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五十六道彩虹 (1)
顧成哲拿出手機,很緩慢的撥通了一個號碼, 他在做這些動作的時候仿佛也在平複自己內心的激動, 不一會兒, 就聽見他對着電話那頭說:“姑父, 我好像找到妹妹了。”
從鄰市到n市最多也就一個小時, 謝宏凱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這家孤兒院,他走進來的時候,還帶着微微的喘,臉上的神色也不是從前那般淡然, 多了幾分難以掩蓋的激動。
“姑父。”顧成哲把謝宏凱帶到一邊,讓他在屋裏唯一一張軟椅子上坐下, 而後把手裏的資料遞給了他,“你看看這個。”
謝宏凱這麽些年,南南北北去了不少地方,奈何全國有這麽多所福利院,他若是要一家一家的走過, 估計頭發白了都走不完, 這次突然被顧成哲喊過來, 他心中還是存了幾分希望的, 畢竟顧成哲不是那種毛躁的孩子,肯定是有證據才會叫他過來的。
謝宏凱用手指在那張照片上摩挲了一下,照片上的小姑娘看上去十歲左右的樣子,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裏面含着幾分純真以及迷茫, 她的五官小巧精致,謝宏凱只是看了一眼照片,就仿佛心有所感,忽的感覺鼻頭一酸,年近五十的男人,竟是有想流淚的沖動。
他那弄丢的女兒,應當也是長成這副模樣。
看過照片,謝宏凱繼續去看其餘的文字,那上面寫着的領養日期,和女兒失蹤的日期隔了不是很久。
謝宏凱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指尖,不讓自己的情緒顯露的那麽明顯,即便是刻意控制過,他說話的時候還是喉嚨有些哽,“請問這個姑娘現在在哪裏?”
他目光直直的盯着院長,像是溺水的人盯着眼前的浮木。
院長每次見到這樣尋找孩子的家屬,都會在他們身上感受到一股蒼涼,她投去一個安慰的眼神,說道:“她被一戶人家收養了,現在應該過的很好。”
顧成哲這時候開口說了話,“姑父,這個女孩是不是妹妹?”
他六歲的時候得知妹妹失蹤,對于妹妹的臉,記的當然沒有謝宏凱這麽的清楚,但是家裏放置了很多她小時候的照片,他還不至于完全認不出來。
謝宏凱在臉上抹了一把,已是快要落淚,他輕輕點了點頭,沒有正面回答顧成哲的問題,光是看照片,怎麽能确定到底是不是他女兒呢?
“院長,您能和我說說,她剛到孤兒院來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嗎?”
院長似乎在回憶往事,這麽些年過去,那些記憶并不是很深刻,孤兒院每年都會有很多孩子或是被遺棄,或是被相關機構送過來,她想了好一會兒才有了眉目。
“當年我是在孤兒院門口撿到她的,小孩子來的時候怪可憐的,發着高燒,看上去大約三歲左右吧,那時候大夏天的,她渾身燙的不得了,我趕緊把她從門口抱到了附近的衛生所,醫生幫她打退燒針的時候都吓了一大跳,要是再去晚點兒可能都要被燒傻了。”
“後來她的病就慢慢的好了,在孤兒院裏住了下來,問她爸爸媽媽是誰也不知道,問她住哪裏她也不知道,只記得有個叔叔一直要罵她,我就猜這丫頭是不是被人販子給拐去,還沒轉手她發起了高燒,人販子不想花錢幫她治,就幹脆把她扔到孤兒院了。”
“你也知道,當年監控什麽的都沒有完備,根本不知道是誰送來的,那丫頭又什麽都不知道,我們只好把她當成被人抛棄不要的,讓她留在孤兒院裏面。”
在院長說到孩子是怎樣經歷九死一生的挺過來的時候,謝宏凱垂着頭,一臉悲戚,他用手撫摸着那張相片,靜靜的聽着。
院長打開保溫杯喝了口水,“小丫頭性子特別倔,也不怎麽愛說話,她對以前的事記不清楚,在這裏也沒有幾個朋友,到十歲的時候,正好我們這邊有戶人家想□□,過來一眼就喜歡上了她,我看他們有緣分,就給丫頭辦了手續。”
“我做這院長,說實話,最高興的就是那些沒人要的孩子能去到一個好人家,她後來也過來看過我幾次,我看她過的挺不錯的,我也就放心了。”
這個故事其實并不複雜,一個沒人要的小丫頭,逃過一劫,生活在孤兒院裏,到十歲被人領養走,從頭到尾說起來就只有這麽長,但她在孤兒院裏是怎樣生活的,去到別人家又會不會被人欺負,這當中的心酸,別人又哪裏能知道呢?
