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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郁家老宅，一層客廳裏。

“我要臉能活下去嗎？”白清冷笑道。

郁崇審視着他，說：“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承擔一部分債務應急，還可以贊助你一筆錢，讓你做啓動資金，演藝圈混不下去了，你可以走其他的路，重新創業，好好幹，日子未必過不下去。”

“你這算什麽，可憐我？”白清譏诮地道。

郁崇搖頭，眼睛裏閃過一絲複雜的光，“你願意嗎？”

白清搖頭，“我不願意，我不要苦哈哈創業，我就要現成的錢，夠我好好活一輩子的錢。”

聞言，郁崇沒生氣，也沒露出失望的表情，一邊嘴角反而微勾，露出一個奇異的笑容來。

白清敏銳地發現了不對勁，被他的樣子弄得渾身發毛，“你要幹什麽？”

郁崇還在笑，他說：“我當然不是可憐你，我只是想看看人到底能醜惡成什麽樣子，白清，你到底在想什麽，你真的在期待我給你錢嗎？”

“你什麽意思？”白清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你到底想幹嘛？”

他身體往後挪了挪，手防備地放在身前。

郁崇站起身，從他面前的茶幾拿了張紙巾，白清用懷疑的目光看着他，就見他用紙巾墊着，拿起他剛用過的茶杯，然後哐的一聲，把那個精美的瓷器扔進了旁邊垃圾桶。

“你！”白清驚疑不定地喊道。

緊接着，郁崇把整套茶具都隔着紙巾一起扔進了垃圾桶，瓷器彼此碰撞，發出稀裏嘩啦的破碎的聲音。

“你到底在幹什麽！？”白清一下子站起身，腳步往後退。

郁崇擡頭沖他冷笑，“沒什麽，只是覺得髒。”

白清的臉色一下子煞白，過了好半晌，他低低喘息，咬牙道：“既然做了決定，做了這件事，我就沒指望你能對我有什麽好看法，郁崇，把錢給我，咱們以後再無牽扯，我說到做到。”

郁崇的反應卻很奇異，像是聽到了什麽好聽的笑話，“白清，你今天不來，我也準備去找你的。你真以為我是個可以被你騙上三四年的傻子嗎？”

“你到底什麽意思？神神叨叨的有勁嗎？”白清的語氣已經不像剛才那麽篤定，有些害怕了。

郁崇說：“當年，我妻子是怎麽死的？”

白清的嘴唇顫抖，目光一下子躲閃開來，他不可能知道怎麽回事的，當年他和賀之岚聯手，做得幹幹淨淨，連警察都沒查出來什麽線索，更別提郁崇一個對刑偵完全不通的普通人了，就算他找私家偵探也沒用。

“他......他不就是被你撞傷了，莫名其妙跑到倉庫自己死掉了，具體的我哪知道！”

他越說，郁崇的臉色越冷，他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樣東西，白清剛開始沒看清，等看清了，不由得臉色大變。

那是一個四五年前出的老款手機，配置很高，當年紅極一時，用的人很多，他也曾經擁有過一個。後來新手機出來更新換代，這一代手機就很少見了。

白清看着那個手機，腦子中突然閃過一個片段，那天，他知道齊可人一定會經過那條路，在小說原文上曾經詳細描述過齊可人走過那段路時的心情，所以，白清明确知道齊可人得知懷孕的消息後會去找郁崇，而他當天故意拖住郁崇，約了潘榮開那天談合同。

在去郁氏大廈的路上，他不停注意着時間，跟蹤齊可人不時給他發來定位，郁崇被他的動作影響，看了他好幾眼，問他在看什麽，他都解釋說在和潘榮開秘書聯系，确認之後的行程安排，郁崇不疑有他，繼續開車。

直到來到郁氏大廈的路上，他遠遠就看見了齊可人在路上走，在郁崇發現之前，他裝作不小心打翻了手邊的飲料，可樂灑的到處都是，郁崇不可避免地連續回頭關注他這邊的情況。

郁氏大廈的玻璃外牆反着光，等車子走到馬上接近齊可人那邊時，光亮正好轉到他們的車子擋風玻璃上，郁崇被刺的眯了下眼。

就是現在！白清彎腰裝作去夠掉在駕駛室地上的紙巾，結果一不小心，他的腳就踩在了郁崇的腳上，油門被一踩到底，突然起來的事端，就算是一向沉穩的郁崇，也一時沒反應過來。

車子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尖銳的聲音，那種膠皮和地面摩擦的難聞的味道，就算在車窗緊閉的車內都聞得到。

郁崇大力控制方向盤，大吼，“擡腳，要撞人了！”

白清卻一臉慌亂，茫然四顧，郁崇的力氣很大，被踩住的腳猛地往上擡，白清卻突然坐不穩，撲到了他腿上，那只腳到底沒擡起來。

砰的一聲，車子裏都能聽到巨大的撞擊聲，那是車子堅硬的外殼與柔軟的皮肉碰撞的悶響。

車子終于停下，郁崇的眼睛赤紅，一把推開身邊的白清，打開車門下了車。

白清的任務已經完成，不再阻攔他，順勢離開到副駕駛，透過車窗玻璃，他看見下了車的郁崇本來正要去看地上被撞的人的狀況，結果，郁崇應該是很快就意識到被撞的人是誰了，因為他才下車走了幾步，就倏地頓住了，過了幾秒才繼續往那邊走去。

