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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過了幾天,賀之岚還沒來劇組,郁崇倒是來了。

不過白清并不知道,當時他還在片場苦兮兮候場,京劇頭套勒得他苦不堪言,每天頭都疼。

郁崇顯然是打聽好了才來,到了直接去莊雲生設在片場外圍的臨時辦公室找人,正好把莊雲生堵在了門口。

莊雲生手裏拿着個茶杯正要去打熱水,片場這邊環境簡陋,他也沒費心布置,屋裏連個飲水機都沒有,他都是去走廊裏的公共飲水機打水,這是才要出門就碰見了郁崇。

他意外地看着對方,笑道,“這是什麽風把郁總給吹來了,我這小廟頓時蓬荜生輝了!”

郁崇還沒開口,看了眼他手裏的水杯,眼睛就往他辦公室裏面瞟,問道,“許元不在?”

莊雲生回答,“我讓他出去辦點事,估計得晚上才能回來了。”

郁崇接了他手裏的水杯,往走廊裏來回看看,“你回去坐,我去給你打水。”

莊雲生一不注意,手裏的水杯就被拿走了,他笑道,“這怎麽好意思,郁總稍坐會兒,我還是自己去吧。”

郁崇卻不根本不吭聲,拿了水杯,邁開長腿就沖飲水機去了。

莊雲生見狀也不堅持,只是臉上的笑沒了,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見水杯裏熱水快滿了,才轉身回到辦公室,坐到茶幾邊上的沙發上等着。

郁崇回來把熱水放到他面前,自然地坐到他對面,目光在辦公室內掃了一圈,“牆上缺個畫,回頭我給你送一幅過來。”

莊雲生只是笑,沒拒絕,也沒說感謝。

郁崇的目光挪回到莊雲生臉上,在他左眼下的淚痣上停留了很久,有些突然地開口問道,“天生的嗎?”

莊雲生大方地任他看着,低垂着眼,指腹在淚痣上摩挲了一下,那一瞬間,郁崇有了一種他在哭的錯覺,他不由自主坐直身體,勉強抑制着自己伸手去碰那滴淚痣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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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雲生點頭,“娘胎裏帶出來的。”随後,他問道,“郁總今天突然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郁崇點點頭,“來讓你請吃飯。”

莊雲生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笑道,“是我的錯了,早就說要請郁總吃飯賠罪,結果直到今天還得讓郁總提出來,罪過罪過!”

郁崇露出點笑模樣來,“沒關系,你多請我幾頓就好了。”

這次莊雲生沒給他回應,只低着頭喝了口茶水,就含糊過去了。

出門吃飯時,郁崇的目光在周圍轉了轉,問身邊的莊雲生,“雲莛呢?”

莊雲生笑道,“郁總怎麽來了就問這個問那個,他今天有戲,在片場呢。”

郁崇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兩人又走了一段,他才回頭看着莊雲生說,“誰讓你身邊人這麽多。”

莊雲生沒太理解他的意思,不過也沒多了解的興趣,只是沖他笑了笑。

許元不在,給他們開車的是劇組的司機,姓方。

莊雲生和郁崇一起坐後座,他沖對方說,“片場這邊沒什麽可吃的,咱們稍微走遠一點。”

郁崇當然願意,他恨不得能再遠一點才好。

小方是外地人,對路不太熟,就開了導航指路。

聲音一出來,莊雲生就笑了,跟身邊郁崇道,“這是雲莛錄的,他聲音條件不錯,下載量排在前頭了。”

郁崇臉上沒什麽表情,只點了點頭。

等到開出去五六公裏,導航裏雲莛的聲音道,“下個紅綠燈路口請向左前方行駛,進入匝道,走BQ高速,前方有收費站,請減速慢行”,莊雲生在後座拍了拍駕駛座靠背,開口沖小方道,“別聽他瞎叭叭,不走高速,走輔路,那邊近一些。”

這句話本身的含義沒什麽特別的,可語氣裏對雲莛的那種親昵确實無法隐藏的,郁崇的臉色頓時變得有點難看。

等到了餐廳,兩人面對面坐進包間,郁崇的心情才好了起來。

莊雲生是請客的,就讓郁崇看菜單點菜。

郁崇點了幾樣,跟服務員說,“湯要先上,菜不急。”

