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恐怖游輪(三合一)
第38章 恐怖游輪(三合一)
沈巍然在他面前痛苦地掙紮, 何嶼菩什麽都做不了,只能愣愣地呆在原地,臉色盡失, 蔚藍色的眸底徒留掙紮。
上個副本如果沒有沈巍然的存在,他估計已經死了,而這個副本也是同樣的, 沈巍然救過他太多次了。
但真的要救沈巍然嗎?
可是他來這個游戲, 核心欲望就是為了在現實世界中活下去,而如果現在就因為系統緣故而被抹殺, 他在現實中也會跟着死去。
那他瀕死時拼命學方術, 按捺住恐懼在副本中的表現又有什麽意義?
何嶼菩死死地閉上雙眼, 收緊的指尖掐得血肉生疼,逼迫自己轉身離去。
身後的水波逐漸微弱下來,他不可控地留在原地,擡頭看着被封死的緊急通道。
何嶼菩可以利用方術離開這裏,卻帶不走沈巍然,而他一走,對方必死無疑。
他眼神漸冷, 視線落在懸浮頁面上。
【玩家是否花20000積分購買氧氣瓶?】
何嶼菩在水中發不出任何聲音,擡起指尖往【是】上面探去。
算了,就當欠他的。
而此刻懸浮頁面彈幕在飛速掠過。
[老婆在幹嘛,怎麽也不救人, 就用手指在那點來點去?]
[不會船長也有懸浮頁面跟系統吧, 他不是NPC嗎,怎麽回事?]
[好怪, 再看一眼。]
直播間的觀衆們已經起了疑心, 身份卡也在發出微弱的紅光, 好似下一秒,鋪天蓋地的警報聲就會卷席而來。
系統将他徹底撕碎,連同靈魂一起湮滅。
何嶼菩的指尖快觸到【是】時,緊閉的緊急通道發出聲響。
他指尖頓住,幾乎是克制不住地擡起頭。
緊急通道上的鐵片緩慢地左移,露出一道階梯,直通賭博大廳。
何嶼菩伸手拉過半昏迷中的沈巍然,雙腿并攏如同魚尾,飛速向緊急通道游去。
他單手撐在階梯上,整個身子借力躍起,還沒來得及喘氣,便将另一只手緊握住的沈巍然拉上來。
何嶼菩将沈巍然仰卧躺在階梯上,伸手解開對他衣領和腰帶,跪坐在其旁,給對方進行了三十多次的心髒按壓。
對方陡然咳嗽一聲,将肺腔中的積水吐出,大口大口地攝取的氧氣,勉強半睜着眼睛,強迫自己別暈過去。
何嶼菩整個倒坐下去,指尖因為劫後餘生而微微發顫,心髒急劇地跳動着。
身後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帶着少許戲谑:“別緊張,沈巍然沒事。”
何嶼菩心髒幾乎驟停,死死地抿住唇,控制自己不要露出慌亂的情緒。
他遲鈍地轉過身去,只見謝璟言逆着光影,在無數玩家的擁簇中,垂眸看他。
對方脖子上還有狗項圈,但此刻卻像船長一樣受人擁戴,如同降世的神明般高高在上。
“嗆!”
短刀出鞘的聲音,在安靜狹小的空間裏格外清晰。
謝璟言用短刀挑起了他的下巴。
狼狽貌美的船長孤坐在長階上,紅唇皓齒,脖頸白皙而修長,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任人可欺的落魄感。
他平靜地看着謝璟言:“船的方向是你改的吧?”
謝璟言像是聽見了什麽好玩的事,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屈下身來:“是又怎樣,我的......主人。”
何嶼菩看向他身後的玩家們,似是警告地說道:“這是玩家排行榜第一的欺詐師,他說的話你們也敢信?”
謝璟言饒有興味地俯視着他,像是在看垂死掙紮的獵物,用指腹抹去對方臉上的水痕,眸色漸深。
身後的玩家見謝璟言不說話,膽子也大了起來,朝着何嶼菩恐吓道:“你一只小狗,居然敢當着主人的面說謊,小心舌頭被割掉。”
“就是,再說欺詐師怎麽可能來這艘資源貧乏的輪船上。”
“啧啧啧,排行榜前百的玩家都嫌不夠排面啊,還妄想讓欺詐師當你主人呢?”
