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破望·萬籁俱寂

破望·萬籁俱寂

這時，另一只妖拉住了無常的手，他的手臂很有力，不容得無常反抗，就将無常拉到了自己懷裏，但是抱得卻很小心，生怕抱疼了懷裏的貓兒，柔聲道“抱歉，我來遲了。”頓了頓，狹長的狐眼中神色又更加溫柔了幾分，接着說“想贏？”

無常睜開琥珀色的貓眼，擡頭認真地看着白沐瀾，眼眸中淚光閃爍，小心翼翼地點頭。

白沐瀾松開無常，直接變回本體狀态，一只體态輕盈的紫色九尾狐，他輕輕地晃了晃柔順的毛發，在陽光下泛起一圈圈紫色的波紋，開口說道“我帶你。”

無常乖巧地點了點頭，變回本體狀态，他的體型相對白沐瀾就要小了不少，雪白的毛發勝過新雪。

白沐瀾張嘴，輕輕地咬住無常的後脖頸把他給叼了起來，他咬得非常小心，生怕弄疼了無常。

他擡頭看了一眼峭壁，緩緩後退了幾步，一直在計算着所需要的力氣，他縱身翻上峭壁，從山壁上垂直往上，剛開始還沒能适應這種頂着二十倍壓力往上跑的感覺，速度稍稍慢了些，他沉住氣，穩住身形，不斷提高自己的速度，他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到後面已經跟在平地上奔跑沒有兩樣了。

“裁判，我舉報他犯規！”有只妖看到白沐瀾的行為之後不滿地說道。

裁判員主持了幾百屆這樣的比賽，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斟酌了片刻之後開口解釋“盤山比賽規定第五十條‘場外人只要願意，可以接力跑’，而且，這場比賽全靠自己的本事，又有幾個能像他這樣跑？所以，他的做法不算犯規。”

他的話讓那些對此有異議的妖都啞口無言了起來，同時，他的話也傳到了白沐瀾的耳中，白沐瀾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很多年之前……他的師尊，特別喜歡這個比賽……給他講過比賽的規定。

“哦吼，這當真是不可思議啊！從來沒有人能夠橫跨山頂，他會是第一妖嗎！”

會的，一定會的！

再差一點，一點。

就到了！

全場都屏息靜氣的注意着這裏，都在看白沐瀾能不能創造奇跡！

如果做到了，那是神話，如果做不到，那叫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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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間，悠長的天狐長嘯聲傳來。

他到了，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

白沐瀾變回了人形，微微喘息着，額頭上附有一層細密的薄汗，他一手摟着小野貓，一手搖着折扇。他太強了，太優秀了，強大到讓所有妖為之震顫，優秀到一個個的契機在他的嘴裏不過就是過眼雲煙。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如墨的黑發在涼風的吹拂下随意地飄散，如雲霞般的紫衣溫柔地卷起，真摯又溫柔地笑着。

他有着俯臨萬物的能力，卻一心避世。

可那只小妖的出現，卻讓他心甘情願地被拉回塵世。

十餘年的歸隐不及有他的半載江湖。

“怎麽樣？”白沐瀾垂眸看着懷裏的小野貓，就像是跟朋友炫耀玩具的小孩子一樣。

他本來也就不大，十五歲，正值最年少，最是少年，風華正茂的年紀。

然而這樣的時候，向來話多的無常卻沒有開口回答白沐瀾，他也只是低着頭，并不說話，白沐瀾也并不着急，本就狹長的狐眼垂眸看着無常時，就顯得更狹長了些，他默默地等待着無常回答。

可是過了好久，他也沒等到這小野貓開口，他好看的柳葉眉輕輕地皺了一下，發覺不對勁了“野貓，你怎麽了？”

