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賢夫良父

第38章 賢夫良父

這一夜秦芒睡得很安穩。

偶爾驚醒時，呼吸間萦繞着熟悉又清淡的冷香時，又會很快睡過去。

大抵前段時間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她一睡就是十幾個小時。

上午十點。

賀泠霁懶倚在床頭，用筆記本電腦開會。

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室內，僅開了盞昏黃的壁燈，映照出男人此時俊美如初的眉眼，他向來自律又重規矩，尤其在公事上，從來都是西裝革履、一絲不茍，即便偶爾在家中書房視頻會議，亦是如此。

而此時——

男人線條完美的肩胛上披着黑色真絲睡袍，尚有些潮濕的短發散落在額角，似剛剛沐浴過，儀态松弛，透着慵懶随性，若非耳骨戴着藍牙耳機，完全看不出他在開重要會議。

賀泠霁聽着他們說。

偶爾在鍵盤上敲下簡單的回複。

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

與會人員們個個都是老狐貍，假裝沒有看到賀總白皙手背上明顯的巴掌印。

完全不敢猜測這是被誰打得。

直到，不知道過了多久，會議即将收尾時。

所有人清晰看到屬于賀總的屏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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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明顯屬于女子的纖細皓腕突然慢吞吞地蹭了出來，沿着賀泠霁黑色睡袍去碰他的指骨。

女子瑩潤指尖恰好與男人手背上紅色指印重疊。

衆人：破案了。

‘罪魁禍首’就在賀總旁邊。

下一秒。

賀泠霁冷淡地掃了眼屏幕，終于開了尊口：“好看？”

衆人：！

齊刷刷閉眼！

“賀總明察，我什麽都沒看到！”

“我也！”

“我——”

大家趕緊表忠心。

內心：賀總是惱羞成怒被他們發現被太太‘家暴’了呢，還是因為他們無意中看到了太太的手？

秦芒不知道賀泠霁在開會，只是依稀聽到了他的聲音，皺着漂亮眉尖，睡得熱呼呼的臉蛋去蹭他冰冷的指尖，清軟的音色無意中拉長，“你在幹嘛呀，好吵。”

“沒事。”

賀泠霁任由她捧着自己的手掌，蹭來蹭去的降溫，另一只手雲淡風輕地反扣下屏幕，“你繼續睡。”

“你陪我。”

“賀泠霁，拜托你有點陪、睡、寵、物的自覺？”

秦芒混混沌沌，滿腦子都是把他當成陪、睡的小寵物。

當然，也就嫌棄地說出口。

等賀泠霁那邊黑掉時，衆人松口氣下一秒，又提起一口氣。

等等？！

誰是寵物？

賀總？！

卧槽？！

大家隔着視頻面面相觑。

然後副總幽幽地舉手：“剛才賀總是不是還‘嗯’了一聲？”

“應該不是我的幻聽吧？”

其他人：“……”

叢秘書慢悠悠地敲下幾個字：“賀總那邊——還開着語音。”

副總：“！”

“周副總，你對我有什麽意見？”

熟悉的沁涼聲線傳來。

周副總滿腦子大寫的兩個字‘要完’。

下一刻。

女子又懶又倦的聲音再次傳來，這次帶了點命令：“躺下。”

賀泠霁雲淡風輕：“散會。”

這下他那邊徹底下線。

周副總終于長舒了一口氣：太太真是他的大救星！

人美心善，救苦救難的在世活菩薩。

……

秦芒硬拉着賀泠霁陪自己在床上，睡了兩個小時。

才掙紮着掀開眼睫。

入目便是一雙如深海般幽靜的瞳孔。

理智又清醒。

男人聲線有點啞，“醒了？”

秦芒完全忘了剛才發生的事情，發現自己整個人像是美人蛇似的攀在他身上，假裝無事發生地起床，噠噠噠越過賀泠霁，跑去浴室。

十分鐘後。

她甩着臉頰濕漉漉的碎發，幹淨清爽地走出來，雙手捂住肚子，表情有點凝重。

“我餓了。”

賀泠霁下床去拉開窗簾，修長挺拔的身姿分外有壓迫感。

他薄唇勾起淡淡弧度，“睡了十二個小時。”

“賀太太上輩子是考拉轉世。”