何嶼菩睨着他,微蹙了下眉,貓眸中帶着點困惑:“主人?”
沈巍然有些虛弱地躺在地上:“你走的時候,謝璟言把你們的身份對調過來了,這群蠢蛋深信不疑。”
何嶼菩:“......”
媽的,不愧是欺詐師,直接把所有人耍得團團轉。
謝璟言單手撩起對方的濕潤的白發:“親愛的主人,我陪您共進晚飯,總得獎勵點什麽吧?”
何嶼菩冷着聲道:“陪?分明是我在喂你。”
謝璟言很輕地笑了笑,冰涼的指尖肆意地在何嶼菩耳後掠過,:“是又怎樣,偶爾也得讓我任性一下吧,拜托您答應我的請求。”
他以極具侵略性的姿态,将指骨關節扼在對方脆弱大動脈上,似是警告。
何嶼菩的身份卡在發着白光,彈幕随之浮現在半空中,毫無感情的機械音念着:
【我的小狗難得會撒嬌,正是讓人高興。】
【聽着,不管他接下來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我都會盡我所能滿足他。】
【我會讓他崇拜我的,等着瞧吧。】
話語剛落,謝璟言就跟着道:“主人,跟我對賭一場吧,壓上你的身份牌,還有......維斯納亞之鑰!”
彈幕的指向非常明顯,何嶼菩必須應下這場戰,否則人物直接ooc,系統将會采取抹殺手段。
何嶼菩知道他是不滿自己改了行駛路線,想要改回去,
他擡頭直視謝璟言,幾乎是冷笑着回答道:“好啊。”
*
何嶼菩披着侍者遞過來的外套,身上都濕透了,眼尾與指尖被凍得有些通紅,看上去有種風吹就倒的羸弱感,但眼神是斂不去的冷意讓人無法輕視他。
他撥開人群,往前賭場走去,袖子被輕輕地拽了下。
只見沈巍然虛弱地咳了聲,神情認真地對他說道:“這場賭博你必輸無疑,別去。”
何嶼菩瞥了眼發紅懸浮頁面:“沒事,我會小心點的。”
他現在受身份卡限制,原船長非常寵溺謝璟言,幾乎是對他有求必應,倘若現在何嶼菩拒絕了賭博,會直接崩壞人設。
到時候系統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謝璟言見沈巍然仍然不松手,平靜垂眸看着兩人,眼神中的警告不言而喻,淡淡的殺意在狹小的空間內環繞。
“你瘋了吧,都說了會輸還去賭!”
沈巍然不爽地往謝璟言的方向瞪了回去,捏住何嶼菩的手腕更為用力:“趕緊回來,憑什麽聽這只狗的話啊?”
何嶼菩不想在這鬧起來,他還得維持船長高逼格的形象,只能試圖轉移話題:“那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可以幫我預言下命運嗎?”
如果知道他不會死,總該放手了吧?
沈巍然沉默了會,像是在猶豫着什麽。
何嶼菩也不期待對方的應答,見他不再堅持,轉身就想走。
他再次拉住何嶼菩,眼神有些視死如歸,幹巴巴道:“就一次......我從不輕易幫人預測未來的。”
沈巍然咬着牙,眼睛猛然閉上,雙手隔空合十,中間懸浮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球。
【玩家已發動技能——堕神預言】
【技能介紹:選擇某個物品/生物,可以通過水晶球指定它未來中的某個狀态,堕神會幫您将它保持20分鐘。冷卻時長3h】
他來到了虛無的黑暗之中,面前只有十四寸大的小屏幕,正放映着這位年輕貌美船長的未來。
畫面中,何嶼菩手中握着砍骨刀,眼神空洞地躺在血泊裏,白皙的皮膚縱橫着觸目驚心的傷痕,毫無生氣的模樣盡是令人心疼的破碎感。
幾具醜陋的人魚屍體圍繞在他附近,像是被這個死去的美人生前所殺。
整個賭博大廳淩亂無比,到處都是殘肢與玻璃碎片,玩家們在怪物追捕中失聲尖叫。
唯有謝璟言坐在高臺之上,愉悅地看着衆人逃亡,唇角的笑意優雅而輕慢,周身帶着股壓迫人的勁,像是主宰一切的神。
沈巍然沒有使用技能,在虛無的空間內沉默了許久,最後才手腳僵硬地回歸到現實中。
他想起了作為新人時,幫其他玩家預言後,那些人按照固定的時間跟姿勢慘死在他面前時,總會遲鈍地懷疑,這究竟是已發生的事實,還是技能決定他們死,這些人就必須死?