服務員應了,莊雲生拿了菜譜,看着點的偏素,就又加了兩個葷菜。

不知道為什麽,郁崇的臉色比剛進來時又好了幾分,看着莊雲生的目光都帶了笑意。

等湯上來了,郁崇主動給莊雲生盛湯,等他喝了幾口後,說道,“你胃不好,暖暖胃再吃飯比較好。”

莊雲生眉頭微挑,想說什麽,嘴唇動了動,到底是忍了下來。

湯喝了一會兒,菜也好了,每樣菜量不大,做得還算精致,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

郁崇拿了公筷給莊雲生布菜,“你太瘦了,素食吃多了營養不全面,還是得吃點肉食。”

莊雲生夾菜的筷子頓了頓,笑了一聲,把夾進碟子裏的菜都吃了,又自己主動去夾葷菜吃,郁崇看着他吃飯,眉目柔和,一貫的那種輕愁都不見了。

飯吃到差不多了,兩人喝茶聊天。

莊雲生表情誠摯道,“《舊時花顏》的事對不住郁總了,我并不是故意針對您,只是這個本子我實在是很喜歡,很希望通過我把它拍出來,希望您能理解我的心情。”

郁崇搖頭道,“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我沒關系,只是可能會影響你在B市的口碑,不過你放心,我會盡量替你解釋。”

這事明明是莊雲生的不是,說難聽了是破壞了行業規則,郁崇不怪罪就不錯了,竟然還要幫他掩護,這有點大度到過頭了。但莊雲生只是垂下眸子品茶,笑着沒吭聲。

郁崇眼睛裏的光芒是很溫柔的,他看着莊雲生道,“你初來乍到,對這邊情況不熟悉,像上次王總那個事就差點連累到你,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可以找我。”

莊雲生看了看他,又是一笑。

郁崇以為他不信,忙補充了一句,“我說的不是客套話,你有事一定找我。”

莊雲生卻沒回應這句話,他漂亮的眼睛與對方直視,臉上的表情是嚴肅的,甚至帶了幾許審視的味道,他問道,“郁總是把我當成齊可人的替身了嗎?”

滋,椅子腿和地面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郁崇幾乎是用一種驚駭的表情在看着莊雲生,仿佛他瞬間變成了什麽洪水猛獸。

莊雲生嘴角勾起,那是一個有點奇怪的笑,“我向來并不喜歡吃素,腸胃也很好,沒有飯前喝湯的習慣,我想這些大概是您夫人的習慣。我也很想接受您的好意,可是我是莊雲生,雖然很榮幸擁有一張和您夫人很像的臉,但我具有獨立的人格,我可以很自信地說,我的家境和身份、個人能力都能讓我過得很舒坦,也許在B市我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困難,但我自己有能力解決,您沒必要對我過于關注和幫助,這對您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對我來說,”他停頓了一下,眼神嚴肅道,“是一種負擔。”

郁崇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很難看,他一手捂在胸口上,那裏傳來被箭射中一樣的疼痛。

他嘴唇動了動,剛開始的時候甚至沒能發出聲音,“我......我......我們可以是朋友......。”

莊雲生站起身,低垂着眸子看他,“抱歉,郁總,我的回答是不可以,至于為什麽,您自己清楚。”

他轉頭看了眼外面,“小方會送您回去停車場,我有事先走了。”

郁崇想起身攔住他,卻發現自己的雙腿是軟的,一動不能動,他想開口挽留,卻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語言,只能眼睜睜看着對方離去。

等到莊雲生離開餐廳,他才有力氣追出去,遠遠的,他看見莊雲生走到路邊,一輛亮黃色跑車停在了他面前。

郁崇眉頭微皺,這車不是莊雲生的風格。

緊接着,他就見那個叫雲莛的藝人從駕駛座下來,小跑着繞到這邊,打開副駕駛,護着莊雲生坐進去,還低頭沖着對方說了什麽,莊雲生微仰頭看着對方,露出燦爛的笑容,也回了句什麽,雲莛才關上車門,又回到駕駛座,發動車子快速離開了。