一語雙關。

一瞬間，夕陽餘光傾瀉而入，耀得秦芒眼睛微微眯起來，雪白鼻尖上的小紅痣，經過放在清水的浸泡，越發鮮豔欲滴。

昨日倦怠與頹靡消失的無影無蹤。

像是被滋潤了許久。

秦芒想到自己方才的姿勢，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輕哼了聲：“……”

“什麽考拉！”

“我分明是等待王子解救的睡美人，可惜，沒有王子，只好自己醒來了。”

“王子怎麽解救？”

賀泠霁上前，指尖掠過她的唇，先是俯身淺嘗辄止，随即長驅直入，“這樣？”

“還是這樣。”

帶點辛辣的薄荷味道頃刻間交融。

是一樣的味道。

秦芒晃神間，恢複了幾分清明，故意勾着眼尾，“賀總，偷用我的牙膏哦。”

賀泠霁低笑：

“誰偷誰的？”

秦芒眼睫輕顫了下。

忽然反應過來。

不對哦。

她最近用的是橙子口味，浴室那個好像是薄荷口味。

這段時間混混沌沌的。

直接當成她自己的了。

秦芒打死也不承認，岔開話題：“別親了，要吃飯！”

賀泠霁極少親她。

這兩天怎麽回事。

秦芒太餓了，腦子也跟着遲鈍，直接挂在賀泠霁身上，也不管是考拉還是睡美人了，“再不吃東西，我即将成為第一個因為睡着多了而餓死的女明星。”

這樣上熱搜。

想想都覺得慘。

賀泠霁輕松地把她抱起來，走向卧室外面——

此時客廳內，已經擺了餐車。

賀泠霁似是很忙。

等秦芒開始吃飯時，便又接了個工作電話。

秦芒一邊吃，一邊豎着耳朵聽。

拍賣。

地。

聽不懂，但是好像很重要的樣子，

她歪着頭。

等賀泠霁挂斷電話後，很善解人意地開口，“你要有工作，就趕緊走吧。”

沙發上。

秦芒僅穿了件吊帶睡裙，細細緞帶勾描着她的骨骼越發明顯的肩頸，裙擺極長，幾乎迤逦至地，邊緣搭在她同樣清瘦精致的腳踝。

依舊美得動人，卻多了分骨感。

賀泠霁不答，見她半個小時，只喝了一小碗粥。

清隽眉目沉斂，掠過少女越發消瘦單薄的脊背，“只吃這點？”

秦芒懶懶地倒在沙發裏，半閉着眼睛，還有些困頓，“吃的時候，又不覺得餓了。”

那一碗粥，也是硬撐着喝下去的。

越是餓，越是沒胃口。

眼看着秦芒又迷迷糊糊地要睡覺。

賀泠霁随手給她搭了個毯子。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男人在沒怎麽動過的餐車上停了眼，随即才拿着手機去陽臺。