沈巍然看着毫不知情的何嶼菩,喉嚨哽了哽,半晌說不出話。
何嶼菩本來是有些新奇,但看着沈巍然欲言又止、甚至是有些自責的表情,頓時就啞巴了。
草,還真死了?
沈巍然的預言向來準得出奇,可以說是一言定生死。
這也是玩家們害怕他的原因之一,一但得到了不好的預言,無論怎麽努力都無濟于事,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失敗,甚至死去。
何嶼菩倒是平靜得很,想起以前重病在床時,找了無數知名專家院士,甚至連神婆道士都請了過來。
但這些人無一例外地說,你活不過二十歲。
這篤定的話像是把箭,輕而易舉地将他釘在必死的命運上。
可惜的是,他從不信命。
即使被下了最後通牒,也不會輕易束手就擒,所以才會在瀕死之際利用方術逃脫死亡。
他早該在進入游戲前就因心髒病而死了,但現在不也好好地站着麽?
沈巍然艱難地看向他,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何嶼菩對他笑了笑,轉身離去,他走在人群的最前端,領着衆人去到賭場。
賭博廳的霓虹燈都熄滅了,無數追光燈對準高臺之上的賭桌,将它存在感拉到最高,所有人的視線都不自禁地落在臺上的兩人。
謝璟言本身的美貌并不是讨好性的,而是帶着高雅與主導,此刻不再壓抑着氣場後,逼迫的姿态足以侵略任何人的心理防線。
何嶼菩毫不畏懼,他們沉默地對峙着,猶如兩只露出獠牙野獸,無形的氣場将臺下的觀衆壓得不敢大聲喘氣。
賭場寂靜得詭異,最後還是謝璟言打破了僵局,出聲對荷官道:“把牌裏的其中兩張A摘掉。”
底下的玩家倒吸一口氣,大家出千都是往雙A上出,但只要由另一人跟着出千雙A,那就平局了。
所以謝璟言這等舉措,無疑是pass掉平局的可能性,要一局定生死。
荷官毫不猶豫地拒絕道:“抱歉,維斯納亞沒有這個規定。”
“現在有這個規定了。”
何嶼菩唇角的笑意虛僞,眼底盡是冰冷:“荷官,按照他說的來做,把雙A剔除。”
客人想要盡性地賭一場,身為輪船的主人怎麽能拒絕呢?
小狗想要玩,那就陪他玩。
船長都發話了,荷官再不滿也只能服從命令,将撲克牌的黑桃A與方格A剔除,剩下52張牌重新洗牌。
她專業地說道:“請出示各自的賭資。”
謝璟言淡淡地看何嶼菩一眼,将30億積分化為一片極小的籌碼,按壓在賭桌上。
他不太走心地笑了下,就像是放上了微不足道的東西。
而何嶼菩幾乎是用盡辦法,才從玩家身上搜刮了二十億積分。
底下的玩家被震撼住了,視線像是粘在了那一小片籌碼上。
“我沒看錯吧,怎麽總能給我一種積分是津巴布韋幣的感覺。”
“額......其實到了一定程度,積分就已經沒用了,許長眠不也跟他一樣,直接把家當抵上去了。”
“動點腦子信不信,怎麽可能一樣,許長眠那sb攢了十幾年才攢了2億多,把籌碼當唬頭,而臺上的燕叁大人就像随手玩玩。”
“你很牛?V我200積分看看實力。”
“......”