謝宏凱只要一想起自己的女兒曾經受過的那些罪,心就一陣一陣的疼了起來,旁邊的顧成哲在聽完後也是很久都沒有說話。
“院長,能問問你,她當時來的時候身上有沒有什麽東西?手镯長命鎖之類的?”
院長仔細的回想着當時的細節,“她身上幹幹淨淨的,什麽也沒有,我猜是被人販子給搜走了。”
謝宏凱想了想也是,人販子把孩子拐走怎麽會留下那些貴重的東西,他露出一抹苦笑,院長卻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驟然出聲,“哎呀,我想起來一件事,丫頭當時頭上夾着一個小夾子,可好看了,後來因為這個夾子和其他小朋友鬧別扭,還差點打架,我就給沒收了,暫時代為保管,好像還在我這邊呢吧。”
院長拉開身前的抽屜,她面前的抽屜是老式的木桌,桌角都爬上了黑斑,抽屜開關也不是很流暢。
她費了點力氣才把抽屜打開,裏面亂七八糟的什麽都有,小的彈珠,還有一些頗有年代感的玩具塞滿了角落。
院長從桌子的最裏面拿出一個鐵盒來,面露喜色,“找到了,我當時就放在這個裏面。”
鐵盒已經生鏽,上面原本有的卡通圖案全部都看不清了,院長咬牙,手上用力打開了鐵盒,裏面有幾張紙放在最上面,她把紙拿了出來,下面的東西用一塊小布包的好好的。
“我當時覺得這東西挺好看的,就用布包了起來。”院長現在想想,當時她的無意之舉,也許正是為今天在做準備。
有些事情,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她把布條揭開,露出裏面的東西,顧成哲站着,一眼就看到了那發卡的模樣,他瞪大着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姑父,這個發卡,我見過。”
他印象中,謝宏凱家裏放的許許多多照片當中,有一張就是妹妹頭上卡着這個發卡!
縱然是想謝宏凱這樣不茍言笑的人物,在将那略微變形的發卡拿到手裏的時候,也忍不住哽咽了起來。
這個男人,頭發都白了一大片,他忍了這麽久,在看到發夾的那一刻感情終于傾瀉了出來,他捂着臉,哭的像個孩子一樣。
顧成哲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謝宏凱,那樣悲痛,他想起,就是在妹妹剛剛弄丢的時候,謝宏凱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哭過。
他的姑姑,可以無所顧忌的在這個男人懷中哭泣,但身為男人,謝宏凱不但不能哭,還要給予他的妻子加倍的關懷。
其實,不是不痛,是痛的每天晚上都難以入眠,他也沒有表現出來一絲一毫,是痛的撕心裂肺,他還是要站起來。
一個男人可以掩蓋住他所有的脆弱,特別是在他心愛的人面前,在他的妻子面前,他就是山,他一旦倒下,這個家也就無法支撐了,所以無論在什麽時候,他都要将自己的情緒掩藏起來。
可是,此刻他手中握着那枚發卡放在了胸口,佝偻着背,壓抑得低泣着,顧成哲才知道,這些年,他的姑父過的有多麽的煎熬……
院長是個心軟的人,她看着面前的男人那樣的悲傷,忍不住眼角也微微的濕潤了。
這個世界上不幸的事情有很多,能找回丢失的孩子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謝宏凱将自己的情緒發洩了出來後,心中順暢了許多,他抹去臉上的淚水,雙眼通紅,聲音也變得嘶啞了幾分,“請您告訴我她是被誰領養的嗎?我想去見一見她。”
他想知道自己的女兒這些年過得到底如何,若是過得好,他會想盡一切方法報答,若是不好,那麽他會用盡一切手段,為自己的女兒讨個公道。
院長還沒說話,顧成哲卻先開了口,“姑父,其實那天去度假村的時候她也在場。”
“什麽?”謝宏凱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顧成哲便把他知道的都說了出來,“第一次見面我有同學就說我和她長得像,那時候我沒有放在心上,後來知道她是被領養的,我就開始懷疑了,再後來我爸也說他長得像妹妹,我就想過來求證一下,沒想到竟然誤打誤撞……”
顧成哲直到這麽多年幾家人都沒有放棄過尋找丢失的孩子,也許他和謝聽夏流着一部分相同的血,所以才會有所懷疑,進而查到了這個地方。
謝宏凱腦子有些亂,“也就是說,那天我就見過她了?怪我怪我,都沒有仔細瞧一瞧,她現在過得好嗎?在哪裏上大學?”
