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夜訪
夜訪
一般來說,遠望見大船,到大船抛錨,靠近長岸,至少還得需得兩柱香的工夫。
眼下,大運河上,水天一色,根本沒有工部大船的影子。
肖澤自然是怕傅翊周下手會沒有轉圜的餘地,故而他擋住傅翊周。
“算了,我去,你繼續留在這看着船。”
肖澤壓低竹制帽檐,漫不經心走到鬧事的攤鋪邊,冷聲道:“放手。”
牛三的小弟一聽聲音,還沒轉過頭,就已經面色不奈,嘴裏罵罵咧咧,“誰他娘的多管閑……”
那人一轉頭看見一站得筆挺的人,圓帽擋住了大半張臉,只留下抿直的嘴唇。
他頓時閉了嘴,把剩下一個字咽進了肚子裏,用力咽了下口水。
衆人沒了動靜,紛紛轉頭。
欺軟怕硬的人很會識別人,他們自然能從這人的身形氣度中,判斷出他是什麽人,肯定是官家,而且是武官。
牛三上下瞥了那人一眼,話卻是對着一衆小弟說的,“看什麽看,還不趕緊走!”
在城內被約束他也就勉強忍了,到了城外,這群人還是這麽愛狗拿耗子。
一群人浩浩蕩蕩,沿着長岸離開,風吹來了他們的聲音,“調戲的是你娘子嗎?真他娘的多管閑事。”
肖澤皺眉,但也只深望了他們一眼,在一旁女子道謝的時候,他表情已經轉變為了淺笑。
“多謝公子。”
Advertisement
肖澤扯着嘴角,搖了搖頭,重又走回了傅翊周身邊。
“這樣下去沒用的。”傅翊周說。
做壞事的人得不到懲罰,便會變本加厲。沒有責罰,就是在縱容他們。
肖澤則輕嘆了一口氣,“這樣的人是除不盡的。”
“我們做好本職即可,以後這種人眼見他們犯事了就管,見不着的随他去吧。”他側頭看着傅翊周說。
圓月如銀盤,斜挂在柳稍之上,工部的大船才堪堪從天際線邊游來。
這會碼頭處已沒什麽人了,攤位空空,漁人歸去,只餘寬闊運河上風平浪靜,波濤拍打河堤,發出沉重的低鳴。
暗夜裏,船頭挂着的兩大燈籠如同浮空而行,直到快靠近碼頭,燈籠上兩個黑體大字“工部”才格外清晰。
十來個船工拉起碼頭邊比手臂粗的麻繩,麻繩常年浸泡在水中,變得深灰僵硬。他們喊着號子,船頭也逐漸靠近長岸。
船工将長板延申至岸上,甲板上,身着绛紫色官服的人先下船,只不過他剛踏到岸上,腿還沒能夠熟悉陸地的穩定,被一群侍從攙扶着,從長岸到堤岸邊。
只是剛到岸上,腿腳還沒站穩,這位工部負責采辦木材的專員就被早已等候着的肖澤二人帶走。
耿延自是費解,但他清楚木材沉水這事情的嚴重性。
面對兩位身高體長的人,他仿佛是看到了夜間鎖魂的黑白無常,腿腳頓時不利索了,長靴點地,走都走不穩,叫兩人架着離開。
二人連夜将這工部的耿延帶回了诏獄。
從地牢出來,肖澤伸了個懶腰,對着天空打了個哈切。
“把我們當什麽了,人肉輿轎?”
肖澤錘了錘手臂,這人是真沉,死抓他不放,要是姑娘家他也就勉強忍了,一個三十多歲的人了,在他面前哭的跟街上幾歲大的孩童似的。
“知道丢了重要東西,還不趁船行到半道就趕緊跑,居然還敢回來。”
肖澤說完才意識到這話不能亂講,連忙回頭,還好大廳裏空空如也。
“你猜他能活着出來麽?”肖澤問。
這算是一種慣例問法,他們時常互相開玩笑似的問出這個問題。
從他們立場來講,死在裏面最好,否則出來了也難免記恨他們,要是這些人真渡劫飛升,成了六部裏穩坐頭排交椅的人,那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
雖說他們聽從禦前差遣,只奉皇上之命。但難免會有人和他們頂頭上司訴苦,給他們腳底下使絆子。
這也導致了鎮撫司裏有些人行刑嚴酷,是奔着将人置于死地來施刑的。
“那滿船的木料可比他一家人的腦袋值錢。”傅翊周淡淡道。
就算是抄了他家,也抵不了,更何況是南北一來一回的運送時間,耽誤了皇上行宮的修葺。
言下之意,他禍及全家,根本不可能有命回來
傅翊周沉了口氣,擡頭望着漫天星辰,想到了那天睡在卧榻上的夜晚。
那夜,他受了傷,只箭傷尚且還好,但那箭頭上塗抹了烈性毒藥,故而他也是在咬牙忍耐。
傷口的潰痛讓他清醒,但精神卻幾近潰散。
他只想安安靜靜地躺在寬塌上,可奈何她卻趴在一邊喋喋不休。
那時星月光輝從窗棂斜進,她倚靠在扶手處,幾乎和他頭挨着頭,銀光下,她臉頰更瘦,一點肉都沒有。
她跟他講,她因為名節丢失,被人側目,搬弄是非,甚至一些書生将她的遭遇寫進戲文,一時間,甚至連市井普通百姓都知曉了這麽一回事。
她只敢躲在家裏,等外界輿論消停。
本以為聽到這種話不會有反應,但他還是皺起了眉頭。
有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油然而生,那就是殺光所有提及她,嘴裏不幹不淨的那些人。