郁崇驚駭又痛惜地把齊可人抱在懷裏，白清在車裏看着，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後來，在與潘榮開敲定合同條款的會議室裏，他借口自己手機沒電，用郁崇手機給賀之岚打電話詢問齊可人的情況，郁崇本來是不願意的，但他還用齊可人的安危來勸，郁崇果然就同意了。

真是個虛僞的人呢，既然真的關心，為什麽會把被撞了的妻子扔下，來這裏和代表着大量資金的潘榮開簽協議呢。

白清在心裏冷笑，當賀之岚按約定發來那條倉庫地址的信息時，他更是笑得幾乎無法保持臉上的表情，只能埋着頭看着上面的信息內容，然後不留痕跡地悄悄删掉。

為什麽多此一舉讓賀之岚當着齊可人的面給郁崇發求救信息呢，當然不是要給齊可人被救的機會，他是原文主角，命運的光環都罩在他身上，一旦留着他的性命，劇情的發展還會按照原有的規則運行下去，齊可人的命運遲早會走回原來的軌道，那他白清算什麽呢，難道要每天醒來都要去費心算計，去防止男主光環搶了他得到的一切嗎。

一本書裏，最多只有兩個主角，必須有他白清一個，另一個，就是他未來的伴侶吧。白清想。

讓一個人最痛苦的方式，莫過于在他最絕望的時候給他希望，然後再讓他在等待中慢慢消磨掉希望，最終陷入深淵，身心都永遠無法從中獲救。

所以，白清和賀之岚合作時，尤其強調了這一點，一定要讓齊可人活生生看着，就算郁崇知道了他出事了在什麽地方，也會因為他白清，不去管他。

他要讓齊可人徹底絕望。

可是，當時的“多此一舉”，如今，卻成了他的百密一疏。

這個手機，就是郁崇當時用的手機型號，但是，白清還是抱着一絲希望，他想說話，剛出聲就發現自己的聲音是顫抖的，他急忙咳嗽了一聲，穩了穩情緒，故作不解地問道：“你拿個舊手機幹什麽？”

郁崇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把手機屏幕劃開，雖然離得有段距離，白清還是看到了微信的界面，他眼皮一跳，如預料之中的，郁崇用淩厲得放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盯着他，“白清，你不會以為把信息删掉就不會留下痕跡了吧。”

“我已經找人把手機裏的信息恢複了，并且已經報了警。”

“白清，你等着法律對你的懲罰吧！”

砰，白清臉色大變，大喊道：“這算什麽證據，你沒證據證明是我删的。”

郁崇冷冷看着他：“和潘榮開簽訂合同的會議室地點還是你選的，我也沒想到，這麽多年了，當時的會議室監控視頻竟然還能找到，而那個攝像頭的位置還那麽剛好，正好照到你拿我手機删掉信息的畫面。”

白清“啊”了一聲，對峙中，門鈴突然響了起來。白清的身體劇烈一抖，他意識到了什麽，用一種仇恨的目光看向郁崇，“你叫人來抓我？”

家裏的幫傭都走了，沒人去開門，尖銳的門鈴不斷響着，紮的人腦仁直痛，像某種命運的預警。

“白清，你還有話就跟警察說去吧，我對你已經無話可說。”說着，郁崇就邁步，要去開門。

白清見狀，吓得臉色慘白，噗通跪下抱住他大腿，“不要，求你，看在我喜歡過你的份兒上，求求你幫我，不要讓人抓我。”

郁崇無法忍受地一腳踢開他，把白清踢得一個趔趄，直接倒在了地上。

郁崇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恣意妄為是要付出代價的，你早該明白。”

“不是，不是這樣！”白清猛烈搖頭，無法阻止地看着郁崇走向大門，他大聲嘶吼，“我才是主角，我是穿越者，我才應該是人生贏家，別的書裏都是這麽寫的，我不可能輸！”

開門前，郁崇轉頭看他，“你瘋了。”

“不！”

哐，大門打開。

白清仰頭看向門口，絕望徹底攫住了他，讓他眼淚啪啪直掉，他的命運已經來迎接他，不可抗拒地，他必須要走向他的結局。

......

白清被帶走後，郁崇打了幾個電話，安排了些事情，就去卧室和書房把自己所有還需要的東西都打包起來，兩口大行李箱被推到門口。

樓上傳來腳步聲，郁崇回頭去看，就見郁父滿臉尴尬和愧疚地走下樓來。

郁崇說：“我累了，你們的事我不想管了，剩下的你自己處理吧。”

郁父露出驚訝又害怕的神情，“你這是什麽意思？你還要和我們斷絕關系嗎？我們含辛茹苦帶大你，你就是這麽回報我們的？”

郁崇表情淡淡的，“我今年三十多了，如果命不好，可能活不到六十就結束了，剩下二十多年，我想按我自己的想法活，你不是一直不甘心退休嗎，以後郁達還由你管理，郁尚會單獨獨立出去，我會把郁達對郁尚的前期投資計算好，算上正常的利息，一一歸還。”

郁父眼睛通紅，“你不能這麽對自己的父母，你就不怕丢臉，不怕別人說你不孝嗎？”

郁崇嘴角露出冷笑，“我們郁家還有臉面可丢嗎？”他的目光在父親身上意有所指的劃過，郁父大怒：“我只是喝多了，不是要故意和那個賤人......。”

“行了，”郁崇大聲喝道，“我不想再聽你說這些，請不要讓你在我心裏的形象更加糟糕下去了，”他諷刺地笑了一下，“雖然，現在已經糟糕到底了。”

郁父還想開口，郁崇卻已經打開大門，頭都不會地，拉着兩個行李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