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知微·大醉酩酊

知微·大醉酩酊

他們走得稍遠一些之後，白沐瀾回頭去看他們，看到的就是無常頻頻回頭的模樣，就像是還想要多看他一眼那樣。

離得太遠了些，白沐瀾甚至都看不清無常的臉，但是他感覺到他們的視線似乎是交彙了，他突然就笑了出來，視線逐漸變得模糊，滾燙的淚珠從眼眶中滾了出來。

分別，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他幾乎沒有哭過，上一次這樣，還是他師尊離開的時候，親眼看着他師尊在他的面前消散，那是他的印象中，唯一一次哭，他一直以為會是最後一次，可是，活在這個世界上，就一定要和其他的人交流，一但交流，就有了羁絆，有了羁絆，就會傷心，就會心痛，就會哭。

……

回到唐芒山之後，先前稍稍熱鬧起來的唐芒山又一次寂靜了下來，那只小妖的離開似乎連山上的生氣都帶走了一樣。

白沐瀾只語不言，本來就沉默的他此番就更加沉默了些。

那天他一只妖喝得酩酊大醉，他向來自律，哪怕是跟着無名一起喝酒的時候，也會适可而止，酒醉三分，已經是極限了，但是那天回去之後，他喝了很多，一邊喝一邊吐，他前半生喝的酒加起來好像都沒有那麽多。

他真是瘋了，無常才多大點，一個連三觀都還沒完全建立的孩子……他怎麽能！

恐怕無常連“戀愛”是什麽意思都不知道。

一個連是非都不懂的孩子，他竟然對他産生了那種不該有的念頭，真是畜生！

他怎麽敢的！

天昏地暗，他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似乎……很多天。

等到下一次再有意識的時候，是他的門被推開的時候……不對，他似乎連門都沒有來得及關，來人的腳步很急，噠噠噠地跑了進來，白沐瀾不知道來的是哪個，迷迷糊糊的皺緊了眉頭，無意識地罵了句“滾！”

來人的腳步停頓了一下，随後快步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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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常長長的尾巴都被白沐瀾那一句“滾”給吓得炸毛了，但也不知道這只狐貍又是發什麽莫名其妙的脾氣，不過他既然都過來了，肯定不會就那麽跑了，他可是偷溜出來的，還指望着狐貍好好保護他呢，說不定還能在凜月面前多給他說幾句好話，好讓他少挨點罵。

不過，他仔細看了看那只狐貍，總覺得這只臭狐貍的嘴裏說不出什麽好話。

地上滾落了一地的酒壇子，某只狐貍在床上亂七八糟的躺着，連床上也滿是酒壇，無常跑過去的時候都被絆了一下，差點趴地上。

他也不知道這只臭狐貍又是發什麽瘋，酒的味道實在有點不太美妙，他吸了吸鼻子，尖尖的貓耳動了動，鼓起勇氣跑到床邊，都還沒來得及坐下，床上的狐貍就揉着頭艱難地坐了起來，抄起手邊的酒壇就要砸他！

無常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尖尖的貓耳後壓着，都被吓成飛機耳了，趕忙捂着頭自衛，真怕那酒壇子砸到自己頭上去“狐貍，你幹嘛！”

“野貓？”白沐瀾好歹是看清了眼前的無常，沒有真砸下去，他放下酒壇，揉着頭的手改為揉着太陽穴，狹長的狐眼看上去暈暈乎乎的“真是喝多了。”他實在是喝太多了，現在的狀态就是頭疼、嗓子疼、全身都疼，甚至都有些不會思考了。

他這麽不吃不喝的躺了整整五天，雖然修道，但這不代表他不需要吃飯，換成一個正常人，五天不吃不喝恐怕早就暈過去了。

這不，白沐瀾的眼前重影着，看到面前的場景向他倒塌了過來，然後，整個妖就暈了過去。

無常哪裏見過這麽離譜的，他眼睜睜地看着上一秒還罵他要砸他的某只狐貍就這麽毫無征兆地向他這邊趴了過來，一瞬間都懷疑這只狐貍不會是訛他吧……可是，他身上什麽也沒有，還指望着狐貍養他呢，有什麽好訛的。

“喂，狐貍。”無常拍了拍白沐瀾的臉，狐貍雙眼緊閉着，半點都沒有反應，确認這只妖是真的暈過去了，他小臉都要皺到一起去了。

不會是挂了吧？

無常也真是心大，伸出手來，探了探白沐瀾的鼻息，發現還在呼吸，就把妖又放了回去。

白沐瀾躺了這麽多天，屋子裏連一點熱水都沒有，無常也真怕白沐瀾真挂了，他還等着這只狐貍養他呢，趕忙找了個杯子去湖邊接了點水，用妖力把水弄熱了，還貼心地嘗了一下，不燙。

細菌不細菌的就先不考慮了，挂不了就行。

他掰開某只狐貍的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灌了進去，有部分水倒太猛了，就順着嘴角流了出去，他合上狐貍的嘴，擡起袖子給狐貍擦了擦，問題不大。

稍微灌了點水，他又跑了出去，去樹上摘果子，做飯肯定是來不及，還是取現成的靠譜，他身手敏捷，去樹上摘了紅色的小果子，只有指尖那麽大點，酸酸甜甜的，也沒核，他以前無聊了總跳到樹上去吃。

他去幾個樹上很快就摘了半框的果子，回去也不管幹淨不幹淨的，摘掉柄就往白沐瀾的嘴裏塞，果子不大，完全可以順着食道咽下去，他塞了半天，覺得應該夠了就把框放到旁邊去想着等白沐瀾醒來自己去吃。

他也是真的心大，這麽處理了一番之後就出去捉魚去了，雖然說是先前給白沐瀾廚房炸了吧，不過，他烤個魚還是沒問題的，至于熟不熟，烤沒烤糊就不是他關心的問題了，他相信以他們妖族強大的胃部功能，肯定吃不壞肚子。

他還真是有種莫名的迷之自信。

白沐瀾畢竟是妖族，身體沒有那麽脆弱，稍稍緩了一下，雖然還是頭暈眼花的，但好歹是醒了過來，他神情迷離着，都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他似乎是看到無常過來了，但是現在什麽都沒有看到，恐怕是他的錯覺。

無常是整個果子直接喂的，白沐瀾只是覺得嘴裏有些土腥味，也沒有發現無常喂他吃了，他好看的柳葉眉皺緊了，頭還是很疼，這時他發現旁邊竹筐裏的紅果子了，他不記得自己有采，而且那是他采藥的竹筐，他怎麽會用來裝果子？

他不會是真睡傻了吧？

他發現自己衣襟大開着，雖然他屋子裏不會進人，但是也不能這樣，就胡亂攏了攏衣服，瞥到一旁的杯子裏還有水，也不管那是多少天前的，端起來，喝了一口，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感覺太渴，甚至還有點……想上廁所。

他也是真睡傻了，房間裏那麽明顯的無常的氣息都沒有察覺，他揉着酸疼的頭，眉頭依舊緊皺着，妖族的嗅覺都很好，滿屋子的酒味實在是不怎麽美妙，他的身體軟的沒有力氣，胃裏更是翻江倒海的難受，想着自己恐怕是太久不吃飯了，剛剛餓暈了過去。

一想到自己可能會被餓死，就覺得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