叢秘書彙報完了具體工作後。

賀泠霁吩咐了幾句與工作無關的事情。

叢臻聽着要準備的東西，越聽越震驚。

賀總這是要——

當秦芒再次醒來時。

是嗅到了很淡的香味。

她半眯着眼睛。

酒店是套房設計，客廳餐廳廚房是半開放式的設計，秦芒撐着身子坐起來，入目便是餐廳上擺放着的精致碗盤。

她沒怎麽當回事。

以為是賀泠霁叫了私房菜。

望着窗外再次一片漆黑的夜晚。

秦芒指尖揉了揉睡得發脹的額角，摸索着找到被壓在抱枕下面的手機——

八點半。

她居然又睡了這麽長時間！

映入眼簾的是阿童兩小時前發的微信消息。

幾十條。

秦芒挑了挑細眉，不會她又上什麽熱搜了吧。

一邊打開一邊想。

總不能慈善晚宴外場被拍到了，被邬淵拿出去當擋箭牌了。

這貨以前絕對幹得出這件事，但——現在她有超級大靠山，給他十個膽子都不敢。

秦芒眼眸彎了彎。

在看到阿童發來的照片和消息時，彎得更厲害。

比窗外的月牙兒還要皎潔明亮。

我磕的CP是真的：【啊啊啊啊姐你快醒醒啊啊啊啊不然錯過了你會後悔！】

【照片x19】

【我看到叢秘書他們送來一堆嶄新的廚房用品和食材！】

【醒醒！】

【你醒醒呀～】

【賀總還親自過問了你最近的行程，并且讓傅姐劃掉了好多】

【磕死我了磕死我了磕死我了！】

秦芒總算知道方才萦繞着的香氣是怎麽回事。

眼睫掀開，偷偷探身瞥了眼廚房，什麽都沒看到。

【姐，等你品嘗過後，務必要告訴我，神祗下廚是不是跟普通人不一樣，吃了是不是能延年益壽，百病全消！】

覺得她這句有點離譜，秦芒終于回複——

小獅子嗷嗚喵：【他做的是唐僧肉嗎？】

而後拿着手機。

蹑手蹑腳地循着香味，走到廚房門口。

素來淩然睥睨于神壇之上的男人，此時一襲矜貴淡漠的襯衣，沿腕骨折起，露出一截精美修勁的手臂，優雅平靜，像是蟄伏的高傲神獸。

他眉目淺淡地站在廚房裏，垂眸看着鍋裏那咕嚕嚕冒着泡泡的奶白色濃湯。

白霧模糊了他的五官。

秦芒目光愣了一秒。

雖然早有預料，可是現在看到這個畫面出現在眼前，還有點不真實。

“我們家賀總～做了什麽好吃的？”秦芒趴在玻璃門一側，尾音缭繞。

廚房聲音有點大。

賀泠霁聽到她的話後，才側眸看過去。

眼神平靜，“去等着。”

秦芒完全不怕他這副冷臉，笑盈盈地對着他拍了張照片。

“首次下廚，必須要紀念下。”

賀泠霁見她明媚招搖的小模樣，重新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湯。

幾分鐘後。

菜全部上桌。

除了幾個清淡但色香味俱全的小菜之外。

還用淮山、紅棗、栗子炖了開胃的雞湯。

撇掉了油花，看起來精致奶白，淡淡清香，讓人胃口大開。

秦芒第一時間拿出手機，先給還在廚房的賀泠霁拍了張照片，又給桌上拍了張照片。

先抿了口雞湯

眼睛驀地亮了。

超級好喝！

她一邊喝湯，一邊編輯文案發朋友圈。

小獅子嗷嗚喵：「這是什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絕世無敵好男人呀。照片x2」

向來華麗冰冷的男人站在酒店廚房。

被白霧模糊了眉眼，辨識度依舊極高，正是賀泠霁本人。

她很少發朋友圈。

設置了僅親人朋友可見後，發出。

沒想到最先評論的居然是她的公公大人——

「尚有進步空間，讓他不要驕傲。謙虛.jpg」

秦芒差點笑死。

賀栩澄：「天啊天哪一定是我打開朋友圈的姿勢不對？這是我哥？」

邬羽西：「我那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在外翻雲覆雨，在內幹翻游艇的男神呀！」

“噗。”

秦芒看到小西瓜這條回複，差點一口湯沒忍住，噴出來。

下一秒。

手機便被抽了出去。

男人不容置喙：“專心吃飯。”

要是換了之前，秦芒早就鬧了，見賀泠霁沒有打算看自己手機的意思，略松口氣。

要是被他看到邬羽西那句‘幹翻游艇’可就完了。

畢竟仙女還是有點羞恥心的。

秦芒瞥了眼滿桌子菜，以及自己面前的雞湯，喝了一大口，濕潤紅唇翹着，轉移話題，“老公～”

“你廚藝太好了吧。”

确實不是恭維的話。

之前酒店送來的餐精致又繁複，但是秦芒卻沒有胃口。

現在喝了一碗湯。

秦芒完全不覺得撐，反而更餓了。

連吃好幾口。

将餓勁兒壓下去後，才繼續叭叭叭：

“這麽好的廚藝，不留在家裏當賢夫良父真是太可惜了～”

賀泠霁雲淡風輕地又給她盛了一碗湯。

慢條斯理：“行。”

“真行？”

秦芒有點不太相信。

賀泠霁長指抵着白瓷的小碗，推到秦芒面前，才不緊不慢，“以後你養我。”

“有什麽不行的。”

秦芒拿着湯匙的指尖頓住。

等等？

她養他？

想到自己銀行卡上可憐巴巴的五位數。

她連他一輛車都養不起。

更別說是養人了。

重點是。

秦芒餘光瞥到客廳與餐廳銜接的地板上，那堆成小山，滿滿當當的珠寶盒。

腦子非常快的權衡賀泠霁給她做飯還是給她賺錢。

最後果斷的選擇了給她賺錢。

餐廳璀璨的吊燈下，少女表情糾結又慎重，完全是把情緒寫在臉上。

賀泠霁氣定神閑地等着她選擇。

仿佛真的會聽她似的。

幾秒後。

秦芒拿起筷子，給賀泠霁夾了一筷子青菜，彎着眼睛甜甜一笑：“下廚這種事情是情趣，我怎麽舍得讓老公你天天下廚～”

