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此傻與彼傻

此傻與彼傻

東城市中心，一個女人游走在寒冷的秋風秋雨的深夜裏。

她憤恨的摘掉臉上的墨鏡，小心的折好放進皮包裏，那是古馳最新款的，還是上次去酒店之前，逛商場時史哲明送給她的。

她手上拎着大大的行李包，蹒跚的找到路邊的座椅坐下。行李包的拉鏈是散開的，她沒想到她心目中那個溫文爾雅的男神，會不留情面的直接把她的東西從火車上扔了下來。

她的男神一直都在創業，眼看就要功成名就了，可是因為投資人的撤資，他的公司一直處于停滞狀态。

她以為自己拿着錢入了股成了他公司的股東，自己以後也将一飛沖天，做了人上人。

可誰知道，從酒店出來之後，兩人上了高鐵，男神說自己的錢包掉在了站臺，那裏面有他們初見時的合照，他很珍惜那張照片。

呂欣欣毫不猶豫的轉身下去幫他去撿。她看見了，那錢包就在電梯口的旁邊，“你太不小心了，你先上去，我馬上回來。”

男神一邊往架子上放着行李箱，一邊笑，“好。”

可等呂欣欣下去了再回來，才發現，男神不僅不見了人影，而且她的行李袋也被扔到火車門口的外面。

她問遍了周圍所有的人群和乘警，有看見那個男人的乘客告訴她，“你下去以後，那個男的就下去了，箱子也都拎下去了。”

呂欣欣的心口涼了一半，她打開那個罪魁禍首的錢包，那裏面那有什麽兩人的合照，錢包夾層裏只有一張紙條。行雲流水的顏體字赫然出現在空白的紙上：山高水遠，再無相見！

凄風苦雨中，她撥通了男神的電話質問他：“為什麽這麽做？”

男神慷慨陳詞：“呂欣欣，我的兩任女友都是你搬弄是非挑撥離間給拆散的！如果不是你，我公司的投資也不會沒了，現在你這點錢就當是賠給我的好了。”

“你也太無恥了！”

“我無恥？你還記得以前我對葉清晨有好感時，是誰說她根本不想談戀愛，天真不知事的？她還是你的閨蜜呢，你居然這麽說她？論無恥，還有人能比過你嗎？”

呂欣欣獨自一人留在風中顫抖，她慶幸自己的聰明才智，從包裏的夾層裏面拿出一張支票，還好，她只投了五十萬，剩下的這五十萬還在自己這裏。只要有錢，她還可以做很多事情，男人沒了再找，錢可不能沒了！

天色剛一明亮，她就等在了銀行的門口。保安開了門，銀行櫃員上了班，她迅速的沖進去打算要把錢全部都取出來。

“你好，兌現這張支票。”

櫃員客氣的請她坐下，檢驗查看了一會兒之後，詢問她，“小姐，你要現金？大額……”

話還沒說完，呂欣欣就打斷她，“我不管，有事叫你們經理出來，我就是馬上要錢。”

櫃員按下了按鈕，經理很快從辦公室裏出來，兩個人看了一會兒那張支票，經理突然跟外面的保安使了個眼色。

一向有眼色的呂欣欣發現幾人異樣的神情，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間。

“小姐，您請那邊坐一下。”櫃員客氣的對她說。

“有事嗎？你們沒看我在辦理業務嗎？”

保安提了提手中的警棍，“這位女士，你最好到這邊來。”

呂欣欣無奈的跟了過去，“你們到底想幹嘛？我的支票還在裏面。”她指了指厚重玻璃後面的那個櫃員，“丢了你們負的起責任嗎？”

不一會兒，一個身穿制服的警察和銀行經理一同走來，警察指着那張熟悉的支票問她，“這是你的？”

呂欣欣縮了縮脖子，一晚上的等待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精氣神兒，她硬撐着才沒把心下的那口氣松懈掉：“沒錯，是我的，怎麽了？”

“對不起，請你跟我們走一趟，這張支票已經辦理挂失業務了。”

“怎麽可能，我檢查過了，也詢問過了，這張支票是能夠兌付的！”

“我們會調查清楚的，不過你現在必須跟我們走一趟！”警察不容置疑的将她帶離了銀行。

支票的持有人史哲明接到電話以後，不僅大張旗鼓的給銀行送去了錦旗，還将自己公司的一些兌付業務也轉移到這間銀行裏。

銀行經理高興的接待了史哲明公司財務管理人員，并且給這位優質客戶送上了溫暖，兩桶食用油，一袋大米，一盒雞蛋以及一張東城市最大超市的購物卡。

當財務經理把這些東西都帶回公司轉告史哲明時，他笑的那麽好看，“辛苦了，油米什麽的你就收着吧。”

財務經理正想離開，史哲明突然說道：“投資到那家科技公司的五十萬，記得定期彙報，另外那十萬……”

