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醒悟

第7章  醒悟

奧巴代怎麽被控制進帶走，奧巴代之前研究的盔甲怎麽被特工們帶走，斯塔克工業那邊怎麽對外解釋，都不是尼娅現在需要或者說能夠關心的事了。

當晚接到尼娅留言聽話地躲在外面等塵埃落定才趕回來的伊森，跟被托尼急召過來的其他醫生一起，優先處理起尼娅右肩肩頭的槍傷。

傷口正如尼娅本人所說并不嚴重，取出子彈之後其他醫生就被尼娅要求送走，伊森也有兩分驚訝地意識到尼娅急着送人離開而先前顯得還很擔憂焦躁的托尼也沒有阻攔的原因。尼娅的身體愈合比常人快上一些，雖然不仔細觀察并不容易察覺。

處理好尼娅的傷口，伊森看了一眼在一旁緊皺着眉頭站着的托尼，感覺他好像有些不太一樣，想了想收拾好東西默默地離開，還貼心地幫忙把房間門關上。

尼娅已經換下了沾了血的連衣裙，穿着簡單寬松的襯衫，這會兒拉起衣服将包紮好的肩頭重新蓋起來後，擡手想要整理一下松了一半有些淩亂的長發。她的手才擡到一半就別人輕輕按住重新壓了回去，尼娅偏了偏腦袋，站在他身後的托尼一言不發地上前按下她的手，而後動作有些笨拙卻又放得很輕地幫她拆開頭發，用手指一點點理順她的長發，重新紮起。

至少她認識托尼這麽多年來，這好像是尼娅第一次見托尼幫女人紮頭發，雖然他放輕動作之後還是偶爾會扯疼她一下，雖然她不照鏡子也知道效果估計不會很好，但……

算了。

“你知道的，托尼。”尼娅轉回頭來擺正，試圖降低一些他整理的難度：“我的情況跟普通人不太一樣，這點兒傷口不算什麽，不用幾天就會好，藥都不用上。”

“……很嚴重麽？”

“嗯？”

“之前去阿富汗找我，應該呆在家裏提升能力的你是提前出來的，其實根本沒有做好準備。現在看來你的能力确實多了一些，但其他影響也不小不是麽？”托尼歪歪斜斜地給尼娅長及腰間的頭發紮了個馬尾，上前幾步轉過來面對她：“回來之後你再沒用過你的能力，新得到的沒有，以前用慣了的也沒有，甚至連杯咖啡都是自己去端。就算有伊森在，但他在阿富汗就見過你……該死，我居然現在才意識到這些。如果你的能力沒有衰減，一顆子彈不應該能傷到你的。”

尼娅笑了起來：“其實不要緊，你瞧，今晚你不就又見識到了？我只是需要多一點兒時間，慢慢地會變得比以前更好的。”

“尼娅……”

“我說的是實話。”尼娅若有所指地看了托尼一眼：“我可跟某個逞強嘴硬的家夥不一樣。”

托尼眨了眨眼：“……我會替你向伊森轉達一下這個評價。”

Advertisement

“嘿！”尼娅用沒有受傷的那只手戳了戳坐在他面前的托尼的肩膀：“關伊森什麽事？要是伊森不在，你還想栽給誰？賈維斯？”

“小姐，您剛剛的形容跟我并不符合，用您之前的話說，我一向最識時務。”

賈維斯的聲音響起，尼娅沖托尼挑了挑眉：“賈維斯，你覺得我的頭發紮得怎麽樣？”

“……鑒于您現在有傷并不方便，小呆恐怕更加不能勝任，衷心建議您今晚先休息，明早可以嘗試求助一下伊森醫生。”

“賈維斯！”托尼不滿地瞪起眼睛，細細地從正面打量了一番尼娅而後點頭道：“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很不錯，不能更好了。”

“好吧，至少……”尼娅晃了晃腦袋：“紮得挺松，躺下不會讓人覺得難受，就這樣睡也不錯。”

“要休息了？”

“嗯。”尼娅笑了笑：“有點兒累了。”

托尼聞言站起身來到尼娅面前，伸手攬住她的腰，在她有些驚訝疑惑地看過來的時候，低頭對她眨了眨眼，聲音壓低帶着兩分沙啞：“放松，勇士。”

“勇士？”尼娅才下意識地問了一聲，就感覺到腰上一緊，整個人被雙臂突然發力的托尼抱了起來。也許是因為他提前提醒過，也或許是因為對象是他，尼娅除了一開始的略驚之外一直很放松，任由他将她抱起來調整了一下角度，側躺着被放回柔軟的床上。尼娅看着托尼十分罕見地細心拉扯被子給她蓋上的動作，心頭雖然閃過微弱的疑惑，卻到底沒有深究，而是看着托尼繼續剛才的話題：“你叫我勇士，是說……你是被我拯救的公主麽？”

