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68章
他看見自己一向尊敬的父親正光着身子想要從床上爬起來,他母親則像瘋了一樣的将他往床上推壓,因為她居高臨下,又孤注一擲,郁父竟然一時沒推過她,只開口罵道,“讓我起來穿上衣服,你個瘋婆子,鬧大了大家都丢人!”
郁母則回罵道,“丢人!丢人!天天說我給郁家丢人,這次看看是誰老不正經,和這麽個玩意兒滾到了一起,你個老東西,你最給郁家丢人!”
白清被壓在最底下,不斷的往上推搡,試圖從兩人身底下滾出去,他樣子狼狽,但眼睛晶亮,閃着一種奇異的光,在發現郁崇站在門口時,他甚至并沒有任何不好意思的表情,還彎起嘴角對着他詭異一笑。
“啊!”“啊!這.......!”
其他跟在後面的人也趕了上來,看到了眼前令人震驚的一幕。
郁母看到來人,沒有收斂,反而更加興奮,沖着門口繼續尖叫:“快來人啊,看看郁家這個不要臉老頭子偷人被抓啦,看看大明星白清這個不要臉的小蹄子又跟老頭子滾一起了!”
門口的人完全沒想到會看到這個場面,平時他們或者與郁家交好,或者靠郁家吃飯,此時碰見這個場面,他們心裏一邊在震驚,一邊忍不住往裏多看兩眼,一邊又覺得尴尬該回避,要不然以後見面實在沒法相處,遂盡管心裏渴望,還是扭頭準備離開。
郁母既然已經豁出去了,又怎麽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幹脆噗通一聲從床上滾下去,沖到門口,一手扒拉開自己的兒子和其他人,跑到樓梯口大喊,“郁家老頭子偷人了,偷的是白家的白清,快來看看啊!”
郁崇臉色難看地去樓梯口拽她,她不管不顧地抓住兒子的手,大喊,“你知道他們是怎麽對我的嗎,你知道嗎,這都是報應,報應!”
樓上的其他幾個也試圖勸阻她,她一把甩開那些人的手,露出惡毒的表情諷刺道,“別說你們沒看過那個姓白的小蹄子的視頻,裝什麽裝,現在有現場版可看,還不趕緊去睜大眼睛好好看清楚,以後想看都不一定有這個機會了!”
那幾個人被她說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樓下的人早就聽到了樓上的騷動,只不過礙于主家的面子一直沒上來。
現在宴會廳裏,所有人都靜悄悄的,用一種盡力壓抑地興致盎然的八卦眼神看向樓上。
只有一個人的眼神是不同的,他站在樓梯口,老神在在,舉着杯子在慢慢品杯子裏的紅酒。
郁母注意到他,呲牙露出雪白的牙齒和粉紅的牙根,臉色蒼白如鬼,早上挽起來的精致發髻早就蓬亂成一團,大紅色的禮服皺巴巴像是腌鹹菜,這樣格外喜慶的顏色在這種情況下,紅得矛盾又諷刺。
她一下子推開鉗制住自己的兒子,指着莊雲生道,“肯定是他,就是他幹的,一定是他!他來找我報仇了!”
郁崇眉頭緊皺,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沖她沉聲道,“你清醒一點,房間裏沒有其他人,跟他沒關系。”
郁母使勁搖頭,“你就護着他,他在騙你,他死都死了,骨頭都化成灰了,他怎麽又從墳墓裏爬出來了?他是惡鬼,他不僅要報複我,還要報複你,所有對不起他的人,他都不會放過,他就是回來找所有仇人報仇的!”
“媽!”郁崇目光淩厲,郁母被他這一聲格外嚴厲的叫喊弄得愣了一下。
郁崇卻只是靜靜看着了她一瞬,之後,他抓着母親的肩膀,對旁邊的幾個幫傭說,“帶她去客卧休息一下,等我允許再讓她出來。”
“你說什麽?”郁母的目光不可置信,郁崇卻不再看她,嚴厲低吼一聲,“去!”
那些幫傭本來還在驚疑不定,不知道該聽誰的,如今看他發火,趕緊抓住老太太的胳膊,把人往樓上走廊另一邊卧室去。
郁母又哭又鬧,使勁掙紮,還是被扭送了進去,厚重大門關上,走廊裏安靜了許多。
郁崇站在樓梯口上方,沉默了兩秒,他的眼瞳移動,慢慢轉頭,看向樓下樓梯口站着的人。
莊雲生拿着酒杯,也正擡頭看着他。
明明一個在上,一個在下,下方的那個卻氣定神閑,絲毫不見頹勢,反倒有種高高在上的勝券在握感。
郁崇沒說話,與他久久對視。
莊雲生卻開口了,他用口型無聲問道:“節目好看嗎?”
