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痛苦與欣喜

就這樣，陸承被喬易荀握着手，坐了一夜。

天剛微微亮的時候，陸承抽出了右手。喬易荀面容平靜，幾乎沒有了昨日初見時的驚懼痛苦。

陸承再次給他施了沉睡的法術，然後離開。

處理瓊陽峰諸多事務直到午後，他終于有時間回到茅屋裏。給喬易荀喂了丹藥，再幫他運轉一周靈力，然後離開。晚上的時候再回來，解開喬易荀沉睡的法術，讓他握着自己的手安心睡着。

如此持續了四天，其間他找到了纖雲和飛星，将自己的計劃告知了她們。

“如今魔宗定然不會放過你們，既然夜清宮早已脫離魔宗，喬少主也沒做過什麽不可饒恕的錯事，我師父應該不會為難你們。更何況你們還救過我的性命，我的想法是棄暗投明。”

纖雲皺眉不語，飛星卻焦急地反對：“你們穆青派能容下我們夜清宮的人麽？前幾天在東嶺山，那個女的還指着我家少主的鼻子誣陷他，你能保證他的安全麽？”

“飛星！”纖雲出聲提醒她的語氣。

飛星聽了，急忙解釋起來：“陸道長，我不是在質疑你！只是先不管少主同不同意，你們真的能不計前嫌，不在乎我們夜清宮曾是魔宗一派麽？如果不能的話，等少主的傷好一些，我們便帶他走。從此隐姓埋名，過普通百姓的日子。”

陸承非常堅定道：“如果喬少主醒來後決定離開，我自然不會阻攔。但這種生活會有多艱難多危險，二位姑娘一定非常清楚。如果喬少主決定棄暗投明，我可以保證三位的安全。我師父和衆位長輩并非蠻橫、不講道理的人，他們也許會将你們暫時軟禁起來，但絕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就要了你們的性命。”

飛星遲疑着沒有說話，纖雲又道：“先謝過陸道長對我家少主的照顧，此事我二人也做不了主，還要看少主的意願。”

飛星問：“那陸道長，我家少主現在情況如何？我們可以看看他麽？一眼就好！”

陸承搖了搖頭：“喬少主的傷正在康複中，但夜清宮的事情讓他受了很大的刺激，他潛意識不願醒來。不過你們放心，我會幫他的。至于二位姑娘，我暫時不能将你們接入瓊陽峰，免得被人發現。等喬少主做好決定，我再将你們接入，或送他離開。”

纖雲點了點頭，又抱拳道：“如此就勞煩陸道長了，來生做牛做馬，定當報陸道長大恩！”

飛星也跟着抱拳：“我也是！我也是！”

陸承聽了急忙擺手：“喬少主救過我性命，我救他是應該的！”

第五天晚上，喬易荀醒了。沒有哭天搶地，也沒有痛哭流涕，只是安靜地坐在床上，雙眼無神。

陸承不會安慰人，不知道說些什麽喬易荀才會好過一些。

他一臉愁容，在床邊站得筆直，嘴唇微微翕動，最後終于說出話來：“你別太難過。”

喬易荀苦笑了一下，問：“纖雲飛星他們怎麽樣？”

陸承答：“我帶她們到了一處隐秘地，你不用擔心。”

喬易荀問：“她們怎麽找到你的？”

陸承答：“纖雲姑娘帶着那條手鏈來到了桓羽仙境。”

喬易荀聞言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靈繩手鏈，作勢就要将它解下。

陸承有些急了，上前按住了喬易荀的手：“你做什麽？”

喬易荀身體還很虛弱，無力與陸承相争，便停下了動作：“你把它給我時說會幫我一件事，現在幫完了，還給你。”

陸承急道：“我既送給你了，便沒有要回的理由。而且你救過我性命，我救你也是應該的。”

喬易荀看着陸承，眸子裏晦暗無光，毫無情緒地“哦”了一聲，就又開始發呆了。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過了半晌，喬易荀淡淡道：“謝謝你。”

陸承立即跟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

喬易荀垂下頭，目光似是落在靈繩手鏈上，聲音輕飄飄道：“跟纖雲飛星離開，然後報仇。”

陸承心頭一緊。就憑他三人想要報仇，簡直是癡人說夢，不過是再枉送三條性命罷了。

“你就沒想過徹底脫離魔宗，歸順正派？”陸承目光鄭重問道。

喬易荀一愣，擡眸看向陸承，眼裏滿是不可思議：“歸順？你覺得正派會願意收留我們麽？不會的，在他們眼裏，我們就是魔宗一派。”

陸承立即道：“不會的，你相信我，我會幫你的！”

喬易荀不解地看着陸承，眼眶有些發澀：“你已經報過恩了，為何還要幫我？你要知道這樣會給你帶來很多麻煩，比如說私藏了我這個魔宗之人，你不怕麽？”

“私藏外人我有愧于師門教導之恩，有愧于師父養育之情。但我認為幫你是對的，我不怕。”

走投無路的喬易荀本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那便是抛下纖雲和飛星，獨自前往魔域魂炎山。若能報仇最好，若報不了就死在那，最起碼保住纖雲和飛星的安全。