何嶼菩看了他一眼,把維斯納亞之鑰抵上,還附帶着一張身份牌。
荷官從其他船上員工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但親眼看着何嶼菩交出将維斯納亞之鑰當賭資,心裏難免有些酸澀。
她接過賭資,試圖從無情的船長大人身上看到一絲動容,但對方神情冷漠,安靜而決絕。
荷官不由地有些怨恨謝璟言,洗牌時控制不住地加大了力度,撲克牌“啪啪”作響。
“等等。”
謝璟言看着對面的船長美人,指腹擦過被狗圈割傷的痕跡,眼神中似乎湧着暗潮:“我要追加賭資。”
荷官洗牌的手頓住。
謝璟言聲音低啞,輕輕地笑了一下,帶着極強的挑釁性:“我追加的賭資是——命。”
全場嘩然,所有玩家控制不住地睜大眼睛,看着臺上這個瘋子。
雖說這個休息站的船長實力并不強悍,但前幾句幾乎是壓倒性的勝利,邪門得很,怎麽能這麽輕敵。
何嶼菩怔了下,随後臉上的冷意消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意味不明的嘲弄。
這家夥,竟然在意之前的馴化!
但暗爽的同時,心理也不自覺掠過遲疑。
對方怎麽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總不可能是因為沈巍然剛才的預言吧?
他仔細地觀察着謝璟言的表情,但對方神色沒有變化,眼神倒是越來越有重量,幾乎是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荷官接過新追加的籌碼,再次洗牌,撲克牌在她的指縫間只剩殘影,快得肉眼難以捕捉。
她将牌放在兩人面前:“現在是揭牌時間,請揭牌。”
何嶼菩接過撲克牌,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将手上的紅桃A和黑桃K換成了梅花A與紅桃A。
他原本的牌數其實也不錯,但在21點的玩法中,牌數的大小只能排第二。
第一是雙A,這是每個玩家把牌接到手後,都會第一時間換上的牌數。
何嶼菩單手執着撲克牌,眼皮輕輕擡起,眼神冷淡地看了下謝璟言,似乎是想看穿他的牌數。
對方也會換成雙A的吧?
然後出的牌小了,勝利自然是屬于何嶼菩,但如果謝璟言也出了雙A,那兩人就撞牌了,被判定為出千局。
按照維斯納亞的規矩,撞牌局的勝利也應當屬于何嶼菩,而且是以十倍的賭資的形式。
謝璟言的神情是平淡的、輕慢的,甚至是有些饒有興趣,就像是在看以及捕獲在手的獵物,以上位者的姿态,戲谑地看着對方掙脫的模樣。
僅僅對視一眼,何嶼菩就知道對方看穿了自己出千的事實。
但是為什麽不阻止......甚至是有些似是而非的縱容。
何嶼菩并不認為這個瘋子會将勝利的皇冠雙手遞上。
但究竟是為什麽呢,是在醞釀更壞的陰謀嗎?
謝璟言的态度讓他琢磨不定。
荷官問過兩人了,都沒有追加牌的意願,于是她先收起謝璟言的牌,将它高高舉起,背對着大家。
臺下看着她手上的牌,沒有起哄歡呼,而是難得的沉默。
他們特地用上道具觀看比賽,好在最終勝利時,用最真實激烈的語言來恭喜新認的神,為對方歡呼。
但他們使用道具後,看到的卻是何嶼菩出千,新神縱容他出千。
瘋了吧請問,大神你倒是出千意思一下啊!!!
雖然撞千會默認船長獲勝,但也總比什麽都不做好吧?!
玩家們思維在沉默中發散,開始懷疑謝璟言最初的動機。
難不成是真看上了這個小美人,想以“合法”的形式贈送積分。
但怎麽把命也搭上了?
這溫馨的場景,總有種讓人不顧一切地破口大罵的沖動。
但他們保持的沉默,一方面是不敢真的破口大罵,一方面是還期待着會有反轉。
荷官緩緩地将牌翻轉過來,當衆莊嚴地宣布道:“燕叁先生的牌數是:方塊9與黑桃J。”
全場默上加默,有些茫然地看着事情的走向。
何嶼菩看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牌數,給荷官遞牌的手頓了下,幾乎是下意識地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牌。
這一眼直接讓他心髒驟停,寒意攀爬着脊梁骨而上,讓何嶼菩拿着紙牌的指尖變為無力蒼白。
他看到了一張詭異、離譜、恐怖的撲克牌。
——橫狀花紋的梅花A。
這是他第一局引誘別人犯規的撲克牌,對方置換了這張撲克牌被荷官抓住之後,有專業的侍者銷毀了它。
這張花色錯誤的撲克牌,為什麽現在會出現在這裏?