謝宏凱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要問,顧成哲不知道該從哪裏回答,“您下次見了她親自問問吧。”
院長雖然很不想在這個時候給他們潑冷水,但還是把該說的給說了,“先生,我的建議是,您先做一下親子鑒定。”
有時候最怕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院長其實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說一些掃興的話,現在這個社會,想要認親的的确确方便了許多,所以親子鑒定做起來并不是那麽的不麻煩。
謝宏凱經她這麽一提醒,才想起來還有親子鑒定這回事。
不是他過于自信,見到一個長相相似的就認為是自己的女兒,只是太多的巧合加在一起,幾乎就可以确定了。
特別是謝宏凱現在拿在手裏的發卡,雖然是十多年前的老款式,但他卻認得清楚,這是他當年出差的時候親自挑選的,限量款,即便是有相同的,也是少之又少。
從福利院走出來,顧成哲覺得太陽都暖和了幾分,心情也随之變得好了起來。
“姑父,您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謝宏凱方才的失态已經掩藏起來,又變成了以前的模樣,他溫柔的在顧成哲肩膀上拍了拍,“阿哲,這次多虧了你,如果真的把妹妹找回來,姑父欠你一個大人情,你要什麽盡管開口,我保證沒有二話。”
顧成哲有些受寵若驚,他這麽多年第一次見到謝宏凱對自己這樣溫柔,忙說道:“都是一家人,說什麽人情不人情,我也希望早點把妹妹給找回來。”
“這件事情我希望你先對家裏人保密,特別是你姑姑。”謝宏凱想了想,囑咐道:“等我們确定了之後再說也不遲。”
顧成哲點頭,他知道姑父是有所顧慮,怕刺激到顧雅柔,這也是他為什麽第一時間通知謝宏凱而不是告訴其他人的原因了。
“阿哲,你能……帶我去見見她嗎?”謝宏凱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心尖一酸,有些期待,更有一些緊張和害怕。
顧成哲自然拒絕不了他這樣的請求,父親想要見女兒,天經地義,所以兩人一同開車到達了謝聽夏就讀的學校。
顧成哲發微、信給周寧雲,得知了謝聽夏和她現在正在圖書館裏面複習準備考試,他就帶着謝宏凱悄悄的過去了。
進圖書館的時候門禁上遇到了一點小問題,顧成哲用自己的學生證給解決了,期末複習階段,圖書管理坐得滿滿當當,連個空位都看不見,到處都能聽到琅琅的讀書聲。
他們放輕了腳步,走到了三樓的一間自習室,剛到門口,謝宏凱一眼就看到了照片上的那個小丫頭。
姑娘長開了不少,臉上的嬰兒肥已經全部褪去,她低着頭,手裏拿着筆在刷刷地寫着字,神情很是認真。
從謝宏凱的這個角度看過去,越看他越覺得像顧雅柔。
當年他和顧雅柔相遇時,顧雅柔也是這樣娴靜的模樣,他記得當年紫藤樹下看書的少女,和如今眼前的人重疊在一起,一瞬間又讓謝宏凱濕了眼眶。
“姑父,要進去嗎?”