整個過程不過一兩分鐘,郁崇卻覺得好像過了一兩年。

一種心灰意冷的感覺襲上心頭,郁崇突然覺得很累,甚至都無法忍受繼續站立,他蹲下來,蹲了很久,直到小方忍不住來問他,他才起身坐車離開。

車子裏,莊雲生笑着誇獎道,“到的時間剛剛好,不錯。”

雲莛眯着眼笑,露出白牙和一點粉色的牙龈,看起來清爽又有點可愛,作為一個Alpha來說,他有一種特別的沒有攻擊性的美,他聳了聳肩,“是老板送我的車子好,我不管怎麽開,它就是不耽誤老板的事,就是會剛剛好。”

莊雲生對他的硬捧已經開始習慣,只笑着在拍了他肩膀一下,笑罵了一句,“你個馬屁精!”

自從這回以後,郁崇就沒再來找過莊雲生,莊雲生也并不在意。

一周後,莊雲生的新辦公室正式啓用,所有員工正式到辦公室上班,他在公司搞了個小型的酒會,邀請了最近在B市有一定交情的朋友,郁崇人沒到,但是送了禮過來,是一幅畫,這是還記得自己要送畫的承諾。莊雲生對字畫都有點研究,看了看就知道價格不菲。

又過了幾天,莊雲生讓許元安排了回禮,所有當時參加酒會的或者送禮的賓客都有,給郁崇送的是一套青花瓷的茶具,莊雲生親手寫了張卡片,放在了禮盒裏,就是簡簡單單一句話:“謝賀禮,祝順利!期待有機會合作。”底下是莊雲生的簽名。

郁崇拿到茶具的時候,看了看卡片內容,一看就是套路化的東西,估計給所有人的都一樣。他放下卡片,意興闌珊地查看那些茶具,直到想起了什麽,又拿起卡片仔仔細細看上面的字,發現字跡與齊可人完全不同,不禁更加失望,心如死水,對莊雲生這個人徹底沒了興趣。

又過了幾天,莊雲生倒是主動給郁崇打了個電話,一接通就熱絡地笑道,“郁總,最近怎麽樣,忙什麽呢?”他的語氣完全不像是之前有過不愉快,很有種生意人的那種虛僞的客套,但又夾雜着點恰到好處的似乎是真誠的關切。

郁崇眉頭微皺,“沒忙什麽,還是老樣子。”他既然打定了主意要遠離這個人,就刻意表現得很冷淡。

但是莊雲生完全不受他的态度影響,反而更加熱情地打趣道,“郁尚汽車和郁朝娛樂最近都是風頭正盛,郁總這麽謙虛,我等都不好意思說自己工作忙了。”

郁崇不耐煩聽他瞎扯,直接問道,“莊總找我有什麽事嗎?”

莊雲生很幹脆地回答,“郁朝娛樂最近搞得那個網綜很火啊,一播出就是熱搜刷屏,厲害!”

郁崇明白了,“你對這個感興趣?”

莊雲生說,“實話實說,雲莛雖然各方面條件都不錯,但是知名度不夠,我想讓他到你們的綜藝裏刷刷臉,但我跟郁朝的CEO聊過,他拒絕了我,我就只好找到你這個大老板了,指望着靠着咱們那點交情,求個合作機會。”

郁崇突然醒悟了之前那張禮品卡并不是給所有人的都一樣,那上面寫得“期待合作”原來是個鋪墊,那時候兩人剛決裂,莊雲生竟然就在籌謀這事,真是......,郁崇心裏滋味萬分複雜,這個人和可人長了一樣的臉,甚至連身材身形都大致相同,可是性格完全不同,可人是個溫柔單純的Omega,而這個莊雲生......,他想開口拒絕,電話那邊莊雲生突然輕聲道,“拜托了。”

就這麽一句話,郁崇就晃了晃神,等他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已經答應了,莊雲生算得上歡天喜地,又捧了他幾句才挂掉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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