何嶼菩瞥了眼謝璟言,發現對方正朝着自己微笑,低沉的笑聲讓周身的空氣都降溫了幾度,能輕而易舉地引誘出人心深處的俱意。
他毫不猶豫地将牌壓在賭桌上,拒絕荷官接過它,聲音平靜,卻又帶着點暗藏的殺意:“不用揭牌了,我認輸。”
這局比賽已經必輸無疑了,謝璟言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将牌完美地置換了。
船長無法出千是維斯納亞默認的規矩,這個身份生來就是高貴的,自然不能與這種下流的玩法混雜在一起。
但他不是真的不能出千,而是不能在NPC們的眼皮子底下,崩壞他們記憶中船長的形象。
一旦崩壞,角色直接ooc,系統親自出手湮滅他的靈魂。
所以現在認輸是最優的選擇。
他話語落下,荷官幾乎是懷疑自己的聽力有沒有出現問題,睜大眼睛看着何嶼菩,聲音輕道自己都聽不進:“您......說什麽?”
賭博大廳安靜了幾秒。
有個酒杯摔碎在地上,他們像是被按了開關,不可置信地驚吼了起來,紙幣高撒、酒水倒晃。
瘋狂而熱烈地慶祝新生的神取得勝利。
“啊啊啊!”
“草,我都沒看見他動,這是怎麽贏的?”
“看見臺上那個黑發的男人了嗎?他就是全世界最強的玩家,是我的神,是我一輩子的神,我永遠是他的信徒!”
“好帥啊媽的,我現在就把天靈蓋掀開給您煲湯喝!!”
荷官顫抖着手,幾乎是強忍着淚水湧出,盡力保持着專業素養,宣布道:“客人燕叁,撲克牌數為:方塊9與黑桃J。”
“船長何嶼菩,放棄揭牌,認輸。”
“恭喜燕叁獲得勝利,獲得維斯納亞之鑰!而船長何嶼菩被剝奪牌,為維斯納亞黑戶,連降兩級,成為新的“狗”。”
身份牌與身份卡不一樣,身份卡是玩家、的身份,而身份牌是玩家/NPC的階級。
分別是主人、平民、狗。
何嶼菩被剝奪身份牌之後,仍然是船長,但階級變成了狗,也就失去了在輪船的所有特權。
荷官紅着眼眶,艱難地把維斯納亞之鑰遞給謝璟言。
她很難過,但更難過的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漂亮主人淪落為狗。
荷官什麽都做不了,只能怨恨地瞪着謝璟言。
謝璟言并不在意對方的敵意,只是看着偏頭看着身份卡,有些不悅。
對方被剝奪身份牌連降兩級後,他的身份依舊是何嶼菩的狗?
那他算什麽,狗中狗?
謝璟言神情有些微妙,但很快就斂起情緒,輕聲朝對方道謝,姿态紳士而高雅讓人挑不出一點錯處。
算了,起碼把謊言的漏洞圓過去了。
高臺之下,玩家們争先恐後地湧到周圍,擡頭看着這個強大的男人,瘋狂輸出彩虹屁。
“原來您之前說的試探系統的底線是指現在啊。”
“您太厲害了,居然利用賭局逼系統承認船長是“狗”牌,從古至今第一人!”
“看他那個高傲的樣子,以後還不得在公衆場合對您卑躬屈膝,真是個做作的賤......”
何嶼菩安靜地坐在原地,将他們的污言穢語盡收耳底,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謝璟言也發現了,輕輕地瞥了玩家一眼,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陰沉。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但那個玩家被吓得失聲,視線開始昏暗,周圍吵鬧的聲音陡然安靜下來,天地間只剩站在臺上低頭睨着惡神。
玩家好似被無形手掌捏住了脖頸,連呼吸都不敢繼續,最後謝璟言的沉冷眼神中,戰戰兢兢地在昏倒。
玩家們這才更深刻地意識到對方的強大,單憑氣場就能碾死人,那個年輕貌美的船長是謝璟言的掌中物。
不是他們可以招惹得起的......