謝宏凱擺了擺手,收回目光,“不必了。”
“您不打算告訴她?”顧成哲略為疑惑的問道。
謝宏凱貪婪的多看了幾眼,然後不舍的轉了身,“等親子鑒定結果出來了我再安排,若不是她,也省的你在中間尴尬。”
要是這件事成了烏龍,顧成哲再看見謝聽夏确實會不自在,所以他默認了謝宏凱的做法。
謝宏凱做出這個決定其實也存着一點私心在裏面,他今天形容很是狼狽,他不想自己用這樣的形象出現在謝聽夏的面前,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點時間來把思路理清楚。
他們待了不過十分鐘,謝聽夏看完一個章節擡頭,正巧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有些像顧成哲,但也不能完全确定,等她想仔細看看的時候,那人已經從樓梯上下去了。
晚上,周寧雲和顧成哲聊到他今天幹什麽去了,顧成哲思索了一會兒才回了四個字過去。
【陪我姑父。】
周寧雲對和謝宏凱在度假村一面之緣的記憶還算是比較深,因為他身上的那種氣度給人的感覺就很不一樣。
說到這個她就誇了兩句,顧成哲發了個表情過去轉移了話題。
周寧雲說謝宏凱厲害,只是看到他是度假村的主人才會這樣感慨,顧成哲卻是真真實實的知道,他這個姑父在商場上卓越的能力。
事業剛起步的時候就不說了,到今天,他在各地的房産少說也有上幾億,他名下的上市公司每年更是不知道創造多少的利潤,在全國的商人排行榜裏面,也有他的一席之地,那度假村只不過是随意買下來給顧雅柔打發時間用的,根本不值一提。
想到在商場叱咤風雲的人物今日流下的淚水,顧成哲嘆了口氣,他很希望謝聽夏是自己的妹妹,那樣就不用再繼續無休無止的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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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頭複習的謝聽夏終于在六月底陸陸續續的把幾門考試考完了,她好好花時間啃了書,這回考試結束感覺還不賴。
出了教學大樓,剛關掉靜音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周寧雲和她一起出來的,此時也在發微、信。
謝聽夏接了電話,先安撫了季曜珩一番,她為了要考試已經把季曜珩晾在一邊有段時間了。
季曜珩耳根子軟,和謝聽夏說了幾句話之後就美滋滋的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們電話打完,周寧雲也放下了手機,兩人先去食堂解決了晚飯。
食堂的晚飯一如既往的讓人沒什麽食欲,但今天即便是很餓,她們也沒辦法吃宵夜了,因為明天一大早還要去體檢。
體檢進行的地方在醫務室那幢大樓,由學校統一安排了過去,各個院各個年級按批次來,輪到謝聽夏她們院的時候已經是上午的第二批,也是最後一批。
學校的人多,雖然已經分批了,但是許多項目還是要排隊,像抽血,五六張桌子前排了長長的隊伍,謝聽夏一琢磨,就先去把別的人不多的項目給檢查了,最後才去抽血。
周寧雲也一樣,兩人跑上跑下,終于把手裏的單子填的差不多了,于是就在抽血的隊伍那邊排好。
大約是醫生看到排隊的學生太多了,這一批還沒輪完下一批又來了,所以把排在稍後一點的學生叫到了裏屋,那裏還坐着幾個醫生,手邊擺着工具。
謝聽夏作為打頭的走了進去,護士把她領到最裏面的一張桌子,殷勤的幫她搬來了一張舒服的椅子,謝聽夏受寵若驚的謝過。
幫她抽血的是個女醫生,帶着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謝聽夏穿着短袖,直接就把手伸了過去。
女醫生在她的手肘處按了按,謝聽夏伸過去的是左手,醫生拍了拍,搖頭,“換只手,你太瘦了,都看不清血管。”
謝聽夏左手不怎麽用力,血管很細,在高中體檢的時候也是,差點兒要被針紮兩次。
她依言把右手伸了過去,醫生這才拿起一邊的皮筋紮在了她的手臂上,針頭不是很粗,謝聽夏壯着膽看着自己被抽血的過程。
疼是疼的,但只有剛紮進去的一瞬間有刺痛感,女醫生手腳很利索,拿起旁邊的血液收集的小管,血慢慢的流了進去,沒用多長時間就針被拔了出來。
女醫生用一塊棉頭按在了針口處,然後幫謝聽夏把體檢單給簽了。
謝聽夏拿起單子往門口走,另外兩張桌子上也有人在抽血,她眼睛随意的一撇,覺着好像自己方才抽血的管和他們的不太一樣。
她扭頭看了看身後,自己剛才的位置上換了個人,那女醫生還在繼續工作着,并沒有什麽不妥。
