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上街
上街
沈鳶猛地尖叫一聲,後脊驚出一身冷汗。
她的臉色蒼白,夢裏仿佛又看到了那張猙獰可怖的臉。
這輩子不會再有比這個更可怕的事了。
那一晚,她是真的覺得自己會死。
那是一種滅頂性的絕望,被掐着脖子說不出話來。
反抗不得,又死不了。
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活生生的受罪。
不管如何,這一切的一切都過去了。
随着崔顯的死,随着雲隐山被剿,随着蔣十伊的死……
以往在南方住着,沈鳶還能總聽父親時常唠叨,姨娘也時不時來教導她,找點當長輩的感覺。
不許她貪睡,不許她經常出門,萬事要規矩要得體。
但自打被救出後,她再也聽不到長輩的唠叨。
府裏人看她的眼神總帶着藏不住的憐憫。就連一向多嘴的姨娘也不會再說她什麽,府裏一得了新鮮物什,就差人往她院子裏送。
這也算有失必有得了。
她樂得清閑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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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叫傅翊周的事告一段落,她的日子又重回平靜。
這天午膳後,沈鳶照例躺在廊檐下的榻上,看着一樹梨花随風搖晃。
春風拂面,吹散心中的燥熱,帶來梨花的清香與甜味。
就這麽過一輩子也挺好。
院外一陣急促的喊聲,随着步履落地的聲音由遠及近。
“大小姐,大小姐!”
“誰呀,叫魂呢?打擾我們小姐午睡。”
春玉差一點就睡着了,她從一側躺椅上坐起,憤憤起身,朝院門口走去。
小厮顧不上喘氣,邊擦汗邊道:“是寧府的人來了,急着叫我們家小姐過去,也不說是為什麽,他們馬車就停在府外呢!”
“那就讓他們停在那!說要見我們小姐就見,我們還不樂意去呢!”
春玉反駁的聲音大了點。
“春玉,是誰啊?”沈鳶問,隔了那麽遠只能聽到春玉的語氣不好,卻聽不清他們講了什麽。
春玉語氣頓時放軟,轉頭道:“回小姐,是寧府的人,說是急着接小姐過去。”
沈鳶蹙起眉心,這會子找她是為了什麽事。
就算是退親,也該先問過她父親,找她作甚,平白再去聽他們講客套話。
按理,她應該着正式的珠釵裙襖,但她也沒那功夫,就穿着素裙,發髻上不戴首飾,只手上帶了一支玉镯。
白玉镯環在纖細手腕上,分不清是哪一個更白。
一到府邸門口,來人竟是寧殊的長随。
春玉扶着沈鳶上了寧府的馬車,她也随後進來。
車廂裏只有主仆二人。
春玉過來講悄悄話,“定是寧公子來找小姐的呢!”
沈鳶臉上波瀾不驚。
做好了被退親的準備,不管對面說了再如何刺心的話,她都不會往心裏去。
馬車朝喧鬧的街上走去,寧殊長随猶豫再三。縱使他再不待見沈鳶,但為了少爺也還是得來請她。
他隔着車簾問沈鳶話,沈鳶準許了,他才掀開一角車簾,說明緣由。
“我們少爺被老爺打了,這會正在祖宗牌位前跪着。”
“啊?”春玉驚訝,她還以為是有什麽喜事才來叫她家小姐去。
她望了望沈鳶,又低下頭。
沈鳶心中已然猜出大半。
寧殊被責罰,又讓自己過去,這定然是因為他們的親事。
她想到了上會都察院經歷的壽宴上,寧殊讓她放心。看樣子,他應該是忤逆了他爹的意思。
通向西區的長街上,道路兩旁老字號林立,路邊擺滿了小販的攤位。人群如潮水般,熙熙攘攘,市井氣息濃厚,嘈雜中又帶着井然有序。
馬車搖晃着勻速前行,春玉焦急問:“我們要不去醫館買點傷藥帶去?”