謝璟言掃了他們一眼,命令道:“到此為此,散會。”
何嶼菩身上依舊是濕漉漉的,他的白發不再滴落水珠,有些濕潤地依附在皮膚上,但風輕撫而過,還是能輕而易舉地帶走身軀的溫度。
他的外套也被濕透的內衫浸到半濕了,起不了保暖的作用,嬌貴的身軀冷得有些顫抖,光是看着就讓人憐惜不已。
謝璟言虛眯了下眼睛,兩三步走到何嶼菩面前,伸手捏住他的衣角,将外套掀下來,另一只手往自己的衣物上伸去,想重新給對方換個外套。
何嶼菩心底燃起無端的燥意,有些厭惡地往旁邊一躲,避開了對方的接觸,像是只炸了毛的小貓:“滾。”
謝璟言要笑不笑地看着對方,似乎是想對此嘲諷幾句,但身份卡開始發紅,似乎是想強行讓他執行命令。
他皺了下眉。
連謝璟言都是剛才才知道自己跟對方還是主仆關系,更別提還是新人的何嶼菩。
何嶼菩可是個難纏的家夥,要是真的了這層關系還在,那他剛才的賭局白幹了。
于是謝璟言在口頭命令執行之前,用道具先傳送把自己走了。
玩家都被謝璟言吓走了,NPC也沒有留在這裏繼續伺候的理由,所以寬敞的賭博大廳此刻成了無人之地。
何嶼菩腦子有點昏沉,又開始控制不住地犯困了,他伸手揉了下太陽穴,白嫩的皮膚竟被指甲刮破了皮。
他放下手,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指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原本平整的指甲,此刻變得長而......鋒利。
困意幾乎是突如其來的,何嶼菩有些撐不住,便不再多想,憑着本能地行走。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走的方向是哪裏。
所幸何嶼菩半路被攔住了。
侍者當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船長大人,您現在被剝奪了身份牌,已經不是主人階層了,不可以去原本的房間。”
何嶼菩這才如夢驚醒。
原本的房間......他剛才下意識走的是船長專屬房間?
陰冷的寒意從腳裸處傳上,讓他整個人都緊繃起來了,意識也開始變得清醒。
總感覺哪裏不太對。
他是真的憑本能走到這裏的,還是有人在刻意引導?
或者不是人。
背後吹來一陣陰涼的風。
何嶼菩強行鎮定下來,但另一種情緒随之升起,漂亮精致的眸子微斂,似是無所謂地笑了笑:“那你說說,哪裏是我該住的地方?”
他的表情沒有任何攻擊性,但熟悉他的侍者看出來了,何嶼菩正處在盛怒之中。
侍者的頭低得更下,聲若蚊蠅:“底下艙。”
何嶼菩像是沒聽清,又問了一遍:“什麽?”
侍者幾乎要哭出來了:“底下艙!”
何嶼菩彎起漂亮的藍眸,唇角勾起溫和的笑意,瑰麗的面容更有蠱惑性,冷嗤了聲:“謝璟言,好樣的。”
雖說他現在确實不太适合去船長專屬房間,謝璟言算是在無意間幫了他一把,但這不是對方讓他被迫住底下艙的理由。
那是“狗”們居住的地方。
何嶼菩還沒說話,身後的女聲驟然打斷他。
後面跑來一個侍女,身後還有兩個拎着東西的侍者。
“船長大人。”
侍女奔跑過來,直到與對方看過來的眼神對視上了,才陡然記起要優雅的規矩,急速地用降下速度,差點摔了一跤:“燕叁客人說您今晚可以在他那住。”
何嶼菩不知道謝璟言又想做什麽,但他這次看到不會再配合了。
他走到侍女後面,搶過侍者手上的枕頭,命令道:“帶路,去底下艙。”
何嶼菩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麽明目張膽地置氣,但還是控制不住,由于身份卡的緣故,原主的性格對他影響太大了。
侍女睜大眼睛,底下艙的環境差到每位輪船工作者都知道,這絕不是他們嬌貴船長一個待的地方。
她想出聲勸阻,何嶼菩的聲音先行截斷:“從今天開始任何人都不要跟我提起謝璟言,我沒有這條逆狗!”
船長已經下了命令,侍女也只能強行将話咽入喉嚨裏,應聲道:“是,主人。”
雖然何嶼菩被剝奪了身份牌,身份低于這些輪船工作者,但他們依舊崇敬對方,因為何嶼菩是船長,更是他們的主人!