但霎那間他仿佛看到了黑暗中的陽光，既想要伸手抓住，又怕一切都是徒勞。他定定地看向陸承，聲音有些哽咽：“我可以相信你麽？”

陸承心裏忽然很是難受，語氣不禁溫柔下來，帶着安撫的意味道：“你信我，我保證你們不會有事。”

喬易荀難以自控地垂下頭，如墨的發絲垂下，擋住了臉龐。他擡手捂住了眼睛，聲音已經染上了哭腔：“你讓我想想。”

第六天的早晨，徐晉源從漣鳴石室裏走了出來。他覺得神清氣爽，整個人似乎都有了一個升華，但距離突破金丹中期還是有點距離。

不能急，走火入魔就糟了。

他在心裏跟自己說着，然後開始緊張又期待地望向了百草峰的方向——秦蕭醒了麽？

還未走出多遠，琉雲峰的一個小弟子便急匆匆跑來，對着他行了個禮後，興奮說道：“徐師叔，師父讓我告訴您，幽頌真人醒了！”

徐晉源覺得胸腔猛地一緊，他顫抖着咬了咬下唇，但随即就控制不住得笑了出來：“我知道了，謝謝你！”

走着去？跑着去？禦劍去？

不存在的，徐晉源恨不得立刻就出現在秦蕭的面前，他甚至嫉妒起秦蕭醒來時看到的第一個人。

會是誰呢？懷薇師兄麽？如果是他的話，看在他救了秦蕭的份上，我少嫉妒一點。

一道白光閃過，徐晉源消失在小弟子眼前。

徐晉源來到百草峰那個大單間時，紫霄真人、玄臨真人、墨傾真人等十二個師兄都已經在裏面了，他的心中瞬間就騰騰騰燃起了十二簇嫉妒的小火苗。

可是當他剛剛邁入門口時，他就感受到秦蕭的視線穿過人群，分毫不差地投向了他。

徐晉源心中又暖又酸，快步走了進去。極其速度地對衆人行了個禮，道了聲“師兄們好”，便不顧形象地擠了進去。

此刻的秦蕭長發簡單束起，面色很好，精神也很好，簡直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只是睡了一個覺一般。

“秦蕭……”

他只說出這兩個字便說不下去了，胸腔裏仿佛堵了團棉花，将他心中的千言萬語都堵得說不出來，又憋得難受。

秦蕭靠在床邊，沖着他露出淡淡笑容，目光裏再無旁人，輕聲安撫：“我沒事了，你不用擔心。”

紫霄真人輕咳了一聲，玉廷真人剛要再去關心一下秦蕭，被翻了個白眼的懷薇真人攔住，瞪了他一眼後，用口型道：你是不是傻？散了散了！

玉廷真人頓時氣不打一出來，但看着懷薇真人已經率先走出了屋子，便壓下這口氣也跟出去準備理論。

其餘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魚貫而出。

墨傾真人是最後走出屋子的，他看着秦蕭嘴角的弧度，忽然就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

那時他還是琉雲峰的大師兄，因師父意外墜崖而亡的徐晉源暫住于他那裏。

總有些師弟喜歡欺負徐晉源，他教訓了他們無數次，可他們總是嘴上認着錯，然後繼續做着欺負別人的錯事。讓他既無奈，又覺得自己無能。

有一次他剛剛護下徐晉源，就被路過的秦蕭誤會，以為是他欺負了徐晉源，結結實實挨了一拳。

那時的秦蕭年紀雖然小他很多，但天賦驚人，被衆位長輩認定是穆青派的希望。

這一拳打得他七葷八素，可是他心裏卻沒有一絲怨憤。是他沒用，連個小師弟都保護不了。

在說清原因，秦蕭也道過歉後，他把秦蕭那句“你的和善寬容若是傷了他人，那便是惡”深深記在了心裏，他決定改變自己。

可是第二天徐晉源就被掌門調到了天音峰，他很生氣。之前是他沒用，但他已經知道錯了，難道連彌補的機會都不給他麽？

他當即找到了秦蕭，質問道：“秦師弟，是不是你做了什麽才讓掌門将晉源調到了天音峰？”

秦蕭面上看不出情緒，定定看着他，沒有說話。

他急了，第一次有些失态地喊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我就護不了晉源麽？還是你覺得楊師弟就一定能護得好晉源！”

秦蕭看着他，目光灼灼，一字一頓道：“晉源他，今後由我親自護着。”

又過一日，徐晉源歸于千幽峰玖岱真人座下。

作者有話要說：

徐晉源：秦蕭，你當年跟墨傾師兄說什麽了？

秦 蕭：不告訴你。

徐晉源：快點告訴我！

秦 蕭：不。

徐晉源：告訴我告訴我！你不跟我好了麽！你是不是有外心了！

秦 蕭：……再問我要親你了。

徐晉源：什麽話什麽話什麽話什麽話？？？？

秦 蕭：【親】

喬易荀：咳咳那個……陸承，你跟你那個什麽師兄說什麽了？

陸 承：我沒有師兄。

喬易荀：你妹的，我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