他不好過,但得知她也不好過的霎那,他心裏并沒覺得平衡,而是更難受,比受再重的傷都難受。
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很可笑。
“哎,這麽晚了,你在司裏将就一晚,還是回去?”肖澤問,傅翊周要是留下,那他就也留下。
“我回去。”傅翊周頭走出院子,頭也沒回。
“啊,這麽晚哪還見得着回去?”肖澤愣在原地。
沈府巷道裏的老榆樹,正好在沈鳶院子的一側。
傅翊周輕車熟路,比回自己家都熟。
軒窗雖沒像那日似的大開,但可以斷定沒上闩,他掀開從窗子裏鑽了進去,落在地上的腳步輕盈。
沈鳶只着裏衫,腰間系帶不牢固,沒翻幾次身,衣襟便散開,細嫩的手臂搭在真絲被褥外,手腕上那條彩繩還在。
傅翊周坐在床邊,靜靜地看着她的睡眼,她睡着的時候,唇瓣還是會像以前一樣撅着,閉着的長睫在眼下和鼻梁落下陰影。
她夢中呢喃呓語,“小十別生氣了。”
傅翊周嘴角勾起不明所以的笑意。
這算是熬出頭了嗎,以往聽她嘴裏總彥承,彥承的叫個不停。
他伸出手,指骨在她臉側摩挲,替她理好鬓邊黏在臉側的發絲,她抿了抿唇瓣。翻了個身,正面朝上,喉嚨在吞咽,一直滑動。
他彎腰靠近,鼻尖是清新的梨花香氣,還有曬幹香草的氣味。他喉結微微滑動,在她臉頰上輕輕印下一吻,但親着親着就變了味。
沈鳶眼皮微皺,眼睫顫動。她是睡在了哪裏,怎的還下雨了。她無意識擡手背,抹了抹側臉。
迷糊間,她看見了一團黑影,整個人瞬間僵住,手沿床榻,慢慢伸向枕後。
握住玉簪的手剛擡起,手腕就被牢牢攥住,壓着向下。
像是掰手腕的弱勢方,沈鳶的手臂雖用力,但顫抖得不行,而他卻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将她的手腕擰緊。
直到她終于忍受不了疼痛,玉簪才從手裏滑落,掉在枕頭邊。
“你來幹什麽?”她聲音輕靈,仔細聽有點質問的意思。
他那天說的話,這幾天一直萦繞在她腦海裏。
“有很多女子像你這樣投懷送抱。”
“你到底只是沉迷這種事,到底跟誰其實沒有太大關系吧?”
“不知羞,大小姐怎的擺出這種表情。”
他不屑的輕嗤仿佛一直環繞在耳邊。
跟誰學的,他講出的話竟變得這樣刺耳,非常難聽。
“你只會偷偷摸摸進我房間嗎?為什麽,為什麽來找我?”沈鳶的話裏隐忍着怒氣。
一般讓人察覺到激烈情緒時,那這個人已經接近崩潰了。
“我對你不好嗎。”傅翊周嗓音低沉如水。
沈鳶眯了眯眼,眼框泛紅,淚水晶瑩盤旋其中。
“滾吧,有很多人對我好。”
“有很多嗎?”傅翊周擡手,拇指指腹帶去她眼角掉落的眼淚,“有很多人對你好,那你哭什麽。”
“那天的事我很後悔。”沈鳶調整呼吸,咽下了喉嚨中的堵塞。
那天夜裏她是真的迷了心竅,太想和他親近,以為用這樣的方式,兩人之間的裂縫就會得到彌合。
但好像什麽都沒改變,反而讓她覺得他更陌生了。
傅翊周攥着她的手臂,細細揉捏上面的軟肉。
他低垂下眼睫,像是自言自語,“是我沒讓大小姐滿意,太久沒做過這種事,生疏了。”
“的确,你确實很差勁。”沈鳶點頭,順着他的話說。
反正都成這樣了,幹脆自暴自棄,心裏也更暢快些。
傅翊周本來好聲好氣哄她,聽了這話後驀地輕嗤了聲。
“你走吧。”沈鳶坐起身,側頭面向牆裏,不去看他,“我會喊人的。”
傅翊周視線垂下,輕聲道:“你才不會。”
他話音剛落,沈鳶就手撐着床測,勾頭向床外,音調拔高。
“來人啊,有……“賊字還沒說出口,傅翊周的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她的聲音不尖銳,反而一張口還有些嘶啞,寂靜夜空被短暫的聲音劃破,很快又趨于平靜。
他的手臂繞過她的脖子,掌心用了點力捂住她的嘴。
察覺到懷裏的人肌肉沒那麽緊繃了,他才緩緩松手。
“別生氣了。”良久,他才開口,“我很想你。”
“很想見你。”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聽起來缱绻又暧昧,沈鳶差一點就又要被蠱惑。
但她很快冷靜。
“才見過我幾次啊,就想我,跟你來往的女子這麽多,每一個你都要說這種話?”
“你也真是不嫌累。”
既然他愛裝,那她就當作之前從沒認識過他。
傅翊周揚起的唇角僵住,“若真的如此,你很樂意?”
沈鳶将才情緒上湧,但已經發洩出去了,現下她更沉靜。
“樂不樂意的,與我有什麽幹系。”
同類推薦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為了睡覺。”
“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