“我明白。”財務經理是個聰明人，不用史哲明點透就已經知道他話裏的含義。那十萬是史哲明專門用來感謝呂欣欣的男神。

至于賬面嘛，做一做就好啦！

史哲明想着那個蠢女人大概應該還在派出所裏哭泣，心裏閃過一陣得意。他看了看桌上的臺歷，馬上就要月底了，葉清晨那個傻女人要過生日了。

聽說紀檢已經把城建局曾經簽署過那份湖畔山莊項目的知情人全都請去喝過茶了。

沒錯！史哲明确實還沒有放棄葉清晨。

那個被迫前去京城學習的秦副局長已經打道回府了。整個城建局的辦公室裏，沒有簽過字和與李局對抗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秦副局長，一個是葉清晨。

秦副局長現在已經回來主持大局，之前自己一直被李局和他的小舅子鄭競賢死死打壓，現在整個天氣都已經變化了。

作為臨難不懼，不肯向惡勢力低頭的葉清晨的家屬，他适時的去了趟城建局。他用十分誠懇的态度，請秦副局長讓葉清晨早點回來上班。

秦副局長熱情的接待了他，也請他轉告葉清晨，“小葉是個好同志，我會讓秘書給她打電話的。還有，之前聽說她身體有點小問題，如果休養好了，那就提前銷假，早點回來吧。辦公室裏一下子空了，我還等着小葉給我搭把手呢。”

聽話聽音的史哲明立馬意識到機會的存在，他迅速拿着電話給葉清晨打了過去，只是那女人居然把他給拉黑了。

他回到辦公室讓下屬随便拿了一個手機。

“晨晨？”

葉清晨接到電話時還沉浸在溫暖的被窩裏。

看到自己完全不認識的一個號碼，她無所謂的點了外放接聽。

“晨晨，秦副局長已經回到城建局了，現在局裏是他在主持大局。他很看好你，也贊賞你的耿直不屈，他說會讓秘書給你打電話的，讓你早點回來上班。”

“晨晨，你快過生日了，你能不能早點回來？我想在你上班之前跟你慶祝一下，我很久沒看見你了，我很想你。”

這話一字不落的鑽進陸與笙的耳朵裏。

他毫無聲息的坐了起來，清醒了一會兒，就自顧自的套上衣服去了衛生間。

葉清晨拉着被子壓低聲音質問史哲明：“這是誰的號碼，換手機了？”

“你把我拉黑了！晨晨，咱們有事好好說不行嗎？你趕緊回來吧，我知道你是個懂事女孩子，你被放假的事情沒跟你爸媽說吧？你放心，我也沒說，我明白你怕他們擔心你。”

葉清晨：“……”

史哲明繼續說道：“之前你同事說你生病了？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等你回來，我帶你去好好看看，市醫院的醫生我都很熟，你別害怕，一切我都幫你安排好了。”

“等你檢查完身體咱們就趁着國慶假期出去玩去，你想去哪裏玩都可以，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葉清晨渾身酸痛，精神緩慢的思考着他話裏的內容，“你說秦副局長回來了，那李局呢，劉姐呢？”

“他們都被紀檢請去喝茶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至于李局，”他撣了撣手邊看不見的灰塵，“據可靠消息，有人把他舉報了，罪名太多了，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你放心，以後再也沒有人為難你了。”

葉清晨的手機滑落在被子上，她沒有再去聽史哲明後面的話，只是呆呆望着屋內的某一個點出神。

陸與笙從衛生間裏出來，低頭看着她手機的通話已經徹底挂斷。他穿上衣服打理好自己，“要我幫你嗎？”

“與笙，我沒錯，我真的沒錯！他們逼着我簽字我都沒有簽，不是我的錯！”她抱住他的肩膀一陣一陣的抽泣，“要是我當時沒頂住壓力就簽了，現在恐怕我就直接病死在審訊室裏了。”

陸與笙本來對史哲明一直追着她不放還耿耿于懷，可看見她現在這個劫後餘生的樣子，忍不住軟下心來。

他撫摸着她的後背安慰她道，“沒錯，做人本來就應該有底線的，你做的很好！”

她嘤嘤哭泣了一會兒才起身去衛生間裏洗漱。

房門被禮貌而客氣的敲響，“與笙，起來了沒？”

陸與笙趕緊打開房門，“姐夫！”

沈伯恩笑眯眯的看着陸與笙，他從上打量到下，又盯着他的臉看了一會兒，往後退了一步，“小葉呢，都收拾好了嗎？一會兒吃完飯咱們就走吧？”

“好的，姐夫。”

想起葉清晨正在洗澡，他走進衛生間打開一點縫隙，“清晨，我去我姐夫房間裏呆一會兒，一會你出來了過去找我們。”

“哦，與笙，你等一下！”

葉清晨捂着胸口走到浴室門口，她滿手都是泡沫，露出唯一沒被淹沒的嘴巴，“唔唔？”