郁崇瞳孔緊縮,又松開,他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眼睛一眨不眨,旁邊不明情況的人都看出他現在憤怒到了極點,擔心他是不是要沖下樓去動手,卻看見郁崇突然垂下眼皮,再擡眼時,剛才身上那種戾氣都消失了,目光柔和寬容,夾雜着些無奈和縱容,他說:“雲生,家裏有點亂,我安排人先送你回去,等我處理完手頭的事,再去看你。”
莊雲生嘴角的笑意不減,只眼神微妙地閃爍了一下,他沒猶豫,目光往樓上主卧敞開的門看了一眼,笑了一下,道:“行。”
郁崇勉強也沖他笑了笑,就叫管家安排車把莊雲生送走。
其他賓客見此情況,也知道不方便繼續留下去,紛紛告辭離開。
宴會廳留下一片狼藉,一場壽宴未開始,就已經結束。
整個郁家老宅都清淨了下來,只有郁家人和管家幫傭在。
郁崇疲憊地抹了把臉,吩咐管家,“今天你們放假,明天再過來。”
管家愣了一下,看着四周紛亂的酒水食物擺臺,“可是......。”
“聽我的,那些明天再說。”郁崇低着嗓音說,像是疲憊至極,無法言語。
管家這次沒再堅持,悄悄地聚集了幫傭,囑咐了不要出去亂說,把人都遣散了暫時放假。
盡管如此,管家也知道這都白費,郁家今天的醜聞很快會傳滿整個上流圈子,并且很快會成為老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
客廳沙發上,郁崇獨自坐着,目光陰沉地盯着腳下的地板。
樓梯間傳來腳步聲,出來的人是白清。
郁崇沒看他,白清一屁股坐到他對面,身上的衣服有點褶皺,但還算體面,他并沒有被撞破的緊張和羞愧,反倒大大方方給自己倒了杯茶,仰頭一口氣喝了進去,放佛剛才做的事讓他非常口渴。
“為什麽這麽做?”郁崇突然開口,還是沒看他。
白清冷笑了一聲,“怎麽,看見我怕髒了眼睛嗎?郁崇,你真是個沒心的人,這幾年來,我自認對你掏心掏肺,你是怎麽回饋我的?之前為了我手裏這點資源,你就對我不冷不熱,明知我的意思,還不肯堅決拒絕我,給我留下幻想,在我沒利用價值以後,就一腳把我踢開,連郁氏大樓都不讓我進,你不覺自己很過分嗎?”
郁崇沒回應他的指責,因為他說的大部分是真的,他确實一直知道白清對自己的意思,雖然他沒有跟白清真的發生什麽,也直白拒絕過,可沒徹底讓白清斷了心思也是真的,他貪戀白清帶來的資源,他希冀通過潘榮開獲得資金,能夠脫離父親和家族的掌控,能夠得到認可。
之前,對他來說,這好像是他生命中唯一最重要的東西,在那時候,他的腦袋裏幾乎沒有別的念頭,齊可人的溫柔小意是他疲憊時的安慰,那所別墅是讓他身心恢複的可以短暫放松的安樂窩,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了,他也不允許自己沉溺其中,小情小愛并不能彌補他內心的那個缺空。
他可以說這一切源于母親對他的教育方式,源于她對兒子強烈的掌控欲,和亟需兒子為自己争臉的那種拼命似的決心。
郁崇可以把這一切都怪罪于母親,但,他知道,不只是這樣,母親對他的影響是在的,但其實對于被認可對于成功的渴望,最主要還是來自他的內心,他的意願。
這沒有錯,可是錯的是,他沒有走正途,他利用了白清對自己的感情,拿到投資,遮遮掩掩,被妻子發現了風吹草動時,又指責妻子想得太多,不夠體貼。他在把自己的錯誤轉移給妻子,他讓妻子對他感到愧疚,這樣,好像他不管做了什麽,都是別人的錯,自己的心裏就不用再承擔任何壓力。
他錯了,從最開始因為發現白清與潘榮開有交情,他心裏産生了一些念頭時,他就錯了。
不僅他錯了,他父母也錯了,所以,現在遭到報應,他除了剛開始那一剎那的難堪和憤怒之外,就心平氣和地接受了這個現實。
白清也錯了,他錯的不是懷有特殊的心思接近自己,也不是今天的所作所為。
“我需要錢。”白清見郁崇一直在沉思,好半天沒開口,他有些不耐煩,直白說道,“你知道我現在是什麽情況,我需要很多錢,只要給我錢,我很快會離開國內,去國外生活,再不回來。”
“郁崇,你給我錢,我以後再不騷擾你。”
郁崇還是無動于衷,沉默地盯着腳底下的地板。
白清咬了咬嘴唇,“如果不給我,我會出面接受媒體采訪,剛才的過程我用針孔攝影機錄下來了,聽說和親眼看還是不一樣的,你覺得視頻如果傳播開來,後果會怎麽樣呢?”
郁崇擡頭看他,“你不覺得丢臉嗎?”
白清臉色難看,被曾經好感的對象這麽指責,他心裏當然是極度的煎熬的,可是他必須有錢。
前兩天在醫院病房,趁隔壁床的媽媽摟着孩子睡着了,劉布跟他商量了這個計劃。
他本來是不願意再去陪老頭子的,可劉布說:“這是最後一次,郁崇是個厚道人,睡你的是他爸,于情于理,他都該給你補償。”
白清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他:“你把我當什麽了?郁叔叔是從小看着我長大的,我怎麽可能去......。”
劉布嘴角勾起,露出充滿了惡意的笑,“就是從小看着長大的才做起來才更有悖德的滋味啊,你放心去勾引,使出渾身解數,男人嘛,都是這樣,他老頭子一個,又退休了,肯定好久沒開過葷了,你努把力,肯定能成功。”
白清猶豫了好半晌,“可我出去被人看到,追債的會不會來找我。”
劉布見他松口了,高興起來,笑眯眯道,“不用怕,我家有個親戚在郁家幫傭,到時候我讓他把你偷渡進去,等別人撞破你們的事,那麽多人看着呢,沒人敢把你怎麽樣,等錢拿到手,郁崇為了保護他爸,肯定會幫你想辦法離開,你只要把郁家那老頭子搞上手,要到錢,其他都交給我,我保證給你處理得明明白白。”
白清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好半晌才點了點頭道,“好吧,就按你說的辦。”
劉布滿意地笑道,“這就對了嘛,既然你名聲已經差成這樣了,還想立什麽貞節牌坊呢,幹脆利用優勢得到自己想要的,不好嘛!”
劉布數落完,滿意地出去安排了,白清看着他的背影,牙根咬得緊緊的,滿臉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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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