機的聯系,毫無關聯。

……吳玲的死純粹是巧合?

“你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田弘繼續問道。

“你畢業成績很好,工作前幾年從來沒有分錯藥物劑量,直到十年前。”田弘看着她道,“因為十一年院方栽在你身上的處分?”

石秀清冷笑:“病人誤服的藥明明是另一個藥劑師負責的,不過因為他是領導兒子,就栽到我身上。”

“既然我受了處分,不出點錯,怎麽對得起他們給的處分。”

沒想到故意分錯劑量的事才一年就被發現了,院方私下說念在她上一次背鍋,沒有停職,只給了內部處分。

又一次。

石秀清心中越發憤恨,之後更加謹慎地在藥物上動手腳,暗暗等着病人出事,以期損害院方名聲,但效果太慢了。

她從兩年前試着将抗抑郁藥品掉包,果然那些病人越來越嚴重,甚至開始自殺。

……

“隊長。”孫為見田弘出來,喊了一聲。

田弘點頭:“你整理一下審問記錄。”

他回到辦公室,坐了一會,抽出吳玲負責的最後一位自殺病人檔案。

的确是石秀清配藥的患者之一。

雖然病人屍體已火化,無法進行屍檢,但石秀清承認她換掉了她的藥。

吳玲沒有懷疑錯,可惜……她再也無法知道真相。

“我出去一趟。”田弘拿着車鑰匙出辦公室,朝幾名隊員道。

孫為看着他背影,奇怪道:“案子審完了,隊長怎麽好像不太高興。”

“無聲無息死了這麽多病人,隊長不高興也正常。”餘天明擡頭,“不過,這麽隐蔽的案子誰發現的?”

孫為:“說是隔壁療養院患者吃了藥,覺得不對才發現的。”

……

田弘開車到了松山療養院大門,亮出證件,直接進去了。

自從刑警進入隔壁院,又對兩院病人采樣後,這周有不少病人打聽到消息,開始辦出院手續離開。

孔平也是其中一位,他接到通知,要轉移到另外一家軍方療養院內,但不在S市內。

田弘在105找到了他們幾個人,四個人坐在書桌前打牌,呂謹和孔平臉上被貼滿了條子,沈亦臉上有幾條,只有周懷夏臉上幹幹淨淨,她右臂終于拆掉護具,手裏捏着牌昏昏欲睡。

旁邊孔平的行李已經收好了。

“隊長?”呂謹掀起臉上的條子,“案子查出來了嗎?正好孔哥待會就要走了。”

田弘點頭,大致和他們說了說石秀清的事,又對孔平道:“不是針對你一個人,你吃的藥是随機分到的,療養院以前也有病人吃到過,但可能沒有你反應大,一直無人察覺。”

“我知道了,多謝。”孔平看了看手機新收到的消息,起身提起自己的行李包,對幾人道,“他們來接我了,得走了。”

“孔哥,我們送你。”沈亦道,“反正我也要出院。”

田弘見狀,跟着他們一起出去。

“孔哥,你以後要幹什麽?”路上,呂謹問他。

“暫時沒想好。”孔平笑了笑,“不過應該還會留在部隊裏。”

他回頭看了眼落在最後面,低頭走路的人:“周懷夏,以後有什麽事,可以來找我,只要我能幫的上,一定幫。”

周懷夏擡頭,慢吞吞道:“不了吧,找孔哥你,那得遇上什麽麻煩。”

孔平笑出聲:“行,最好別遇到麻煩。”

“找我也行。”田弘在旁邊道。

周懷夏:“我希望誰也不用找。”

她只想每天能睡大覺。

一輛車安靜停在大門口,直到孔平出來,才有兩個人下來,看氣勢就知道部隊出來。

下來就對着孔平敬禮,孔平回了一個敬禮,跟着上車,對車外幾人揮手:“走了,有緣再見。”

呂謹:“孔哥再見!”

沈亦:“孔哥,拜~”

周懷夏揮了揮手,看着那輛車掉頭離開。

“終于可以出院了。”沈亦突然從輪椅上站起來,對呂謹伸手,“車鑰匙,我來開車。”

“……”田弘掃過他的腿,然後轉頭看周懷夏,“腿斷了?”

周懷夏面不改色:“複健好了。”

“行,好了。”田弘搖頭,“我先回局裏了,你們別再惹出事。”

“好的,田隊。”周懷夏應下。

她看着沈亦開車過來,呂謹上車,目光又落在轉身的田弘,忽然問道:“田隊,你是什麽時候見過這輛車嗎?”

她記得那天山下,他問過一句車。

田弘回頭,順着她目光看去:“吳玲出事那天,你們這輛車就停在右車道。”

吳玲是他妻子朋友,周懷夏聽田弘提過。

周懷夏愣住:“是……人行道上被撞的人?”

田弘拉開車門,沒有再回頭:“對。”

想起吳玲,他心中多少有遺憾。

呂謹在後座按下車窗喊:“周懷夏,上車了。”

那邊田弘已經上車關了門,周懷夏往前走了幾步,坐上沈亦的車。

“你們是回學校,還是去哪?”沈亦問她們。

呂謹毫不猶豫:“學校,我要回去學習。”

周懷夏靠在窗戶皺眉:“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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