“哇哦！”托尼瞪大了眼睛挑起眉頭看她：“原來你喜歡這種口味？配合起來難度有點兒大，不過既然是你的要求……”

“喂，別瞎說。”尼娅從被子裏面伸出沒受傷的左手戳了戳托尼的額頭。

盡管尼娅十分注意地避開了他額頭上之前從格米拉回來弄得擦傷傷口，托尼還是略有些誇張地“嘶”了一聲，焦糖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尼娅：“不喜歡？那你喜歡什麽樣的？”

尼娅歪了歪腦袋：“你猜？”

“那……”托尼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微微曲了曲手臂低頭過來靠近她，停在不足一只手掌的距離：“托尼·斯塔克？”

尼娅的心猛地一緊，托尼近在咫尺的眼睛在此時顯得格外明亮，讓她的呼吸都停了一下。直到下一刻她擡起手覆在他的眼前擋住那雙看着自己的眼睛，才覺得重新找回自己險些飄散的思緒和聲音：“我要睡了，晚安，托尼。”

托尼眨了眨眼，長而密的睫毛刷過她的手心，微癢的感覺讓尼娅差點兒下意識地把手收回。他擡起手握住她覆在自己眼前的手掌輕輕壓了下來，身體前傾在尼娅瞪大的眼睛注視之下，輕柔地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晚安，尼娅。”

直到托尼轉身離開并關上房門，尼娅都有些回不過神。

她擡起手摸了摸自己仿佛還留着柔軟觸感的額頭。事實上這些年的相伴，他不是第一次吻她的額頭或者臉頰，可這一次……

也許只是她的錯覺。

尼娅放下手長出了一口氣，将這個額吻的事放下，轉而想起別的。

之前她和托尼的話題還是托尼提起的，關于她能力衰弱了的事情。

事實上她能力的衰弱确實是因為之前提前“出關”，強撐着去阿富汗找托尼，又在那個時候動用才解封領悟的新能力的之後嚴重起來的，即使今晚對付奧巴代只那麽短暫的幾分鐘功夫也顯得有些吃力。但是她也确實沒有嘴硬逞強，她的情況的确是只需要時間休養就能慢慢恢複，甚至再次有所提升的。

但她知道，反應過來的托尼已經把這件事放在心頭，剛才雖然她有意識地轉開話題，卻也知道他一定察覺到只是順着她的意思而已。

托尼是個驕傲而執拗的人，卻也同樣是個簡單而又敏感的人。

他将她受傷的事，他先前無意中忽略的事化成愧疚的枷鎖捆在自己身上，也許直到她徹底恢複才能放下來了。

尼娅嘆了口氣。

看來她需要再想些辦法盡快恢複了。

離開尼娅的房間，早前就打發了帶走奧巴代的特工們的托尼，默默地下樓到了自己的工作間，但他坐在工作臺前面對着先前還在全力調試改進的戰甲，卻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

如尼娅所料，他确實将尼娅能力衰弱，和今晚被子彈擊中受傷的事算在自己身上。如果不是因為他，她不會打破自己的腳步在融合提升自己神奇能力的時候強闖出來去阿富汗，如果不是因為在能力衰弱身體強度不如以往的時候還要保護他，她也不會被子彈擊中受傷。

他清楚地記得因為自己的不謹慎而被奧巴代鑽了空子，暫時麻痹不能動彈的時候，沖過來抱住自己的尼娅右肩上就在自己眼前綻開的血花。

幸好……

托尼閉了閉眼，仰躺在椅子裏。

而尼娅沒有想到的，在她受傷這件事的自責之外，托尼腦中還回蕩着另一件事。

奧巴代的話。

尼娅出現在他身邊是個神奇的意外，在她醒來之前他還沒擁有賈維斯的那些日子裏，她是他的樹洞，是他對話的唯一對象。在她醒來之後，因為她清楚地記得那段時間的事情他也很輕易地接受了她的存在，一晃而過，已經這麽多年。

他習慣尼娅在身邊，将她的陪伴視作理所當然，甚至一直沒有再去深究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和感情是什麽模樣。

從阿富汗回來，在死亡的門檻邊上走過一圈回來，他就已經有些察覺到自己心态的不同，只是因為更多的責任壓在心上，讓他暫時忽略了另一件與他自己息息相關的事。

直到奧巴代的這些話。

尼娅不是他豢養的花瓶寵物，也不是過去那些與他春風一度過的女人，尼娅是不同的，她比任何人對他都要重要。

但是，他真的一直只當她是親近的家人而已麽？

心裏一直混亂着的托尼，知道剛才靠近尼娅，臉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根本克制不住有些顫抖地，問出她喜歡什麽樣的那句話的時候，他才終于清晰地意識到——

原來，他不能接受除了他之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