陸與笙忍不住的笑了起來，“淘氣！”他親了她一下才将她又推回去。

沈伯恩和陸與笙勾肩搭背的走回他的房間裏，房門關上，沈伯恩輕松的說道：“與笙，昨晚那人真的來了！”

“啊？”陸與笙大吃一驚，“我怎麽沒聽見？”

這話說完，他忽然想起來昨晚和葉清晨在幹什麽，他的臉瞬間漲紅了。

他開始認真打量沈伯恩：“姐夫，你沒事吧你？”

“沒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沈伯恩和他同坐在沙發中間，指着房門和窗戶，“昨晚我都有準備了，他是從房間門進來的，膽子很大，還是刷卡進來的。”

陸與笙張口結舌，“你也不反鎖，萬一他有兇器呢？”

他整個人面向沈伯恩，神色緊張道：“姐夫，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萬一你真有個什麽，我怎麽跟我姐交待啊？”

“好了好了！”沈伯恩笑了，“我心裏有分寸的，不然你以為呢？我一知道他過來了我就馬上給陸叔的戰友打了電話，我當然怕死，你姐還在家等着我呢！”

陸與笙這才恢複了之前的臉色，他鄭重其事的囑咐他，“你真的要注意啊！”

“知道知道。不過，把他送去的是派出所，而不是市局。畢竟他什麽也沒做成，一切都只是我們的猜測。咱們現在還不能打草驚蛇。”

“對了，陸叔還說了，你也應該早點回去了，聽說你的就業單位也給林阿姨打電話說過了，讓你早點過去。”

陸與笙開始沉思。

他對自己的人生目标一向很有規劃，直到遇見了葉清晨以後，他才開始動搖了自己本來的目的。

國內現在對心理醫生的界限要求并不嚴格。陸與笙去年就已經和幾個同學一起考了心理咨詢師的執業證書。當時幾個人還調侃，萬一沒有合适的醫院接收，他們打算直接去心理咨詢機構賺錢去呢。

大城市裏做咨詢機構都是按時薪計算，要是能做上幾個大客戶，跟上幾個大公司，賺錢确實比當個精神科的醫生來的快得多了。

邢烨一早就在游說他去自家的心理機構，可陸與笙一直懷有夢想，想在公立醫院做一個簡單的精神科醫生，專門救治那些處在危困之中的患者。

可現在他和葉清晨有了這層親密關系，他就要為了她即将發生的事情做好準備。既然決定了，他就打算兌現自己的承諾，好好陪她走完餘下的路程。

“我知道了，晚上咱們到了地方，我會給我媽回個電話的。”

“你看起來好像有心事？”沈伯恩從不抽煙，但是他手邊總是帶着一只銀質做舊的打火機。那打火機在手中不斷翻轉，陸與笙看的焦躁起來，“姐夫，有煙嗎？”

“沒有！你姐不讓咱們抽煙。”沈伯恩輕按他的肩膀，“好了，萬事總有個解決的辦法，多想無益。這樣，我去結賬，咱們一會兒出發。”

陸與笙突然想起昨晚的場景和那些被消耗掉的酒店用品，“咳咳，我去吧。”

“獎學金沒少花吧？”沈伯恩笑了，“看的出來，你真心對小葉的。”

“嗯！我跟她認識很久了，只是沒見過而已。”

“唉！年輕真好，對待所有事情都存有一份真心。有熱情，有勇氣！與笙，我真的很羨慕你。”

此時，隔壁的葉清晨已經收拾完畢，她看着淩亂的房間，不禁面上通紅。她把幾個枕頭和被子稍稍收拾一下，看到床頭櫃裏的小盒子，她拿了起來。

用了一盒，這盒也開封了，還有一瓶潤滑油……

“好貴！”葉清晨嘀咕着，邊嘀咕邊将開過封的塞到自己的背包裏。

打開房門時，兩個男人正在走廊交談，看見她出來了，陸與笙趕緊上前，“收拾好了？”

葉清晨和沈伯恩點頭示意，随後就踮着腳尖，趴在陸與笙的肩上小聲說：“一會兒你去付錢。”

陸與笙歪頭看她，白嫩的臉上已經浮上了兩片紅雲，他頓時明白她的意思：“嗯，我知道，你跟我姐夫先下去，我去前臺。”

“與笙，我去吧，算我公司賬上！”沈伯恩是真心的客氣。

“別，姐夫，還是我去吧！”陸與笙将葉清晨的手指牢牢的攥在手裏，兩人分明是因為害羞而感到緊張。

沈伯恩笑了笑，“好好，那你去，我和小葉去車裏等你。”

坐了電梯下到大堂裏，陸與笙擡腳剛要離開，沈伯恩突然笑說，“沒用完的可要記得拿着，開封了就要付費的啊！”

陸與笙：“……”

葉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