謝聽夏歪了歪頭,打消心中的疑慮走了出去。
幫她抽血的女醫生結束了下一個同學之後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撩開簾子進了後面那個小房間。
“這點血樣應該夠了。”女醫生用細管取了适量的血出來,裝到提前準備好的小管當中,她摘下口罩,把手裏的東西交給了裏面的男人。
男人道過謝後,拿着塑封袋風風火火的離開,奔赴目的地。
女醫生脫下身上的白大褂,和方才的護士說了幾句話後,拎起自己的包也走了。
屋裏三張桌子空出來了一張,學生們依舊在有序的排着隊,沒人知道剛才還有一位醫生幫忙抽過血。
謝聽夏捂着手臂走到外邊,周寧雲也已經抽完了,她把棉球拿開,小針孔已經不流血了。
忙活到現在,早上也沒有吃早飯,謝聽夏和周寧雲饑腸辘辘,兩人就打算到外邊的小攤上買點粥喝喝。
衛生樓離校門口不遠,她們剛走到外邊的馬路上,顧成哲和季曜珩正從馬路對面走過來,手裏還拎着早飯,可以說是很體貼了。
兩對小情侶一起找了個小的奶茶店坐下,随意的閑聊着。
今天的體檢是謝聽夏放假之前要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做完了也就意味着她可以收拾行李回家了。
周寧雲在和顧成哲商量着出去玩的事情,謝聽夏想到回家兩個字眼卻覺得有些苦澀。
似乎是察覺到謝聽夏眼中的落寞,季曜珩悄悄抓住了她的手,說道:“過會兒收拾東西到我那邊去,恩?”
“你不回去嗎?”
“不回了,我媽知道,你假期就住我那邊去,等開學了再回宿舍。”
謝聽夏雖然和謝項明說了要離開謝家,但她對于未來的生活還沒有太大的計劃,比如住宿方面,要是自己去租房的話,她就必須得打一份工。
先住到季曜珩的公寓去也不失為一個辦法,謝聽夏思索了好一會兒才點頭答應。
下午,她就回宿舍把行李給收拾好了,季曜珩開着車在樓下等她,載她一起去了公寓。
公寓定期會有阿姨來打掃,所以很幹淨,謝聽夏簡單的把東西放好後,便覺得腹中空空,她今天忙活了一天,也不想做飯,季曜珩就帶她去了一家不遠但是味道很好的餐館。
沒想到在這裏,謝聽夏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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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家風味餐廳,主打的是當地特色菜,餐廳的裝修風格偏溫馨,有許多帶着家人在這裏用餐的,頭頂的燈光暖而昏黃,營造出一種簡單安靜的氛圍。
木質的桌面上擺放着簡單的茶具,菜單也是非常有特色,全部都是手繪的,各種菜式手繪在厚厚的紙面上,讓人看了都有食欲。
季曜珩和謝聽夏商量着點了幾道菜,他們去的時候正是飯點,人不少。
隔壁桌是一家三口,小孩大約四五歲,調皮得很,怎麽都不肯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吃飯,不是轉前轉後就是拿着餐具敲敲打打,鬧騰的不行。
坐在他旁邊的媽媽警告了好幾次,拉下臉來他才坐正了片刻,還沒安靜兩分鐘就又動了起來,嘴巴裏還一會兒問這個一會兒問那個。
謝聽夏背對着他,聽到那奶聲奶氣的話語,想起了謝霖小的時候,雖然他不在自己身邊長大,但是她也在一次一次的視頻當中見證了他的成長。
許久沒見,不知道謝霖現在還好不好,謝聽夏托着腮,恍然想起,上次謝桐加了謝桐微信說要視頻,卻是一次也沒有聯系過,小孩子健忘,誰對他好他就喜歡誰,也許他早就把自己給忘了也不一定。
謝聽夏垂着眼睑看暗黃的燈光投射在桌子上,掩去了眼中紛雜的心事。
這家店上菜的速度倒是很快,季曜珩點的三菜一湯沒一會兒就送了上來,盤子很小巧,但是量卻不少,每一盤都盛的滿滿的,還有免費的飯可以随時添,很是實惠。
謝聽夏這個點确實餓了,配上下飯菜,小半碗飯很快就進了肚子,菜的口味和n市比較像,偏甜酸口的,不像其他店家重鹽重調料,所以她吃的很歡。
季曜珩吃飯速度快,他吃完擡手幫謝聽夏舀了一小碗湯,他們兩個人三菜一湯吃得幹幹淨淨,一點兒也沒剩下。
飯後謝聽夏滿足的眯着眼睛,暫時小憩,季曜珩在她頭上揉了一把,然後自己去了吧臺結賬。
對面沒有人的空檔,謝聽夏卻看到了一個不應該出現的人,眼睛詫異的瞪大。
謝桐好像也是剛吃完飯,她是從樓上走下來的,身後跟着一男一女,年紀不小了,穿着看上去都非常樸素,跟一身名牌的謝桐相比起來顯得格格不入。
謝桐從樓上出店門勢必要經過謝聽夏坐的那一桌,所以在謝聽夏看到她之後,謝桐也很快注意到了她。
一絲慌亂在謝桐臉上閃現,她突然僵住了腳步,沒有繼續往前走。