無常卻是依舊不說話，只是輕輕地張開了嘴，白沐瀾的眉頭卻是皺得更緊了些，他實在是不能理解無常的意思，下一瞬，他就敏銳地從無常的身體裏感覺到了別人的妖力。

白沐瀾好像懂了。

“野貓，你稍微忍一下。”白沐瀾感受着另一只妖的妖力，牽動着那只妖的身體，将那只妖一點一點地從無常的食道裏弄了出來——是一只小蝸牛——那只發誓要拿第一的蝸牛。

白沐瀾微微笑了一下，彎腰将小蝸牛放到地上，看着自己懷裏那只白色的小毛球，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開口說道“你這貪吃的野貓，還真是什麽都吃。”

無常擡起頭來看白沐瀾，不知道是不是山頂的風大了些，他眨了眨水汪汪的琥珀色眼眸，看上去可憐巴巴的“我一不小心就吃下去了……”

白沐瀾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幾個大閃離開了賽場。

無常也就變回了人形，他想到自己這次竟然是第一，就直接笑了出來，露出那對尖尖的小虎牙。

白沐瀾卻是開口了，那雙狹長的狐眼中挑釁的意味更甚“你再這麽‘一不小心’，我改天就把你炖了，省得給我惹事。”

現在這句話對無常可是沒有什麽威懾力了，他早知道白沐瀾就是開個玩笑而已，就笑嘻嘻地摟着白沐瀾的胳膊說道“還好，至少不是生吃了。”

白沐瀾紫色的狐耳動了動，忍不住輕輕舔了一下自己的牙齒，開口說道“生吃也不是不行。”那雙葡萄色的眼眸中有着非常複雜的情緒。

此時風景無限好，街上人來人往，而他們的眼中卻只有對方。

萬籁有聲，萬籁俱寂。

可他們所不知道的是，在不遠處，有位妖帝級別的強者正在默默注視着這一切，許多事情都将因此改變。

白沐瀾擡起手來輕輕地摸着無常雪白柔軟的頭發，眼眸中溫柔無限“野貓，你在這裏稍微等我一下，我處理一點事情，馬上回來。”說完之後，覺得不太妥當，于是又接着說“千萬別亂跑，我……”怕我找不到你。

無常乖巧地點點頭，也不問白沐瀾是要去做什麽，只是開口說道“好，我等你。”

白沐瀾喜靜是不錯，但這不代表他怕事，他一直都是有仇必報的妖！

算計過無常的妖，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白沐瀾化出折扇，“唰”地一聲打開，瞬移到他們面前，邪邪地輕笑了一下，露出尖尖的牙齒，開口說道“這麽着急？我們之間的事情可完不了！”他不敢讓無常看到他這樣的模樣，他怕無常害怕他。

他殺人的樣子……太醜了。

那些妖看到白沐瀾，扭頭就要開溜，白沐瀾折扇一合，一條紫色的長鞭應召而出“時間到，游戲結束。”

凡亂舞所及之處，從無血肉橫飛，唯有白骨森森。

火助毒勢，毒助火威！

白沐瀾不喜歡殺人，讨厭血腥，但在這個世界中生存，倘若處處忍讓，那便受盡屈辱，他別無選擇。

白沐瀾從小就不是個受人喜歡的妖，看不慣他的人，他早就數也數不清楚了，暗殺、下毒……這些都是被人玩剩下的，他努力地遠離每一個人，因為他害怕，害怕自己有一天睡着之後就再也不會醒來。

所以他去了唐芒山，建立了仙居，種花養草，遠離塵嚣，他以為這樣做可以得到一方清淨之地，可是卻依舊有人找他的麻煩。

他想不通，他不能理解。

難道他生來就是要與所有人為敵嗎？

他不交好友，害怕傷及無辜。

漸漸地，他也就成了這樣一只妖。

一只被許多人讨厭的妖。

他從不介意麻煩來找他，但是他很介意麻煩來找他重要的人。

他也就那幾個在乎的人，離開一個就少一個。

任何一個都是他不能失去的。

失去很痛苦。

他沒有信心再承受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