這種服從與無端的親近感,已經變成程序植入他們每個人的大腦了,幾乎是刻在DNA的本能。
何嶼菩抱着枕頭,乖乖地跟在侍者侍女的身後,往地下艙走去。
原主的身軀雖然有關地下艙的記憶,但都是從別人那聽來的,沒有親自去過一趟。
何嶼菩雖然知道那裏環境很差,提前做了心理建設,但等到了地下艙後,還是不可避免地皺起了眉頭。
地下艙沒有任何窗戶跟門,只能從偏僻處的陰暗走道進入,裏面牆體基本都脫了皮,少部分還長着黴菌。
燈光昏暗,地底潮濕,到處散發着難聞的味道。
還他媽是個雙人房!
侍女抱着行李,遲遲沒有鋪上去,似乎是不想自己的主人受苦。
她大着膽子道:“船長,要不您跟我換把吧,我那裏好歹是個單人房,還有窗戶......”
“維斯納亞明文規定不可随意置寝室的位置,你忘了嗎?”
瘐……席……征……厘……
何嶼菩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聲音卻是帶着點意外的柔軟:“好了,這裏我來處理吧,本來送我到這就不是你們分內的事。”
侍女還想說話,被身邊的侍者攔着,只能邊走邊回頭,淚眼汪汪地看着何嶼菩。
船長雖然很嚴厲,但向來是護着他們的,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只要有玩家欺負他們,他從來都不會坐視不理。
腳步聲逐漸變輕,何嶼菩知道他們走遠,嘆了口氣,開始給自己整理被褥。
然而階梯處遠處陡然含着怒氣的女聲。
“我今晚就去暗殺燕叁這個崽種!”
何嶼菩:“......”
啧,謝璟言這條狗果然招人恨。
天已經黑了。
何嶼菩自從來到維斯納亞後,還沒這麽晚睡過,平時都是天還沒黑就睡了。
他被褥鋪到一半,就昏昏沉沉地沾着枕頭睡着了。
另一位舍友還沒回來,昏暗的房間只剩何嶼菩一個人,安靜得有些詭異。
這裏的安靜跟何嶼菩房間裏的安靜赫然不同。
地下艙是帶着些詭性的、死寂的安靜,會讓人控制不止地耳鳴,而船長專屬房間确是溫馨的寧靜,若是仔細聽着,還能聽見浪潮波動的聲音。
何嶼菩睡得極為不安穩,在船上翻來覆去,明明是困得眼睛都粘上了,但卻始終深睡不了,還能清晰地知道自己是誰,身在何處。
四處若有若無的窺視感在不停地加強,惡意像是把鈍刀刺入骨髓,四肢控制不住地開始發寒,感官被無限放大。
但就是動不了。
房間內窸窸窣窣,聲音逐漸逼近,最後落在何嶼菩的耳垂處,集中起來的聲音,像是往上面吹了口氣。
何嶼菩幾乎整個人都要彈起來了,但四肢完全不受控制,似乎灌了鉛,沉重得厲害。
黑暗中,冰冷的觸覺攀爬上了他的後背,像是在蝴蝶骨的形狀,緩重而輕佻的掠過,斷斷續續,引起一陣戰/栗。
何嶼菩不自覺加重了喘息,身軀微弱地顫抖着。他動不了,只能任由身後之物為非作歹。
是風嗎?
疼痛感回答了他的疑惑。
尖銳的獠牙刺破了脆弱的後頸,但卻不深入,只留下兩個極小的傷口緩慢滲血,與白皙的皮膚形成強烈的對比。
性感而誘惑。
微弱的刺痛感直接讓他燃燒起來了,身上熱得厲害。
[敲你馬,奪妻之仇不共戴天,到底是什麽東西在動我老婆,太暗了看不清啊!]
[靠,這是不付錢就能看的嗎?]
[感覺小美人看起來有點不受用啊,他是不是睡太沉了,我現實中的身份是睡眠治療師,要不送來給我看看?]