謝聽夏很想裝作沒看見她,但兩人已經對視過,都知道對方的存在,想藏也沒法藏。
“你怎麽在這兒?”謝聽夏率先問道。
謝桐停住的腳步讓她身後的中年男女跟着停了下來,“丫丫,咋嘞?”
那中年婦女一開口便是方言,謝桐側頭對他們說了些什麽,謝聽夏聽到了,卻沒有聽懂,她也操、着一口方言,說的很流利。
他們兩人似乎是夫妻,聽完謝桐的話朝謝聽夏看了一眼,還對她笑了笑,然後便先出去了。
謝桐等他們走之後,才在謝聽夏對面坐了下來,這桌上有兩副碗筷,很明顯謝聽夏不是一個人來的,但謝桐管不了這麽多,直截了當的開口說道:“我希望今天的事情你不要說出去。”
謝聽夏本來也不是那種嘴碎的人,謝桐的語氣沒有咄咄逼人,反而有一絲緊張在裏頭,這讓謝聽夏好奇了起來,她托着下巴,“剛才那兩個是你養父母?”
“你怎麽知道?”謝桐沒經過大腦思考就把這句話給說了出來,說完她就後悔了,這不相當于承認了麽……
謝聽夏聳了聳肩,“我猜的,你怎麽帶他們到這裏來吃飯?”
謝桐覺得既然都給她看見了,也沒什麽好隐瞞的,“他們就是這裏人,我放假順便過來看看他們。”
“我還以為……算了,不說了,他們看上去精神不錯,你爸的病現在怎麽樣了?”謝聽夏本來認為謝桐已經斷了和養父母的聯系,真沒想到他們還這麽親。
畢竟養父母出身貧寒,和謝家是天與地的差別,從她到謝家的種種表現來看,謝桐似乎很想融入這所謂的上流社會,吃穿住行無一不精,過上有錢人的生活。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謝聽夏可能也不會相信謝桐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謝桐點了點頭,說道:“好的差不多了,這幾年一直在調理,最近恢複的很好,他們還在外面等我,我先走了。那個,我希望你能幫保密,我不想讓爸媽他們多想。”
謝桐說完眼睛裏閃過一絲懇求,謝聽夏微笑着答應了,這是第一次,她覺得可以和謝桐成為朋友。
“謝謝!”謝桐站起身朝她微笑,繼而走出了餐館。
從透明的落地玻璃朝外看去,可以看到謝桐挽上了那對夫妻的手,走在他們中間笑的很純真。
謝聽夏想,也許她以前看到的并不是謝桐本來的樣子,那只是她進入一個對她而言陌生的家庭當中的自我防禦,是她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
謝桐與她的養父母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到底還是感情深厚,無法輕易割舍的,所以才會有今天看到的這一幕。
“看什麽呢?”季曜珩伸手在謝聽夏面前揮了揮,帶着一股洗手液的香味。
謝聽夏抓住他的手在臉上蹭了蹭,“沒什麽,我們……回家吧。”
回家,她今後會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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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幾天生活異常平靜,季曜珩畢了業,開始了一段時間的實習,他選擇的是本市的一個陸、軍、部、隊,和其他人一樣,在裏面擔任一個小小的官職,手底下領着一幫小兵,每天要做的事并不多卻很雜,肩膀上也有了要承擔的責任。
謝聽夏放了假也不想在家裏面閑着,便在手機上搜索起了兼職,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做。
在這期間,她接到了好幾個崔雪卉的電話,都是讓她回家的,謝聽夏既話已經說出口再沒有反悔的理由,所以她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幾次過後謝家那邊就沒什麽動靜了。
謝聽夏原以為可以安心的找兼職,沒想到福利院打了一通讓她意想不到的電話過來。
那天正逢季曜珩休息,兩人窩在沙發上看綜藝,謝聽夏笑得東倒西歪,就連笑點超級高的季曜珩也頻頻笑出了聲音,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打進來的。
謝聽夏看着上面那一串陌生的數字,也沒有備注,以為又是什麽推銷廣告,打算禮貌性的接一下然後挂掉。
“喂。”
“您好,請問是謝聽夏小姐嗎?我是福利院的新院長,是這樣,我們有件事情想要告訴您…………”
謝聽夏拿起電話後就一直維持着那個姿勢,季曜珩見她一動也不動,臉上的表情也凝固住了,便覺得奇怪,一個推銷電話也值得這麽嚴肅的聽嗎?