沈鳶搖頭,“他們自家人不心疼,也輪不到我這個外人準備。”
雖是如此說,但他們到了醫館處,沈鳶還是吩咐停車,和春玉去買藥。
寧府不差這些,但她該做的禮數還是要盡到的。
兩人剛出門,突然間,巷道邊竄出一人來,将她們撞翻,向西邊跑去。
“什麽人啊。”春玉嘴裏罵罵咧咧,扶穩了沈鳶,“剛剛小姐留在車上,就不會給這等人沖撞了。”
她的丫頭比她脾性還大。
沈鳶笑着說沒事。
只是剛進了馬車,前面的路卻堵了。
春玉掀起車簾,一探究竟。
是衙門的人在拿人。
附近有一戶官家被抄家,這家裏的人四散逃出。
想必将才跑出去的那人就是從那府裏跑出來的。
街道中央,一身着寶藍錦衣,但衣衫散亂的男子向東邊跑去,沒跑幾步又停住了腳,向回跑。
可往回跑了幾步,他又停下。
街角巷道,幾人身着玄色長袍,頭戴圓帽,腰系鸾帶,緩緩走出。他們清一色的制服,佩刀也相同,有人握在手裏,有人抱于胸前,有人則擔在肩上。
他們步履穩健,表情似是随意,從容不迫地逼近那名逃竄的男子。
奇怪的是,本來四散在周圍無序的人群,這會子不約而同向街道兩側,給這群穿着制服的人讓道。
為首一人高聲道:“蔣公子,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請你去鎮撫司坐坐。”
沈鳶透過車簾縫隙看着街上的情形。
直到看清楚樣貌,她瞳孔一緊。
不管是那位蔣公子,還是來抓他的人,她都在那日都察院經歷的壽宴上見過。
彼時彼刻熱鬧相聚的一群人,此時此刻正針鋒相對。
而跟在為首身後的人,她也認識。
可不就是傅翊周。
他視線并沒有在要抓的人身上,而是有點漫不經心往街道邊打量。
不經意間,兩人的視線隔着重重人群,又撞上。
沈鳶心裏一顫,低垂下眸。
但車簾仍被春玉掀着,她正津津有味地望着街道上的上演的這一幕。
蔣公子一看前後都被堵着,橫豎是出不了這個街道。
他已預測到結局,不禁有股死到臨頭的怆然。
“我呸,廖飛,別說是你,還有你上司,你們收了我們家多少錢。整個京城送錢的人多了去了,怎麽就偏偏抓我們家!”
他已經不管什麽職位高低,統統直呼其名。
此話一出,街頭頓時沸騰起來,聚在一起的百姓紛紛議論和注目。
蔣公子見效果達到了,便放聲大笑,只是聲音中透着一股怆然。
肖澤冷冷望着街道中央,那個做困獸之鬥的人。
他高聲呵斥:“放肆!少含血噴人。你們父子欺壓百姓,所犯之罪罄竹難書,還不知悔改。等進了大牢,再把你這一身銳氣使出來。”
蔣公子臉色陰沉,眼中閃爍着憤怒和不甘。
他被圍困在錦衣衛中間,無路可逃,心中的絕望和恐懼漸漸顯露出來。
廖飛絲毫沒被他說的話影響。
他看着路中這個色厲內荏的人,義正詞嚴:“無論你是誰,無論你有多少權勢背景,只要你犯了法,都要受到應有的懲罰。”
“好!”圍觀百姓拍手叫好,以往橫行霸道的貴族,如今也不還是落得一個人頭落地的下場。
“哎呀,這個蔣家也忒嚣張了。”有人道。
“就是,槍打出頭鳥,被抓也不稀奇。”
聽到路邊百姓的竊竊私語,傅翊周嘴抿條直線,眯眼瞥了身邊人一眼。
肖澤廖飛這兩人,一唱一和,演上瘾了還。
奉旨抄個家,抓個人,抓出正義感來了。
正當沒人把話題中心的蔣公子當回事時,他突然抽出腰中佩劍,對着靠近的官兵,瘋了似的左砍右劈。
衆人竟然不得近身。
廖飛對傅翊周使了個眼色,傅翊周當即心領神會,拇指推刀出鞘。
寒光一閃,刀刃削鐵如泥。
蔣公子握劍的胳膊,飛離肩膀,血液噴湧而出,濺在街道和靠近的攤鋪上。
原本嘈雜的街道頓時鴉雀無聲,衆人皆屏氣凝神。
大多數人都低下頭,只有少數人偷偷看。
蔣公子是被拖走的。經過廖飛時,他憤怒地瞪着他們,卻再也找不到他原來的那種嚣張和傲慢。
此刻,他的心中塞滿了恐懼和絕望。因為他清楚,他将會落到一個比地獄更可怕的境地。
望見了那一幕血腥場景,沈鳶微張着嘴,呆若木雞。
一種令她恐懼的暴戾,就這麽又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寧府祠堂,一白衣男子跪在堂前,腰板筆直。
只不過後背衣衫被血透紅。
寧夫人想要讓大夫過去替寧殊看看,但卻被寧大人呵斥住。
“還能跪着,就說明死不了。”寧大人冷哼道:“都是你慣出來的好兒子,怎麽商量都行不通。”
“要不就順了他的意?”寧夫人捏着帕子,已然哭過了。
寧大人本來已經離開,一聽這話,又轉過身,“不行就是不行,就是要讓他清楚,有些事情可以,有些事情堅決不行!”
說完他拂袖而去。
馬車是從寧府後門進來的。
沈鳶仍然在恍惚中,就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寧府。
傅翊周砍斷了那人胳膊,像是砍瓜切菜一般尋常。
那視線冷漠無情,好似沒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如殺人閻羅。
“小姐,小姐?”春玉輕聲喚道,沈鳶才又清醒過來。
“小姐近日總是心不在焉。”春玉笑道。
到了祠堂側邊廊檐下,寧父寧母早已離開。
侍從們均退在一側,被吩咐不許靠近。
沈鳶捏緊瓷瓶,裏面裝的是治傷藥膏。
她走到寧殊跪着的蒲團邊蹲下。
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沈鳶抿唇嘆息,再一擡眼眸,濃長的睫羽下,遮住一片陰郁。
她低聲輕嘆,“何苦呢。”
寧殊搖頭,柳葉似的眼尾泛紅。
“除了你,我不和任何人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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