“絕對舍不得！”

“是嗎？”

賀泠霁沒吃，往椅背後一仰，似笑非笑地睨着她：“賀太太确定不要我辭職？”

“不要不要！”

家裏必須有一個能賺錢的！

小叔叔已經斷她零花錢很久了。

秦芒又給他盛了一碗雞湯，“老公你快點也補補！”

一定要身體健康地多給她賺幾年錢，豐盈她的小金庫和寶石收藏室！

賀泠霁偏冷的音質染了點溫沉：“你也好好補補。”

夫賢妻淑，一派和諧畫面，完全可以列入伉俪情深、舉案齊眉、琴瑟和鳴之夫妻榜樣top1

秦芒沒在北城待太長時間，便因為一個重要的廣告拍攝活動，飛了國外拍攝。

很奇怪的是。

自從賀泠霁陪她睡了兩晚上，那點子拍電影留下的後遺症，居然奇跡般的消失了。

對此。

阿童表示：這大概就是愛情的力量！

愛情？

她和賀泠霁。

秦芒漂亮的眸子亮了一瞬。

而後腦海中浮現出他無論何時何地都沒有絲毫情緒波瀾的眼神，忍不住低低笑了聲，“怎麽會有愛情是這樣的呢。”

聲音很輕，似是呢喃。

但是阿童已經開始數賀泠霁對秦芒的不同之處了。

但秦芒卻比誰都清楚。

那是因為她是賀太太。

若是她沒有這層身份……

察覺到自己居然開始幽怨了？

就因為賀泠霁？

秦芒烏黑剔透的眼瞳染上了一抹不爽。

随即往車椅上一靠，哼笑了聲：“愛什麽愛，但情什麽情，玩玩可以，反正我又不可能愛上他。”

“他最好也別愛我，沒結果。”

望着她傲嬌精致的側臉，阿童捂着嘴笑，“坐等打臉。”

秦芒望着窗外掠過的街景。

用小毯子蓋住自己，然後偷偷打開手機。

屏保便是她隔着廚房玻璃，拍得一張模糊的照片，男人長身而立，眉目淡而冷，如高居神壇

遙不可及的神像剪影。

秦芒忙事業的這段時間，賀氏集團也非常熱鬧。

有人在賀氏集團的員工八卦論壇匿名發布了樓聽黛相關的一個帖子。

樓聽黛作為從國外鍍金回來，又自從進入公司後，在外面的形象一直是知性優雅，能力出衆，且家世不錯，也有不少傳言說她與董事長夫人關系密切，畢竟夫人偶爾來公司，除了看望賀總外，也會讓人給樓聽黛帶點東西。

因此即便在精英、富二代層出不窮的賀氏集團，依舊有不少追求者。

然而這個帖子卻直接曝光了樓聽黛的身世。

之前所有人都因為她家是與賀家有點關系，最起碼也是世交關系，才能被董事長夫人特殊對待，直接進入集團核心位置，磨練了一段時間後，升了技術部總監，更是核心中的核心。

而根據帖子曝光，她出身貧窮，父母早亡，是受董事長夫人的一路資助，才能從窮山溝裏爬出來的，也是受了夫人恩惠，才能在精英衆多的賀氏集團嶄露頭角，成為集團內女神級別的人物。

窮山溝裏走出來的勵志女孩其實也非常值得稱贊與贊美，但問題是完全脫離了樓聽黛往日優越家世、天之驕女的女神形象。

簡直就是詐騙啊！

偶爾還有喜歡過她的男員工維護。

比如說一個女孩子也是不容易，為了保護自己。

直到樓主再次爆出。

樓聽黛可看不上他們的追求，她肖想的是賀太太的位置。

整天隔三差五地去總裁辦偶遇賀總，還總是喜歡越級找賀總——

之前大家沒有往這方面想，只是單純覺得樓聽黛與賀總有什麽世交的關系，才沒往深處想，現在被樓主提出來，才反應過來。

難怪啊。

公司裏那些曾經把她當女神捧着、還被拒絕過的富二代、精英高層破防了。

合着半天，人家目标這麽遠大！

挖賀太太牆角呢！

帖子很快成了熱門。

「什麽東西呀？她配嗎？」

「集團核心管理層哪個不是從小精英教育長大，再差的也是各個名校畢業的天才出身，随便一棍子打下去，就是常青藤出來的，就她這個身份這個學歷，若非董事長夫人心地善良，連賀氏集團的大門，她都進不來！竟然還膽大包天的想要玷污神祗。」