謝聽夏很緩慢的把手機放了下來,目光空洞的盯着某一個點,這樣的表現讓季曜珩有些慌。
“七七,誰打的電話?”
“是福利院。”
季曜珩抓住她的胳臂,“福利院打來做什麽?”
謝聽夏眼珠子慢慢的轉動,朝着季曜珩的方向看過去,把這個難以消化的消息說了出來。
“他們說,我親生父母找到那邊了,讓我過去确定一下。”
這下連季曜珩都無法維持臉上的淡定了,他差點兒從沙發上跳起來,“你說什麽?消息可靠嗎?不會是騙子吧?”
謝聽夏苦笑了一下,“我一開始也這麽想,但她只讓我回福利院一趟,騙子連我是哪個福利院都打聽的這麽清楚麽?”
季曜珩拍了拍腦袋,也覺得自己有點傻,要真是騙子,讓直接打錢不是更直接一點,回什麽福利院!
他拿起遙控器“啪”的一下把電視給關了,屋裏面瞬間安靜下來,“七七,不管是真是假,我們回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謝聽夏還沒有從震驚當中回過神來,她被季曜珩拉着坐上車的時候,心中五味雜陳,而那應該有的喜悅卻怎麽也沒能感覺到。
她從有記憶開始,便是孤兒,頂着這樣的身份過了這麽多年,現在突然說找到了親生父母,而今卻是更為害怕和忐忑。
她害怕一切都只是一場玩笑,等她趕到福利院的時候,有人告訴她是弄錯了;她也害怕,那對夫妻的孩子并不是她,見了面也是空歡喜一場。
這些害怕萦繞在謝聽夏的心尖,将那一點點的歡欣都給壓的死死的,完全不能夠體會得到。
每一個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都憧憬過自己親生父母過來找自己是什麽樣的場景,謝聽夏也不例外。
在小的時候,她覺得爸爸媽媽會帶着一堆的好吃的好玩的過來,來接她回家,但她一直都沒有能夠等到,長大了,她不敢有太多的期盼,只想着來的夫妻是健健康康的,也不求多富貴,只要健康就好。
等真正踏上去往福利院這條路的時候,謝聽夏沒有別的想法,她只想着,來找她的是她的親生父母,只要是他們就好。
她只想在有生之年可以見他們一面,也就滿足了。
***************
開車前往n市的這一路上,兩人都異常的沉默,特別是謝聽夏,她呆呆的盯着前方的,眼睛很久才眨一下,整個人仿佛都放空了,連車廂內放她喜歡的音樂她都不會跟着一起哼唱。
還好,路程算不上遠,從高速下來,季曜珩直奔福利院。
這家福利院他也去過幾回,都是陪謝聽夏一起去的,所以一點也不陌生。
越是要到謝聽夏就越是緊張,她的手指無意識的掐進了肉裏面,在白皙粉嫩的皮膚上留下了一道道的指甲印,嘴唇抿的緊緊的,臉上更多的是迷茫。
她用了一路的時間,也沒能真正接受這件事情。
季曜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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