身後之物可看不見這些彈幕,他湊到了何嶼菩的面前,凝視着這個年輕貌美的船長,情不自禁地低咛,虔誠而貪戀:“諾裏斯(妻子)。”
熟悉的聲音,如同驚雷在黑夜中響起。
這是那個最厲害人魚的聲音。
何嶼菩瞬間清醒,猛然掀起眼皮,伸手往後一抓。
冰冷、堅硬、能微微反光。
何嶼菩毫不費勁地認出這是鱗片,而後藍眸中的晶狀體變薄,平行光在視網膜聚焦,他看見了自己的手握着的是——魚尾。
身後的人魚怪物被發現了也沒有什麽反應,只是有些困惑地蹭了蹭他的臉,越發得寸進尺,伸手攬過柔軟的腰肢。
它有些惱怒,壓制着自己野獸般的破壞欲,耐心地問自己懷中的小美人:“為、什麽今晚不、來找我?”
怪物人魚的中文并不标準,有種異鄉的味道,分明是一字一頓地說出來的,但聲音卻沉而低啞,像深海中微晃的浪湧。
底下艙的出口被關,早已跟外界隔離了,但此刻依舊能清晰地聽到驚雷聲,炸在了海面上,好似有神在發洩他的怒氣。
何嶼菩微微睜大眼睛,有些質疑此刻的真實性。或許是這幾日用腦過度,實在太疲憊導致幻聽了。
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告訴他,最好還是乖乖回答怪物的問話,不然,可能下次不比系統的靈魂湮滅好到哪裏去。
何嶼菩啓唇,以弱小的姿态放低身後怪物的戒備心,聲音極輕,帶着少許委屈:“我的鑰匙被別人拿走了,身份牌也被取消,現在沒有資格進入那裏了,只能呆在這個破屋子裏。”
人魚低垂着頭顱,認真道:“我幫你奪回來,很快。”
他猛然靠近何嶼菩嗅了嗅,皺了下眉,又補充了句:“我會、殺了你的小狗。”
謝璟言之前在房間內與何嶼菩靠太近了,讓他的諾裏斯(妻子)沾染上了這個對方的味道。
這讓它很不悅。
何嶼菩試了下,根本掙不脫對方的束縛,他與這個怪物的實力懸殊實在是太大了,對方能輕而易舉将他撕碎。
何嶼菩像是只柔軟的貓兒呆在他懷裏,盡量放柔聲音,猶豫地問道:“你為什麽會上船?”
怪物人魚說話越來越流利了:“你們不該往我的領地前進。”
何嶼菩自然知道他指的是冰山:“你的領地?”
他佯裝驚愕而仰慕的姿态:“你是那裏的王?”
人魚怪物很受用自己小伴侶的崇拜:“我是那裏的王,你可以稱呼我為阿裏斯蒂德。”
他撩起何嶼菩的白發,替他纏在耳後,試圖學着溫柔道:“只要你呼喚我的名字,我就會到你的身邊。”
阿裏斯蒂德沒能掩飾住骨子裏的野性,雖是保證性的話語,但卻有種赤/裸/裸的侵略意味。
“他來了,我該走了。”
何嶼菩怔了下,對方魚尾一甩,整條魚越過地下艙的地板,潛入深海,沒有留下半分痕跡。
地下艙的出口不知道什麽時候開了,樓梯盡頭的光影投射道修長的影子,穩重有力的腳步聲響起。
“嗒、嗒嗒。”
地下艙恢複了寧靜,此刻腳步聲被放大,每一聲都像踩在何嶼菩的心髒上。
何嶼菩幾乎有些絕望了。
不是吧,剛走一個還來一個?
男人的面容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晰。
但對方勁瘦高挑的身軀,修長的手指勾着個食盒,隐約可看見上面清晰的指骨關節。帶着股壓迫人的勁。
謝璟言在原地頓住,視線鎖在淩亂的床單上,瞬間意識到已經有“人”來過了。
“狗”的身份卡對他影響有些大,譬如他會對主人産生病态的占有欲,不可控地渴望對方關注自己。
前些日子何嶼菩除了收集積分和睡覺,毫不吝啬地把所有關注都給了他,沒有機會讓他滋生這樣陰暗的依戀。
但現在不一樣了,第三者來了,
謝璟言指骨關節猛然收緊,漆黑的眸底掠起鋪天蓋地的殺意。
阿裏斯蒂德,是時候該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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