「天吶，這人多虛僞啊，小麻雀裝尊貴的鳳凰，連原始家庭都不敢面對。」

「骨子裏不知道流着什麽人的血，好端端的人不當，非要去當小三」

「……」

這個帖子發酵。

整個賀氏集團員工看樓聽黛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樓聽黛是在幾天後才發現的。

她很少上這種論壇。

大部分空閑時間都用來學習，技術部總監這個位置，把她架得很高，高到，她很怕自己摔下來，萬劫不複。

在旁人面前，還要表現出游刃有餘的樣子。

如帖子所言，賀氏集團核心部門，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樓聽黛素來穩定的情緒，在看到帖子時，呼吸急促了許久。

誰。

到底是誰做的。

隔着玻璃，她仿佛聽到外面下屬們的竊竊私語。

像是在議論她的身世，議論她的不堪。

樓聽黛指節捏着手機，越來越收緊，她猝然站起身，一把推開辦公室的門。

員工位的衆人齊刷刷看過去。

離她最近的助理小心翼翼問，“樓，樓總，你有什麽吩咐嗎？”

樓聽黛視線掃過一張張面孔。

一口一個樓總喊着，私下裏不知道怎麽諷刺嘲笑她的卑微。

她強迫自己冷靜，原本沖天的怒火狠狠壓住，像是一張沒有表情的畫皮，握着辦公室門把手的指尖慢慢松開。

聲音如往常般溫和有禮：“麻煩幫我倒一杯咖啡。”

随即退回了辦公室。

重新關了門。

不再理會外面的任何看笑話的眼神。

整個辦公空間都安靜下來。

樓聽黛坐回椅子，仰頭望着落地窗外那輪璀璨耀眼、光芒萬丈的太陽，微微眯起了眼睛，覺得異常刺眼。

秦芒結束今年的全部行程，已經臘月底。

今年深城氣溫差格外詭異。

甚至還有開始下雪。

外面覆蓋了厚厚一層。

“先生呢？”

秦芒好不容易甩開狗仔，才回了環湖莊園，好聽的聲線又懶又倦。

臨近年底，賀家、秦家皆是底蘊豐厚的豪門，像是春節這種節日，是要大辦的，指不定兩家親戚随時會過來。

住在那個被狗仔盯上的平層不方便。

将近半年沒回來，倒是完全沒有半點陌生感。

她看到家裏空蕩蕩的只有傭人，随口問道。

管家接了行李箱。

恭恭敬敬道：“賀總在室內泳池那裏。”

秦芒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麽冷的天，賀泠霁游泳？

原本打算上樓的，秦芒腳步一錯，往最下層的室內泳池走去。

幾分鐘後。

秦芒站在偌大泳池的岸邊，望着從遠處游過來的肌肉線條完美漂亮的身影，動作流暢，如同肆意慵懶的深海生物。

她的視線先是落在冷白脊背上那神秘繁複的曼珠沙華，而後沿着黑色花紋，落在那抹勾人魂魄的修勁窄腰之上。

就再也移不開了。

眼睜睜看着賀泠霁逼近。

由于她站在岸邊的緣故，難得用這個角度俯視賀泠霁。

忽而玩興大起。

秦芒踢掉了高跟鞋。

白玉似的小腳貼着水面，撩閑似的，撩了兩下水花，濺到賀泠霁肌肉優美的肩膀，少女居高臨下，眸底滿是促狹的笑：“哎呀，賀總用我的洗腳水游泳哦～”

像是一只做了壞事得逞的小狐貍。

然而得意沒有兩秒。

秦芒纖細精致的腳踝，便被一雙微涼的手掌攥住。

“撲騰——”一聲。

整個人跌進了泳池內，濺起大大的水花。

貼身的針織長裙沾了水，濕漉漉又沉重地貼在身上，越發襯出身段靡麗曼妙。

秦芒差點嗆了水。

下一秒。

身後便覆個了極具侵略感的雄性軀體。

賀泠霁低沉磁性的嗓音含着笑：“好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